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雁飞以为甄薇绮会朝自己扔杯子,谁知她竟默默坐在沙发里,凝视着手中的那杯水道:“我不想你守在这里,我想见简。。。。。。”说到此处时她的喉咙卡壳了一般,一种恍如隔世般的错觉后,她喊出了出来:“简寻川。”

    还不如被水杯砸呢!金雁飞出神地望着那杯水,好久才开口道:“我派人把他带过来。”

    要是以前的甄薇绮,肯定是破口大骂他的所作所为。今天她一反常态,带着一种急切的心情催促着:“尽快吧!不然我可能活不过今晚了。”

    她的焦躁和不安,无形中变成了对金雁飞的威胁。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背过身回应着:“我去喊阿芬进来照顾你。”

    药房的老先生,浑身颤抖地坐在椅子里,面对着重姿质问的严厉,他的白胡子抖了几下,嗫嚅着嘴唇好半天,仍旧是一个字都说不完整。

    “先生,我对你而言是那么恶毒的人吗?”重姿收敛了自己的怒火,亲手给他倒了一杯茶,推到了他的面前:“我不是要问责你。”

    老先生沉吟半晌,接过那杯茶一饮而尽后,脸上充满了愧疚之色:“大小姐,如果您一定要惩罚的话,请务必罚我一个人。”

    在他娓娓道来的那些过往中,重姿拼凑出了事件的真相。起先她是震惊不已,而后是不知所措,最后转化为一种啼笑皆非的心情。

    望着静静等待着她发落的老先生,重姿不知为何笑出声来,自己的声音里居然是欢乐的语气:“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您何必给自己这么大的心理负担呢?!”

    老先生不可思议地瞧着重姿的脸,费劲得推拉了一下眼镜,确保自己是看到她在笑:“大小姐,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笑笑就完事了?这重府的家产。。。。。。”

    “家产?就是用来败掉的。我没那么在意。”重姿打断了他的话,继而转为严肃的语气:“您既然保守这个秘密多年的话,也希望您继续守口如瓶。”

    “大小姐您真是至善之人。”老先生由衷的夸奖让重姿无法受用,她随意扯开了话题,寒暄几句后就离开了药铺。

    夏夜的风吹得路灯一闪一闪的,像是跟着节拍跳舞的人。一闪两灭三连闪,甄薇绮穿着漂亮的西洋风裙,在路灯下遥遥相望着对面马路上的南放。

    甄薇绮卷好的长发,配上繁复的纯白色裙摆和衣袖收口的泡泡袖,脚踩着一双米色的高跟鞋,真像是油画里走出来的公主。

    她的美貌自然是吸引不少路人的目光,她冷漠瞥着每一道冲她而来的目光,打开了一把漂亮的阳伞,在黑夜中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你生病了就不要在外面呆着了。”南放跑过马路,来到了她的身边提醒着。甄薇绮仰头看到这张脸和记忆中简安,莫名重叠在了一起。

    甄薇绮情不自禁地挽住了他的胳膊:“那你送我回家不就好了吗?”南放没有看她,而是异常认真的问:“薇绮,这样活在幻觉中不好。”

    她没有要清醒过来的意思,充耳不闻地对他兴奋絮叨起来:“我现在是不是比小时候好看多了?这件衣服你喜欢吗?我记得你以前说我很适合穿洋服。”

    南放没有想要回答她问题的想法,任由着她拉着,被迫拉入到过去的记忆共沉沦。甄薇绮讲述得越开心,他的表情就越痛苦。

    每一字每一句都在提醒着南放,简府的那些人,活活烧死的那种痛苦。他的脑海不断回放着大火吞噬一切的那一幕,尚处于生病状态的他,被胡莹莹抱着逃了出来。

    胡莹莹的脚步那么快,那样的急。而南放的视野下,那场大火就像是海啸一般,拼命的在身后追逐着。

    我是怕死吗?为什么总在逃离那场大火?最爱自己的两个人,在火中那样的痛苦哀嚎,他怎么有脸继续苟活于世呢?毕竟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就是他。

    “你还记得你书房的那本连环画吗?那是我偷偷放的,你喜不喜欢?”当甄薇绮眼睛放光望着他的时候,南放实在忍不住打断了她:“薇绮,你是不是很想念他们?”

    甄薇绮完全沉浸在过去的记忆里,摇晃着他的胳膊,像个小女孩撒娇着喊:“简安,你带我去吃冰淇淋好不好?”

    南放推开了她,痛苦得退后了好几步哀求着:“我求你了,不要再提起他们了!”面对着甄薇绮固执己见,他终于袒露了当年的真相:“如果不是我要爹娘收留胡姨,就不会发生那场大火。”

    “简安,你在说什么?”甄薇绮的笑僵硬在脸上,南放明白她是清醒过来了:“是她和她的男人,放火烧了简府。”

    控制不住怒意的甄薇绮,一把狠狠揪住了南放的衣领,眼中柔情蜜意早已化为恨意浓烈:“你再说一遍?!”

    “是我引狼入室,是我害死了简府的所有人。”南放没有挣扎的望着她道:“那场火带走了我爹。”

    有力又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南放的脸上,甄薇绮几乎是喉咙要喷血的状态,掐住他的脖子泄愤着问:“为什么你还留着胡姨的命?!你不是说当年的罪人已经被你杀死了吗?!”

    他的默不作声让甄薇绮更加火大:“你不配当简安的儿子!你不是他,你一辈子也不可能是他!你这个混账!你怎么能够放过杀死父母的仇人?!”

    她无力松开了南放,转身离去喃喃自语着:“简安,简安。。。。。。”这个名字犹如咒语,成为支撑着多年活下去的动力,亦在多年众里寻他千百度之后,化为了泡影。

    南放茫然地目送着甄薇绮消失在街尾,他竟发现唯一能跟自己回忆简府的人,也不再愿意理会他了。一瞬间关于自己尚处于世这件事,他感到了无地自容。

    原来自己和薇绮是一样的,仍然陷在过去的泥淖无法摆脱。

    他自嘲着漫无目的走在午夜的街头,看到了正扶着老人家走路,牵着小孩子的重姿。

    她没有发现南放跟在自己身后,他亦没有发出一声响动,就想默默跟在她身后,看到自己的影子与重姿的影子叠在一起,好像就没有那么孤独了。

    “摔伤了腰要好好休养,以后不要去路口等着了。我已经安排了人帮你找。”重姿郑重嘱咐着老奶奶,顺势摸了一把小男孩的脑袋:“要好好照顾奶奶好不好?”

    “麻烦你送我回家了。”老奶奶感激涕零地擦着泪水:“别人都嫌弃我们。”小男孩黏人地抱住重姿的大腿,无辜仰头望着她。

    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吹来,夜色下的树枝犹如鬼魅般张牙舞爪,让重姿心惊地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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