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破罐破摔
冲田逆光而来，明明并不足以遮蔽光线，她却依旧觉得四周黑的可怕。
其实现在首先应该考虑冲田是否听懂了她和斋藤的谈话，然后再考虑怎样解释。但此时她却无法冷静的思考，只觉得被强行扒下了外皮，露出了怪物的本质。
怪物，是无法生活在阳光下的。她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袒露在外被审视，只想躲回到黑暗里。
身体也顺从了内心，直接把手伸向窗户，想要隔绝开这道本来思念了半个月的视线。然而，才抓住窗沿，就被冲田的手给挡住了。
窗户拉不动，她又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向门口，思索着逃跑的可能性。
可是青年却也预料到了她的想法，没有给她实行的时间，竟然直接单手支撑着从打开的窗户跳了进来。
窗台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仿佛快要垮掉。奈奈也被忽然拉进的距离吓的往后退了一步，落地后青年不仅封住了窗户，甚至连往门口走的路径也被他挡住了。
冲田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她只觉得压抑的可怕，一步一步地往后面退出，似乎想要融入黑暗里。
可房间终究不是无尽的，两人一进一退，很快她就抵到墙壁无路可退。低着头躲避着青年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瞟向门口。
而这个动作却惹恼了冲田，直接上前抓住了她的左手腕强势的扣到墙上，把她逼迫在狭小的空间内，绝了她逃跑的念头。
“我就这么可怕吗？连阿一都可以说，却不能告诉我？”冲田现在是生气夹杂着失望。
这一次他生气的理由本来很简单，山吹奈奈独自行动虽然并没造成什么恶果，但却体现出了她并不信任自己。
他明明已经很清晰地向她表明过自己的心意，可她呢？没有商量，不惜编造谎言也要自己一个人去冒险。难道就因为他说过这种情况不好处理，所以山吹奈奈就断定自己会无视她的不安？
所以关禁闭名义上是对她擅自行动的惩罚，其实也是因为担心。怕放任她这样下去，说不定哪一天死在什么地方他都完全不知道。
所以冲田希望她能得到教训，改改这个作风。
说的是一个月，其实他估计山吹奈奈会受不了提前出来向他认错，到时候就好好谈一谈。
可没想到的是，她就这样僵着没有任何说法，反而是冲田不适应了。
这一段时间山吹奈奈不在身边，他想起了很多事。忽然发现，对于山吹奈奈来说，他是不是根本算不上一个值得依赖的同伴？
虽然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他。可细想下来，从相识到现在，似乎只有她在付出，却从来没有明确的提出过想要他给予什么回报。
一直以来，她的要求都是：
[照顾好自己]，[按时喝药]，[队长对我笑一个吧]这种，根本算不上回报的请求。
换一个角度来说，山吹奈奈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他！
思及至此，冲田坐不住了，借着过年这个时间点。想着反正没有回应，干脆把她放出来算了。然而呢？
他一过来，山吹奈奈在挺开心的在唱歌，当着斋藤的面，歌词中唱着对他的责怪，没想到还挺记仇？
至此也不算大问题，可从两人提起名为“秋山桐”的人开始，情况就变得不对劲了。
什么时候山吹奈奈和斋藤一有共同认识的人而他不知道，并且这个人似乎还很重要，对于他俩都不是泛泛之交。
随着话题深入，气氛急剧下降，他很少看见斋藤一露出如此失控神色。而山吹奈奈所言，也越来越难以理解。直到某个瞬间，他忽然如同睡醒了一般，脑海里出现了笑容温和的医女：秋山桐。
曾经给过新选组很大帮助医生，他为什么会不记得了？
他忽然意识到，山吹奈奈所说的有违常理的事情，大约都是真的。
但来不及细想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又听见了下一个让他震惊的发言，关于山吹奈奈自己。
