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走在热闹街市的重息,活跃得拉着重姿到处转悠,多日来因学习的阴云密布,消散得无影无踪。

    重姿脑子里一边想着重息的厚医书,一边又被她的快乐感染着,不知道该为她的考核操心,还是就为她此时感到高兴。

    “姿姐姐,过段日子我就该回部队去了。”重息咬着糖葫芦,挽着她的胳膊道:“这种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

    “不跟三娘多呆一会儿吗?你回来以后就没回过重府住,她应该很舍不得你。”重姿想起白果总是默默来到家里,站在重息紧闭的房门口不打扰。这件事白果不让她告诉重息,说是不想影响到她学习。

    重息叹了一口气,秀气的脸又聚上了乌云:“她总是一脸欣慰地看着我,我压力很大的。”

    “她只知道我当了护士很厉害,却不知道我半路出家总给同事添麻烦。我没办法回应她对我的骄傲,我实在是又普通又平凡,这么久以来什么都没有改变。”

    她同重姿站在街边,望着时不时来往的女学生,想起自己念书时不出彩,亦没有她们熠熠生辉的样子。

    “我这个人真是不中用啊!”重息讲出了自己的心里话,重姿在她还没有做出反应之时,紧紧地抱住了她,真诚地在她耳边道:“对不起。”

    重息听到这句话眼眶不自觉开始发热起来,她说不清道不明心里的酸楚来源于哪里:“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你刚回来那些天明明是很自信的。”重姿松开了她,视线落到了地面上:“是因为金雁飞吗?还是因为我?”

    她虽不确定重息再次陷入到自卑的心理,但直觉跟她是脱不了干系的。这儿不是重息的主场,她被迫沉下去看医书,被迫着要去学更多的知识,是因为她自认为自己依然很差劲。

    “是。”重息没料到自己有一天能这样坦诚,来表明心迹承认自己的嫉妒和心急:“我一直想追赶上你们,结果被甩得更远了。”

    重姿心疼地望着她眼中的水光,点了点头:“说出来心里舒服些了吗?”

    “嗯。”她确实身心舒畅了不少,这段时间以来疯狂积攒的不甘,嫉妒,心急等复杂情绪,居然消解了大半。

    “想骂我都可以。”重姿拉着她的手:“所以不要自己一个人硬抗坏情绪了。”

    重息如同嚼蜡地咬碎了糖葫芦,咽下去之后有了哭腔:“我就是有点难过,想大哭一场。”

    话音刚落下,她的眼泪就如同泄洪一般大肆地砸落下来。重息拧巴地一边害怕丢人,低着头拉着重姿快跑起来,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鼻涕泡都破了好几个。

    她的苦恼,她的小心眼,她无法承载的压力和期待,在这一刻彻底被她击碎了。原来就这样坦诚面对自我很好。

    “你遇到过最棘手的伤者是怎样?”

    “什么意思?指哪方面?”

    “伤得特别严重又不会死的,非常痛苦又不能言语的那种。”

    “?”

    “没有遇到过吗?”

    南放对医学的请教,让久经医场的方铮张大了嘴巴,脑海中循环着他的话语,消化得极其困难:“我想你可能不太了解我的职业。”

    “你不知道吗?”他失望地瞧了方铮一眼,顺手就要将桌面上的茶点收走。方铮极力地拦下来,还不忘塞一块在嘴里含糊不清地问:“你问这些到底想干什么?”

    南放阴鸷的眼神稍纵即逝,堆起人畜无害的笑:“没什么,无聊随口问问而已。”

    “真的有兴趣?”方铮饮了一口热茶:“我房间的解剖学你可以拿来看看,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

    当重姿带着哭得眼皮都睁不开的重息回来时,方铮在大厅里激情昂扬地同南放讲着专业术语,而南放目光如炬地边听边做着笔记,俨然一副视方铮为神明的模样。

    “姐夫是要从医了啊?!”这一幕把重息吓得清醒了,呆滞的目光望着他们,如同霜打的茄子:”该不会真的就我最蠢吧?”

    讲解得口干舌燥的方铮,找到了停下来歇息的理由,大口灌完了茶水道:“姿妹,你是把她变成兔子了吗?”双眼哭红的重息,懒得再看他一眼地回了屋。

    重姿走近看到这本图案细致且字体小的书面时,有一种快要双目眩晕失明的痛苦:“怎么突然都对医学这么有兴趣?”

    夜幕降临时,方铮的嗓子已经变得沙哑,丢了本医书给南放后,毫不客气关紧了自己的房门。

    当南放抱着这本厚重的书进卧室时,重姿正忙碌地坐在书桌前,整理着昨夜会上新成员对商会的一些质疑。

    他默默地坐在一旁,静静地翻着书浏览着,听着重姿极速的落笔声,偶尔停顿时的低喃,让他生出越来越多想将她牢牢锁在身旁的欲望。

    “好忙。”重姿停下笔对着收集的一堆问题描述,对于明天即将迎来的斗智斗勇率先疲惫起来:“阿放,他们根本没有那么好说话啊!”

