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乱作地拍打着窗户，嘭嘭作响的动静将重姿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她坐起身环顾着黑暗的卧室，找到了声响的源头时，下了床朝着窗户那边走过去。
掀起厚重窗帘的一角，恰好看到了一辆车停在自家的院门口。她眯着眼睛细看过去，隐约见到金雁飞和秦道在车内。
紧接着熟悉的身影下了车，站在那盏路灯下郁郁寡欢地看着家门口，迟迟不肯进来。
南放打开大门时，屋内热热闹闹的麻将声灌入耳里。他稍显讶异，抬头看了一眼大厅挂着的时钟，已是夜晚十点一刻。
“小南哥哥！”率先从房间跑出来的阿秋看到了他，冲过去就抱住了他的腿：“这些天你去哪里了？”
重麟叼着棒棒糖慢悠悠走过来，藏不住喜悦地故作高深对阿秋道：“呵！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其实是猫变的，这些天出去抓老鼠去了。”
南放拿出一袋板栗塞到阿秋手中，揉了揉重麟的头发：“大晚上你们不睡觉吗？”
阿秋抱着纸袋不敢打开，怯生生地仰起头看向他：“是你抓的老鼠吗？”
重麟止不住笑意在一旁嘎嘎乐起来，南放被她感染到了，笑着蹲下身替阿秋打开纸袋，让她看到里面一颗颗圆润饱满的板栗：“这么晚还不睡觉，你们比我更像猫。”
“姑爷回来了！”桃桃推开门的说话声不大不小，却也让隔壁屋的麻将声骤然停歇了下来。
正在给两个孩子剥板栗的南放，突然看到一群涌向自己的人，有些紧张地站起来同他们打招呼。
“你脸怎么了？”占喜儿走近看到他脸上的伤：“要不要紧？擦药了没有？”
南放面对齐刷刷望过来的担忧，指了指大门口，傻乎乎地笑：“回家太激动，在门口摔了一跤，不要紧的。”
看到大家松了一口气时，他赶紧转移了话题：“你们在打麻将吗？”
“小南，你会不会打麻将？”占喜儿想着方笑韧还欠着自己一笔牌钱，实在不想同她打空头支票的牌。
白果收着南放分发给大家的板栗，替他打着圆场：“他在外面忙了大半个月，回来还不让他好好休息啊？”
南放发给方铮时，他正目不转盯地一直看着自己：“我房间少了一套手术刀具。”
“嗯，我知道了。先吃点板栗吧！”南放冲着他友好地笑了笑：“我给你买一套更好的。”
方铮立刻眉飞色舞起来，咬着板栗壳开始得寸进尺起来：“要不两套吧？俗话说得好，好事成双嘛！”
余水君来得慢，听到方铮没脸没皮同南放要刀具，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往自己身边带：“反了你了，来这里养伤还好吃好喝住着，还打劫起来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方笑韧，夺过方铮手中的纸袋：“其实哥哥比较适合当土匪，当医生真是屈才了。”
重息接过纸袋时，这几天一直沉迷替重姿算账的头脑，习惯性地就问起来：“买了这么多板栗，花了多少钱？有折扣吗？质量怎么样？”
她认真地沉浸在算账模式中，引得大家哄堂大笑时，她还晃着白果不解地问：“我说错话了吗？”
“我们这段时间全部被姿儿抓去打毛线了，这不交了货才有时间娱乐一下。”占喜儿笑得眼角飙泪：“没想到重息还没走出来。”
大家其乐融融的氛围让南放心情愉悦，他望了一眼楼上，就被白果提醒着：“下午交完货，回来吃了点东西就睡下了。”
“我们今天都要熬夜打牌的，你要是累了就睡我的房间。”方铮善解人意地嚼着香甜的栗子，十分大方地让出自己的房间。
方笑韧接过方铮给她剥的板栗，朝着南放看了一眼：“姐夫，不如你干脆和我们打麻将算了。我去把姿姐姐也喊起来，大家一起打麻将！”
“胡闹。”余水君瞪了她一眼，转身回房催促着大家：“再不打麻将我可先回去了。”
“打打打！”伴随着他们进了屋，房门关闭之后的大厅归于了平静。
