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幼坐在后排,车窗摇下,任由夜风吹在脸上,意识也清醒了不少。

    等红绿灯时,谢简喻透过后视镜看夏幼,她一脸平静,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没有任何情绪,身上还披着祁斯京的外套,眼神冷漠地看向窗外。

    “张景远那畜生没对你干什么吧?”谢简喻开口打破僵局,小心试探。

    夏幼没应声,分不出一个眼神看他,脑海里是祁斯京发了疯地把张景远摁在地上打,他明明看着是那样安静的模样,可打起人来却丝毫不留情,如果当时祁斯京没有来,她现在会不会就成了烂泥里折腰枯萎的玫瑰。

    可高中时候那个男人明明是胆小懦弱的模样,这两年怎么变了这么多,有脾气,有追求,有念想,知道反抗。想到这儿,夏幼的眼眶酸了一下,或许祁斯京只是在她面前没脾气而已。

    谢简喻噤了声,没好意思再问下去。

    “你和祁斯京关系很好吧。”夏幼突然开口问。

    谢简喻顿了一下,这个问题他可以否定或肯定,可又怕回答错给祁斯京添麻烦,他犹豫片刻,把问题抛给对方:“你觉得呢?”

    夏幼转过头,把车窗关上,车内顿时安静,气氛诡异,谢简喻手心出了汗,眼神躲闪不敢再看。

    夏幼什么都没说,垂下头,把脑袋埋进外套里,外套上还残留着男人身上的檀木香,很好闻。几声抽泣打破了宁静,眼泪滴在衣服上晕开。

    她哭了。

    谢简喻无措地抿着唇,心想是不是自己说错什么话了惹人家哭了,这要是让祁斯京知道那他不就入土为安了。

    “不是,你别哭啊,我错了成不?我不说话了。”谢简喻支支吾吾道。

    夏幼抽出一张湿纸巾把脸上的妆卸干净,顶着一张素颜抬起头,昏暗的光线里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听到一声声哽咽。

    谢简喻彻底慌了,顾不上会不会挨顿打直接靠边停车,借口上个厕所躲进一家便利店里,在口袋里翻出手机给祁斯京打电话,那边很快接通,伴随着打火机的“咔”声,语气沙哑。

    “我闯祸了,我把夏幼弄哭了。”谢简喻语气急促,恨不得亲手解决了自己,一个大男人竟然把小女孩儿给欺负哭了,传出去脸都被人踩烂了。

    “怎么回事?”祁斯京语气冷淡,带着威胁。

    谢简喻把刚才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那边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成,我现在过去。”

    不到十分钟,祁斯京赶来,车门被拉开,夏幼缓缓抬头,撞上那张熟悉的面孔,车灯照明男人的脸,棱角分明,睫毛垂下,鼻梁高挺,嘴角还带着一抹懒散的笑。

    “下车,回家。”

    夏幼格外听话,扶着男人的胳膊下了车,随后上了祁斯京那辆奔驰,她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目光呆滞无神,一双白皙的手交叉放在腿上,唇色苍白。

    祁斯京敲了敲安全扣,示意让她系上安全带,可夏幼依然无动于衷,像是定在那里。无奈之下,祁斯京侧身去拉副驾驶位的安全带,脸颊刚凑过去,夏幼微弱的呼吸吹在他耳根,他垂在半空中的手一顿,气氛逐渐升温,空气中弥漫着酒味和香薰味。

    夏幼抬起眼皮,那张痞帅的脸离她只有不到十厘米的距离,她没推开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祁斯京迅速给她系好安全带缩回身子,手指无措的敲打在方向盘上,耳根的温度让他内心燥热。

    车子发动,行驶缓慢,一路上红灯不断,像是上天故意给他们制造独处的空间。

    “喝酒还开车?”夏幼缓慢道。

    “我没喝。”

    祁斯京单手扶着方向盘,余光看了夏幼一眼,她像个乖宝宝似的,也不闹腾,对刚才的事只字不提。

    回到家,祁斯京在玄关处换鞋,透过酒柜缝隙看沙发上安静的女人,“想吃什么?”

    夏幼抬起头,冷着一张脸,“你认识宋荣吗?你跟他说什么了?”