脑子里蓦然想起醉酒那晚，自称[七叶]的她所说，而当时他只听了半懂的话，忽然就连接上了新的线索：
[我明明一直都在地狱里啊。]
[谁来救救我，谁来杀了我也好？]
[其实真正的我，差不多已经快消失了吧。]
虽然他无法感受活太久是什么心情。但他却可以猜测，成为山吹奈奈前，她也许像秋山桐一样，渴望着死亡。
[我真的很羡慕你啊，冲田总司。]
正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而活，所以羡慕他。但是这样一来，又有了新的问题，那她应该很早就认识自己了，依旧想不通。
[为了我自己再活一次。]
[她什么都不用知道，只用记得她是为了冲田总司而生，这样就够了。]
[这种事我是能做到。]
[山吹奈奈，听起来像是普通人的名字吗？]
然后在自己的意愿下，用不可知的手段，抛弃了过往，成为了只为了冲田总司而生的山吹奈奈。
然而现在，这个本该一无所知的山吹奈奈，却明显知道些什么，并且宁可告诉斋藤也不告诉他，那他到底算什么呢？
山吹奈奈失去了逃跑的机会后，也沉寂了下来，任由冲田按着她的手腕，目光无神的看着地面，发出的声音也如死水一般平静无波：“告诉你[山吹奈奈]实际上是一个怪物吗。”
“告诉阿一就没问题，告诉我就不行？”
“斋藤君记得秋山桐…”奈奈毫无波动的说完一句又安静了下来。
冲田却听懂了她的意思。因为斋藤一记得，所以告诉斋藤一他会相信。而冲田总司不记得，她就干脆不说了，所以还是因为不相信他。
但是事实证明，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差异……冲田回答道：“秋山桐的事，我也记起来了。”
在他说完这一句后，她终于有了反应，惊讶的抬起头看向了他。冲田则继续问道：“那你所隐瞒的事，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而这句话后，他看见对方眼中闪过了明显的挣扎，却依旧没有开口。他趁热打铁，向她又靠近了些：“你到底在害怕着些什么呢，山吹奈奈？”
冲田的呼吸几乎吐在脸上，却把她的思路调动了起来，引向了他提出的问题。
她在害怕什么呢？
明明也决定迟早要告诉冲田，这是早晚的问题，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了而已，为什么她这么害怕？
不对，没有找到拯救冲田的方法，不想让他在期待中失望只是一个借口，其实，她害怕的，一直都是被当做异类；她害怕，自己所知的未来世界会走向不可控的方向；她害怕，无法再呆在冲田身边。
说到底，不过是贪恋冲田给她的温暖。
可是现在，已经露馅了，冲田已经知道她的秘密了。说了可能会失去一切，不说，也会被当作怪物，已经没有差别了。
冲田看见她似乎下定了决心，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悲凉的神色，他心中的气也一部分转化为了担忧。
而山吹奈奈此时，用力挣脱了他的控制，他再一次体会到了她的力气有多大。并且也许是她自己没有抑制，这种不同于常人的地方更加凸显了出来。
“刚刚你所听到的都是事实。”女子终于没有逃避的看向了他，“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啊，终于说了出来。冲田会怎么看待。
“这个世界？”冲田却注意到了她这个说法。
“三千世界，并非空想。世界有很多的存在形式，它们独立运作着，有着不同的运行方式，有自己不同的历史。
偶尔会有人误入别的世界，就像秋山桐那样。这些误入者会被世界排斥，当他们死亡后，没人记得他们，也不会进入轮回，而是去往别的世界。他们会带着记忆，永永远远的徘徊在各个不同的地方。”她其实并不记得穿越者到底是怎样的，但根据秋山桐的情况，推断出了这些信息。
“所以你也是？”
冲田作为想要活下去的那种人，又没有看过关于永生的孤独之类的故事。他本来觉得死了会重生并不算坏事，但当奈奈用一种悲凉的口吻，说着[徘徊]时，他却感觉到了这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我和她不一样。”奈奈把手背到了身后，拿出了匕首举到眼前。
