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黑尾邀请你去看他们排球部的练习赛。
对手是石根小，听说是不强不弱的那种队伍。因为你本来就要和学校请的摄影师一起记录一下各个体育社团的风采，所以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虽然你根本也拒绝不了这种请求。你说过的，你真的不擅长拒绝别人，尤其是黑尾这种嘴巴特别会说，舌绽金莲的。他还是有点内向，但对你和研磨却话很多，能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真的很像诈骗分子营销组织的头头。
你有时会想，能不能把这样的黑尾挖到你们学生会外联部呢？外联部的学长学姐们真的很急缺像黑尾这样的人才。
……嗯，这当然只是想一想开玩笑的。但你真的走进体育馆看着在热身的研磨还是觉得很惊讶。
那个研磨，在热身？他要打比赛？
音驹小的男排部并不出名，尤其是在高中部有猫又教练的带领下，反衬的音驹小没有专门的教练，人也少，听说连替补也没有，感觉烂烂的。
研磨好像注意到你了。可你又觉得他好像只是随意的往这边看了一眼。
所以……到底有没有发现你啊？
你带领着摄影师叔叔来到一旁的观战席，这里几乎没有人在看比赛，有的也是穿着其他学校校服的，就是那个……石根小？他们的经理和替补。
但音驹小……没有经理呢。唯一在观众席上出现的音驹人大概只有你。
有点……感觉小黑也很辛苦。
随着先发球的一边决定好后，哨声响起，比赛开始了。
你粗略一看，惊讶。研磨居然是二传。
你是说过他很适合二传这个位置，可要做一个二传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在发现自己没什么天赋后就放弃了这种事情。研磨的基本功根本不够，你猜到大概是黑尾邀请他来打的……可研磨即使很聪明，脑子也转的快，遇上了对面这样有经验的高年级学生，除非出现奇迹，否则根本赢不了吧。
你有点揪心，心不由自主的提起。
……啊，最后还是输了。不出意料。
研磨累的瘫倒。他大概一整年都不会一下子有这样多的运动量，干脆坐在地上，汗水顺着眉毛滴落在地板上，像小猫一样静悄悄的喘气。
黑尾也很累。而且他好像很不服输，音驹小最后一局是以大比分落败的。结束后，他眼眶红红的，连总是竖着的单边鸡冠头也塌下来几分，搭配着看整个人都湿漉漉的，和被雨水打湿淋懵了的黑猫一样。
“黑尾，你实力很强的。”排球部部长安慰他，“下一次……再过几年，我们一定会赢。”
“是啊。黑尾很强哎，是在转学前也是排球部的吗？”
“有他在，我们以后一定会赢回来的吧？”
“……话说，我们为什么一定要非贏不可啊……？本来也只是练习赛，社团活动而已……”
“这么说也是啦，反正我国中是不会再打排球的了……”……
研磨嫌声音繁杂于是滚着换了个地方继续躺。黑尾一直没有说话，他和平时因为到了新环境而紧张的状态不同，好像在压抑着什么。
你很快做完了你手上的工作。包括从摄影师的相机里选出一些照片和记录这场练习赛。
记录这场比赛的宣传文案……你其实有点下不了笔。从理智的角度来说，音驹小就是打的很差，连研磨这个编外成员都比那几个部员更投入。如果以事实来写的话，按现在的排球部近况，虽然谈不上会废部，但后续经费也一定会减少。音驹小本来就是公立学校，称不上财大气粗，每年都会有一些冷门社团连出去合宿的费用都拿不出来……
对于无所谓社团如何的人当然无所谓经费如何。可也有像黑尾这样很喜欢排球的，很看重这块的人存在。
所以你才觉得不公平。
