第 3 章
这一世，她是重生之人。
重生在江如海掌管沈记商行的前夕。
江如海原是一位乡下小子，多年前背着一个破布行囊和俩个铜板到皇城里学手艺，他为人勤奋刻苦，沈径薇的祖父觉得那是一位难得的老实人。
老人家找女婿总是认为姑娘家不必找太好看的男人，因为守不住。
也不必非要找有权有势的男人，因为门不当户不对。
老人家觉得姑娘若是嫁去了高门大户里是要受气的。
作为一个有钱没地位的商人，祖父最大的愿望就是沈径薇的母亲能找个靠得住的老实人。
这个老实人可以一穷二白，但得有一点文化，因为有文化那就会讲理。
这个老实人也必须要同意一生一世只有一个女人，因为后宅的女人少了，家里的主母才能在没有争斗的环境里一直快乐下去。
沈径薇的祖母就是这样一位无忧无虑的老太太。
沈径薇的祖父一生只有祖母一个女人。
儿时祖父祖母将她抱在腿上，和她说将来也要为沈径薇寻一个赘婿，这样沈径薇就可以永远待在沈家。
他要沈家的姑娘们不用学女工不用下厨房，不用洗衣不用做饭，更不用伺候公婆。
沈径薇说：“那是不是也可以不用生孩子？听说阿娘生我的时候特别危险。”
“那当然了。”
祖父将小径薇抱在腿上，捏着她肥嘟嘟的手背说道：“我当初看见你祖母生你娘之后，就再也不肯让她生孩子。一个男人若是爱你，他首先在乎的只能是你，无关孩子无关名声也无关财产地位。”
所以啊，在江如海答应做沈家的赘婿之前，沈径薇的祖父还同他提了一个条件，那便是生育权由他女儿做主。
沈径薇的母亲生得极美，性情温和善良，待人友爱，沈记商行老老少少都非常喜欢她，其中就包括她的父亲江如海。
能娶沈记的大小姐这是多少人都盼不来的福气，江如海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就这样江如海入赘了沈家。
不过这世间又有多少女人不渴望做母亲呢，小娃娃们大多是很可爱的，次年沈径薇便出生了。
可能善良的女人都特别招老天爷喜欢吧，所以早早的就把沈家这位美丽的大小姐叫去了天上。
沈径薇失去母亲的时候才八岁，之后俩年祖父祖母也相继去世了，偌大的家业总要有人继承。
那时候江如海早已有了掌家的能力，他在沈记辛苦经营多年掌柜伙计们都非常认可他，沈家老太爷去世了，小姐也去世了，现只留下一个半大的娃娃和一个鳏夫，鳏夫要接管沈记看上去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就在大家默认江如海是沈记的新东家之时，谁也想不到就是这半大的孩子请来了沈家旁支的族人们，她要求自己的父亲归还沈记的掌印。
那日沈记所有的掌柜们都汇聚在沈家的祠堂前，他们清楚的听到这个半大的孩子和自己父亲争权的时候带着一副睥睨众人的神情说道：“我姓沈，但你不是。”
言外之意，她才是沈记的主人。
这种话对自己的亲生父亲说是很刻薄无情的。
江如海脸上有些挂不住，劝说道：“沈家当然是你的，只是你年纪尚小，为父只是代为掌印，待你行了笈笄之礼后为父便会将沈记掌印归还于你。”
在场的人频频点头，没错的呀，事情就是这样的呀。
沈径薇站在祖宗的排位之下，问众人：“若我是男儿身，各位叔伯还会觉得现在的我没资格接管这掌印吗？”
这一问，众人低下头去。
若沈径薇是男子，这沈记的掌印自然要交到沈径薇的手里。
自古就有摄政王辅佐幼帝登基一事，摄政王权利虽大，但传国玉玺只能在幼帝的手里，否则这叫谋逆。
这道理放在寻常的大家族中也是一样。
可沈径薇偏偏是个年仅十岁的小丫头，家里的男人没死绝哪里让一个女娃娃抛头露面维持生计的道理？
沈径薇扑通一身跪倒在排位前抱着祖父祖母和母亲的排位大哭。
“祖父啊，您这才刚走，沈家就没有了孙儿的容身之地，以前您常说要将沈家交给孙儿，可是您看没有一个人把您说的话放在心里。”
她倒在地上哭得要死要活，那些掌柜们上前拉她。
“大小姐，没有人逼你走啊，姑老爷替你掌管沈记您就坐在家里享福不好吗？他是您父亲。”
