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奏
时间会在忙碌和专注中飞速逝去，待林溯结束了整天的展前筹备会议后，已近黄昏。
她伸着懒腰走出了工作室，身后的温许拍了拍林溯的肩膀。
“林三小姐，这次收获够多啊！如果梦廷那边能谈成的话，这个展肯定会……”
“砰！”温许夸张地做了个爆炸的动作，“我觉得肯定会爆。”
“Mad Rose一出手，各路营销号和博主又要颤抖咯。”她言语上挑，像是一贯打趣林溯那样揽住女孩的肩膀。
林溯黑曜似的长发无精打采地垂着，她疲惫回道：“行了你就别打趣我了，这会开得我都快精神恍惚了，之后还得去和资方极限拉扯……更别提明天就是订婚典礼，我还得在镜头下端庄优雅地笑着步入婚姻的坟墓。”
她苦笑着抓狂，“oh god！想想就觉得人生无望。”
“Cheer up！Scarlett女士，你是为了自己的伟大志向，格局打开格局打开，就把这个婚姻当作你复……啊不，成功之路的垫脚石！”温许看着林溯苦笑的表情，分外恨铁不成钢。
林溯倒是歪过头去瞥了她一眼，“行啊，那我明天就去告诉楚江执‘亲爱的温家大小姐指导我将婚姻当作成功路上的垫脚石，我觉得有道理，所以今天开始请你尽好垫脚石的义务。’，嘿，你还别说，我挺好奇那个冷面阎王是个什么反应的。”
温许就知道这人嘴里吐不出什么正经的话，“行行好吧您，我这是在为你无微不至地出谋划策……要是在古代，你就是那个置心腹谋士于不顾的冷血帝王，这是要受尽唾骂的知不知道？”
林溯这才被逗出了几丝笑意，傍晚的微风夹杂着附近糕点坊的甜香飘进二人鼻子里，将女孩心里压得沉甸甸的思绪化解开来。
林溯拉着温许过去买了几个可颂和司康才走回到停车场，她从包里翻出小巧的车钥匙，边按下解锁键边开口：“送你回家吗？”
“不了，先不回家，送我去事务所那边吧，昨天iris说又对接了个新案子，雇主情况比较急，我过去了解一下情况。”
“行。”女孩利落地上车启动，宾利转瞬便驶出了停车场闸门，汇入街道车流中。
“温家大小姐放着好好的家族产业不继承，跑出来打两份工，你也是够可以的。”红路灯间隙里，林溯笑了一声，忽然感叹起来。
“别说我了，林家三小姐也放着好好的甩手掌柜不当，非得干累死人的策展，还从不露面，只留下个‘Mad Rose’的神秘名字。”
温许的声音里不由得多了些调笑，“每次都是大策划，免费展，社会敏感话题，事了拂衣去，你也挺可以的。”
“咱俩半斤八两，我看谁也不比谁正经。”
调笑间，林溯将车停在了外环的一处小楼前，温许开门下车，却在车门彻底关上前歪头对驾驶座上的人叮嘱了几句。
“你那事还是不能急于一时，这么些年都过来了，来日方长，总有你谈判的机会。”温许面上严肃下来。
林溯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她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我明白，我不会冲动的。”
“再说了，楚二如果那么容易被搞定，我倒要怀疑楚氏家业做到如今规模的水分了。”
“行了，你快去吧。”
温许这才关上车门往小楼里走去，林溯眼眸轻动，楚江执冷冽的语气浮现在脑中，她顿了几秒清理思绪，松开刹车，掉头离开。
林溯一路将车开进林氏别墅的私家车库，而后进门路过客厅，踏上楼梯走向自己房间的方向，一路上异常地没有碰见任何人，她感到奇怪，并未多想。
打开檀木大门，她却在自己的小客厅里见到了沉默地坐着的林亦祺。
“回来啦，晚晚。”
林溯压下心底的惊异，将麂皮挎包放到门边的置物架上，也走到沙发旁坐下。
“怎么了，姐。”