你走过去，将运动水杯贴在黑尾猫猫的脑门上，他愣住了，你用力拉他站起来的时候你才发现他的眼睛都变为了蛋花眼。
“不要难过。小黑，你已经尽力了。这是一场很棒的比赛。”你对他说，“非常棒了，你比场上每一个人打的都要好。”
所以，不要哭啊，你不是想让他哭出来的。
还好，黑尾还是个坚强的小朋友，蛋花眼转了好几圈都没有眼泪掉下来。倒是研磨在一旁幽幽出声。
“……不拉我起来吗？”
“……”
你还是像抱猫一样把研磨团子扶起来，还根据习惯惯性去拍掉他趴在地上时被蹭上了灰尘的衣服。
研磨被你的动作逗笑了一下。你……面无表情的收回手，又转头去和黑尾说话。
可黑尾并不能缓解你此时的尴尬。因为他仍旧不说任何话。嘴巴变成了波浪号，紧紧抿着，下巴上都出现了核桃状的条纹。
很用力的在憋眼泪啊。
研磨很小心的从另一边握住你的手腕，把重心靠在你身上希望你拉着他走。你小幅度的挣扎了，但没有用。
“下一次……赢回来就好了。”他没有看你，反倒慢吞吞的对黑尾说，“他们的级别更高，输很正常。”
你也就放弃了，也对垂头丧气的新伙伴说:“……是啊。小黑，你们的成长空间还很大呢……那边本来就很多六年级的高个子，等你和研磨到了高年级一定会比他们更强的。”
听了你们的安慰，黑尾终于放下自己牙齿对嘴唇的摧残。句子被念出声的时候嗓音哑的可怕。
“要去……练级吗？”他问。
既然等级不够，那就去训练就好了吧？一直一直练习，就会有超越失败的时候。
总有一天……他要组织起最棒的球队，打最高等级的比赛，站在最大的体育馆上，打一场绝对不会后悔的排球赛。
“……嗯。”
“去吧。”
你和研磨不约而同的答应，你觉得是个正常人就没办法拒绝这个时候的黑尾，他太可怜了。被迫离开家乡，喜欢打排球却连球队队员都是勉勉强强凑够的，输了之后还要听一个社团的成员说些风凉话……
“……那我去家里拿排球。”
你们一同走到以前练球的河岸边，黑尾说着这样的话，跑走了。
“等等。小黑，我们一起……”去吧。
研磨拽住你，你回头，他却仍旧不看你的眼睛。
“……小黑一个人……可以的。”
黑尾家就在旁边，不是吗？
你难道不知道小黑可以一个人拿排球回来吗？只是现在需要一种态度，你们和他是共进退的，他不是一个人的，这种安慰。
研磨却说:“你总是想太多。”
他说:“小黑是不会介意的。”
他问你:“……愿意聊聊吗？”
好生硬，他为什么不能多铺垫一点，直截了当的提出这个就好像把你直接退下了悬崖，你感到恐慌。
你难道可以说不可以吗？
“……不想聊就算了。”研磨松开你的手，插进自己的裤兜里，“但小姬要和我说话。”
别不理他。他真的很喜欢小姬，不想要和她绝交。
……这样的话，说不出口。肾上激素的冲动果然又是黑尾骗人的。
“……我怎么会不想和你聊呢？”你平复心情，说，“我很高兴研磨终于来找我了。”
“我反思了我的错误。我确实不应该在和研磨单独出去玩的时候和其他朋友聊天。不应该给赤苇买礼物。不应该接受赤苇的礼物。我很抱歉，研磨。”你平静的说。感到身体里灵魂被抽离。
如果这是和研磨交朋友必须要妥协的部分，那你就妥协吧。
玫瑰是有刺的。猫是有爪牙的。你远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有耐心。
你没有办法忍受。你没有办法理解。你没有办法在心情很差得不到回应的那天还像往常一样温柔的对待他。也许你们应该就这样结束。
研磨抬起头，他有点不知所措。
“……并不是……想要指责小姬……”
“只是觉得，小姬，喜欢的人太多了。”
只要是人她就喜欢。他其实不想要将捧花里的一朵送给那个哭泣的姐姐，那是你们的，很珍贵的，安慰的方式那么多，为什么要选择这一种。也很讨厌，把猫放走。他感觉他也是那只猫，总有一天他会被你抛弃掉。