沈径薇哭得更大声了，她嚎哭道：“他现在是我的父亲，可以后还是不是就不知道了。”
众人闻声一恁。
沈径薇抚摸着母亲的排位凄凄哭道：“阿娘啊，你为什么去得这般早？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啊？我的阿娘！”
“人家都说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待父亲养在外宅的那个女人肚子呱呱坠地，为了争这份家业那个女人日后指不定要怎么排挤我呢。”
“娘啊，你带我走吧，免得我独留世上凄凄苦苦，你看看呐，你以前照拂帮衬的那些叔叔伯伯婶子们没有一个帮衬我，我没用啊，守不住沈家的基业啊，我死后怎么见列祖列宗啊？人走茶凉啊，阿娘啊！”
众人脸色一冷，走到江如海的面前问：“姑老爷，小姐说的可是真的？您...您在外面有了女人？”
江如海以为自己瞒得已经算好了，却不想连那个女人有了身孕沈径薇都知道了。
他闷声点头。
那几个大掌柜同族中的几个长辈四目相对，当即便做了决定。
“那还是请姑老爷将这沈家掌印送还小姐吧。”
沈家老太爷走的那天，他们这几个大掌柜就为这位小小姐的余生做了谋算，他们一致认为这江如海是个靠得住的，生意场上他去打拼，最后获利的终归还是他唯一的女儿，没差别的。
原本大家认为这位姑老爷行事做派也是有几分像沈家老太爷的，也就是说他们以为这江如海是不会再娶的，所以这才放心把沈记交给他。
可大小姐走了才不过俩年江如海就有了别的女人，还有了身孕。
待外面的女人孩子出生，沈径薇可就不再是江如海唯一的孩子了。
若是把沈记交到江如海手里，时间久了沈记真的还会姓沈吗？
外面那女人生得若是一个儿子，那就更麻烦了。
再过几年江如海豢养一些自己的新人心腹，他们这些老的在商行里没有了话语权，到那时他们还能护住这位小小姐吗？还能护住老太爷和他们一起打拼下来的基业吗？
那几个大掌柜将倒在地上嘤嘤哭泣的小丫头扶起。
沈径薇的娘是一个瞧着温婉柔弱的女人，养在深闺里像个女菩萨般善良。
沈径薇生得像她娘，眉眼鼻子嘴巴哪哪都像，叫人看了忍不住爱怜。
他们对沈径薇承诺道：“小小姐，您放心吧，沈家日后只能是您的，沈记商行只能姓沈。”
江如海将掌印递到沈径薇的手上，无奈道：“何必如此呢？我是你父亲，怎会做伤害你的事情。”
沈径薇脸色一冷：“父亲人是会变的。”
江如海被这话泼得透心凉，只得为自己辩说道：“阿薇呀，请你相信无论为父将来有多少个孩子，你永远都是为父最珍爱的那一个，永远。”
那些久远的记忆在沈径薇的脑子里冲撞。
她想起江如海交还掌印时说的那些话又想到前一世沈家又是如何在江如海的手中破败的，她心里就生出一股子的冷意。
上一世江如海接下沈家掌印以后确实兢兢业业，他将那外宅的女子娶回来以后倒也没苛待沈径薇。
那女人生了一个儿子，在江如海跟前很是受宠，时间一长她这个嫡出的长女在父亲面前多少有了一点区别。
她不懂生意，连账本都看不懂，沈家都是江如海和他的续弦说得算。
现在想来若不是沈家被抄，沈记商行改名换姓那是迟早的事儿。
沈家被抄那天，沈径薇眼睁睁的看着一波又一波的官兵往宅子里闯，他们搬走了黄金玉帛，搬走了古董珍藏，直到搬空了整个沈家，就连祖宗的排位都被那些官兵扔了出去。
沈径薇蹲在地方捡啊捡怎么都捡不过来，她拿衣角擦拭着被泥水弄脏的祖宗排位，泪珠子簌簌得往下掉。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痛恨自己无能。
那时候国库空虚，陛下为了充盈国库，颁布了一系列新规。
漏交税款这种事若是放在往年补齐了银子交了罚金大多也就过去了，交不上的大不了蹲几年大牢。
可偏偏江如海撞在了新规刚刚颁布的时候，好多商人都因为这事被抓走。
江如海也不例外，他也被抓了，因为数额巨多被当做典型判了死刑。
