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陶会在哪里?

    李今朝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秋陶会想不开。尽管这世上有这么多人渣,但即便是死,也不应是因为这些人渣。

    徐南山应该知道些线索,但是徐南山人去哪里了呢?

    寂静地在夜风里穿梭,李今朝脑子不住地转。

    按照金元启所说的,白日里秋陶应该和他在一处。可白天李今朝把金府能转的地方都转过一圈,不曾见过金元启的影子。那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们将秋陶绑在外面,并不在府内。如若在府内,就只可能是在她还未曾去过的地方了。

    不敢多耽误,她加快脚步,赶往今天白天停下脚步的地方。

    她抄小路,能节约不少时间。已经入夜,路上已经没有和她一般游荡的人了,黑黢黢的夜里只有清风拂过,卷起树叶婆娑作响。夏虫鸣叫声虽有高低起伏,但一路绵绵不绝。

    李今朝走着走着,突然三两下隐没在黑暗中,停住脚步不敢动弹。

    她听到些异样的声响。

    不同于虫鸣叶动的频率,黑暗中除了她,竟然还有人!她藏在假山后,用耳朵辨认那人的去向。

    那人脚步声很轻,要不是李今朝异常敏锐,未必能够发现。再听脚步声淡去的方向,竟然和她要去的方向一致。

    这会是个什么人?难不成会有其他人和自己目标一致,要去寻找那些失踪的女子吗?

    她不敢抱太大的期望,又着意放轻脚步,跟在那人身后。这无人的小道终有尽头,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了一处挂着灯笼的长廊。

    这个地方,李今朝不曾来过!

    她连忙收住脚,不敢跟的太近,借着灯光,看清了那一路同行的人。那人虽是个大块头,身形壮硕,但行走间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属于这个地方的人。他走到长廊尽头拐弯时,李今朝遥遥地瞧见半张侧脸,有些眼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虽然平平无奇,但她确定是见过的一张脸!

    跟上那人,又在她白天没有去过的那条路上走了好一阵子,才靠近一座小院。这小院灯火通明,院门也没落锁,好些愁云满面的丫环仆役进进出出,忙得晕头转向。

    再往近走些,便有似有若无的药香钻进鼻腔。

    那人混在仆役当中,一点也不违和,得亏李今朝一双眼睛不曾从他身上挪开,否则或许就要跟丢。此时光线充足,李今朝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人就是一副金服仆役打扮!

    那怎么还偷偷摸摸的?偷偷潜伏进来的?为何钻到这院子里来?

    再说这院子,位置僻静,和其他众多院落相隔甚远,院子主人算得上是独居一隅。府中其他地方,此刻大多落锁睡下,这一处却这样热闹。会是什么人,在金府的地位竟这样特殊?

    再加上这阵阵药香,李今朝想起来下午遇到的那两个医师,莫非也是到这里来?或许秋陶也会在这里!

    想到此处,她看准了一个躲懒的丫环,轻轻敲晕,换上她的丫环服饰,将她妥善安放在无人处。

    熟人兄打好了样子,她只需有样学样,蒙混进去即可。

    往院子里一走,更觉得这里格外与众不同了。整个金府,哪怕是金元启这样横行霸道的地位,院中的护卫也只是做做样子,时不时和少爷一起做些伤天害理的勾当,守卫工作做的并不怎么认真。

    可这里的护卫,即便是在晚上,仍旧恪尽职守地在院子各处站岗或是巡逻,单是声势上就截然不同了。

    她穿梭在或是忙着烧锅热水,或是煽火煎药,或是悄悄扯白布的人群中,对这间院子的主人越发好奇了。

    再往里头走,忙活杂事的仆役少了许多,倒是透过院子里的石门,看见里头围坐着的长须老者们。在这些人中扫视一圈,李今朝果真看到了下午遇到的那位许大夫。

    奇怪,不是说在几个月前,才召集了全县的医士到金府救治。为何今日也有这么多医士聚集在此,是有听说金府的孩子倒霉,不仅都没妈,还常常早夭。难道至于如此,隔几个月就来一次?

    里头的郎中们一个个愁眉紧锁,累得周遭的人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一道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份沉寂,但却让气氛更加沉重。

    “真儿到底怎么样了?”

    循声看去,说话的是个年逾五十的男人,个子不高,其貌不扬,腹部微隆。脸色不太好看,眼底一片青黑,一眼就知道这人休息得不好。他说话时,周围人都恭敬地听着,地位可见一斑。

    可问起病症,在场这么多大夫,竟然没有一个人敢立刻回答。犹豫片刻,还是那位胡子灰白的许医师站了出来,字斟句酌道:“金大人,九姑娘的这样的病症,我等行医多年,实在闻所未闻。她本来就内里气血两虚,如今伤的这样重,要是止得住血倒还好,可现在血也止不住,也看不出一点求生的意志,实在是叫我等束手无策啊!”