研磨很想要了解。你的属性和面板他已经很清楚了，能不能聊点别的呢？
只有他知道的……隐藏剧情，什么的。
“小姬的父母……是怎么样的人呢？”他问，“你从来不提起。”
“很好的普通夫妻。感情很好。”
“……”他不相信。
“……”你叹了口气。
“好吧。是很糟糕的家庭。我是说，他们都是好人，对我也很好，但是……”你回忆道，“更小一点的时候吧，我妈妈受伤退役了，她患上了精神疾病。情绪一直不稳定，没有人照顾她。爸爸很忙，一直是我在家料理她。她总是很暴躁，如果我不表现的懂事温柔听话的话，她就会大发脾气。”
研磨听得屏住了呼吸。你仍然没什么情绪波动，好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嗯……现在她好了，康复了。热情开朗，搞着自己喜欢的事业。只有我被困在昨天。”
你只简略的讲了一下，研磨就很慌张，“抱歉……”
他没想到会是这样。
“没关系。”你轻描淡写的说，“同情就不必要了。反正我只告诉了研磨一个人。如果真的有一天其他人知道了的话，就让我来杀死研磨吧。”
“……嗯。”
你觉得好笑。的确也笑出来了。研磨看着你像个神经病一样笑着，你问他，“研磨是觉得知道了我的过去就了解了我吗？我们就又可以做朋友了吗？”
……不是这样吗？触发隐藏剧情，需要好感度，触发成功，说明好感度达标了啊。
小姬像他喜欢她一样喜欢着他，这样还不够吗？
“落叶会落下来，鲜花会凋谢。大家都知道的道理，哪怕明白了其中原理，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就是说啊，研磨，再做点什么吧。别让我觉得你只是抱着玩游戏的心态喜欢着我的啊。”
不会有人是因为喜欢痛苦的、阴暗的品质而喜欢上你的。
研磨根本没有看清你。你也是。只看到了好的那一部分，你没办法接受研磨远超常人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是你高估了自己。你以为你看清了猫的灵魂，可你无法驯服像研磨这样的野兽。
你们必须坦诚的交流。
沉默着，电光火石间，研磨重新说出了他的诉求。
“那就……再试一次。重新开始游戏。小姬做小姬想做的事就好。”
他说:“我真的……非常喜欢小姬。不想就这样结束。”
他真的很喜欢……被小姬触碰脸颊的感觉，电车里可以依靠着的肩膀，夏天很热都不会放开的牵着的手指。
想要再去和小姬一起过冬天，再去海边，再一起滚在一起打游戏。
不想要分开。希望未来一直一直在一起。
喜欢需要理由吗？研磨觉得，这是唯一无法用理智衡量的事，他不能说出来他为什么喜欢吃甜食，为什么喜欢打游戏，为什么喜欢小姬。
就和毅力一样。喜欢也是这样虚无缥缈的词啊。
你看着他。终于像往常一样露出笑容，“要拥抱吗？”
研磨像张开手臂僵硬的浣熊一样被你拥抱了。你感到你们贴紧的胸腔里心脏同频的跳动。
“……”研磨说，“小姬，你心跳的好快。”
“是研磨心跳的快。不是我。”
“……”
黑尾回来时，就看到你们像两只小猫一样拥抱在一起，他有点吃惊，又有点欣慰，“研磨……和优姬和好了啊。”
“嗯。”你放开研磨，感觉有点呼吸不畅，“谢谢你，小黑。”
故意给你们留了时间和好。
“没有。”他还是脸上有点比赛输掉了的惆怅，“你们高兴就好了。”
你们来到河边，夕阳照耀在河水上反射出刺眼的弧度，旁边废弃的排球网歪斜着。你被那光芒刺的眯起眼，矮身跑到球网另一边，对他们喊。
“我来接球。你们打吧。”
男孩子们在那边商量着。黑尾想试试电视上的战术“一人时间差”，但研磨觉得他想一出是一出，这种没练过的会很麻烦。虽然，最后还是研磨妥协了。