屋内顶灯没有打开，只余小茶几上一盏精致台灯散发着鹅黄色的暖光。在昏暗幽静的空间里，林溯费了些力气才看清面前人的神情。
林亦祺穿着一身简洁低调却处处可见昂贵的烟灰色西装，面色平静中透出些工作的疲惫，林溯想，看样子是专程提早结束了工作安排回到家，到这儿来等自己的。
眼神四处游离，却聚焦在了林亦祺翻出的衣领上。
自家这个女强人二姐是什么脾气，她最清楚。平日林亦祺里对自己形象的要求细致入微，配饰和妆容都妥帖有致，甚至容不得一丝乱飞的头发，虽说一年四季的衣柜里都被各式各样的手工坊定制女士西装和商务裙装填满，却从每一件的考究用料和裁剪上都可见主人的极高要求。
年幼的林溯钻进林亦祺的衣柜，闻着浓郁的草木香气，总是不合时宜地想到一句抒情作文里会被老师用红笔圈出的说辞。
——她是永远高傲而优雅的黑天鹅。
高傲的天鹅此刻却眼神停滞，却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叛逆的衣领。林亦祺眉心略微蹙起，思绪纷杂，“……晚晚，明天的订婚典礼，紧张吗？”
林溯怎么会看不出她平和神情下的踌躇和担忧。
带上一丝笑容，伸过手去整理那块翻飞的衣领，又将久坐后变得有些褶皱的西装外套抚平，这才对上林亦祺有些轻颤的眼眸，了然开口：“姐，不要自责，更不要愧疚，不用什么都往自己肩上揽，不必为我担心。”
没等林亦祺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虽说阴差阳错吧，我竟然成了咱们三个中第一个结婚的，但我觉得倒也不赖，我这个不务正业到处撒野的脾气想来也没哪个少爷受得了，协议婚姻反倒是最适合我的方式。”
她坐到林亦祺身旁，歪倒过去靠在长姐身上，向小时候那样，嘟嘟囔囔地说：“姐，说真的，从小到大，我都特别佩服你，小时候我不喜欢读书，那物理和数学，怎么也学不明白，但你每次都能拿满分，我觉得你就像什么事情都能做好的超人。”
“还记得那次，爸妈被我气个半死，罚我不做完所有作业不许吃饭，我委屈得要死，边哭边在客厅写作业，其实手抖得连笔都拿不住，甚至开始怀疑我是不是捡来的。”
“然后我就看见你从楼上跑下来，挡在我面前……你说‘晚晚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我会赚很多很多钱，让她永远都快乐。’”
29个字，林溯就这样记了很多年。
“哇，我那时候就觉得，你才是电影里那些拯救世界的盖世英雄。”
女孩伸出手搂住林亦祺，懒懒地靠在她怀里，眼眸明亮。
“姐，你挡在我前面了那么多次，我也要学着挡在你前面一次才行啊。”
林亦祺不知不觉间眼眶湿润，她转过头同林溯对视，轻抚妹妹的脸颊，“晚晚是真的长大了……好，姐相信你。”
“日后和楚二相处，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林溯从林亦祺的怀里抬起头来，“不会的姐，小说里不都写‘谁先动心谁就输了。’，我牢记，我把这句话当座右铭，绝对不会沦陷在温柔乡里，更何况楚江执就是个冷冰冰的面瘫。”她俏皮地做了个鬼脸，语气上挑。
“别耍嘴皮子啦。”林亦祺终于勾起嘴角，二人笑着拥在一起。
林溯一夜好眠，直到晨光透过丝绸窗帘的罅隙洒进床铺，一旁的闹铃也准时响起，她愉快地从睡眠中转醒。
虽已是夏末，暑气还是早早地便翻转蒸腾，林溯赤脚走进卫生间洗漱，待自己完全清醒后，拿过手机再次查看今日的详细安排。
不一会儿造型团队便上门了，林溯换好提前确定的礼服，等待他们为自己整理。
平日里她几乎不需要出席正式的场合，自然极少穿繁重的礼服，此刻只是换上了曳地的裙子她便觉得自己像是穿了一身价值不菲的铁链在身上。