江如海被抓走前大喊着冤枉，根据沈径薇对江如海的了解这其中多半是真的有冤情。
沈家老祖宗早有古训不参党争，不与官员为伍，这回真出了事沈径薇想找个人查查内情或者疏通疏通都没有门路。
她生得极其貌美，主动前来问候的人不是没有，但都没有一个好人。
他们拿油腻腻的眼神在沈径薇的身上扫来扫去。
他们告诉沈径薇，想救江如海出来说难也不难，只要朝中有人，意思就是叫沈径薇卖身从了他们。
人性的丑恶在那段落魄的日子尽数揭开。
江如海在狱中自缢后不久，沈径薇也为保清白自尽了。
前一世的经历如大梦初醒，醒来后她还躺在自家的闺房里，只是身量小了脸也小了，她望着铜镜，那是十岁时候的自己。
窗外有人叫着姑老爷明日要行掌印礼了。
如果沈径薇没记错的话，她死前见到的那个背影穿的应该是正三品的官服，他话中的意思是江如海漏缴税银一事，确有冤情，沈家出了内鬼。
只是这个内鬼是谁？
他们沈家又为什么会被一个正三品的官员盯上？
这般苦心设计他们沈家的目的又是什么？
钱财吗？
沈径薇不解。
祖父曾跟她说过想要一个家族长盛不衰那就不能和官场上的人走太近，因为官场诡谲，沉浮莫测，
如果这个官员出事了，跟他有密切接触的所有人都会跟着倒霉，尤其是有金钱往来的。
这个道理沈径薇懂，她一直都觉得很有道理，但此一时彼一时，如果真的是正三品以上官员盯上了他们家，那么无大树可依的沈记商行只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最终还是会沦落成他人砧板上的一块肉任人宰割，甚至到死都不知道为什么。
沈径薇穿上衣服走出闺房，她暗暗对自己说这一世她不要再做规规矩矩的闺秀，也不再期望与谁恩爱白头，这一世她一定要保住沈记百年家业永盛不衰，最重要的是要保住性命。
她伸出手接住院中漫天的飞花，此情此景如此美丽，她一定要长久的握在手中。
这一世为了能嫁给一门权贵，沈径薇筹谋了整整八年。
重生在江如海掌管沈记商行的前夕。
江如海原是一位乡下小子，多年前背着一个破布行囊和俩个铜板到皇城里学手艺，他为人勤奋刻苦，沈径薇的祖父觉得那是一位难得的老实人。
老人家找女婿总是认为姑娘家不必找太好看的男人，因为守不住。
也不必非要找有权有势的男人，因为门不当户不对。
老人家觉得姑娘若是嫁去了高门大户里是要受气的。
作为一个有钱没地位的商人，祖父最大的愿望就是沈径薇的母亲能找个靠得住的老实人。
这个老实人可以一穷二白，但得有一点文化，因为有文化那就会讲理。
这个老实人也必须要同意一生一世只有一个女人，因为后宅的女人少了，家里的主母才能在没有争斗的环境里一直快乐下去。
沈径薇的祖母就是这样一位无忧无虑的老太太。
沈径薇的祖父一生只有祖母一个女人。
儿时祖父祖母将她抱在腿上，和她说将来也要为沈径薇寻一个赘婿，这样沈径薇就可以永远待在沈家。
他要沈家的姑娘们不用学女工不用下厨房，不用洗衣不用做饭，更不用伺候公婆。
沈径薇说：“那是不是也可以不用生孩子？听说阿娘生我的时候特别危险。”
“那当然了。”
祖父将小径薇抱在腿上，捏着她肥嘟嘟的手背说道：“我当初看见你祖母生你娘之后，就再也不肯让她生孩子。一个男人若是爱你，他首先在乎的只能是你，无关孩子无关名声也无关财产地位。”
所以啊，在江如海答应做沈家的赘婿之前，沈径薇的祖父还同他提了一个条件，那便是生育权由他女儿做主。
沈径薇的母亲生得极美，性情温和善良，待人友爱，沈记商行老老少少都非常喜欢她，其中就包括她的父亲江如海。
能娶沈记的大小姐这是多少人都盼不来的福气，江如海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就这样江如海入赘了沈家。
不过这世间又有多少女人不渴望做母亲呢，小娃娃们大多是很可爱的，次年沈径薇便出生了。
可能善良的女人都特别招老天爷喜欢吧，所以早早的就把沈家这位美丽的大小姐叫去了天上。