他一直不擅长争辩。
“小黑真的很固执。”他只是这样抱怨了一下。
研磨在新的战术下总是把球传不到位置上去，偶尔传到了，黑尾掌握不好起跳的时间，又打不到。你在那边无聊的看着他们把排球搞得团团转，就是过不了网。
其实……研磨离开你也可以过得很好。他现在就有了黑尾这个朋友。研磨本来也是有趣又善良的小孩子，世界上还会有其他人再懂他的古怪的。
他不需要你。你也没有那么需要他。
你感到怨恨。为什么你不能就死在看东京塔的那个晚上。让一切后面讨厌的剧情都结束掉，而不是就这样划向平庸。
你发现，研磨他对于你来说，不再变得像想象中那么特殊了。你身体里一直固执的、不服输的、想要寻找的那一部分被这场不算争吵的争吵完全抽离掉了。
就像七年之痒。你和研磨没有七年，只是很快的熟悉起来，又很快的成为朋友，你又很快的对他感到腻味。
如果他想要的看到的是真实的你——哈，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他真是个笨蛋，要别人都不想要的。
反正你不会接受他的阴暗面。
排球终于被打过来一次，你伸手去接，是一次完美的传球。小黑为你喝彩，研磨被他累的有气无力的，还是对你说。
“Nice one touch.”
你看着排球经过奄奄下坠的夕阳，到了晚间，六月的天气还是很炽热。
很烦闷。
于是你笑着，轻声对男孩子们感慨。
“夏天，要开始了呢。”
而你和研磨的好感度路程，应该就停留在这个苦夏了。
你不想再为了研磨流眼泪了。一次，他为你擦干了眼泪。一次，他使你流出眼泪，所以，扯平了。
你不想再驯养他。不想再浇灌他。不想再贪图他的任性。你承受不了。现在的好感度是最好的状态，他和小黑一样，是你的好朋友，未来也会在一起。
只要这样就好了。
他根本不用弄清你是谁。他也不会想要再了解你的眼泪。
只要这样就好。
对手是石根小，听说是不强不弱的那种队伍。因为你本来就要和学校请的摄影师一起记录一下各个体育社团的风采，所以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虽然你根本也拒绝不了这种请求。你说过的，你真的不擅长拒绝别人，尤其是黑尾这种嘴巴特别会说，舌绽金莲的。他还是有点内向，但对你和研磨却话很多，能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真的很像诈骗分子营销组织的头头。
你有时会想，能不能把这样的黑尾挖到你们学生会外联部呢？外联部的学长学姐们真的很急缺像黑尾这样的人才。
……嗯，这当然只是想一想开玩笑的。但你真的走进体育馆看着在热身的研磨还是觉得很惊讶。
那个研磨，在热身？他要打比赛？
音驹小的男排部并不出名，尤其是在高中部有猫又教练的带领下，反衬的音驹小没有专门的教练，人也少，听说连替补也没有，感觉烂烂的。
研磨好像注意到你了。可你又觉得他好像只是随意的往这边看了一眼。
所以……到底有没有发现你啊？
你带领着摄影师叔叔来到一旁的观战席，这里几乎没有人在看比赛，有的也是穿着其他学校校服的，就是那个……石根小？他们的经理和替补。
但音驹小……没有经理呢。唯一在观众席上出现的音驹人大概只有你。
有点……感觉小黑也很辛苦。
随着先发球的一边决定好后，哨声响起，比赛开始了。
你粗略一看，惊讶。研磨居然是二传。
你是说过他很适合二传这个位置，可要做一个二传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在发现自己没什么天赋后就放弃了这种事情。研磨的基本功根本不够，你猜到大概是黑尾邀请他来打的……可研磨即使很聪明，脑子也转的快，遇上了对面这样有经验的高年级学生，除非出现奇迹，否则根本赢不了吧。
