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没到新年呢,怎么着急拜年呢?”庭爻讥讽道。

    那屠夫嘴皮翕动了两下,终究是没敢开口,只能打碎牙往肚中咽。

    慢慢地走到他面前,那袋子本身就没系紧,一扯口就松了,哗啦啦倒出来一摊成束的花。

    庭爻拿出其中一朵,慢慢地转着花茎端详,忽的视野外有什么东西窜过。抬头一看,早上那只狸花猫正窝在树下的空洞中,身下压着什么东西。

    走过去翻看,和庭爻手中的花一模一样,只是被压扁了,连打结的草绳扣法都一样。

    庭爻蹲在树旁等了一会,过了三个呼吸,树下的洞中再次掉出了一束花。用米迦勒的话说,根本就是复制粘贴。

    鹿衔把手伸进洞中,往上探了探:“不是通的。”

    庭爻猛地扭头看那屠夫,屠夫脸上的得意还没来得及收回。

    “看我……看我干嘛,我是不可能告诉你们的!”那屠夫见庭爻他们不知道,像是有了底气一般。

    都说狗仗人势,这屠夫不知是仗着哪位人物的势了。不过要是比势力,庭爻慢慢地站起身,漆黑的眼珠却没离开过那个屠夫,屠夫被看得心里发毛。

    “表姐!表姐!”程苍耳这由远及近的一声算是让屠夫松了口气。

    “表姐!我可算是找到你了。”程苍耳一路小跑过来,喘着粗气,“这个地方不能呆,这些花也不能拿,快些放回原位吧!具体的我等会跟你讲。”

    庭爻闻言,把花放回树洞,里面又多出来了一朵花。那屠夫早趁着说话的功夫拎着袋子跑了,掉落在地上的也无暇顾及。

    “具体什么情况,你先别急,喘口气慢慢讲。”庭爻一行人没继续在树下呆,走到旁边的石头上坐着。

    “我们早上去很多村民家询问情况,一开始他们都不愿意说,问得狠了,就开始拿家伙轰我们走。”

    程苍耳也不顾什么形象了,灌了一大口水,擦擦继续语气飞速地讲,生怕等会就忘了。

    “后来终于遇到一个人愿意说了,他说,他们村子十七年前,连着大旱三年,十四年前,他们村中的树神保佑他们度过旱灾。本来这村子里都是银杉树,只有村子最东边有一颗花树,后来东边的银杉一夜之间全变成花树了。而且树神还会赐给他们她亲手包好的花束,从树洞中掉出来,比树上的鲜艳新鲜多了,卖的价格也水涨船高。”

    “既然如此,为何刚刚又说这花不能拿呢?”鹿衔问出了庭爻想问的。

    “别急嘛,听我慢慢说。只是树神出现后,每家有女儿、妇女的,都会变得格外得倒霉。不是父亲摔断了胳膊就是爷爷拧着脖子了。村里传言树神是女子,善妒。无奈,这边有妇人女儿的都把她们送出村去了。”

    “难怪,这村子除了那个阿婆,还真的没看见其他女子和孩童。”庭爻感觉一切渐渐地能串起来了。

    “我还没讲完呢。”程苍耳见庭爻垂着头想事情,撒娇似的拍了庭爻一下,像是想引起大人注意力的小孩。

    在这里倒是适应得蛮快的嘛,庭爻无奈地摇了摇头。

    “等到这个村子里的女子都被送出去后,这才算是真正的开始倒霉呢。才好了一年,又是一年一滴雨都没下。他们就商讨着祭祀,他们说树神定是因为东边那个老太婆没搬走,发怒了。应该就是你们说的阿婆了。”

    “还没等到祭祀呢,他们发现自己出不去村子了,虽说是风调雨顺,人一直呆在一个地方也会疯的。每天傍晚都能看到一辆空的马车进进出出。时间久了,总归会好奇,有晚上出去的人,出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后来发现失踪的都是白天捡了花束的,这才不让你们捡的。”

    “说晚了,我们俩都已经捡过了。”庭爻两手一摊。

    程苍耳闻言急得团团转:“那这可怎么办啊,马上又要到晚上了。”

    程苍耳拽着自己的头发,正想着怎么帮她表姐脱困。余光一瞥,看到庭爻一直在朝树洞的方向望,气不打一出来,“庭爻!你对你自己上点心吧!”