他上了楼走向方铮的房间时，瞥到自己房门口有一条小缝，似乎是门没有关好而导致的。
等南放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了自己的房门口。手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他是想把门合上的。
但身体的自然反应同他的理智作对，且赢得彻底得推开了房门。
没有灯光的卧室很暗，楼下大厅的灯火通明，照进来的光芒只延伸到房间的一半。他隐约看到床上的被子掀至一边，似乎并没有人在那里。
就在他担心重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打算一脚踏进屋内的时刻，一个暗影唰得一下出现在他面前，夸张地用气音吼着：“哈！”
条件反射让南放后退了一步，他从吓得发愣的目光，逐渐转为平缓的宠溺眼神，默默无语地凝视着蹦到他面前，保持着张牙舞爪姿势的重姿。
她如此鲜活，带着狡黠的机敏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所求不过如此，她本该是这般快乐自由，古灵精怪地踩到他的心尖上，生出无限的欢喜，激起一层又一层无法平息的涟漪。
此时重姿望着他头顶悬浮起的几根头发，又将视线落到他的脸上。他背对着光源，以至于她压根看不清他的表情。
见他好半天僵持着不动，重姿放下发酸的胳膊，以为他生气了：“对不起，我哪里知道你这么不经吓。”
楼下传来余水君要出来泡茶的交谈声，听到门响动那一刻，南放冲进了房间里，顺势关上了房门。
他们俩之间的距离又近了几公分，却全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在黑暗的房间里响起。
南放主动朝她走近一步，张开了双臂声音暗哑着道：“抱一抱好不好？”
她不带犹豫充满热情地朝他扑过去时，被他托起来抱在怀里。南放嗅着她身上的香气，有些意乱情迷地道：“不是不经吓，是你太可爱了我被迷倒了。”
重姿的双手捧着他的脸，感觉到左脸颊的异样，皱了皱眉地瞪着他：“又在哄我？”
她的手很凉，不知道她傻乎乎躲在门后面多久了。南放的热脸不断蹭着她的凉手，一点脾气都发不起来：“冻病了怎么办？”
“谁让你一直不上来！我等了好久！”重姿气鼓鼓地轻咬了一下他的脖子，引得他悸动地拍打了一下她的屁股：“别闹。”
她伏在他的颈部，又羞又燥地在他身上微微挣扎着：“那你放开我！”
“不要。”南放语气突然低落起来，闷闷地答：“不要离开我。”
他还没来得及抬起头来，就被重姿搂紧了脖子，强势中带着匪气地深吻过来。
南放被她引领着，一点点坠入到她的温柔乡里，双臂托举的力道不断加紧起来，让彼此的体温靠得更近些。
将重姿放到床上时，他又欲继续凑过来，被她的手按住了胸膛：“硌死我了。”
说罢另一只手拧开了台灯，灯光亮起来的瞬间，他们都不适地眯起了眼睛。
他解开大衣，掏出最后一袋板栗坐在一旁：“差点忘记了给你的栗子。”
“你脸上的伤？”重姿伸出手触碰着他的伤口，他又搬出同样的借口时，被她不信的目光噤了声。
沾着药水的棉签，轻柔地擦拭在他的伤口上：“会痛吗？”南放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想张嘴却又沉默了下去。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重姿凑上来轻轻吹了吹他的伤口，随即与他对视着：“最近野口太安静了些，明明是性格张扬的小人，不可能让我过平静日子的。”
“我看到你和金雁飞他们了，完全猜到你们去做了什么。”重姿边说边查看着他的手：“身上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