你有点揪心，心不由自主的提起。
……啊，最后还是输了。不出意料。
研磨累的瘫倒。他大概一整年都不会一下子有这样多的运动量，干脆坐在地上，汗水顺着眉毛滴落在地板上，像小猫一样静悄悄的喘气。
黑尾也很累。而且他好像很不服输，音驹小最后一局是以大比分落败的。结束后，他眼眶红红的，连总是竖着的单边鸡冠头也塌下来几分，搭配着看整个人都湿漉漉的，和被雨水打湿淋懵了的黑猫一样。
“黑尾，你实力很强的。”排球部部长安慰他，“下一次……再过几年，我们一定会赢。”
“是啊。黑尾很强哎，是在转学前也是排球部的吗？”
“有他在，我们以后一定会赢回来的吧？”
“……话说，我们为什么一定要非贏不可啊……？本来也只是练习赛，社团活动而已……”
“这么说也是啦，反正我国中是不会再打排球的了……”……
研磨嫌声音繁杂于是滚着换了个地方继续躺。黑尾一直没有说话，他和平时因为到了新环境而紧张的状态不同，好像在压抑着什么。
你很快做完了你手上的工作。包括从摄影师的相机里选出一些照片和记录这场练习赛。
记录这场比赛的宣传文案……你其实有点下不了笔。从理智的角度来说，音驹小就是打的很差，连研磨这个编外成员都比那几个部员更投入。如果以事实来写的话，按现在的排球部近况，虽然谈不上会废部，但后续经费也一定会减少。音驹小本来就是公立学校，称不上财大气粗，每年都会有一些冷门社团连出去合宿的费用都拿不出来……
对于无所谓社团如何的人当然无所谓经费如何。可也有像黑尾这样很喜欢排球的，很看重这块的人存在。
所以你才觉得不公平。
你走过去，将运动水杯贴在黑尾猫猫的脑门上，他愣住了，你用力拉他站起来的时候你才发现他的眼睛都变为了蛋花眼。
“不要难过。小黑，你已经尽力了。这是一场很棒的比赛。”你对他说，“非常棒了，你比场上每一个人打的都要好。”
所以，不要哭啊，你不是想让他哭出来的。
还好，黑尾还是个坚强的小朋友，蛋花眼转了好几圈都没有眼泪掉下来。倒是研磨在一旁幽幽出声。
“……不拉我起来吗？”
“……”
你还是像抱猫一样把研磨团子扶起来，还根据习惯惯性去拍掉他趴在地上时被蹭上了灰尘的衣服。
研磨被你的动作逗笑了一下。你……面无表情的收回手，又转头去和黑尾说话。
可黑尾并不能缓解你此时的尴尬。因为他仍旧不说任何话。嘴巴变成了波浪号，紧紧抿着，下巴上都出现了核桃状的条纹。
很用力的在憋眼泪啊。
研磨很小心的从另一边握住你的手腕，把重心靠在你身上希望你拉着他走。你小幅度的挣扎了，但没有用。
“下一次……赢回来就好了。”他没有看你，反倒慢吞吞的对黑尾说，“他们的级别更高，输很正常。”
你也就放弃了，也对垂头丧气的新伙伴说:“……是啊。小黑，你们的成长空间还很大呢……那边本来就很多六年级的高个子，等你和研磨到了高年级一定会比他们更强的。”
听了你们的安慰，黑尾终于放下自己牙齿对嘴唇的摧残。句子被念出声的时候嗓音哑的可怕。
“要去……练级吗？”他问。
既然等级不够，那就去训练就好了吧？一直一直练习，就会有超越失败的时候。
总有一天……他要组织起最棒的球队，打最高等级的比赛，站在最大的体育馆上，打一场绝对不会后悔的排球赛。
“……嗯。”
“去吧。”
你和研磨不约而同的答应，你觉得是个正常人就没办法拒绝这个时候的黑尾，他太可怜了。被迫离开家乡，喜欢打排球却连球队队员都是勉勉强强凑够的，输了之后还要听一个社团的成员说些风凉话……
“……那我去家里拿排球。”
你们一同走到以前练球的河岸边，黑尾说着这样的话，跑走了。
“等等。小黑，我们一起……”去吧。
研磨拽住你，你回头，他却仍旧不看你的眼睛。
