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丝毫灯光的小巷子,让重姿望而却步退后了好几步。她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畏惧着黑暗。

    “怎么了?”老奶奶不懂她难受的表情,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了:“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去我们家喝杯茶?”

    重姿木然站在原地,不知道该继续往前走,还是让这一老一幼走进黑暗中。她好像在那晚的井口前,望着如漩涡一般要把她吞噬掉的黑暗。

    小男孩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继续走了,晃了晃她的胳膊。重姿低下头望着孩童明亮的眼眸,绝望地蹲下身来,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对不起,我很怕黑。”

    一辆车从她身后的马路开了过去,灯光扫亮了黑黢黢的小巷几秒。她好似看到方开晴站在那里,正凶神恶煞的瞪着她。

    她想鼓起勇气站起来,大踏步地走入到黑暗中,打败懦弱的心理。老奶奶和小男孩对她表示的关怀,变成了她不得不强撑下去的负担。

    “大小姐,金会长有急事要找你。”南放这句话击碎了她堆积起来摇晃的信心,她听到自己如释重负与一老一幼告别的声音:“我下次再去吧!今天实在是有急事。”

    重姿望着他们没入黑暗中,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她双眸呆滞盯着浓黑的巷子,像被抽走了灵魂的精致人偶一般。

    她半天没有起身,一直保持着眺望远方的动作,让南放忧心忡忡地蹲下身来:“大小姐,你还好吗?”

    双手在她面前挥舞了半天,重姿的眼珠连转动都没有。她使劲地动了动喉咙,几乎是拼劲全力喊出声:“我好像被吓到了。”

    重姿的声音在自己听来是震耳欲聋的,实际发出的声音却是细弱蚊蝇的。沉重无比的身体,突然间腾空而起。

    “我们去看医生。”南放抱起她就往医院方向赶,重姿闭不上的眼睛,保持着望向那一条幽深又神秘的黑巷。

    一只手轻轻把她的头别过来,不让她在死盯着巷子:“别看了。”重姿听到他好似隔山越海而来的声音,遥远得好似隔了两个世界。

    “重影。”重姿努力仰起头去看他的脸,映入眼帘的南放和他身后的建筑,都呈现出如同万花筒的诡异姿态。

    灯光变成了许多个光点,散布在她的周围。南放的脸出现很多张,却连一张清晰的五官都看不到。

    她好似掉入了一个奇幻的水井里,变成了一个缩小的玩偶。视野中的物体在不断的变幻着,颜色绚烂夺目,有时候还在旋转着,带着她一起舞动着。她顺着舞步转着圈,逐渐失控得停不下来了。

    “哈哈哈。”她兀自发笑着:“不能再转了,我头晕。”重姿挡住了一道刺眼的光线,摇着脑袋护住眼睛:“不要让火靠近我,太烫了。”

    西医收起手电筒,满腹疑惑地瞧着坐在椅子里,发表着奇怪言论,双目转动迟缓的重姿良久后,才勉强结巴的得出结论:“突然受到刺激产生了癔症。”

    南放扫了一眼窗外深深的夜,又望着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不知道神游到哪里的重姿问医生:“能治好吗?”

    “或许可以先给她打一针安定,睡一觉可能就好了。如果没有好,那就需要去精神病院了。”医生的话无疑给了他钟钟一击,仅仅是看了一眼暗黑的小巷,怎么会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呢?

    他握住重姿凉得发抖的手,蹲下身仰望着她并不聚焦的双眸问:“大小姐,你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吗?”

    他们明明曾经一起在黑夜中找寻月亮,坐在夜色下看萤火虫,看石块在河面上打出一个又一个的水漂。这样的重姿,怎么可能会畏黑呢?

    重姿陷入到前所未有的奇幻视野,她听到四面八方嘈杂的声音,觉得吵闹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歇斯底里地喊起来:“别吵了别吵了!吵死了!吵死了!”

    安定的针剂刚触碰到她的手臂,重姿突然挣脱开南放,在医院四处逃窜着:“太痛了!”她的视角都是一片五颜六色的光点,导致她一头撞到墙壁上,捂住撞得淤青的额头,找不到出路的转着圈。

    医生为难的举着针剂,看着抚慰着重姿的南放道:“要不我这边直接给你联系精神病院吧?她的症状看来挺严重的。”

    “不用了。”南放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揉了揉重姿淤青的额头,无力地跟她无效沟通着:“大小姐,那我现在送你回家好不好?”

    早已熟睡的老先生,在听到药铺门外剧烈的敲击声时,吓得抓起床边的木棍。他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抓紧手里的木棍厉声呵斥着:“我可已经报警了!”

    “老先生!是我啊!南放!”他焦急的声线,让老先生趴在门缝看了看,不仅看到了满头大汗的南放,还看到了他身旁神智不清的重姿。

    会客室的灯光亮了起来,老先生点燃了一盏安神的熏香。窝在沙发里的重姿,此时正一动不动凝视着香炉里冉冉升起的薄烟。

    一卷布被展开,里面是一排排银针。老先生边望着重姿的状态,边挑选着适合她的针具:“你把大小姐的鞋袜脱下,我先从她的脚开始施针,一定要箍住她。”

    一针扎到重姿的大脚趾时,她无察觉得东张西望。老先生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深。”南放一脸紧张得屏住呼吸,额头上的冷汗开始冒了:“那就是不严重?”

    老先生收起十根针,戴上了老花镜没有说话,示意他箍住重姿的身体。一根银针扎入她的指尖时,重姿的泪花迸发出来,挣扎着要逃走。

    她的大脑感受到了数以万倍的痛楚,双手毫无知觉得任由老先生持续扎针着。老先生观察着她慢慢聚焦的瞳孔,加快了施针的速度。

    重姿嘶声力竭得呼救着,她听到自己的嗓子都哑了,可在场的人只看到她张着嘴无声的呐喊。

    “别让她咬到舌头,快找个东西堵住她的嘴。”老先生的话音刚落,南放的手就挡在了重姿的嘴巴面前。

    牙齿尝到了血腥的气味,重姿黯淡的目光渐渐变亮,原本无法转动的眼珠,现在恢复了活力。

    那些令人着迷窒息炫彩夺目的色彩都消失了,她看到了自己胳膊上扎了许多的银针,以及一只被自己咬住虎口的手。

    “大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老先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感慨着问着如同大梦初醒的重姿。

    重姿的牙齿松开了南放的手,她回身看到了眼中出现那种自我厌弃的南放,默默地低下头问:“你又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吗?”

    老先生看她神志清明,开始一根根拔掉了她胳膊上和手指上的银针道:“你是发了癔症了。这段时间避免多思多虑。”

    “癔症?”重姿重复这两个字,下一秒喉间一股瘀血,噗得一下吐了出来,暗红色的一滩血沾到了玻璃茶几上。

    老先生不动声色用抹布擦去了血迹,瞥了南放一眼:“你跟我来一下,我有点事单独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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