“没有。我们都没有受伤。”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左看右看时，南放拿起躺在床头柜上的板栗，用它来转移话题：“吃点东西好不好？我晚饭都没怎么吃。”
板栗的香气在拆开时更加浓烈的漂浮在空气中，尚冒着热气的栗子圆圆滚滚，拿起一颗来即刻沾染它的气息。
重姿搂着他的双肩，低着头看他心平气和地剥着板栗，接着一颗剥好的栗子被送到了她的嘴巴里。
“阿放，你也吃！”她抓了几个板栗，剥完了塞到南放的嘴巴里：“我们这样好奇怪啊！”
她同他并肩坐在一起，埋头剥着板栗互喂着对方。不用说一句话，却在每一次喂食中，眼神间流转着万般情愫，早已落入彼此的心头。
“这个坏掉了。”吃到一颗坏掉的板栗时，重姿控制不住面部的狰狞，发苦的味道占据着舌尖，让她无奈地吐着舌头。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南放的手稳稳地置于她的下巴，温和又急切地劝：“快吐出来。”
重姿转过头头看向他好看的眉眼，在灯光下是洗过铅华般的干净纯粹，那双如墨般漆黑的瞳孔，盛满的是爱意和怜惜。
她失了神地将坏掉的栗子咽了下去，拍着他停留在下巴上的手：“把我宠坏了怎么办？”
“你就宠我吧！你不宠我的话，岂不是出大事了吗？”重姿见他笨嘴笨舌的样子，索性自问自答。
“嗯。”他坚定不移的回答着，看到重姿转身从枕头下取出一条水蓝色的围巾：“我这段时间学会的。”
她慢吞吞地把围巾戴在南放的脖子上，有点可惜地道：“这两天开始冷了，要是我早点学会的话，你就能戴着它外出了。”
南放摸着脖子上柔软的围巾，升腾起的暖意快要让他眼睛发酸：“你给我的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刻。”
“你在房间藏的东西，我应该都找到了。”两人耳鬓厮磨地靠在一起，重姿心满意足地继续道：“像是预感到你要回来，今天做什么都很顺利。”
“嗯。”他掩藏着自己溃不成军的伤感，喉间发紧地回应着。重姿看出了他的勉强，双臂紧紧拥住他道：“在我面前不必假装的。”
他缓慢地取下脖子上的围巾，将它罩住了重姿的双眼。她没有任何抗拒地依着他，一点都不害怕地抓住了他的手：“我在这里。”
眼前的光芒被完全覆盖住之后，她却越发能感受到南放的心情。那种敏感又脆弱的情绪，彻底决堤地宣泄了出来。
小心翼翼的吻落在她的嘴角，重姿听到他的低喃：“可以吗？”她的手慢慢抚上他的脸，触碰到他湿润的眼眶以及滚烫的泪珠砸在手上。
她没有回答南放的话语，去迫切地吻着他的眼睛。湿漉漉的睫毛，软乎乎地戳得她嘴角发痒着。
舔舐着他的眼泪时，重姿感受到他身体过于僵直，还有他越发汹涌的泪滴。她不管不顾地想要去拥抱他，用最热忱的爱意填满他。
南放终究是失了控，那些不想开口言语的话，转为其他的方式传递过来。
她捂住嘴巴无法看到他在做什么，但身体无比明确地知道他的爱意。他的肩膀那样坚实，她一点都不用担心自己会摔下去。
他唇齿的温度，携着他一如既往的温柔，以及澎湃而来的野性。她很想开口让他停下来，声音却破碎不堪地成为了他的帮凶。
“渴，很渴。”南放毫不掩饰自己的哭腔，拥住她时不可抑止地咬在她的肩膀。
他的眼泪落得很急，砸到身上让她战栗不止。在漫长的拉锯战里，他深深扎根于此，不愿意同她分开一分一秒。
久违的甘霖喂到嘴里，重姿急切地喝着他渡来的温水后，倒在他的肩膀上求饶：“休息一下好不好？”
解开了束缚着双眼的围巾，映入眼帘的是他腰间飞鸟胎记。它因体温升高而变得更红了，妖冶地让她伸出手想去触摸。
脸上的汗水滑入眼睛，酸涩地让她眼中的泪水顺着汗水一齐落下时，她的手错位越过了胎记，取而代之的是胳膊上的疤痕在飞鸟之下。
以前她一直认为南放身上的飞鸟是起飞的姿势，如今疤痕宛如一条浮木，成为飞鸟停歇的落脚处。
“阿放。”她仰起头看到南放已然发红的眼眶，□□尚未褪去的双眸，像是蒙上一层朦胧的月色，而他如梦似幻地望着自己：“原来它不是飞起，而是累得想要停歇。”
