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孙博士突然变冷淡后,冯至真进行过多方揣摩。在揣摩的过程中自然没有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问题,问题肯定出在孙博士自身以及孙博士所处的周边环境上。

    她最开始怀疑孙博士是受了他人的挑唆,和她玩欲擒故纵。但欲擒故纵也要有个度,不至于连面都不想见她。于是她无法阻止自己朝更糟糕的方向去想,这人怕不是移情别恋了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她没注意到老周也没留意到王姐,只敏锐地看到了孙博士搭在常柠背后的手。冯至真觉得自己的猜测得到了可怕的印证,她拿出正室抓奸的范儿,底气十足骂了起来,“骗我说什么见朋友,闹半天就是见的她。你俩好了不止一天了吧。你个辣鸡!”

    “瞎嚷嚷什么呢,犯什么神经病。今天是我们同事聚会。”孙博士用力捏住冯至真的手,不允许她再往自己身上招呼。

    “屁同事聚会,骗鬼呢。这还在公开场合就勾勾搭搭,看不见的地儿谁知道你俩干了什么龌龊事。”

    “你别血口喷人。”常柠脸都气白了,“什么叫勾勾搭搭,他是在帮我擦污渍。”

    “说的怪好听的。”虽然大家都是斯文人,但斯文人的肚子里也会装不斯文的话,冯至真不仅装的不少,并且勇于展示出来,“小婊子搔首弄姿勾引人还挺会给自己找理由。”

    冯至真直接刷新了常柠对同事两字的认知,大家都是规规矩矩在象牙塔里熏陶出来的,居然有人能把泼妇骂街技能掌握的如此娴熟。她活这么大第一次受这种侮辱,一气之下伸手扯住冯至真的头发,“你太过分了,你给我道歉!”

    女人打架最常见的手法无外乎揪头发和挠脸,冯至真头发吃了痛,于是伸长手臂拼命去抓常柠的脸。

    场面混乱,饭店经理和服务员围了一圈拉架,虽然临近打烊,几个包厢里还有没散场的顾客,纷纷钻出头来看热闹。

    和常柠只会红着眼睛动手反击不同,冯至真在战斗中嘴也没闲下来,“你个单身公害的大龄剩女,就靠着这些下三滥的手法勾引别人男朋友!”

    “放开她!”伴随一声怒喝,冯至真的手突然被硬生生的按住,一股巨大推力把她攘到了一边,“你再碰我女朋友一根手指试试。”

    常柠抬起头,文郁铁青着脸把她护到胸前,眼睛盯着冯至真像是要喷出火。

    “你女朋友?”冯至真嘲弄地笑了笑,“傻逼。身上的绿光都可以当探照灯了。”

    “你闭嘴吧。”孙博士脸面塌净,自己怎么能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冯至真还想发挥两句,转脸看到老周站在了她对面,一下噤住了声。

    “闹够了吗?丢不丢人。”老周痛心疾首,“像什么样子!”

    冯至真的视线又扩散到身旁两侧,看到了孙博士办公室的王姐。她一下心虚起来,这搞不好真是同事聚会。

    旁边的服务员你一言我一语,把女同志身上是如何粘上了呕吐物,男同志又为什么要帮她擦,左一句右一句拼接出一个完整的过程。

    过程虽然讲清,但冯至真依然嘴硬,她拿出了证据质问孙博士,“明面上是我不占理儿。我就问一个事儿,她那课题申报材料也是你帮她整的吧?我听人说我俩的挺像啊。你对她倒是倾囊相助真用心,愣是把我的给比下去了。要说你俩没点啥,真当别人是瞎子!”

    常柠气极反笑,果然心眼儿歪看什么都是歪的,太荒唐了。在冯至真刚出声时,孙博士已觉察不妙,话已经堵不住了,只好黑沉着脸拉着她往门口拽,“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赶紧走,赶紧走。”

    “不许走。”文郁挡了出来,逼视着两人,“栽赃诬陷一通,泼完脏水就想跑。把话说清楚再走。”

    “行啊,你是嫌自己身上不够绿是吧。那咱就掰扯掰扯。”

    “你神经错乱啊。”孙博士急赤白脸的拦着她,“瞎搅和什么呢。”

    “放开我。”冯至真越拦越来劲,孙博士的行为在她眼里就是做了亏心事后的欲盖弥彰,这人绝对干了对不起她的事,被她一试探就探出来了。她拿着包悲愤地一下下砸向孙博士,“你现在心虚什么呢,你乐于助人的事儿怎么不好意思说了。还在这儿替狐狸精遮遮掩掩,真他妈侮辱我的智商!”

    “你有什么智商,你个智障!真当别人和你一样没本事。”孙博士情绪失控一下崩了,“你那申报材料是我抄的她的,听明白了?!”

    大约没想到是这样的答复,冯至真惊愕后怒气再起,“你可真会给她开脱!”

