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名越女,美如天仙,各佩利剑,撑一条小船,邀斗于湖面之上,相互撞击,仗剑搏杀。游戏的规则是要撞沉对方的船,也可以跳到对方船上,将其击落水中,夺下对方的船。最终湖面之上,六船倾覆,只余一舟一人,就是唯一的赢家。”侯嬴说完,目视信陵君。信陵君何等聪明,脱口叫道:“先生所说的七条船,莫非便是……”侯嬴肯定道:“正是,这七条船,正是天下七国,西秦、北燕、东齐、南楚,居于中央之国的三晋赵、魏、韩。”信陵君不再说话了,低头沉思。侯嬴继续说道:“现今天下七舟,相互冲撞日久,各自残破不堪。唯有那西秦,自商鞅变革军制以来,更兼拥山川之险,愈发强大,隐约已现一统六国之征兆。是以知几之人,纷纷抢滩秦国这艘必胜之舟。谁能够最先抢得强秦这艘战船,御风而行,谁就拥有了对未来至高无上的话语权。”说到这里,侯嬴突然换了话题:“敢问君侯,当今天下,谁堪称最有智慧的人?”最有智慧的人?信陵君脱口而出:“那当然是……昔年齐国稷下学宫,大名鼎鼎之七豪,现今硕果仅存的邹衍和公孙龙。此二人者,邹衍以其阴阳五行及大九州之说名动天下,公孙龙的白马非马之论更是令人心惊。我听说此二人的智慧造就,早已不在当年的邹地孟轲、宋之庄周、魏之惠施之下了。而且相比于修心养性的孟子、庄子及惠子,邹衍与公孙龙二人,更有野心。”始终一声不吭的朱亥突然说话了:“好教君侯得知,此时驿路上尘烟滚滚,天下儒学之掌教,孔圣人孔丘的裔系六世孙孔穿,正星夜兼程,赶往临淄。”信陵君疑惑:“这个孔穿……他去临淄干什么?”朱亥奇怪地看他一眼:“当然是拜访邹衍。”信陵君更加不解:“孔穿拜访邹衍,想来不过是学人之间的正常交际,何以令诸位如此紧张?”朱亥解惑道:“孔穿拜访邹衍,目的是为了一桩早年的赌约。”“哦?”信陵君问道,“谁和谁的赌约?”“邹衍与龙居主人。”信陵君腾地站起来,震惊道:“他们的真正目的,是邯郸?”侯嬴反问道:“不然呢?”信陵君非常茫然:“智慧极巅,七豪对垒,邹衍欲会公孙龙于邯郸,还有个分量不轻的孔穿……他们究竟想干什么?”侯嬴轻笑:“除了为未来的天下择出明主,还能干什么?”“可是他们凭什么?”信陵君大叫起来,“难道那百万儿郎喋血无尽的沙场,只是这些白面书生纵横风云的赌盘吗?难道那无数具僵卧荒郊的沥血之士,只是这些人任意摆布的棋子吗?难道天下诸国、历二百年数十代的辛苦经营之宗社,在这些人眼中不值一哂吗?”侯嬴叹道:“我与君侯相见多次,唯独这一次,才听到君侯说出句明白话。”侯嬴继续说道:“他们之所以这样做,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规律。他们知道一些极细微的东西,诸如生活细节的变化、铁器的坚质与陶器的形态变化,诸如这些变化对人心的影响。这些变化早在孔子时代就开始了,所以当年孔子说‘觚不觚?觚哉觚哉’,昔年周天子的觚器,正在悄然地发生着变化。从这些微小的细节中,他们知道一个自由的时代正在逐步回敛,迎来一个全新的秩序。他们知道一个正义的时代,正在迎来一个公平的开端。所以他们以超凡的野心和超凡的耐心,为这个不期而遇的时代推波助澜,以获得一种参与感。”“这样说吧,”侯嬴将两只青铜觚放在信陵君面前,“看清楚了,君侯,这只稳静的古觚,是周天子时代的旧物,象征秩序与传承;而这只觚,是市面上最常见的,它的形状充满了野性与不羁,充满了对秩序与规则的期待。”呆立半晌,信陵君慢慢坐下:“先生勿怪小可失礼,无忌愚钝,还望先生指点。”侯嬴点头,问道·“君侯以为,吕不韦入秘室,询问详由。吕不韦告诉公子异人:“现今秦太子于魏国暴亡,后宫宣太后也老病而逝。你的父亲安国君必将立为太子。而安国君最宠爱的是华阳夫人。华阳夫人膝下无子。你可依我之言,让我替你去秦国活动,让华阳夫人认你为子,说服安国君立你为嗣,你日后则必为秦王。”“公子异人欣然应允,于是吕不韦与公子异人达成秘密协议,由吕不韦赴秦,通过华阳夫人的姐姐及弟弟阳泉君,游说华阳夫人认公子异人为子,改名子楚,玉牒为据,誓不相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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