南放动容的眼尾颤了颤，拢起她额前汗湿的头发：“你终于发现了。”
“嗯。”重姿靠在他的肩头，怜惜地抚摸着那只飞鸟：“你的心声我都听到了。不想再流离失所，不想再漫无目的地游走，想要停下来，想要有个地方落脚。”
还有你的痛苦和不甘，你无法诉说的话语，我都感受到了。
“会痛吗？”听到她的问话时，南放显然跟她不同频地疑惑：“这不是我该问你的话吗？”
重姿摇了摇头，抬起头抚着他汗涔涔的眉眼，认真地问：“我一直知道你是善良的人，手刃任何人你都不会快乐。若是你杀任何一人，必是凌迟了自己一次。”
“感觉到痛的时候，躲到我的身体里来。”重姿撑起身子吻了吻他的额头，擦拭着他泛红的眼尾：“想哭的时候不必避着我，我可以陪你一起哭。”
话音落下时，她的泪水应声滚下：“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一个累赘，但是因为你总在我身边，这种想法就慢慢消失了。”
“你是太阳。”南放的嗓音爽朗而清澈，溢出的眼泪不再伤感：“这件事我以前就告诉过你了。”
“可是我以前很自卑，总害怕沾染到血污会弄脏你。”
说到此处时，他的气息越来越顺畅起来：“现在我不怕了，我可以当你的月亮。”
重姿的眼泪落得更急了，低下头在他已布满浅浅牙印的肩头，又咬上了一口。
南放感受到她温热的牙齿，落到皮肤上时的温柔：“我要做你最好用的一把利刃。”
“无以为报。”重姿诚实地将额头靠在他的颈窝，看到他的蓄势待发，咬紧了嘴唇闭上眼睛，意有所指地道：“我明天休息。”
她放下矜持，抬起头望着他心如止水的眼睛，又不可置信地瞧了瞧身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南放扯起的嘴角上扬，挑起她的下巴笑意浓烈：“我根本没打算放过你呀！”
两人泪痕未干的模样倒映在彼此的眼中，倒像是两只可怜巴巴的小兽，相互依偎地舔舐着彼此的伤口。
夜很漫长且黑得可怕，风很大又很凶，但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掀起厚重窗帘的一角，恰好看到了一辆车停在自家的院门口。她眯着眼睛细看过去，隐约见到金雁飞和秦道在车内。
紧接着熟悉的身影下了车，站在那盏路灯下郁郁寡欢地看着家门口，迟迟不肯进来。
南放打开大门时，屋内热热闹闹的麻将声灌入耳里。他稍显讶异，抬头看了一眼大厅挂着的时钟，已是夜晚十点一刻。
“小南哥哥！”率先从房间跑出来的阿秋看到了他，冲过去就抱住了他的腿：“这些天你去哪里了？”
重麟叼着棒棒糖慢悠悠走过来，藏不住喜悦地故作高深对阿秋道：“呵！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其实是猫变的，这些天出去抓老鼠去了。”
南放拿出一袋板栗塞到阿秋手中，揉了揉重麟的头发：“大晚上你们不睡觉吗？”
阿秋抱着纸袋不敢打开，怯生生地仰起头看向他：“是你抓的老鼠吗？”
重麟止不住笑意在一旁嘎嘎乐起来，南放被她感染到了，笑着蹲下身替阿秋打开纸袋，让她看到里面一颗颗圆润饱满的板栗：“这么晚还不睡觉，你们比我更像猫。”
“姑爷回来了！”桃桃推开门的说话声不大不小，却也让隔壁屋的麻将声骤然停歇了下来。
正在给两个孩子剥板栗的南放，突然看到一群涌向自己的人，有些紧张地站起来同他们打招呼。
“你脸怎么了？”占喜儿走近看到他脸上的伤：“要不要紧？擦药了没有？”
南放面对齐刷刷望过来的担忧，指了指大门口，傻乎乎地笑：“回家太激动，在门口摔了一跤，不要紧的。”
看到大家松了一口气时，他赶紧转移了话题：“你们在打麻将吗？”
“小南，你会不会打麻将？”占喜儿想着方笑韧还欠着自己一笔牌钱，实在不想同她打空头支票的牌。
白果收着南放分发给大家的板栗，替他打着圆场：“他在外面忙了大半个月，回来还不让他好好休息啊？”