她站到巨大的穿衣镜前端详着自己。
整件礼服完全按照林溯的身量设计，深蓝色却泛着细密珠光的绸料贴合在身上，勾勒出迷人的曲线，浅色纱料剪裁得像飘渺云烟，腰部和裙摆上颇有设计感地错落缝制了许多宝石和珍珠，远看似是融入云雾的耀眼星辰。
她略微转身，灯光照射下的宝石泛起光晕，缀在身上随着动作跃动，愈发衬得她本就特别的气质美得出尘。
造型团队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Jennifer裸露在空气里的皮肤无知觉地泛起了鸡皮疙瘩。
两小时后，造型完毕的林溯在林亦祺的陪同下坐进了劳斯莱斯，车辆自西郊驶出，半个多小时后便到了外滩。车停稳的那一刻林溯才回过神来，今天是他和楚江执的第二次见面，莫名地，心跳在瞬间里变得明晰。
就像是隐没在伴奏里的音轨，霎时间其余杂音都停滞，只余心跳声擂鼓般清明。林溯无言地沉思，多日前的夜晚的那种异样感又酥麻地弥漫。
她在林亦祺的搀扶下踏上地面，身旁的Jennifer帮她拿起曳地的裙摆，三人在侍者引领下一齐走进酒店。
订婚宴订在了楚氏旗下的华幔酒店，林溯明白，这不过是利益权衡的结果，林楚联姻，在沪城圈子里怎么说也算个大事，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场商业联姻产生的价值自然不会被放过。
酒店外围已然聚集了一些媒体，他们将摄像机对准走进大厅的林溯，争相挤嚷，除了林三小姐惊世的容貌之外，他们都想要抓住她脸上最明晰的情绪，然后对此大作文章。
随着又一阵惊呼，林溯回过头，恰好看见迈巴赫驶入酒店车道，分毫不差地停在了劳斯莱斯旁边。
来人是谁再明显不过。
侍者上前打开车门，楚江执迈步下车，一双锃亮的定制皮鞋首先出现在林溯视野里，她控制着自己不要太过明显的蹙起眉头。
她认出了这双鞋子是出自意大利顶级制鞋工坊，鞋身上那个熟悉的暗色印花就是证明，林成峰的大多数鞋子上都有同样的印花。
楚江执整个人紧接着出现在了媒体镜头中，西装妥帖，衣料是和林溯九分相似的深蓝色，细看袖口和衣领处有着银色的细绣盘旋，同样是暗色系的领带上旁扣了一枚银色的昙花胸针，萦绕着一股不令人讨厌的冷冽。
林溯再次端详了一眼那双在日光下就已经闪闪发亮的皮鞋，还是没忍住外泄了一瞬嫌弃的情绪。
……毁所有。
快门声噼啪作响，楚江执显然也惊讶于会刚好碰上林溯，他思绪一转圜，快步走到林溯身边。
媒体被隔绝在酒店外，只能透过玻璃继续捕捉两人的一举一动。
林亦祺示意林溯赶快进去，林溯思考了几秒，抬手示意林亦祺和Jennifer先走。
看着楚江执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倒是愈发有些好奇接下来他会怎么做了。
男人停在林溯咫尺之距的地方，背对着媒体上身前倾，转向林溯侧脸，气息轻柔地拂过女孩面颊。
“我觉得，现在的情况，现在好像也算你提出的‘条款’之一。”
语毕伸出手虚环住面前人的腰身，却克制着没有真的碰到，在外围媒体看来活像是情浓之时的甜蜜时刻。
林溯将头低下，使自己的脸被楚江执宽阔的肩膀遮挡住，她浅笑了一声，不由得想到——也许几分钟后就会有诸如【林三小姐楚二少爷郎才女貌，还未开场便火花四溅。】的前线报道出现在互联网上了吧。
“我同意你的说法。”林溯贴近楚江执耳廓，俏皮出声。
细而白皙的手指触上男人手臂，将离自己仍有些距离的手按到了腰身上，引着楚江执一同走进宴会厅的大门。
意料之内地感受到了身旁人的微小颤栗，林溯又起了些调笑的小心思，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