她的目光追随着匕首继续说道：“像秋山桐这样的人很可能会破坏世界的秩序。如果他们弱小，世界会杀了他们排斥出去。如果他们像秋山桐那样强大，世界拿他们没办法，那个时候就需要我们了，执行者。”
“执行者会去杀了这些人，而被杀掉的人，不会再轮回。他们会化为世界的养分，就是常说的[魂飞魄散]了吧。”山吹奈奈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
冲田忽然懂了，[山吹七叶]所说的杀人，就是指的这种事。山吹奈奈既然记得，所以那天晚上的事她又为什么毫无印象？
冲田的疑惑落在奈奈的眼里就变成了另一个怀疑，她有些急切的解释道：“秋山桐不是我杀的！我实际上已经记不得执行者的事了，这些也是她告诉我的！
执行者的工作是怎样运作的，我以前是怎样的人，我是怎样来到这里的，我是真的记不起来了！”
她当然不记得，因为[七叶]用了某种手段，让她成为了只为冲田总司而生的[山吹奈奈]啊。
不知何时开始，冲田其实已经全然相信她说的话了。看着情绪不稳的奈奈，他其实已经不气了，甚至帮她找起了理由：“既然不记得，那和你就无关了。”
可奈奈却无视他的话，把匕首塞到了他的手里：“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但我相信这不是偶然，我一定是不想以那样的面目被你看见。”
这一点冲田也认可，[七叶]不想出现在他面前，所以有了奈奈。于是他更在意的是为什么要把匕首给他：“这个？”
“虽然不记得，但是我的死亡一定不是真正的死去。”这一点她很确信，她如果被普通的杀死，一定会在其他的某个地方活过来。
那不是山吹奈奈以及以前的自己所希望的。
“这是执行者的武器，用这个就算是队长，或许也能杀死我。”其实她并不确定普通人能不能做到，但是她还是必须告诉冲田。
而冲田只觉得她状态不正常，想要丢掉匕首，却被山吹奈奈握住了手。
冲田忽然发现她的瞳孔变成了金色，一时忘记了抵抗。等他回过神，未出鞘的匕首已经稳稳的抵在了胸前。
女子没有低头，只是眼神没有焦点的看着他：“队长，记住这里，这才是我灵魂的位置。只有将匕首刺入这里，才能杀掉我，瞄着心脏是没用的。”
她在教他怎么杀自己！？山吹奈奈想死？
“你就这么想死吗？”冲田一把收回了手，把匕首扔到了一边，刚平复下去气愤又一次升起了，“我们不是约定了接下去的路一起走吗？你这是什么意思，临阵脱逃？”
“活着还是去死我都无所谓，我只是想和队长一起活下去而已！”出乎意料，山吹奈奈很委屈的吼了出来。
冲田更不明白：“那就一起活下去啊！”
“但是，我和你们终究不一样啊！”
“不一样又如何，新选组还都是杀人鬼，不差你一个！”
“你根本不明白！”
“你不说我怎么明白？”他确实不明白，为什么她如此在意这一点。
“这种事，你让我怎么说啊。”出乎意料，奈奈没有再喊叫，而是第一次脆弱的几乎哭了出来。哭泣的声音，发红的眼圈，只是没有眼泪。
“‘这种事’，你不说我也永远无法明白啊。”冲田语气也软了下来，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把她拥入了怀中。
他感觉到了奈奈身体的僵硬，却并没有挣扎，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你如果实在不想说，就算了吧。”到头来，还是他让步了。明明是山吹奈奈瞒了他这么多事，怎么却像是他欺负人了一样。可看着她那近乎崩溃的模样，还是心疼了。
“但是，你也不要再去冒险了，就算你是不死的，但死了也就不在这个世界了吧？”
前面的事他也不想计较了，冲田灵活的运用起了山吹奈奈所说的东西，劝诫起她。
“我才不会那么容易死。”奈奈伏在他的肩头，声音隔着布料传出来，显得有些闷闷的，“我如果死了的话，就救不了队长你了。”
冲田笑了：“我可比你聪明，还没有不自觉到需要你来救。”
而奈奈却没有反驳他，而是把脸贴的更紧了，仿佛想要遮蔽掉自己的声音：“冲田总司，天才剑士，新选组一番队队长，天然理心流免许皆传。”
“既然你还记我才是队长，还这么大言不惭？”然而他的话却并没有生效，他感觉到了山吹奈奈开始颤抖。
然后吐出了最后一句：