沈径薇失去母亲的时候才八岁，之后俩年祖父祖母也相继去世了，偌大的家业总要有人继承。
那时候江如海早已有了掌家的能力，他在沈记辛苦经营多年掌柜伙计们都非常认可他，沈家老太爷去世了，小姐也去世了，现只留下一个半大的娃娃和一个鳏夫，鳏夫要接管沈记看上去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就在大家默认江如海是沈记的新东家之时，谁也想不到就是这半大的孩子请来了沈家旁支的族人们，她要求自己的父亲归还沈记的掌印。
那日沈记所有的掌柜们都汇聚在沈家的祠堂前，他们清楚的听到这个半大的孩子和自己父亲争权的时候带着一副睥睨众人的神情说道：“我姓沈，但你不是。”
言外之意，她才是沈记的主人。
这种话对自己的亲生父亲说是很刻薄无情的。
江如海脸上有些挂不住，劝说道：“沈家当然是你的，只是你年纪尚小，为父只是代为掌印，待你行了笈笄之礼后为父便会将沈记掌印归还于你。”
在场的人频频点头，没错的呀，事情就是这样的呀。
沈径薇站在祖宗的排位之下，问众人：“若我是男儿身，各位叔伯还会觉得现在的我没资格接管这掌印吗？”
这一问，众人低下头去。
若沈径薇是男子，这沈记的掌印自然要交到沈径薇的手里。
自古就有摄政王辅佐幼帝登基一事，摄政王权利虽大，但传国玉玺只能在幼帝的手里，否则这叫谋逆。
这道理放在寻常的大家族中也是一样。
可沈径薇偏偏是个年仅十岁的小丫头，家里的男人没死绝哪里让一个女娃娃抛头露面维持生计的道理？
沈径薇扑通一身跪倒在排位前抱着祖父祖母和母亲的排位大哭。
“祖父啊，您这才刚走，沈家就没有了孙儿的容身之地，以前您常说要将沈家交给孙儿，可是您看没有一个人把您说的话放在心里。”
她倒在地上哭得要死要活，那些掌柜们上前拉她。
“大小姐，没有人逼你走啊，姑老爷替你掌管沈记您就坐在家里享福不好吗？他是您父亲。”
沈径薇哭得更大声了，她嚎哭道：“他现在是我的父亲，可以后还是不是就不知道了。”
众人闻声一恁。
沈径薇抚摸着母亲的排位凄凄哭道：“阿娘啊，你为什么去得这般早？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啊？我的阿娘！”
“人家都说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待父亲养在外宅的那个女人肚子呱呱坠地，为了争这份家业那个女人日后指不定要怎么排挤我呢。”
“娘啊，你带我走吧，免得我独留世上凄凄苦苦，你看看呐，你以前照拂帮衬的那些叔叔伯伯婶子们没有一个帮衬我，我没用啊，守不住沈家的基业啊，我死后怎么见列祖列宗啊？人走茶凉啊，阿娘啊！”
众人脸色一冷，走到江如海的面前问：“姑老爷，小姐说的可是真的？您...您在外面有了女人？”
江如海以为自己瞒得已经算好了，却不想连那个女人有了身孕沈径薇都知道了。
他闷声点头。
那几个大掌柜同族中的几个长辈四目相对，当即便做了决定。
“那还是请姑老爷将这沈家掌印送还小姐吧。”
沈家老太爷走的那天，他们这几个大掌柜就为这位小小姐的余生做了谋算，他们一致认为这江如海是个靠得住的，生意场上他去打拼，最后获利的终归还是他唯一的女儿，没差别的。
原本大家认为这位姑老爷行事做派也是有几分像沈家老太爷的，也就是说他们以为这江如海是不会再娶的，所以这才放心把沈记交给他。
可大小姐走了才不过俩年江如海就有了别的女人，还有了身孕。
待外面的女人孩子出生，沈径薇可就不再是江如海唯一的孩子了。
若是把沈记交到江如海手里，时间久了沈记真的还会姓沈吗？
外面那女人生得若是一个儿子，那就更麻烦了。
再过几年江如海豢养一些自己的新人心腹，他们这些老的在商行里没有了话语权，到那时他们还能护住这位小小姐吗？还能护住老太爷和他们一起打拼下来的基业吗？
那几个大掌柜将倒在地上嘤嘤哭泣的小丫头扶起。