南放发给方铮时，他正目不转盯地一直看着自己：“我房间少了一套手术刀具。”
“嗯，我知道了。先吃点板栗吧！”南放冲着他友好地笑了笑：“我给你买一套更好的。”
方铮立刻眉飞色舞起来，咬着板栗壳开始得寸进尺起来：“要不两套吧？俗话说得好，好事成双嘛！”
余水君来得慢，听到方铮没脸没皮同南放要刀具，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往自己身边带：“反了你了，来这里养伤还好吃好喝住着，还打劫起来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方笑韧，夺过方铮手中的纸袋：“其实哥哥比较适合当土匪，当医生真是屈才了。”
重息接过纸袋时，这几天一直沉迷替重姿算账的头脑，习惯性地就问起来：“买了这么多板栗，花了多少钱？有折扣吗？质量怎么样？”
她认真地沉浸在算账模式中，引得大家哄堂大笑时，她还晃着白果不解地问：“我说错话了吗？”
“我们这段时间全部被姿儿抓去打毛线了，这不交了货才有时间娱乐一下。”占喜儿笑得眼角飙泪：“没想到重息还没走出来。”
大家其乐融融的氛围让南放心情愉悦，他望了一眼楼上，就被白果提醒着：“下午交完货，回来吃了点东西就睡下了。”
“我们今天都要熬夜打牌的，你要是累了就睡我的房间。”方铮善解人意地嚼着香甜的栗子，十分大方地让出自己的房间。
方笑韧接过方铮给她剥的板栗，朝着南放看了一眼：“姐夫，不如你干脆和我们打麻将算了。我去把姿姐姐也喊起来，大家一起打麻将！”
“胡闹。”余水君瞪了她一眼，转身回房催促着大家：“再不打麻将我可先回去了。”
“打打打！”伴随着他们进了屋，房门关闭之后的大厅归于了平静。
他上了楼走向方铮的房间时，瞥到自己房门口有一条小缝，似乎是门没有关好而导致的。
等南放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了自己的房门口。手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他是想把门合上的。
但身体的自然反应同他的理智作对，且赢得彻底得推开了房门。
没有灯光的卧室很暗，楼下大厅的灯火通明，照进来的光芒只延伸到房间的一半。他隐约看到床上的被子掀至一边，似乎并没有人在那里。
就在他担心重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打算一脚踏进屋内的时刻，一个暗影唰得一下出现在他面前，夸张地用气音吼着：“哈！”
条件反射让南放后退了一步，他从吓得发愣的目光，逐渐转为平缓的宠溺眼神，默默无语地凝视着蹦到他面前，保持着张牙舞爪姿势的重姿。
她如此鲜活，带着狡黠的机敏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所求不过如此，她本该是这般快乐自由，古灵精怪地踩到他的心尖上，生出无限的欢喜，激起一层又一层无法平息的涟漪。
此时重姿望着他头顶悬浮起的几根头发，又将视线落到他的脸上。他背对着光源，以至于她压根看不清他的表情。
见他好半天僵持着不动，重姿放下发酸的胳膊，以为他生气了：“对不起，我哪里知道你这么不经吓。”
楼下传来余水君要出来泡茶的交谈声，听到门响动那一刻，南放冲进了房间里，顺势关上了房门。
他们俩之间的距离又近了几公分，却全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在黑暗的房间里响起。
南放主动朝她走近一步，张开了双臂声音暗哑着道：“抱一抱好不好？”
她不带犹豫充满热情地朝他扑过去时，被他托起来抱在怀里。南放嗅着她身上的香气，有些意乱情迷地道：“不是不经吓，是你太可爱了我被迷倒了。”
重姿的双手捧着他的脸，感觉到左脸颊的异样，皱了皱眉地瞪着他：“又在哄我？”