“庆应四年，因肺痨卒于江户，时年…二十六岁。”
其实现在首先应该考虑冲田是否听懂了她和斋藤的谈话，然后再考虑怎样解释。但此时她却无法冷静的思考，只觉得被强行扒下了外皮，露出了怪物的本质。
怪物，是无法生活在阳光下的。她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袒露在外被审视，只想躲回到黑暗里。
身体也顺从了内心，直接把手伸向窗户，想要隔绝开这道本来思念了半个月的视线。然而，才抓住窗沿，就被冲田的手给挡住了。
窗户拉不动，她又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向门口，思索着逃跑的可能性。
可是青年却也预料到了她的想法，没有给她实行的时间，竟然直接单手支撑着从打开的窗户跳了进来。
窗台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仿佛快要垮掉。奈奈也被忽然拉进的距离吓的往后退了一步，落地后青年不仅封住了窗户，甚至连往门口走的路径也被他挡住了。
冲田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她只觉得压抑的可怕，一步一步地往后面退出，似乎想要融入黑暗里。
可房间终究不是无尽的，两人一进一退，很快她就抵到墙壁无路可退。低着头躲避着青年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瞟向门口。
而这个动作却惹恼了冲田，直接上前抓住了她的左手腕强势的扣到墙上，把她逼迫在狭小的空间内，绝了她逃跑的念头。
“我就这么可怕吗？连阿一都可以说，却不能告诉我？”冲田现在是生气夹杂着失望。
这一次他生气的理由本来很简单，山吹奈奈独自行动虽然并没造成什么恶果，但却体现出了她并不信任自己。
他明明已经很清晰地向她表明过自己的心意，可她呢？没有商量，不惜编造谎言也要自己一个人去冒险。难道就因为他说过这种情况不好处理，所以山吹奈奈就断定自己会无视她的不安？
所以关禁闭名义上是对她擅自行动的惩罚，其实也是因为担心。怕放任她这样下去，说不定哪一天死在什么地方他都完全不知道。
所以冲田希望她能得到教训，改改这个作风。
说的是一个月，其实他估计山吹奈奈会受不了提前出来向他认错，到时候就好好谈一谈。
可没想到的是，她就这样僵着没有任何说法，反而是冲田不适应了。
这一段时间山吹奈奈不在身边，他想起了很多事。忽然发现，对于山吹奈奈来说，他是不是根本算不上一个值得依赖的同伴？
虽然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他。可细想下来，从相识到现在，似乎只有她在付出，却从来没有明确的提出过想要他给予什么回报。
一直以来，她的要求都是：
[照顾好自己]，[按时喝药]，[队长对我笑一个吧]这种，根本算不上回报的请求。
换一个角度来说，山吹奈奈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他！
思及至此，冲田坐不住了，借着过年这个时间点。想着反正没有回应，干脆把她放出来算了。然而呢？
他一过来，山吹奈奈在挺开心的在唱歌，当着斋藤的面，歌词中唱着对他的责怪，没想到还挺记仇？
至此也不算大问题，可从两人提起名为“秋山桐”的人开始，情况就变得不对劲了。
什么时候山吹奈奈和斋藤一有共同认识的人而他不知道，并且这个人似乎还很重要，对于他俩都不是泛泛之交。
随着话题深入，气氛急剧下降，他很少看见斋藤一露出如此失控神色。而山吹奈奈所言，也越来越难以理解。直到某个瞬间，他忽然如同睡醒了一般，脑海里出现了笑容温和的医女：秋山桐。
曾经给过新选组很大帮助医生，他为什么会不记得了？
他忽然意识到，山吹奈奈所说的有违常理的事情，大约都是真的。
但来不及细想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又听见了下一个让他震惊的发言，关于山吹奈奈自己。
脑子里蓦然想起醉酒那晚，自称[七叶]的她所说，而当时他只听了半懂的话，忽然就连接上了新的线索：
[我明明一直都在地狱里啊。]
