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阿姐在池府时是没有忌口的,池鱼不知如今有了变化,谎言一下被戳穿让她脑子一懵,支吾说不出话来。

    赵珏瞬间就从她这心虚的模样看出了端倪,便起了疑心:“说,这是给哪个院子做的?!”

    “府中总共就那么几个主子,大哥院子里不会叫,我也没叫,难不成是父亲院子里或者二姐叫的?!”

    赵珏气势汹汹,似乎只要她说出个人来就要拉着她去对峙,池鱼哪敢信口开河,可赵珏见她迟疑便更笃定这其中有猫腻了。

    他冷笑一声:“我看是谁都没要,是你这丫鬟嘴馋又胆大包天!趁着亥时府中少人看守,便偷了好东西来进自己的肚子!”

    这话如一声惊雷在池鱼心中炸开,她惊骇得双眼大睁,这为奴为婢的下人偷主家的东西可是大忌!在池家若是有下人手脚不干净,被抓住后也要发卖出府,她不知按赵府的家法该如何处置,但大抵是没有好下场的!

    池鱼本能辩驳:“我没有偷!”

    “没有偷你哪来的?!”赵珏往锅里瞧了一眼,一眼就认出了里头的是野山参,野山参大补,价钱也不便宜,即便是赵府主家的饮食中也不常有。

    他瞥了一眼池鱼身上代表是做粗活的下等丫鬟的衣裳,当即就拿出了捉贼拿赃的架势,“你一个粗使丫鬟哪来的银钱去买这名贵药材?就是把你卖了都买不起!还不老实交代,否则就将你卖到那勾栏院去,去做那连下等人也不如的妓子!”

    池鱼心中焦灼,她万万没料到今晚竟会招惹出这样的祸端,可她没法解释自己一个丫鬟如何能拿得出野山参。她活了十五年,从未经历过这种被旁人咄咄逼人的事,不由得口舌笨拙。

    池鱼急红了眼,迫于无奈只好实话实说,将“自己”搬了出来:“这是池家二小姐送来的,上次瞧着表少爷伤重,便想着能补补身体。”

    她白日里还叮嘱赵兰昕莫要把自己说出来,夜里她自己却将自己抖出来了,池鱼又气又无奈,但只盼赵二别再缠着她不饶人了。

    可赵珏听了这话突然脸红筋涨,一副面目狰狞要吃人的模样,也不知为何更加被激怒了。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还敢跟我胡说八道,那池二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她跟那个废物有什么关系能让她上心?你再信口雌黄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这下赵珏完全不听解释了,当即就叫了家丁来,决心要严惩面前这不知死活的丫鬟。

    杖刑。

    池鱼被家丁架着推到了庭中,以难堪的姿势捆缚在长凳上,背部朝天迎接那要人命的棍子。

    池鱼口中被塞进一撮布条,实心坚硬的棍棒不遗余力的落在她背上,第一棍落偏打到她的背部上方,身体与棍棒接触的一瞬间,肩胛骨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疼得她冷汗直冒,疼得她咬紧牙关也忍不住溢出一声痛呼。

    这时已到亥时,赵府别的几位主子都已入睡,可赵珏行事的阵仗太大将人搅扰醒了,赵兰昕第一个穿好衣裳出来瞧了瞧发生了什么。

    赵兰昕看见正受刑的丫鬟,不禁皱了下眉,“小弟,你这三更半夜的是在做什么?”

    赵珏愤忿:“就是一个丫鬟,偷了府里的东西,还狡辩说是池家送来的!”

    池鱼被方才那一棍打得神志恍惚,在听见赵兰昕的声音时稍稍一振,心中生出一丝得救了的欣喜,赵兰昕是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便不会冤枉赵府这丫鬟了。

    而赵兰昕迟迟没有解释,池鱼口中塞了布条无法作声,便受着第二棍、第三棍,一会子后,赵兰昕却淡淡道:“行窃啊,那你看着办吧,记得小声些,勿要把父亲母亲吵醒了。”

    话音落,赵兰昕便施施然回房了。

    池鱼意识又弱了几分,她不懂赵兰昕是听了她的话不把她说出来,还是压根不在意这条丫鬟命,任由赵二发泄怒气。

    池鱼长到十五岁,从来是被捧着宠着,而此刻背部剧烈难忍的疼痛让她不由得生出一丝委屈,若是没有莫名其妙穿进这具身体里,若是她不去管严琅的死活,她何须遭这种罪!

    杖刑三十,随着一棍一棍落下来,池鱼一边咬紧了牙关,一边心中愧疚:这三十棍对个女子而言当真是会要命的,这具身体这丫鬟虽然坏,却罪不至死,夜里一过她尚且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体,可这丫鬟该怎么办……

    池鱼从未受过大磋磨,哪里经得住这飞来横祸,杖刑未过一半,她眼前便陷入一片昏暗,继而失去意识……

    当她再醒来时已然是翌日清晨。

    池鱼恍若做了一场噩梦,急促地喘着气清醒过来,她伸手一摸背部,掌心接触到的是一片细腻嫩滑的完好皮肉,而不是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模糊血肉。

    可她是真真切切一棍一棍硬撑过来的,那种灼热火辣的痛已经刻在她的心中,此刻回想起来仍觉骨寒毛竖。

    池鱼醒来得早,但青蓝得了之前的嘱咐,到了辰时才进房门来伺候她梳洗。

    青蓝手巧,总是给池鱼梳出好看的发髻,她也十分喜欢小姐这一头如鸦羽般乌黑顺滑的青丝,每每爱不释手。

    “小姐,今日赵姑娘早早就来送七宝斋糕点了,还在外面等着您呢。”青蓝借着梳洗的空当说。

    池鱼怔然,而后立即想起昨日赵兰昕说要再送些来,可她一想起昨夜赵兰昕那副淡漠模样,心中就一阵膈应,不想再看见她笑得温柔无害的模样。

    她怏怏道:“且让她回去吧,东西也带走,就说我染了风寒正喝药,没心情吃那甜腻的玩意。”

    青蓝知小姐是不大喜欢那赵家姑娘的,可也鲜少这般直接让人吃闭门羹,也不晓得那赵姑娘怎么惹得小姐不高兴了,但青蓝还是照做出面将人回绝了去。

    这一日池鱼都坐立不安,她不知点翠熬不熬的住,不知今晚还会不会移魂进那副身体?

    夜里她怀着满心忐忑入睡,原还忧心难以入眠,但时辰一到身体就陷入一阵疲乏之中,双眼不受控制地缓缓阖上。

    当被一阵痛感唤醒时,池鱼竟大松了口气,白日里不知状况的忐忑都尽数散去,仿佛胸口吊着的大石瞬间消失了。

    她忍不住低声自言自语:“幸好没事,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那就得愧疚一辈子了……”

    她的嘀咕声还没完,耳边就响起一道声音:“小神仙,这次算我救了你,否则你晚上再来可就没壳子使了。”

    严琅的嗓音近在耳畔,池鱼甚至感受到了一股温热的吐息,她惊得微微一颤,才发觉自己此时是趴在床上的姿势。

    她所在的不是赵府下人几人合住的房间,而是严琅受伤后安置的那间屋子,而此时,她正趴在严琅的床上,少年就侧卧在一旁,两人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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