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沈轻就不喜欢上下打点、收买人心那一套。相比起钻营讨好龙椅上那位不近人情的皇祖父,她更喜欢待在先成烈太子府的书房里,在火焚后残缺的书页札记间找寻父亲和母亲存在过的痕迹。

    可是在这皇城之中,不懂妥协有时是会丢掉性命的。

    崖底逃生后咳血的第八天,宫里仍然没有传出丝毫动静。就像过去十七年一样,坐落在京城最繁华地段却格外清寂的府邸,再一次被习惯性地遗忘了。

    库里积存的药材已所剩无几,膳房接连几日只供得上清粥,说是粥,其实连其中的米粒都清晰可数。有些事身边人不忍说,沈轻也猜得到。

    春雨淅淅沥沥,她尽力克制着胸腔内的闷塞之意,披衣下榻,来到书阁前。连日的高烧让她养伤的这些时日里常会感觉到一阵恍惚。她虚扶着梨花木的架子,平静地等待那阵血气涌过热汗淋漓的鬓角后缓缓凉却,然后,打开暗格,取出一方沉朱色雕花小匣。

    “慈宁宫如今掌事的女史是昔年父亲举荐。”她将匣子中的首饰一一清点后,郑重交予遥笙,“去请她来。”

    遥笙眼眶一红:“可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沈轻苍白着一张脸,几乎站立不住,却还是极力扯出一个笑容,指指自己身上的伤口:“我都要死了,她会来的。”

    遥笙捧着匣子消失在垂花门后,园子里又只剩下敲打的雨声和廊下咕嘟嘟的煮药声。

    沈轻卷起手帕紧咬在齿间,就着炉火将一柄防身的薄刃细细地烧烫了,想了想,又放下。刀刃的痕迹太明显,别说太医,就连女史的眼睛怕是都逃不过。她重新取过一根断箭,断处细细密密的木刺张牙舞爪,触目惊心。

    她闭了闭眼,接着,对准腰间被悬崖枯枝划开的伤口,猛地割开。

    血水瞬间渗透纱布,又浸满了春衫。疼痛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就像潮湿的青苔在石砖间疯狂扩张。汗珠融化成眼角的热意,沈轻盯着伤口看了很久,然后将目光转向那道通往外面的垂花门,直到夜幕一寸一寸降临。

    太后召见已是翌日。

    晨光给宫殿檐脊上的神兽渡上一层朦胧的圣光,一丝血腥味狡黠地从内殿门缝中窜出,幽幽地在低头忙碌的宫人间散开,沿着迂回曲折的连廊夹道,很快传遍雍京城内的贵胄之家。

    陈妃一早来给太后请安,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被留下叙话。虽说太后待她们这些嫔妃向来冷淡,但也从未为难苛责,可不知为何,今日这一出,她总觉心中不安。

    等待太后更衣的时间里,殿中只有她和柳女史。陈妃回顾这些日子自己的言行,颇觉无甚错处,那太后为何晾着自己这许久……她实在想不通其中关窍,便眼含询问地看向柳女史。

    柳女史还未及四十,却已是慈宁宫的老人了,在她的脸上,从来瞧不出好与不好,自然,在她的口中,更问不出对或不对。陈妃只得收回目光。殿内更漏声如擂鼓,一下下敲打在她眉心。

    终于,她再也无法忍受了。太后又如何?她十七年来荣宠不衰,早已不知恭谨为何物。于是,她将手边放凉的茶一饮而尽,起身告退。

    恰在转身的瞬间,逆着漏入殿中的光线,她锐利的目光被一道宫人搀扶的身影所刺痛。与此同时,谢太后也终于回来了。

    “太后娘娘!”晶莹的泪水争先恐后从她不曾黯然的美目中喷涌而出,陈妃几乎是扑到太后身前,“太后明鉴,这个贱人的娘就是个戏子,如今她也学会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这个贱人不仅害死了我们烟溶,如今竟唱戏唱到您跟前儿了,太后您一定要为我们烟溶做主啊!”

    殿内长久地缭绕着撕心裂肺的哭声,沈轻默默地听着,也默默地忍受着。

    据说成烈太子自绝时,是描了花脸,舞着宝剑,小丑一般在太子府戏台子上自焚而死的。而沈轻的母亲在火海前生下她后,也头也不回地冲进火势最浓烈处殉情而死。那个没有名分的侍妾,连名字都没有留下,至于她是不是戏子,沈轻知道,宫里这些人,比自己更在意。

    太后只是倚在榻上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听到沈轻虚弱地问礼,才慢慢地睁开眼,仔细端详起这个有点陌生的曾孙女。

    又过了好一会儿,太后平静地说:“扶她去坐着罢。”