    庭爻把手竖在嘴边:“嘘,你们发现了吗,那个树洞没有冒出来新的花束了,反正已经碰过了,再碰一次也无妨。我想试一下我的猜测。”

    程苍耳听到这话算是知道了,她表姐是一句话没听进去。

    庭爻走到树洞旁,拿了两束花中的一束,等了一会没有新的花。这才把两个都拿走。很快,又掉出来了一束新的花束。庭爻数了数,时间正好是安静时的三个呼吸。

    梵辛夷看着庭爻的背影,幽幽地开口:“白天的时候我们试过了,这个村子只能进不能出,到村口就像是隔了一层有韧性的水,不能硬闯也看不清外面的情形。”

    看着庭爻和鹿衔没什么反应的样子,梵辛夷这才反应过来:“你们两个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鹿衔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庭爻倒是神色如常。花了七八分钟跟他们讲了一下走马灯的事情。

    “这怎么可能呢?”程苍耳喃喃自语道,看着是备受震惊,毕竟此等怪力乱神的事情,她看遍了锦国的话本也未曾见过。

    庭爻在苍耳的眼前挥了挥:“好了,我们先找个远离村口的地方休息,等着看看我们晚上是怎么“消失”的。”

    还是那个小破道观,地上比早上干净了许多,程苍耳挠了挠头:“我们其实早就回来过一趟了,实在闲着无事就收拾了一下。”

    “庭爻!庭爻!醒醒!”庭爻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听到了米迦勒的声音,但是实在是太困了,好想就这样一直睡下去。

    子时,月光透过窗口照在地上熟睡的四个人身上。

    庭爻是突然惊醒的,醒来的时候竟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马车的颠簸平时是让人心安的,此时的庭爻却被惊出一身冷汗,因为她的旁边还坐着一个人。大红色的喜袍衬得身旁之人皮肤白的像一尊雕塑,事实也差不多,她确实一动不动。

    庭爻壮着胆子摸了摸她,没摸到。

    新娘只是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思考间,马车的颠簸停了,新娘终于睁开了眼睛。庭爻不知道怎么形容她的眼神,不悲不喜,仿佛是来走个过场。

    新娘被扶下了车,庭爻也跟在后面。看着她们走到了一个祭坛的前面,也不举行任何仪式,只是让新娘上了香,让新娘跪在地上。之后便撇下新娘,扬长而去。

    不多时,对面的草丛中窜出来一个青年男子,新娘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直到此时才真正像一个待嫁的新娘:“李铁!你爹不是不让你来吗?快走吧,只是跪一晚上,只要明年不干旱,我就是跪多久都愿意!”

    “更何况,”新娘的脸红扑扑的,“我本就配不上你,我也想着给你的家人留个好印象。”

    新娘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心上人的答话,抬头只见李铁眼中晦暗不明,全无平日半点温柔可言。

    新娘有些害怕,只当是李铁有些不满她的做法。刚想解释,李铁直接用蛮力把她压在身下,撕扯着她的喜袍。

    新娘不知道这半个时辰是如何度过的,她喊破了喉咙,也无人来解救她,庭爻在旁边看着干着急,伸手抓了又抓,却无济于事。

    新娘一开始还有力气喊,后面直接像条死鱼一样,躺着一动不动。

    李铁完事起来的时候还嘲讽她:“怎么,不是中意我吗,这会装什么贞洁烈女?”

    “你不是李铁吧。”新娘有气无力地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李铁他绝对不可能对我做这种事情。”

    “我们明明……明明约定好了,他为人温和谦逊,克己复礼……”

    “李铁”不耐烦地打断新娘的话:“阿嫣,我看你是脑子坏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我不是李铁?你仔细看看这身体是不是李铁?”

    阿嫣像是被气急攻心,哇的一口血吐出来,她狼狈地趴在地上。是了,就是因为这具身体如此熟悉,那李铁去哪了呢?

    想到这,阿嫣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抓着“李铁”的衣襟:“李铁在哪,你把他怎么了?”

    “李铁”没想到她还能奋起伤人,扯了一把没扯开,还被划破了脸,气急败坏地用力往旁边一甩,阿嫣的头被重重地甩到了石头上。

    “李铁”恶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水:“李铁啊,你的好夫婿早就死了哈哈哈哈!”

    阿嫣头脑发昏疼得厉害,听到这句话,苦笑了一下,血从鼻子和耳朵里缓缓流出来,竟是直接没了气息。

    “李铁”没承想会弄出人命,不过也就慌乱了一下,正好借着祭祀的名头,除掉这个对李铁知之甚多的人。

    本来没想弄死的,这个世界的小村子离那些风月场所不知道有多远,她要是没那么机警,兴许还能留她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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