“……小黑一个人……可以的。”
黑尾家就在旁边，不是吗？
你难道不知道小黑可以一个人拿排球回来吗？只是现在需要一种态度，你们和他是共进退的，他不是一个人的，这种安慰。
研磨却说:“你总是想太多。”
他说:“小黑是不会介意的。”
他问你:“……愿意聊聊吗？”
好生硬，他为什么不能多铺垫一点，直截了当的提出这个就好像把你直接退下了悬崖，你感到恐慌。
你难道可以说不可以吗？
“……不想聊就算了。”研磨松开你的手，插进自己的裤兜里，“但小姬要和我说话。”
别不理他。他真的很喜欢小姬，不想要和她绝交。
……这样的话，说不出口。肾上激素的冲动果然又是黑尾骗人的。
“……我怎么会不想和你聊呢？”你平复心情，说，“我很高兴研磨终于来找我了。”
“我反思了我的错误。我确实不应该在和研磨单独出去玩的时候和其他朋友聊天。不应该给赤苇买礼物。不应该接受赤苇的礼物。我很抱歉，研磨。”你平静的说。感到身体里灵魂被抽离。
如果这是和研磨交朋友必须要妥协的部分，那你就妥协吧。
玫瑰是有刺的。猫是有爪牙的。你远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有耐心。
你没有办法忍受。你没有办法理解。你没有办法在心情很差得不到回应的那天还像往常一样温柔的对待他。也许你们应该就这样结束。
研磨抬起头，他有点不知所措。
“……并不是……想要指责小姬……”
“只是觉得，小姬，喜欢的人太多了。”
只要是人她就喜欢。他其实不想要将捧花里的一朵送给那个哭泣的姐姐，那是你们的，很珍贵的，安慰的方式那么多，为什么要选择这一种。也很讨厌，把猫放走。他感觉他也是那只猫，总有一天他会被你抛弃掉。
研磨很想要了解。你的属性和面板他已经很清楚了，能不能聊点别的呢？
只有他知道的……隐藏剧情，什么的。
“小姬的父母……是怎么样的人呢？”他问，“你从来不提起。”
“很好的普通夫妻。感情很好。”
“……”他不相信。
“……”你叹了口气。
“好吧。是很糟糕的家庭。我是说，他们都是好人，对我也很好，但是……”你回忆道，“更小一点的时候吧，我妈妈受伤退役了，她患上了精神疾病。情绪一直不稳定，没有人照顾她。爸爸很忙，一直是我在家料理她。她总是很暴躁，如果我不表现的懂事温柔听话的话，她就会大发脾气。”
研磨听得屏住了呼吸。你仍然没什么情绪波动，好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嗯……现在她好了，康复了。热情开朗，搞着自己喜欢的事业。只有我被困在昨天。”
你只简略的讲了一下，研磨就很慌张，“抱歉……”
他没想到会是这样。
“没关系。”你轻描淡写的说，“同情就不必要了。反正我只告诉了研磨一个人。如果真的有一天其他人知道了的话，就让我来杀死研磨吧。”
“……嗯。”
你觉得好笑。的确也笑出来了。研磨看着你像个神经病一样笑着，你问他，“研磨是觉得知道了我的过去就了解了我吗？我们就又可以做朋友了吗？”
……不是这样吗？触发隐藏剧情，需要好感度，触发成功，说明好感度达标了啊。
小姬像他喜欢她一样喜欢着他，这样还不够吗？
“落叶会落下来，鲜花会凋谢。大家都知道的道理，哪怕明白了其中原理，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就是说啊，研磨，再做点什么吧。别让我觉得你只是抱着玩游戏的心态喜欢着我的啊。”
不会有人是因为喜欢痛苦的、阴暗的品质而喜欢上你的。
研磨根本没有看清你。你也是。只看到了好的那一部分，你没办法接受研磨远超常人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是你高估了自己。你以为你看清了猫的灵魂，可你无法驯服像研磨这样的野兽。