[谁来救救我，谁来杀了我也好？]
[其实真正的我，差不多已经快消失了吧。]
虽然他无法感受活太久是什么心情。但他却可以猜测，成为山吹奈奈前，她也许像秋山桐一样，渴望着死亡。
[我真的很羡慕你啊，冲田总司。]
正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而活，所以羡慕他。但是这样一来，又有了新的问题，那她应该很早就认识自己了，依旧想不通。
[为了我自己再活一次。]
[她什么都不用知道，只用记得她是为了冲田总司而生，这样就够了。]
[这种事我是能做到。]
[山吹奈奈，听起来像是普通人的名字吗？]
然后在自己的意愿下，用不可知的手段，抛弃了过往，成为了只为了冲田总司而生的山吹奈奈。
然而现在，这个本该一无所知的山吹奈奈，却明显知道些什么，并且宁可告诉斋藤也不告诉他，那他到底算什么呢？
山吹奈奈失去了逃跑的机会后，也沉寂了下来，任由冲田按着她的手腕，目光无神的看着地面，发出的声音也如死水一般平静无波：“告诉你[山吹奈奈]实际上是一个怪物吗。”
“告诉阿一就没问题，告诉我就不行？”
“斋藤君记得秋山桐…”奈奈毫无波动的说完一句又安静了下来。
冲田却听懂了她的意思。因为斋藤一记得，所以告诉斋藤一他会相信。而冲田总司不记得，她就干脆不说了，所以还是因为不相信他。
但是事实证明，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差异……冲田回答道：“秋山桐的事，我也记起来了。”
在他说完这一句后，她终于有了反应，惊讶的抬起头看向了他。冲田则继续问道：“那你所隐瞒的事，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而这句话后，他看见对方眼中闪过了明显的挣扎，却依旧没有开口。他趁热打铁，向她又靠近了些：“你到底在害怕着些什么呢，山吹奈奈？”
冲田的呼吸几乎吐在脸上，却把她的思路调动了起来，引向了他提出的问题。
她在害怕什么呢？
明明也决定迟早要告诉冲田，这是早晚的问题，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了而已，为什么她这么害怕？
不对，没有找到拯救冲田的方法，不想让他在期待中失望只是一个借口，其实，她害怕的，一直都是被当做异类；她害怕，自己所知的未来世界会走向不可控的方向；她害怕，无法再呆在冲田身边。
说到底，不过是贪恋冲田给她的温暖。
可是现在，已经露馅了，冲田已经知道她的秘密了。说了可能会失去一切，不说，也会被当作怪物，已经没有差别了。
冲田看见她似乎下定了决心，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悲凉的神色，他心中的气也一部分转化为了担忧。
而山吹奈奈此时，用力挣脱了他的控制，他再一次体会到了她的力气有多大。并且也许是她自己没有抑制，这种不同于常人的地方更加凸显了出来。
“刚刚你所听到的都是事实。”女子终于没有逃避的看向了他，“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啊，终于说了出来。冲田会怎么看待。
“这个世界？”冲田却注意到了她这个说法。
“三千世界，并非空想。世界有很多的存在形式，它们独立运作着，有着不同的运行方式，有自己不同的历史。
偶尔会有人误入别的世界，就像秋山桐那样。这些误入者会被世界排斥，当他们死亡后，没人记得他们，也不会进入轮回，而是去往别的世界。他们会带着记忆，永永远远的徘徊在各个不同的地方。”她其实并不记得穿越者到底是怎样的，但根据秋山桐的情况，推断出了这些信息。
“所以你也是？”
冲田作为想要活下去的那种人，又没有看过关于永生的孤独之类的故事。他本来觉得死了会重生并不算坏事，但当奈奈用一种悲凉的口吻，说着[徘徊]时，他却感觉到了这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我和她不一样。”奈奈把手背到了身后，拿出了匕首举到眼前。
她的目光追随着匕首继续说道：“像秋山桐这样的人很可能会破坏世界的秩序。如果他们弱小，世界会杀了他们排斥出去。如果他们像秋山桐那样强大，世界拿他们没办法，那个时候就需要我们了，执行者。”
