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开始沉迷喝酒了,整日游荡在大街上,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他没有可以回的许家,当不成他的大少爷,亦没有了良好的家世了。

    当年为了威风随着孙大帅一起在北方显赫一时,又因形势所迫逃到了这里。嚣张放荡的生活还没过上多久,一切又化为一场烟。

    向学礼跟在他的身后,等着他醉死街头时,把他扛回去。许思卿喝完一瓶酒,靠着一堵墙滑坐在地上:“我从小就是要什么有什么,现在是要什么没什么。”

    “你喝醉了。”向学礼看了他一眼,完全不懂他在不满意什么:“虽然我们现在没那么风光,但好歹不缺吃穿,还有一份正经的工作。”

    许思卿瞥了他一眼,他心满意足的样子让许思卿笑出声来:“你什么时候不满意过?”

    向学礼抓耳挠腮许久,摇了摇头:“我最怕饿肚子了。可是我已经很久不知道饿肚子是什么滋味了。”

    “如果那时候我不心软的话,现在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许思卿自言自语着,盯着地面上的一束光:“我应该毫不犹豫把她拉入我的世界,这样我们就不会分离了。”

    收到方笑韧的书信时,重姿正跟金雁飞谈起城中消失的少年案。她急匆匆扫了一眼书信,确认了是方笑韧的字迹,且带着她独特的符号图案。

    “一切安好,勿念。”重姿念着短短的几个字,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这丫头该不会是。。。。。。”

    金雁飞抽过她手中的信纸,跟她想到一块去了:“这丫头的好奇心和职业驱使,怕是在内部了。”

    这封信写得这样短暂,许是环境所限没办法发挥。方笑韧的大胆和无畏,某种程度上让重姿是望尘莫及的。

    “我要去找找贺老爷和奇暄。”重姿套上大衣外套,对着抱着资料进来的桃桃吩咐着:“午饭之前我可能回不来了,帮我跟南放说一声。”

    金雁飞知晓她是要借助贺老爷和奇暄在码头的势力,去寻找方笑韧的下落。他喊了秦道进屋,安排他去各大赌场和风月场所查有没有方笑韧的踪迹。

    向学礼对于许思卿死咬住重姿不放的态度,实在无法共情于他:“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总是摇摆到底是霸王硬上弓,还是顺其自然,结果人家被娶走了你还在想这些事。”

    “是她。”许思卿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视线停留在大街上行走的重姿。向学礼打算伸出胳膊搀扶他:“你喝醉了,又出现幻觉了吗?”

    许思卿无视他的搀扶,跑到人群中,追寻着重姿急促的脚步而去。向学礼愣神的功夫,就寻不到两人的身影了。

    笑韧那么机灵,现在应该还很安全。重姿提心吊胆往好处想,又想起至今都杳无音讯的方铮。她过于专心想方笑韧的事,以至于完全没察觉到跟在她身后的许思卿。

    当手腕被许思卿抓住之时,她从思绪中醒悟过来,尖叫着一声甩脱了许思卿,满脸警惕往后退了几步,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以前你。。。。。。”许思卿伸出手指了指她的腰间:“总挂着一把扇子。”重姿不悦蹙眉,他浑身的酒气让她又退了好几步。

    许思卿注意到她不断后退的动作,哑然失笑:“你现在防身的武器都不带了,是觉得他在任何时候都能护住你吗?”

    当然不是。重姿心中明了,然而就是不想同他讲一句话。她漠视的态度,反而让许思卿打开了话匣子:“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么默契的知道我们如此的相似。我一而再再而三缠着你,就是这种相似的致命吸引力。”

    “你想错了。”重姿难得开口回应了他:“你是太过于自恋了。我们那时候是相似的,可我是无比厌恶着自己。你对我没有任何吸引力,我只觉得恶心。”

    许思卿听完她的答案,脸上没有任何神情变化:“那天夜里如果我真的对你做了什么,你会杀了我吗?”

    “会。”重姿一想到那晚无助的自己,被他再次提及那日之事,仿佛再次经历了一场绝望。她气得咬得后槽牙作响,恨意从眼底蔓延出来,让许思卿倒退了一步。

    “那你呢?你杀了我之后要怎么办?你也会随我而去吗?”许思卿期待的目光,闪烁着异样的神采:“那你算不算是为我殉情了,我们还是在一起的对不对?”

    重姿毫不客气的鄙夷眼神,熄灭了他眼中的欣喜若狂:“我为什么要为你这种人渣而死?我会堂堂正正活着,我会自由自在地活着。”

    同他再多废话都是多余的,眼下方笑韧的事最为要紧。重姿扭头就走的决绝,让许思卿慌张地去阻拦。

    他本就是练家子,印象中与重姿还未真正过过几招。重姿躲了他几下之后,眼神发狠力道狠厉招招不留情,让他避之不及地被掀翻在地。

    身体倒地的失重感,不真实的就像她过于利落的招式。他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地望着她。

    重姿居高临下不屑地瞟了他一眼:“我不带扇子的原因,是因为我更厉害了。”许思卿的嘴唇嗫嚅了几下,在她离去之时喊住了她:“你应该感谢我的。那晚我心软了,不然你以为简寻川会要一个不干净的女人吗?”

    “所以你只能活在过去了。”重姿轻视的一眼,让许思卿如遭雷击。以前的重姿是故作云淡风轻,内里是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瓷娃娃。如今她已不需要装模作样,整个人如脱胎换骨一般,不再被他贬低的话语影响。

    她走进阳光里,脚步那样快却是那般的轻盈。她真自由啊!许思卿一点点艰难地爬起身坐起来,总想把她拉入自己的世界,与自己共同沉沦在黑暗中。让她听自己的话,顺自己的意:“你从来不顺我的意,从来都是如此。”

    他知道自己的卑劣,从不掩藏自己要占有的欲望,三番五次忍住自己的爆脾气和冲动,到底是为了什么?被自己困住的重姿,言听计从的重姿,自己对她的喜欢又能持续多久?

    那把扎入肩膀下方的刀,那张明媚无比轻松淡然的脸,说出那句:“那你去死吧!”致命的吸引力,让他晕乎乎。他怎么都忘不了,自己坐在车里回去的路上,兀自傻笑着望着那把刀:真好,我这样算是被你标记了,这一生我们都会纠缠了。

    戏剧性一般的开头里,偏偏忘记了她不喜欢。是的,她不喜欢,背对着他走向另一个男人。于是聚集在自己头顶上的灯光灭掉了,他在黑暗中被迫出局了。

    “是我一直活在过去啊!”许思卿闭上眼睛,又哭又笑地耸动着肩膀,让寻到他的向学礼不知所措:“你又被重大小姐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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