    南放合上了书本,视线定定地落在解剖学的扉页上:“我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骤然间冷起来的氛围里,是重姿转过头来凝视着他的目光。她欲言又止了许久,艰难地挤出一个字来:“好。”

    他接收到她目光背后的闪躲,诚恳地追问着:“你还想说什么吗?”

    重姿站起身来,双手握成拳头后,又妥协地松开来:“我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花瓶里的玫瑰花依然是鲜艳夺目的,那些刺扎眼地落入她的眼眸中,让她哀伤地问:“你昨晚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今天这件事吗?”

    “不是的!”南放激动地站起身来否决了她:“我是喜欢你才做那些事的,才不是作为离开的条件。”

    他的态度和真心悉数落入重姿的眼中,她脸色缓和了许多:“我是不是太□□了啊?你总让我做想做的事,我却总是对你百般的限制。”

    “是我的问题。”南放同她并排靠着桌沿,试探性地握住了她的手:“我跟你保证很快就回来。”

    “多久?”她听到自己声音里的颤抖,手因不信任而挣脱了出来:“我不要跟你牵手。”

    南放听着她甩脾气的话语,知晓她其实更多是对自己的担心。他不依不饶地将她的手重新抓牢,给她喂下安心丸:“快的话一周,慢的话可能半个月。”

    似乎是对他彻底的放心了,重姿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望着他,随即惩罚性地咬了一口他的下巴:“慢工出细活,你别太赶了。”

    “不气了?”南放的嘴角不受控制上扬着:“真的不气了?”重姿被他激得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腰,恶狠狠地叮嘱着:“不要受伤,不要着急。我可以等的,但是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

    “遵命!”他配合着回了话,忍不住加了一句:“你放心,我不是那个孤军奋战的人了,我绝对不会做傻事让你担心的。”

    生日礼物的袋子堆满了重姿的办公桌上,她没什么心思去拆,任其躺在那里。前来商会看望她的白果,忍不住帮她边拆边记录着:“这是寒月送的金手镯,好重。”

    “这是甄微绮送的真丝吊带裙,好性感。”

    “这是金雁飞送的酒,好贵。”

    随着礼物被全部拆开,白果记录的手都酸了,一抬眼发现重姿完全心不在焉:“是因为隔了两天天拆礼物不开心吗?”

    重姿还未解释,就被白果抢了话:“谁让你前天和小南跑那么快,一转眼都不见人影的。”

    “不是的。”重姿扫了一眼琳琅满目的礼物:“大家送我这么多东西,我还要考虑回礼的事,好麻烦啊!”

    白果看着纸上的记载,不禁感同身受:“确实很麻烦。”

    “三娘,过段时间重息可能回去。你要不要多陪陪她,干脆住我这边好不好?”

    重姿的提议让白果心生暖意,她想起余水君之前的话,很想同重姿求证:“你当时刚回重府,为什么会选择相信我?”

    是因为我身份卑微会顺从,还是因为我是用钱就能收买的人?

    “虽然你最能言善辩的,但我觉得你就是好人。”重姿倒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问,直白地道:“而且我就是莫名想靠近你。”

    “靠近我?可是我。。。。。。”我那样的过去,你真的一点都不嫌弃吗?就连重息都会觉得难以启齿,连当小老婆这件事都被她耿耿于怀多年。

    “南放给我的感觉也是这样。”重姿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泛红的脸:“三娘你知道吗?是我主动招惹他的。”

    白果豁然开朗起来,整理着这一堆礼物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不是小人,我也不是君子。”重姿噘着嘴同她整理着这堆眼花缭乱的礼物:“三娘,我喊你来其实有很重要的事要你帮忙的。”

    “商会的事我都能帮上了?”白果跃跃欲试地追问:“是什么忙?”

    “我来晚啦!给你们带了好吃的作为赔罪。”占喜儿大大咧咧地推门走进来,重姿双手合十:“齐了!那我们出发吧!”

    “去哪儿?我屁股还没坐呢!”占喜儿提着食盒尴尬地站在原地,重姿挽着白果走到她身旁,顺势另一只胳膊挽住她:“你们俩一个帮我跟商铺套话,一个帮我砍价。”

    “这件事要在下午前完成,因为我们的女工要织毛衣赶货了。”

    重姿提醒着她们此事的重要性,激发了两人的战斗之心:“那确实得快点!你要去买哪家的毛线啊?!”

    望着她们神采奕奕的模样,重姿艰难地挤出笑容,尽量说得波澜不惊:“就是那位毛线质量最好的辛大娘。”

    占喜儿毫不避讳地两眼一翻,差点昏死过去:“她这个老顽固抠门户,要把价格谈下来很难的。”

    白果蹙着眉思考着:“确实有难度,我寻思着我们还是找别家吧!”

    “不行吗?我们家最厉害的两位都没办法吗?”重姿眨着眼睛,努力蓄积着泪水:“可是我真的很需要她的毛线。这是我们女工打算首次尝试手工织品,我已经跟客户签好合同了。”

    “没有什么是我们拿不下来的!”这番激将法起了作用,占喜儿和白果咬着牙扛下来:“让你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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