    陈妃几乎要将后槽牙咬碎,太后竟像没注意到她还跪着一般,却给那个贱人赐座。可人在屋檐下,她不得不双膝蹭地,向前又挪了一点,还想再叫屈,却被太后紧随而来的目光狠狠剜了一道。

    如果说十日前外甥女林烟溶因逃婚而死于非命,她用了些许居上位者的手段略施小惩,却也心知非沈轻之过。那么此刻,她几乎是怨毒地看向对方了。

    “陆太医,你继续说。”宫人上前燃起鸡舌香,熏香袅袅,令人心神安宁,太后复又阖上眼。

    陆清徐身为太医院院判,也是头一回遇到如此复杂的脉况。他抬袖拭去额间不住滑落的汗珠,在与柳女史对视的瞬间,作出了选择:“太后娘娘容禀,病人伤口之所以久治不愈,甚而腐败溃烂,乃是……是,中毒之故。”

    他已尽力说得模棱两可,可陈妃如何不清楚这是暗指她下了毒。可恶,她分明只是命人将沈轻的药换成无甚用处的杂草树根而已……莫非,是自己那个拎不清的妹妹,借自己的手泄愤?

    是啊,死的是林烟溶,是她那个没出息的妹妹、肃州侯夫人陈氏的爱女,如今既然找不到凶手,脑子一向简单又爱女心切的陈氏自然是先让这个谁也不会管的沈轻陪葬再说。

    陈妃小心地抬眼瞄了眼太后的神色,见对方仍在假寐,听到陆清徐的话没有丝毫反应,心里渐渐又安定下来。

    也不过是沈轻的一条命而已。这皇城之中谁不知道,沈轻算个什么东西?好在今日太后说要留自己说话,陈妃虽恃宠生娇懒得防备,可念及成烈太子府里那位并没咽气,到底还是遣人去知会了肃州侯府一声,纵然太后稍后怪罪下来,想必肃州侯也已在面圣的路上了。

    正这般思量着,便听内侍来禀,四皇子沈云宣和五皇子沈云思一同请安来了。

    沈云宣来凑什么热闹?陈妃眉间微蹙,正想着对策,便见沈云思飞身入殿。他竟来不及向皇祖母请安,先行将自己母妃搀起坐下,转头怒气腾腾地看向比自己还长一岁的侄女。

    沈轻正垂眸用碗盖将药茶的浮沫撇去一边,对陈妃母子的怒意恍若未觉。只不过,她似乎低估了这位王叔的跋扈和猖狂。

    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腰间涌出,继而折回胸腔,沈轻连人带椅被踹翻在地,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哇的一声,呕出一大口鲜血。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让我母妃跪着!”沈云思气急败坏地抄起手边茶盏就要朝沈轻砸去,却陡然被一只有力的手牢牢扼住,竟丝毫不能动弹。

    他向来人怒目而视,在看清对方样貌的瞬间愣了一愣,无声地张了张嘴,被控住的手腕仍然想要挣扎,却毫无还手之力。终于,他失了力气,指间一松,细瓷盏应声而落,在已然一片狼藉的殿中摔得支离破碎。

    来人状似不用力地将他向旁侧一推,他便一屁股摔在满地尖利的碎片上,霎时痛得龇牙咧嘴,陈妃惊叫着想要去扶,却又不知被谁绊了一下,差点脸朝地也摔在碎瓷片中,险险避开。宫人们手忙脚乱,一时间撞成一团。

    太后却像是睡得沉了,柳女史在她身侧沉默地打着扇,目光有意无意从那位不速之客的脸上掠过,停了一停,然后飞快地收回,向上前见礼的四皇子点了点头。

    死也是需要勇气的。太子府苟且偷安十数年,沈轻自认绝不是有这般勇气的人。昨日,她将伤口割开,不是为了死,而是为了生。可是方才五皇子这一脚,几乎就要了她的命。

    不过……今日已是破釜沉舟,她绝不会空手回去。沈云思的这一脚,虽重了些,倒是全了她这一出以退为进的戏码。

    沈轻。她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想清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殿门洞开,穿廊而过的风略带春寒,凉飕飕地带过殿内凝滞的气氛。沈轻刚被包扎好的伤口复又裂开,痛到齿间不住地战栗,眼前渲染出一片不知是汗珠还是泪水浸润出的朦胧。

    朦胧间,华美而洁白的锦袍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将出来,在半空中停留片刻,却没去扶她,而是俯身拾起她脚边一朵半开的紫薇,将它放在手心端详起来。

    “这个时节还有紫薇花开,倒是有趣。”那人的嗓音清凌凌的,让沈轻不由想起父亲所藏的一幅友人画作。画上,一条宽阔而平静的江水从远山迤逦而下,从雍国北境穿流而过,灿烂千阳毫无保留地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观之心胸开阔,如沐春风。