“楚二先生，心跳声，稍微收着点。”
她伸着懒腰走出了工作室，身后的温许拍了拍林溯的肩膀。
“林三小姐，这次收获够多啊！如果梦廷那边能谈成的话，这个展肯定会……”
“砰！”温许夸张地做了个爆炸的动作，“我觉得肯定会爆。”
“Mad Rose一出手，各路营销号和博主又要颤抖咯。”她言语上挑，像是一贯打趣林溯那样揽住女孩的肩膀。
林溯黑曜似的长发无精打采地垂着，她疲惫回道：“行了你就别打趣我了，这会开得我都快精神恍惚了，之后还得去和资方极限拉扯……更别提明天就是订婚典礼，我还得在镜头下端庄优雅地笑着步入婚姻的坟墓。”
她苦笑着抓狂，“oh god！想想就觉得人生无望。”
“Cheer up！Scarlett女士，你是为了自己的伟大志向，格局打开格局打开，就把这个婚姻当作你复……啊不，成功之路的垫脚石！”温许看着林溯苦笑的表情，分外恨铁不成钢。
林溯倒是歪过头去瞥了她一眼，“行啊，那我明天就去告诉楚江执‘亲爱的温家大小姐指导我将婚姻当作成功路上的垫脚石，我觉得有道理，所以今天开始请你尽好垫脚石的义务。’，嘿，你还别说，我挺好奇那个冷面阎王是个什么反应的。”
温许就知道这人嘴里吐不出什么正经的话，“行行好吧您，我这是在为你无微不至地出谋划策……要是在古代，你就是那个置心腹谋士于不顾的冷血帝王，这是要受尽唾骂的知不知道？”
林溯这才被逗出了几丝笑意，傍晚的微风夹杂着附近糕点坊的甜香飘进二人鼻子里，将女孩心里压得沉甸甸的思绪化解开来。
林溯拉着温许过去买了几个可颂和司康才走回到停车场，她从包里翻出小巧的车钥匙，边按下解锁键边开口：“送你回家吗？”
“不了，先不回家，送我去事务所那边吧，昨天iris说又对接了个新案子，雇主情况比较急，我过去了解一下情况。”
“行。”女孩利落地上车启动，宾利转瞬便驶出了停车场闸门，汇入街道车流中。
“温家大小姐放着好好的家族产业不继承，跑出来打两份工，你也是够可以的。”红路灯间隙里，林溯笑了一声，忽然感叹起来。
“别说我了，林家三小姐也放着好好的甩手掌柜不当，非得干累死人的策展，还从不露面，只留下个‘Mad Rose’的神秘名字。”
温许的声音里不由得多了些调笑，“每次都是大策划，免费展，社会敏感话题，事了拂衣去，你也挺可以的。”
“咱俩半斤八两，我看谁也不比谁正经。”
调笑间，林溯将车停在了外环的一处小楼前，温许开门下车，却在车门彻底关上前歪头对驾驶座上的人叮嘱了几句。
“你那事还是不能急于一时，这么些年都过来了，来日方长，总有你谈判的机会。”温许面上严肃下来。
林溯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她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我明白，我不会冲动的。”
“再说了，楚二如果那么容易被搞定，我倒要怀疑楚氏家业做到如今规模的水分了。”
“行了，你快去吧。”
温许这才关上车门往小楼里走去，林溯眼眸轻动，楚江执冷冽的语气浮现在脑中，她顿了几秒清理思绪，松开刹车，掉头离开。
林溯一路将车开进林氏别墅的私家车库，而后进门路过客厅，踏上楼梯走向自己房间的方向，一路上异常地没有碰见任何人，她感到奇怪，并未多想。
打开檀木大门，她却在自己的小客厅里见到了沉默地坐着的林亦祺。
“回来啦，晚晚。”
林溯压下心底的惊异，将麂皮挎包放到门边的置物架上，也走到沙发旁坐下。
“怎么了，姐。”
屋内顶灯没有打开，只余小茶几上一盏精致台灯散发着鹅黄色的暖光。在昏暗幽静的空间里，林溯费了些力气才看清面前人的神情。