你们必须坦诚的交流。
沉默着，电光火石间，研磨重新说出了他的诉求。
“那就……再试一次。重新开始游戏。小姬做小姬想做的事就好。”
他说:“我真的……非常喜欢小姬。不想就这样结束。”
他真的很喜欢……被小姬触碰脸颊的感觉，电车里可以依靠着的肩膀，夏天很热都不会放开的牵着的手指。
想要再去和小姬一起过冬天，再去海边，再一起滚在一起打游戏。
不想要分开。希望未来一直一直在一起。
喜欢需要理由吗？研磨觉得，这是唯一无法用理智衡量的事，他不能说出来他为什么喜欢吃甜食，为什么喜欢打游戏，为什么喜欢小姬。
就和毅力一样。喜欢也是这样虚无缥缈的词啊。
你看着他。终于像往常一样露出笑容，“要拥抱吗？”
研磨像张开手臂僵硬的浣熊一样被你拥抱了。你感到你们贴紧的胸腔里心脏同频的跳动。
“……”研磨说，“小姬，你心跳的好快。”
“是研磨心跳的快。不是我。”
“……”
黑尾回来时，就看到你们像两只小猫一样拥抱在一起，他有点吃惊，又有点欣慰，“研磨……和优姬和好了啊。”
“嗯。”你放开研磨，感觉有点呼吸不畅，“谢谢你，小黑。”
故意给你们留了时间和好。
“没有。”他还是脸上有点比赛输掉了的惆怅，“你们高兴就好了。”
你们来到河边，夕阳照耀在河水上反射出刺眼的弧度，旁边废弃的排球网歪斜着。你被那光芒刺的眯起眼，矮身跑到球网另一边，对他们喊。
“我来接球。你们打吧。”
男孩子们在那边商量着。黑尾想试试电视上的战术“一人时间差”，但研磨觉得他想一出是一出，这种没练过的会很麻烦。虽然，最后还是研磨妥协了。
他一直不擅长争辩。
“小黑真的很固执。”他只是这样抱怨了一下。
研磨在新的战术下总是把球传不到位置上去，偶尔传到了，黑尾掌握不好起跳的时间，又打不到。你在那边无聊的看着他们把排球搞得团团转，就是过不了网。
其实……研磨离开你也可以过得很好。他现在就有了黑尾这个朋友。研磨本来也是有趣又善良的小孩子，世界上还会有其他人再懂他的古怪的。
他不需要你。你也没有那么需要他。
你感到怨恨。为什么你不能就死在看东京塔的那个晚上。让一切后面讨厌的剧情都结束掉，而不是就这样划向平庸。
你发现，研磨他对于你来说，不再变得像想象中那么特殊了。你身体里一直固执的、不服输的、想要寻找的那一部分被这场不算争吵的争吵完全抽离掉了。
就像七年之痒。你和研磨没有七年，只是很快的熟悉起来，又很快的成为朋友，你又很快的对他感到腻味。
如果他想要的看到的是真实的你——哈，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他真是个笨蛋，要别人都不想要的。
反正你不会接受他的阴暗面。
排球终于被打过来一次，你伸手去接，是一次完美的传球。小黑为你喝彩，研磨被他累的有气无力的，还是对你说。
“Nice one touch.”
你看着排球经过奄奄下坠的夕阳，到了晚间，六月的天气还是很炽热。
很烦闷。
于是你笑着，轻声对男孩子们感慨。
“夏天，要开始了呢。”
而你和研磨的好感度路程，应该就停留在这个苦夏了。
你不想再为了研磨流眼泪了。一次，他为你擦干了眼泪。一次，他使你流出眼泪，所以，扯平了。
你不想再驯养他。不想再浇灌他。不想再贪图他的任性。你承受不了。现在的好感度是最好的状态，他和小黑一样，是你的好朋友，未来也会在一起。
只要这样就好了。
他根本不用弄清你是谁。他也不会想要再了解你的眼泪。
只要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