    一句话把祁斯京问得无话可说,本就恼火的情绪差点发泄出来,最后还是咽了下去,他不忍心把坏情绪发泄到她身上,更不想看见她掉眼泪。

    “没说什么,就问了一下工作上的事。”

    “祁斯京,宋荣他人挺好的,对我也很照顾。”夏幼一脸认真地看着他,“我希望你们不要因为私人恩怨影响对方的工作。”

    祁斯京拿水的动作一顿,她口中的影响对方的工作是说自己会影响宋荣吗?他的负情绪快破出身体,他想问问他在夏幼眼里到底算什么,是室友?还是仆人?总之不可能把他当朋友。

    祁斯京坐在她对面,两人四目相对,眼神里带着情绪,夏幼依然是那副冷淡不易亲近的眼神看他,他做任何事都改变不了在她心里的地位。

    为什么?

    为什么做什么都没用?

    “宋荣,他哪儿对你好了?”祁斯京讥讽地笑。

    夏幼一时间回答不上来,说宋荣不好,可他确实在工作上帮了她许多,不过这份工作对她来说可有可无,何况宋荣只是嘴上跟公司说了几句,就让她入职了,而且还被公司雪藏两年。可说他好,却又想不出那一点值得她真心夸他好。

    “夏幼,你的心是万年不化的冰吗?”

    “嗯?”

    那句“我就这么不值得你正眼看我”卡在喉咙里,祁斯京站起身,红着眼眶转过身背对着她,“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

    夏幼躺在床上,耳边循环着祁斯京刚才的话。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桌子上的手机发出叮咚一声,她拿起来看了一眼,屏幕上是谢简喻发来的消息:

    祁斯京,他人挺好的,他是我兄弟,我希望他过得好,希望他能放下一切往前看,可他总喜欢和那些难过事纠缠在一起,怎么说都不听,在一个地方栽倒千百次都不长记性。

    要说老天不放过他吧,可他的事业却顺风顺水,说老天眷顾他吧,可那些让人能杀人的回忆总在日日夜夜折磨他,他这人最怕的就是突如其来的到来,和悄无声息的离开。

    多的话我没资格跟你说,等什么时候他释怀了,你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消息是我自作主张发的,跟他没关系,你要是想谢他今晚救了你,就好好劝劝他。

    夏幼不理解这些话,或许是祁斯京遇见了什么不好的事,给他造成了心理阴影,所以他一直忘不掉,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而且高中那三年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了,总该忘了吧。

    还没等她多想,夏母的电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夏幼清了清嗓子,从床上坐起,接听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幼幼,妈妈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妈妈,怎么了?”

    “没有就行,我和你爸爸忙完手头的事,过段时间就回去,还有你那个广告代言的工作辞了吧,不适合你,搞不好还要被人骂的哦,你可是爸爸妈妈从小捧到大的宝贝,可不能因为工作伤了精神气,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你。”

    “知道了,妈妈。”

    祁斯京从卧室走出来,碰巧把刚才的通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正准备去客厅拿瓶水,夏幼房门被打开。她穿着一条睡裙走出来,长发凌乱,眼睛臃肿,浑身无力。

    “祁斯京。”

    “嗯?”

    “我的心不是万年不化的冰。”夏幼颤着唇,带着哭腔小声嘀咕:“我也会伤心,会难过,可没人愿意听这些无关紧要的话,所以我就把自己裹了起来,每天装着一副莫不关己的样子,其实我一点都不开心。”

    祁斯京睁圆眼,低眸看着夏幼,这是她第一次同他说这么多话,展现出最脆弱的一面。原来她也可以像普通女孩儿哭,像普通女孩儿一样诉说不堪。

    “你怎么了?”祁斯京压低声音道:“想说什么就说,不用自己压着。”

    “那你怎么了?你能不能跟我说,也别自己压着。”夏幼抬眸看他,软软道:“你一点都不开心,笑得也好假。”

    “我……我这是职业病,我也没有不开心,好了,赶紧回去睡吧。”

    夏幼垂下头,突然抱住他,胳膊紧紧搂着祁斯京瘦弱的身躯,脸颊贴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加速的心跳,和逐渐升温的身体。

    祁斯京的胳膊垂在半空中,整个人定在那儿,一股热流打湿了他的胸膛。那个娇艳的“野玫瑰”在他怀里哭了。

    不知抱了多久,夏幼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转身就往卧室走,门被重重摔响,离开的毫不犹豫。

    “喂,占完便宜就走啊?”

    卧室里传来女人娇弱的声音:“你不是也没拒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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