    她深吸了口气,极力克制住齿间寒意,轻声解释:“成烈太子府的紫薇花,原是先襄王世子所赠,从东海凤鸣岛移植而来,不同其他,春日里也会开放。”

    那人闻言看向她,清俊的眉眼弯了弯,温润而安定的笑意将满殿的惊惶喧哗隔绝在身后:“原来如此,那等来日,希望能有幸一采芳华。”

    “胡闹!”殿外传来一声厉喝,众人纷纷应声伏地跪倒,大气也不敢出,除却一个还在赏花的英挺身影,以及实在无力动弹的沈轻。

    太后仿佛陡然被人打断好梦一般,不耐地睁眼,责问道:“怎么不吵了?”

    陈妃见三皇子沈云章紧随在雍帝身后,心中揣着的大石总算着了地。纵然自己对付沈轻的手段欠思量,说到底也是为肃州侯夫妇出气。须知肃州侯从龙之臣,他在前朝一句话,顶自己在后宫闹上十天十夜。而这位三皇子虽非自己亲生,却是肃州侯林玠早逝的姐姐林贵妃所出,如今谢贵妃和四皇子母子对东宫之位虎视眈眈,沈云章不与自己亲近,难道还要为无依无靠的沈轻说话?只是方才思儿……毕竟是在太后宫中,当场下沈轻的脸,未免不妥。好在陛下到了,想来也不会苛责她们母子。

    雍帝向太后请了安,大马金刀地坐在御榻上,又令宫人将此间清理过后,才命太医将实情细细回禀。

    陆清徐得了旨意,便真就壮起胆子,有条有理地将伤情一一奏明,在说到“虽能救回性命,但日后恐无法生育”时,陈妃一脸错愕,方才他可不是这般说的呀!

    未及深思,便听得沈云思沉不住气,连声喊冤:“父皇明察,母妃冤枉啊!既是为烟溶妹妹报仇,岂有下了毒却不伤性命的道理,何况,只是让她不能生孩子,于我们有何益?不过平白落人话柄……”说到这里,他仿佛突然想通某些关窍似的,恶狠狠地将矛头转向全程置身事外的沈云宣,恍然道,“我看,根本就是你在背后搞鬼!”

    陈妃立刻慌张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无声地斥道:“蠢货!”她虽肯定自己并未下毒,可谁知道肃州侯府有没有存这份心思?在别人甚至是太后面前,纵然可以放肆些,然而陛下跟前,陈妃素来是知分寸的,为今之计,还是以不变应万变的好。不过,沈云思有句话说得没错,一个失了势的先太子后人不能生育,于他们有何干系,何苦费这么大周折引火烧身?陛下又不傻,一定能看出来这是那个贱人的苦肉计。

    “说完了吗?”雍帝眯起眼,沉声开口。

    等了片刻,见五皇子杵在原地没敢再吱声,陆清徐忙上前:“陛下明鉴,臣绝无隐瞒遗漏。”

    雍帝摆摆手:“说完了,就下去吧。”

    待人退下后,他转而深深地看了沈轻一眼。居上位的近三十年将他的眼神淬炼得深不可测,谁也没把握能读懂其中意味。痛心或是得意,意料之中还是根本无所谓,沈轻相信,都不是。

    是惊讶。

    惊讶于自己的臣子不知何时已脱离掌控,竟如此直白地将这一隐秘于众人面前说出来,更惊讶于沈轻既有收买人心的能耐,却似乎并不想向他索债,而只是借机将冤情栽给陈妃或是肃州侯府以获得片刻喘息。

    当年太子被废后慨然赴死,雍帝消气后,赞许其骨气和心志,便追谥他为“成烈太子”,也保全了他刚出生的女儿。可在烈火中出生的太子后人,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都是时局的棋子罢了。沈轻早就知道自己中了毒。那是从她出生起就种下的因果,从喝下第一口米汤起,命运就在一点点蚕食她的身体。

    过了很久,在雍帝略带审视的目光中,沈轻艰难地爬起来,失去血色的薄唇翕动,正要开口,却被太后打断。

    “皇上,哀家乏了。”太后只是简简单单说了一句话,心思各异的众人便都心领神会。

    既然并未伤及性命,这便是不欲深究的意思了。

    陈妃虽然猜不透太后为何明明先前给了一巴掌,这会儿却又并不让他们伤筋动骨,但转念一想,沈云思到底是陛下最宠爱的幼子,说不得,将来还会入主东宫呢。太后年逾古稀,脑子却清楚得很。如此想来,她虽还跪着,腰板不觉间已然挺直了不少。

    太后没有再多说什么,殿内一下子变得落针可闻。沈轻忽然轻声笑了笑。

    雍帝微一皱眉,惯会察言观色的沈云思立刻跳出来,指着沈轻喝道:“御前失仪,你可知该当何罪?身为女子却不能生育,天底下谁还会娶你?可你竟还笑得出来,我看你真是毫无廉耻之心!当年二皇兄不知进退气病父皇,生下一个你也是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父皇日理万机,如今却还要为你婚事操心,你……”

    “五王叔说得对。”沈轻止笑,出言打断沈云思。

    沈云思的讶异犹甚于不悦:这个……这个皇城中最无足轻重的卑贱的女人,竟敢打断自己说话?他颤着手指向沈轻:“你说什么?!”