沈径薇的娘是一个瞧着温婉柔弱的女人，养在深闺里像个女菩萨般善良。
沈径薇生得像她娘，眉眼鼻子嘴巴哪哪都像，叫人看了忍不住爱怜。
他们对沈径薇承诺道：“小小姐，您放心吧，沈家日后只能是您的，沈记商行只能姓沈。”
江如海将掌印递到沈径薇的手上，无奈道：“何必如此呢？我是你父亲，怎会做伤害你的事情。”
沈径薇脸色一冷：“父亲人是会变的。”
江如海被这话泼得透心凉，只得为自己辩说道：“阿薇呀，请你相信无论为父将来有多少个孩子，你永远都是为父最珍爱的那一个，永远。”
那些久远的记忆在沈径薇的脑子里冲撞。
她想起江如海交还掌印时说的那些话又想到前一世沈家又是如何在江如海的手中破败的，她心里就生出一股子的冷意。
上一世江如海接下沈家掌印以后确实兢兢业业，他将那外宅的女子娶回来以后倒也没苛待沈径薇。
那女人生了一个儿子，在江如海跟前很是受宠，时间一长她这个嫡出的长女在父亲面前多少有了一点区别。
她不懂生意，连账本都看不懂，沈家都是江如海和他的续弦说得算。
现在想来若不是沈家被抄，沈记商行改名换姓那是迟早的事儿。
沈家被抄那天，沈径薇眼睁睁的看着一波又一波的官兵往宅子里闯，他们搬走了黄金玉帛，搬走了古董珍藏，直到搬空了整个沈家，就连祖宗的排位都被那些官兵扔了出去。
沈径薇蹲在地方捡啊捡怎么都捡不过来，她拿衣角擦拭着被泥水弄脏的祖宗排位，泪珠子簌簌得往下掉。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痛恨自己无能。
那时候国库空虚，陛下为了充盈国库，颁布了一系列新规。
漏交税款这种事若是放在往年补齐了银子交了罚金大多也就过去了，交不上的大不了蹲几年大牢。
可偏偏江如海撞在了新规刚刚颁布的时候，好多商人都因为这事被抓走。
江如海也不例外，他也被抓了，因为数额巨多被当做典型判了死刑。
江如海被抓走前大喊着冤枉，根据沈径薇对江如海的了解这其中多半是真的有冤情。
沈家老祖宗早有古训不参党争，不与官员为伍，这回真出了事沈径薇想找个人查查内情或者疏通疏通都没有门路。
她生得极其貌美，主动前来问候的人不是没有，但都没有一个好人。
他们拿油腻腻的眼神在沈径薇的身上扫来扫去。
他们告诉沈径薇，想救江如海出来说难也不难，只要朝中有人，意思就是叫沈径薇卖身从了他们。
人性的丑恶在那段落魄的日子尽数揭开。
江如海在狱中自缢后不久，沈径薇也为保清白自尽了。
前一世的经历如大梦初醒，醒来后她还躺在自家的闺房里，只是身量小了脸也小了，她望着铜镜，那是十岁时候的自己。
窗外有人叫着姑老爷明日要行掌印礼了。
如果沈径薇没记错的话，她死前见到的那个背影穿的应该是正三品的官服，他话中的意思是江如海漏缴税银一事，确有冤情，沈家出了内鬼。
只是这个内鬼是谁？
他们沈家又为什么会被一个正三品的官员盯上？
这般苦心设计他们沈家的目的又是什么？
钱财吗？
沈径薇不解。
祖父曾跟她说过想要一个家族长盛不衰那就不能和官场上的人走太近，因为官场诡谲，沉浮莫测，
如果这个官员出事了，跟他有密切接触的所有人都会跟着倒霉，尤其是有金钱往来的。
这个道理沈径薇懂，她一直都觉得很有道理，但此一时彼一时，如果真的是正三品以上官员盯上了他们家，那么无大树可依的沈记商行只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最终还是会沦落成他人砧板上的一块肉任人宰割，甚至到死都不知道为什么。
沈径薇穿上衣服走出闺房，她暗暗对自己说这一世她不要再做规规矩矩的闺秀，也不再期望与谁恩爱白头，这一世她一定要保住沈记百年家业永盛不衰，最重要的是要保住性命。
她伸出手接住院中漫天的飞花，此情此景如此美丽，她一定要长久的握在手中。
这一世为了能嫁给一门权贵，沈径薇筹谋了整整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