林亦祺穿着一身简洁低调却处处可见昂贵的烟灰色西装，面色平静中透出些工作的疲惫，林溯想，看样子是专程提早结束了工作安排回到家，到这儿来等自己的。
眼神四处游离，却聚焦在了林亦祺翻出的衣领上。
自家这个女强人二姐是什么脾气，她最清楚。平日林亦祺里对自己形象的要求细致入微，配饰和妆容都妥帖有致，甚至容不得一丝乱飞的头发，虽说一年四季的衣柜里都被各式各样的手工坊定制女士西装和商务裙装填满，却从每一件的考究用料和裁剪上都可见主人的极高要求。
年幼的林溯钻进林亦祺的衣柜，闻着浓郁的草木香气，总是不合时宜地想到一句抒情作文里会被老师用红笔圈出的说辞。
——她是永远高傲而优雅的黑天鹅。
高傲的天鹅此刻却眼神停滞，却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叛逆的衣领。林亦祺眉心略微蹙起，思绪纷杂，“……晚晚，明天的订婚典礼，紧张吗？”
林溯怎么会看不出她平和神情下的踌躇和担忧。
带上一丝笑容，伸过手去整理那块翻飞的衣领，又将久坐后变得有些褶皱的西装外套抚平，这才对上林亦祺有些轻颤的眼眸，了然开口：“姐，不要自责，更不要愧疚，不用什么都往自己肩上揽，不必为我担心。”
没等林亦祺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虽说阴差阳错吧，我竟然成了咱们三个中第一个结婚的，但我觉得倒也不赖，我这个不务正业到处撒野的脾气想来也没哪个少爷受得了，协议婚姻反倒是最适合我的方式。”
她坐到林亦祺身旁，歪倒过去靠在长姐身上，向小时候那样，嘟嘟囔囔地说：“姐，说真的，从小到大，我都特别佩服你，小时候我不喜欢读书，那物理和数学，怎么也学不明白，但你每次都能拿满分，我觉得你就像什么事情都能做好的超人。”
“还记得那次，爸妈被我气个半死，罚我不做完所有作业不许吃饭，我委屈得要死，边哭边在客厅写作业，其实手抖得连笔都拿不住，甚至开始怀疑我是不是捡来的。”
“然后我就看见你从楼上跑下来，挡在我面前……你说‘晚晚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我会赚很多很多钱，让她永远都快乐。’”
29个字，林溯就这样记了很多年。
“哇，我那时候就觉得，你才是电影里那些拯救世界的盖世英雄。”
女孩伸出手搂住林亦祺，懒懒地靠在她怀里，眼眸明亮。
“姐，你挡在我前面了那么多次，我也要学着挡在你前面一次才行啊。”
林亦祺不知不觉间眼眶湿润，她转过头同林溯对视，轻抚妹妹的脸颊，“晚晚是真的长大了……好，姐相信你。”
“日后和楚二相处，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林溯从林亦祺的怀里抬起头来，“不会的姐，小说里不都写‘谁先动心谁就输了。’，我牢记，我把这句话当座右铭，绝对不会沦陷在温柔乡里，更何况楚江执就是个冷冰冰的面瘫。”她俏皮地做了个鬼脸，语气上挑。
“别耍嘴皮子啦。”林亦祺终于勾起嘴角，二人笑着拥在一起。
林溯一夜好眠，直到晨光透过丝绸窗帘的罅隙洒进床铺，一旁的闹铃也准时响起，她愉快地从睡眠中转醒。
虽已是夏末，暑气还是早早地便翻转蒸腾，林溯赤脚走进卫生间洗漱，待自己完全清醒后，拿过手机再次查看今日的详细安排。
不一会儿造型团队便上门了，林溯换好提前确定的礼服，等待他们为自己整理。
平日里她几乎不需要出席正式的场合，自然极少穿繁重的礼服，此刻只是换上了曳地的裙子她便觉得自己像是穿了一身价值不菲的铁链在身上。
她站到巨大的穿衣镜前端详着自己。
整件礼服完全按照林溯的身量设计，深蓝色却泛着细密珠光的绸料贴合在身上，勾勒出迷人的曲线，浅色纱料剪裁得像飘渺云烟，腰部和裙摆上颇有设计感地错落缝制了许多宝石和珍珠，远看似是融入云雾的耀眼星辰。