她的手很凉，不知道她傻乎乎躲在门后面多久了。南放的热脸不断蹭着她的凉手，一点脾气都发不起来：“冻病了怎么办？”
“谁让你一直不上来！我等了好久！”重姿气鼓鼓地轻咬了一下他的脖子，引得他悸动地拍打了一下她的屁股：“别闹。”
她伏在他的颈部，又羞又燥地在他身上微微挣扎着：“那你放开我！”
“不要。”南放语气突然低落起来，闷闷地答：“不要离开我。”
他还没来得及抬起头来，就被重姿搂紧了脖子，强势中带着匪气地深吻过来。
南放被她引领着，一点点坠入到她的温柔乡里，双臂托举的力道不断加紧起来，让彼此的体温靠得更近些。
将重姿放到床上时，他又欲继续凑过来，被她的手按住了胸膛：“硌死我了。”
说罢另一只手拧开了台灯，灯光亮起来的瞬间，他们都不适地眯起了眼睛。
他解开大衣，掏出最后一袋板栗坐在一旁：“差点忘记了给你的栗子。”
“你脸上的伤？”重姿伸出手触碰着他的伤口，他又搬出同样的借口时，被她不信的目光噤了声。
沾着药水的棉签，轻柔地擦拭在他的伤口上：“会痛吗？”南放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想张嘴却又沉默了下去。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重姿凑上来轻轻吹了吹他的伤口，随即与他对视着：“最近野口太安静了些，明明是性格张扬的小人，不可能让我过平静日子的。”
“我看到你和金雁飞他们了，完全猜到你们去做了什么。”重姿边说边查看着他的手：“身上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
“没有。我们都没有受伤。”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左看右看时，南放拿起躺在床头柜上的板栗，用它来转移话题：“吃点东西好不好？我晚饭都没怎么吃。”
板栗的香气在拆开时更加浓烈的漂浮在空气中，尚冒着热气的栗子圆圆滚滚，拿起一颗来即刻沾染它的气息。
重姿搂着他的双肩，低着头看他心平气和地剥着板栗，接着一颗剥好的栗子被送到了她的嘴巴里。
“阿放，你也吃！”她抓了几个板栗，剥完了塞到南放的嘴巴里：“我们这样好奇怪啊！”
她同他并肩坐在一起，埋头剥着板栗互喂着对方。不用说一句话，却在每一次喂食中，眼神间流转着万般情愫，早已落入彼此的心头。
“这个坏掉了。”吃到一颗坏掉的板栗时，重姿控制不住面部的狰狞，发苦的味道占据着舌尖，让她无奈地吐着舌头。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南放的手稳稳地置于她的下巴，温和又急切地劝：“快吐出来。”
重姿转过头头看向他好看的眉眼，在灯光下是洗过铅华般的干净纯粹，那双如墨般漆黑的瞳孔，盛满的是爱意和怜惜。
她失了神地将坏掉的栗子咽了下去，拍着他停留在下巴上的手：“把我宠坏了怎么办？”
“你就宠我吧！你不宠我的话，岂不是出大事了吗？”重姿见他笨嘴笨舌的样子，索性自问自答。
“嗯。”他坚定不移的回答着，看到重姿转身从枕头下取出一条水蓝色的围巾：“我这段时间学会的。”
她慢吞吞地把围巾戴在南放的脖子上，有点可惜地道：“这两天开始冷了，要是我早点学会的话，你就能戴着它外出了。”
南放摸着脖子上柔软的围巾，升腾起的暖意快要让他眼睛发酸：“你给我的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刻。”
“你在房间藏的东西，我应该都找到了。”两人耳鬓厮磨地靠在一起，重姿心满意足地继续道：“像是预感到你要回来，今天做什么都很顺利。”
“嗯。”他掩藏着自己溃不成军的伤感，喉间发紧地回应着。重姿看出了他的勉强，双臂紧紧拥住他道：“在我面前不必假装的。”