    听大夫这样说,金政和先是愣神,身子微不可见的软了软,一旁的侍从眼疾手快地上去扶住他。

    “再试试吧。”金政和在侍从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到许医师面前,伸出一双手,将许医师的手握住,抿着嘴,眼含热泪,逐个看向满院子的大夫们,企求道:“再试试吧,上一次也是诸位将小女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本官在这里求求诸位,再试试吧!”

    他接连说了三次再试试吧,在场无不动容。

    原来这里住着的是个常年卧病的姑娘,难怪要离群索居。不过看这金政和的模样,倒是很疼爱自己的孩子。只是李今朝想不明白,这人要是这样爱子如命,怎么会让这么多孩子全都没有娘亲呢?

    “我等……只能全力以赴!”

    大夫们纷纷作出答复,可也做不出什么保证。

    “有劳各位!”

    这金政和与李今朝预想中的大不一样!徐秀才口中的金政和,是一个长袖善舞、鱼肉百姓的恶官,这样的人在求大夫医治自己的孩子时,竟然不仗势欺人,也不威逼利诱,反倒是像个普通的父亲一样放下身段,好言请求!

    要不是亲眼看见,李今朝很难相信。这种人怎么把儿子教成金元启那样的?

    想起金元启……

    算了,不想了!怪恶心的。

    知晓了这院中的情况,她虽然对里头的病人有些好奇。但她还有事要做,不能多做耽搁。况且这院子的情况不同于其他地方,这位病人有众多医士围着,她爹爹也在一旁回护,她未必能找到机会。

    于是她无声无息避开人群,往其他地方一路搜索过去。离开了那间药味浓郁,满是医士的厢房,人渐渐少了。

    一通下来,仍旧没什么收获。也是,金政和在这里火烧眉毛,不见得金元启胆大包天,在这个节骨眼专程来找不痛快。

    她混在人流中,安然无恙地走出院子,回到刚刚安置被打晕的丫环的位置。

    围着那颗大树转了一圈。

    又转了一圈。

    人呢?

    难道醒来跑掉了?

    不应该啊,要是跑掉了,一定会去找护卫,那这帮护卫这会儿应该已经在满院子抓她才对。可现在风平浪静……

    她想了想,舒了口气,开口道:“兄台,别玩了,出来吧。”

    说完,树冠扑簌簌作响,一个健壮的身形轻巧地落在地面,看那面孔,正是李今朝一路尾随过来熟人兄。

    两个人打上照面,李今朝心知此人并无恶意,于是又对着这幅面孔仔仔细细地回想起来,但仍只觉得眼熟,依旧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李姑娘怎么也来这里了?”男人先招呼道。

    果然见过!

    “呃……兄台,我记性不好,足下怎么称呼?”

    男人才后知后觉过来,憨厚道:“李姑娘不认识我,我认识姑娘。我在黎回镇陈家见过姑娘你,我和哥哥司金跟你打过架,你的身手真好!哈哈……”他挠头憨笑,“哦对了,我叫司银,李姑娘叫我老银就好。”

    听到名字,李今总算有了些印象,来河津县那天,她与令狐见君同行,那时赶车的人,就叫老金。

    老金老银?和他们打过架?

    李今朝终于想起来,之前在早市收拾陈磊的时候,就是老金老银两个人找的绳子,绑的自己。他们竟然都是令狐见君的人!

    难怪那天的绳子那么好解,令狐见君给大婶的粥摊进行上门赔偿行动那么快了!

    “是令狐兄台让你来这里的?”

    老银点头,从一旁的灌木丛后捞出了昏迷的丫头:“李姑娘,你要换衣服吗?我转过去。”

    换好衣服,好奇地追问:“你来多久了?他让你来这里做什么?”

    老银没忙着回答问题,反倒先问:“李姑娘,你和地上的姑娘都换好衣服了吗?”等李今朝确认,他才转过身来。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说。”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被药香腌得入味的院子,然后对着李今朝笑道,“你别紧张,令狐大哥头回见到你,就跟我们讲过姑娘你是我们的座上宾!我是一副粗人长相,但跟这里的这些人比,一定是个好人。”

    “我知道你是好人!”李今朝被他真诚的样子逗得确实放松下来,“我紧张不是因为害怕。老银,我先问你,你知不知道被绑来金府后,失踪的那些女子在哪里?”

    老银道:“我正是在查这件事情!”

    李今朝神色一凛,两人达成一致,不敢再在此地逗留。老银显然对金府的地形已经极为熟悉,在这些李今朝没来过的地方走得飞快,不一会儿,就领着她来到另一处空荡荡的院子。

    “这里,没有人。”

    确实,和老银说的一样,这个院子空无一人。可此处并非废弃,洒扫尤其地干净,地面如有落叶,也是晚风新吹落下的。院内陈设一尘不染,还有着淡淡芬芳,说不上来是什么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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