    沈轻这回是真的觉得好笑了:“我说,五王叔说得对,难道不对么?”

    “你……!”沈云思一时气得全身都在发抖,连带着适才跌坐在满地碎瓷片上的小伤口们也更痛了起来。他捂住后腰,又气又急地望向雍帝,“父皇!”

    “够了。”雍帝看着沈轻,神情已极为不耐,“你到底要说什么,太后在此,你只管说来。”

    沈轻用力地擦去鬓边的汗珠,昂起脸回视雍帝,万千复杂的情绪在眸底涌动:“五王叔说得对,这天底下,再没有人愿意娶我,可五王叔忘了,皇城之中,还有一位无人敢嫁的人呢。陛下……其实从不必为臣女的婚事忧心。”

    雍帝显然没料到方才自己断定“不过如此”的这个人,顷刻之间,也会变得如此咄咄逼人。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是有些后悔让对方还能开口了。

    可是,区区一个女子,一个自己随时可以将她碾进泥里的遗孤,怎么可能有那个胆量?堂堂开国之君,平生文治武功,傲睨万物,多少次身先士卒九死一生却从未退缩,也绝不可能怯懦于让一个女人开口说话。

    “你究竟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帝王的目光冷峻,像一把淬了慢性毒药的刀子,能剜进人心里。

    沈轻出生时,是废太子遗孤,而非后来追谥的成烈太子的女儿。这点浅显的道理,眼前这个孤女竟想不透?能活到今时今日,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然而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的决定是多么的错误。

    其实,沈轻很少进宫,也极少面圣,如此在御前凛凛陈词,身为皇孙,长这么大,竟也是头一遭。

    因此,她没发觉自己紧张到一直捏着身边人的袍角,自然也没发觉对方自始至终都任她虚弱的身躯倚靠,纹丝未动,如同一抵无限包容、也无限宽柔的墙。

    “臣女没有能够救回烟溶,受伤中毒,皆无怨尤,更不敢因臣女之故,惹陛下忧心。既然方才陆院判断定此毒不伤性命,那么,我与那……”

    “住口!”雍帝厉声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我与那位三代而终的襄王殿下,岂非是天赐的姻缘?”

    虚弱但无畏的声音在高大的廊柱间碰撞盘旋,又准确无误地撞回到每一个在场之人的耳朵里,萦回在他们心头。

    三十年前,打下南雍基业的老襄王饱受异族诅咒的困扰,不得不将皇位拱手让予表兄沈家。时至今日,襄王府的爵位仍然是南雍朝中唯一一个超品级亲王爵,世袭罔替,无可撼动。尽管威震四海的襄王军早在南雍立国后便被收编改制,由皇帝亲自统领,可这并不妨碍三十年后仍有前赴后继想要追随襄王军赫赫声名的有志青年。

    雍帝在沈轻出生起就种下的毒,正是意在成全襄王府“三代而终”的宿命。这实在是一个悲哀的棋局,可讽刺的是,于如今的沈轻来说,却成了救命的稻草。

    能嫁进襄王府,自然是好。若是不能……她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难道,他,就有的选?

    旧年冬至,襄王在肃州的王府行过冠礼后,便上言不愿娶妻平白耽误别家姑娘姻缘,可道义当前,雍帝不能真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诅咒就对功臣之后如此无情,赐婚势在必行,沈轻不过提前替他说了出来。

    从今时今日起,再没有人妄图能踩着先成烈太子的名字往上爬,也不会随便哪个人都能逼得她们没有活路。否则,同归于尽而已。

    她已经一无所有,又有什么好怕的?倒不如贪心一点。

    沈轻平静地说完积藏在心已久的话,一口强撑着的气陡然卸下一般,脚下一个踉跄,终于意识到不妥,于是稍稍退开半步。而已然沾上的血色沿着繁复精美的袍纹蔓延,一寸一寸勾画出精心织就的图案。

    一副白色为底、血色勾勒的春日紫薇徐徐展现,如同再次绽放。萧玄承只感到身侧温热一空,手中仍未放开那枝半开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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