“执行者会去杀了这些人，而被杀掉的人，不会再轮回。他们会化为世界的养分，就是常说的[魂飞魄散]了吧。”山吹奈奈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
冲田忽然懂了，[山吹七叶]所说的杀人，就是指的这种事。山吹奈奈既然记得，所以那天晚上的事她又为什么毫无印象？
冲田的疑惑落在奈奈的眼里就变成了另一个怀疑，她有些急切的解释道：“秋山桐不是我杀的！我实际上已经记不得执行者的事了，这些也是她告诉我的！
执行者的工作是怎样运作的，我以前是怎样的人，我是怎样来到这里的，我是真的记不起来了！”
她当然不记得，因为[七叶]用了某种手段，让她成为了只为冲田总司而生的[山吹奈奈]啊。
不知何时开始，冲田其实已经全然相信她说的话了。看着情绪不稳的奈奈，他其实已经不气了，甚至帮她找起了理由：“既然不记得，那和你就无关了。”
可奈奈却无视他的话，把匕首塞到了他的手里：“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但我相信这不是偶然，我一定是不想以那样的面目被你看见。”
这一点冲田也认可，[七叶]不想出现在他面前，所以有了奈奈。于是他更在意的是为什么要把匕首给他：“这个？”
“虽然不记得，但是我的死亡一定不是真正的死去。”这一点她很确信，她如果被普通的杀死，一定会在其他的某个地方活过来。
那不是山吹奈奈以及以前的自己所希望的。
“这是执行者的武器，用这个就算是队长，或许也能杀死我。”其实她并不确定普通人能不能做到，但是她还是必须告诉冲田。
而冲田只觉得她状态不正常，想要丢掉匕首，却被山吹奈奈握住了手。
冲田忽然发现她的瞳孔变成了金色，一时忘记了抵抗。等他回过神，未出鞘的匕首已经稳稳的抵在了胸前。
女子没有低头，只是眼神没有焦点的看着他：“队长，记住这里，这才是我灵魂的位置。只有将匕首刺入这里，才能杀掉我，瞄着心脏是没用的。”
她在教他怎么杀自己！？山吹奈奈想死？
“你就这么想死吗？”冲田一把收回了手，把匕首扔到了一边，刚平复下去气愤又一次升起了，“我们不是约定了接下去的路一起走吗？你这是什么意思，临阵脱逃？”
“活着还是去死我都无所谓，我只是想和队长一起活下去而已！”出乎意料，山吹奈奈很委屈的吼了出来。
冲田更不明白：“那就一起活下去啊！”
“但是，我和你们终究不一样啊！”
“不一样又如何，新选组还都是杀人鬼，不差你一个！”
“你根本不明白！”
“你不说我怎么明白？”他确实不明白，为什么她如此在意这一点。
“这种事，你让我怎么说啊。”出乎意料，奈奈没有再喊叫，而是第一次脆弱的几乎哭了出来。哭泣的声音，发红的眼圈，只是没有眼泪。
“‘这种事’，你不说我也永远无法明白啊。”冲田语气也软了下来，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把她拥入了怀中。
他感觉到了奈奈身体的僵硬，却并没有挣扎，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你如果实在不想说，就算了吧。”到头来，还是他让步了。明明是山吹奈奈瞒了他这么多事，怎么却像是他欺负人了一样。可看着她那近乎崩溃的模样，还是心疼了。
“但是，你也不要再去冒险了，就算你是不死的，但死了也就不在这个世界了吧？”
前面的事他也不想计较了，冲田灵活的运用起了山吹奈奈所说的东西，劝诫起她。
“我才不会那么容易死。”奈奈伏在他的肩头，声音隔着布料传出来，显得有些闷闷的，“我如果死了的话，就救不了队长你了。”
冲田笑了：“我可比你聪明，还没有不自觉到需要你来救。”
而奈奈却没有反驳他，而是把脸贴的更紧了，仿佛想要遮蔽掉自己的声音：“冲田总司，天才剑士，新选组一番队队长，天然理心流免许皆传。”
“既然你还记我才是队长，还这么大言不惭？”然而他的话却并没有生效，他感觉到了山吹奈奈开始颤抖。
然后吐出了最后一句：
“庆应四年，因肺痨卒于江户，时年…二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