    事情发展成这样,老周不得不出面主持公道,他在打盹中被冯至真的尖厉叫声猛然刺激,酒劲醒了一半。被迫看了阵热闹后,意识到这是他组织的部门活动,然后整出了不良社会影响,回头认真追究起来他少说要担个领导责任,于是一瞬间吓得更清醒。

    “小冯,你先冷静下。我们找地儿慢慢说。”老周挥了挥手,让围着的服务员都散掉,找了个桌子让大家坐下。他把常柠是什么时候形成的初稿,他是什么时候拿给孙博士看的,详细讲了一遍,很清晰的论证了常柠的清白。在老周的权威表态下,冯至真彻底蔫了下来,她诚惶诚恐的对着孙博士进行挽回,泪涕滂沱,“元胜,是我不好。我不是故意的,我太在乎你了。你这突然不理我了,我就忍不住瞎想。我以后肯定不会这样……”

    “你是不是应该先给她道歉。”文郁打断了她没完没了的诉衷肠,“你刚才造谣生事,寻衅兹扰,大堂里可都有监控摄像。”

    “对不起。”冯至真硬邦邦挤出三个字后,把脸别到一边。

    “就这?!”文郁挑眉,“你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那咱们报警。我们要求现场取证,回头追究起诉你诽谤侮辱罪。”

    老周怀着不让事情闹大的私心,在一旁息事宁人,好言相劝,“小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的态度还不够诚恳。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承认错误不是否定自己,是勇敢面对自己的不足。只要下次不犯同样的错误就是进步。”

    文郁冷冷盯着冯至真,“我们不接受口头道歉,你要真心道歉的话,把过程写下来,签上字。”

    老周想常柠找的这个男朋友可真是护犊子,也太难对付了。女同志应该会好说话一些,转头问常柠,“小常,你的意见呢?”

    “我要书面道歉。”常柠也不松口,看着冯至真一字一句慢慢说,“不这样道歉也行。你的申报材料让他人代劳且抄袭。我会向学术委员会如实反映你的学术不端行为。当然,如果你把今天对我的中伤过程写下来并真诚道歉,我不会再追究。”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变卦?”

    “你现在有讨价还价的本钱吗?你刚才动静可不小,长耳朵的都能听到。有人证有监控,你觉得呢?”

    老周在内心对常柠刮目相看,这小常平时看起来文文静静挺温柔的,真拿捏起人来也是个不手软的厉害角色。

    冯至真只恨自己瞎搬石头,砸了自个儿和周博士的脚,只能认命的找了一张纸,老老实实写了一封道歉书。

    常柠把道歉书收好,放进包里。夜色深沉,王姐清醒过来已经自己叫车回家去了。老周也不再需要人护送,他啰啰嗦嗦叮嘱两对年轻人,做事要以大局为重,切记千万不可冲动。有了矛盾要学会理性的去解决,化干戈为玉帛,化戾气为祥和。相信大家都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是有这个能力水平处理好生活中的各类问题的……

    老周颠来复去阐述完以“和”为贵的中心思想后,坚持要目送两对年轻人分别离开,防止等他走后,两对又打起来闹一个治安事件。

    周博士今晚丢脸丢大了,拉着冯至真,两人不言不语灰溜溜先撤了场。老周转而看向另一对,却听到文郁开口说,“主任,今晚辛苦您。您放心先回吧。”

    “你们还不走吗?”老周诧异。

    “我去找饭店把今晚的监控视频拷出来,”文郁把他的顾虑告诉老周,“万一有围观的人录像后放到网上,会对常柠不利,先备一份完整的。”

    老周自认自己是个疼老婆的,但也有粗枝大叶顾虑不周的时候。眼前的年轻人在爱护女友方面和他不相上下,更兼备了心细如发,果然后生可畏,更胜一筹。

    回到家中,文郁让常柠坐好别动,拿了医药箱挨她坐下,让她把侧脸露出来。

    “怎么了?”常柠问道。

    “脸划伤了,自己没觉出来?”

    “我说怎么火辣辣的。”常柠摸了摸脸颊,有两道凸起的指甲抓痕,“早知道今天要干仗我就不剪指甲了。”

    文郁用棉签沾了生理盐水帮她擦伤口,“你以后可千万别说自己小时候在部队长大,一点防身的本事都没学到,还想着靠指甲。”

    “我是气急了,才没选好招式。”常柠为自己辩解,“再说以前学的那几招太久没练,生疏了。”

    “你以前也没学会过。”文郁在常柠脸上涂红霉素软膏,软膏又痒又凉,常柠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别动。”文郁按住她肩膀。

    文郁说的倒也没错,老文当年为了报答孙女士对文郁的教学辅导,主动提出每周五组织孩子们学点散打,教散打的军事教官是老文托人请来的,教毛孩子们硬是拿出了训练士兵的要求,常柠跟着混了几堂课,受不了压腿拔筋的苦,哭哭啼啼告诉她奶奶,她已经学会了几个硬招式,防身够用了。几个男孩子跟着又学了一段时间后,陆陆续续也走了不少。文郁坚持了一段时间,因为学的人太少,后面不了了之。即便如此,教官认为文郁掌握的技能也足够他在打群架时叱咤风云,于是临别时赠言文郁不逞凶不炫武,若非得已千万别出手,除非是出于正义目的。

    除暴安良、扶危济贫的机会也不是那么容易能碰得到的,文郁长大后真正出手过两次,一次是帮老陈教训混混,一次是帮常柠打击校园暴力。

章节目录

过假家【正文完结】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沙丽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沙丽并收藏过假家【正文完结】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