他缓慢地取下脖子上的围巾，将它罩住了重姿的双眼。她没有任何抗拒地依着他，一点都不害怕地抓住了他的手：“我在这里。”
眼前的光芒被完全覆盖住之后，她却越发能感受到南放的心情。那种敏感又脆弱的情绪，彻底决堤地宣泄了出来。
小心翼翼的吻落在她的嘴角，重姿听到他的低喃：“可以吗？”她的手慢慢抚上他的脸，触碰到他湿润的眼眶以及滚烫的泪珠砸在手上。
她没有回答南放的话语，去迫切地吻着他的眼睛。湿漉漉的睫毛，软乎乎地戳得她嘴角发痒着。
舔舐着他的眼泪时，重姿感受到他身体过于僵直，还有他越发汹涌的泪滴。她不管不顾地想要去拥抱他，用最热忱的爱意填满他。
南放终究是失了控，那些不想开口言语的话，转为其他的方式传递过来。
她捂住嘴巴无法看到他在做什么，但身体无比明确地知道他的爱意。他的肩膀那样坚实，她一点都不用担心自己会摔下去。
他唇齿的温度，携着他一如既往的温柔，以及澎湃而来的野性。她很想开口让他停下来，声音却破碎不堪地成为了他的帮凶。
“渴，很渴。”南放毫不掩饰自己的哭腔，拥住她时不可抑止地咬在她的肩膀。
他的眼泪落得很急，砸到身上让她战栗不止。在漫长的拉锯战里，他深深扎根于此，不愿意同她分开一分一秒。
久违的甘霖喂到嘴里，重姿急切地喝着他渡来的温水后，倒在他的肩膀上求饶：“休息一下好不好？”
解开了束缚着双眼的围巾，映入眼帘的是他腰间飞鸟胎记。它因体温升高而变得更红了，妖冶地让她伸出手想去触摸。
脸上的汗水滑入眼睛，酸涩地让她眼中的泪水顺着汗水一齐落下时，她的手错位越过了胎记，取而代之的是胳膊上的疤痕在飞鸟之下。
以前她一直认为南放身上的飞鸟是起飞的姿势，如今疤痕宛如一条浮木，成为飞鸟停歇的落脚处。
“阿放。”她仰起头看到南放已然发红的眼眶，□□尚未褪去的双眸，像是蒙上一层朦胧的月色，而他如梦似幻地望着自己：“原来它不是飞起，而是累得想要停歇。”
南放动容的眼尾颤了颤，拢起她额前汗湿的头发：“你终于发现了。”
“嗯。”重姿靠在他的肩头，怜惜地抚摸着那只飞鸟：“你的心声我都听到了。不想再流离失所，不想再漫无目的地游走，想要停下来，想要有个地方落脚。”
还有你的痛苦和不甘，你无法诉说的话语，我都感受到了。
“会痛吗？”听到她的问话时，南放显然跟她不同频地疑惑：“这不是我该问你的话吗？”
重姿摇了摇头，抬起头抚着他汗涔涔的眉眼，认真地问：“我一直知道你是善良的人，手刃任何人你都不会快乐。若是你杀任何一人，必是凌迟了自己一次。”
“感觉到痛的时候，躲到我的身体里来。”重姿撑起身子吻了吻他的额头，擦拭着他泛红的眼尾：“想哭的时候不必避着我，我可以陪你一起哭。”
话音落下时，她的泪水应声滚下：“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一个累赘，但是因为你总在我身边，这种想法就慢慢消失了。”
“你是太阳。”南放的嗓音爽朗而清澈，溢出的眼泪不再伤感：“这件事我以前就告诉过你了。”
“可是我以前很自卑，总害怕沾染到血污会弄脏你。”
说到此处时，他的气息越来越顺畅起来：“现在我不怕了，我可以当你的月亮。”
重姿的眼泪落得更急了，低下头在他已布满浅浅牙印的肩头，又咬上了一口。
南放感受到她温热的牙齿，落到皮肤上时的温柔：“我要做你最好用的一把利刃。”
“无以为报。”重姿诚实地将额头靠在他的颈窝，看到他的蓄势待发，咬紧了嘴唇闭上眼睛，意有所指地道：“我明天休息。”
她放下矜持，抬起头望着他心如止水的眼睛，又不可置信地瞧了瞧身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南放扯起的嘴角上扬，挑起她的下巴笑意浓烈：“我根本没打算放过你呀！”
两人泪痕未干的模样倒映在彼此的眼中，倒像是两只可怜巴巴的小兽，相互依偎地舔舐着彼此的伤口。
夜很漫长且黑得可怕，风很大又很凶，但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