她略微转身，灯光照射下的宝石泛起光晕，缀在身上随着动作跃动，愈发衬得她本就特别的气质美得出尘。
造型团队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Jennifer裸露在空气里的皮肤无知觉地泛起了鸡皮疙瘩。
两小时后，造型完毕的林溯在林亦祺的陪同下坐进了劳斯莱斯，车辆自西郊驶出，半个多小时后便到了外滩。车停稳的那一刻林溯才回过神来，今天是他和楚江执的第二次见面，莫名地，心跳在瞬间里变得明晰。
就像是隐没在伴奏里的音轨，霎时间其余杂音都停滞，只余心跳声擂鼓般清明。林溯无言地沉思，多日前的夜晚的那种异样感又酥麻地弥漫。
她在林亦祺的搀扶下踏上地面，身旁的Jennifer帮她拿起曳地的裙摆，三人在侍者引领下一齐走进酒店。
订婚宴订在了楚氏旗下的华幔酒店，林溯明白，这不过是利益权衡的结果，林楚联姻，在沪城圈子里怎么说也算个大事，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场商业联姻产生的价值自然不会被放过。
酒店外围已然聚集了一些媒体，他们将摄像机对准走进大厅的林溯，争相挤嚷，除了林三小姐惊世的容貌之外，他们都想要抓住她脸上最明晰的情绪，然后对此大作文章。
随着又一阵惊呼，林溯回过头，恰好看见迈巴赫驶入酒店车道，分毫不差地停在了劳斯莱斯旁边。
来人是谁再明显不过。
侍者上前打开车门，楚江执迈步下车，一双锃亮的定制皮鞋首先出现在林溯视野里，她控制着自己不要太过明显的蹙起眉头。
她认出了这双鞋子是出自意大利顶级制鞋工坊，鞋身上那个熟悉的暗色印花就是证明，林成峰的大多数鞋子上都有同样的印花。
楚江执整个人紧接着出现在了媒体镜头中，西装妥帖，衣料是和林溯九分相似的深蓝色，细看袖口和衣领处有着银色的细绣盘旋，同样是暗色系的领带上旁扣了一枚银色的昙花胸针，萦绕着一股不令人讨厌的冷冽。
林溯再次端详了一眼那双在日光下就已经闪闪发亮的皮鞋，还是没忍住外泄了一瞬嫌弃的情绪。
……毁所有。
快门声噼啪作响，楚江执显然也惊讶于会刚好碰上林溯，他思绪一转圜，快步走到林溯身边。
媒体被隔绝在酒店外，只能透过玻璃继续捕捉两人的一举一动。
林亦祺示意林溯赶快进去，林溯思考了几秒，抬手示意林亦祺和Jennifer先走。
看着楚江执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倒是愈发有些好奇接下来他会怎么做了。
男人停在林溯咫尺之距的地方，背对着媒体上身前倾，转向林溯侧脸，气息轻柔地拂过女孩面颊。
“我觉得，现在的情况，现在好像也算你提出的‘条款’之一。”
语毕伸出手虚环住面前人的腰身，却克制着没有真的碰到，在外围媒体看来活像是情浓之时的甜蜜时刻。
林溯将头低下，使自己的脸被楚江执宽阔的肩膀遮挡住，她浅笑了一声，不由得想到——也许几分钟后就会有诸如【林三小姐楚二少爷郎才女貌，还未开场便火花四溅。】的前线报道出现在互联网上了吧。
“我同意你的说法。”林溯贴近楚江执耳廓，俏皮出声。
细而白皙的手指触上男人手臂，将离自己仍有些距离的手按到了腰身上，引着楚江执一同走进宴会厅的大门。
意料之内地感受到了身旁人的微小颤栗，林溯又起了些调笑的小心思，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
“楚二先生，心跳声，稍微收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