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姜离抬手一挥,那柄长剑在空中转了个圈,"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袁姜离说道:“六殿下,我不是有意要骗你,可是我不能违背自己的心意,这个玉璧就当我送给你,从此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她说完,拿出手帕将身上的血迹擦干净。

    温且臣想要在上前一步,却被侍卫拦着。

    侍卫们各个面面相觑,没有命令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看郡主的样子也不是真的要了温且臣的命,可袁姜离是什么人?与她作对都没有好下场,那里需要浪费口舌。

    他们求救似的看了眼飓风。

    飓风一抬眼开口道:“放了他。”

    温且臣心灰意冷的看了一眼袁姜离后,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动了动嘴巴,还是作摆,他扔下腰间的玉璧,一转身毫不犹豫的走了。

    她骂道:“温且臣啊温且臣,怪就怪你遇见了我,是你太笨,不该爱上我的,从现在开始我们两清。”

    “谁让你说爱我,谁让你上对我好,这下看清了我的本性就害怕了?在这个世道上,只要是当官的,那个不是背负着几百条人命,怪就怪你自己识人不清,自作多情,一厢情愿。”无论她如何说出最伤人的话,温且臣都没有回过头看她一眼。

    她看着温且臣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虽然自己不喜欢他,可是看着他伤心难过,自己也有些不是滋味。

    “我看他前些日子对我的用情至深都是假的,对他说几次伤人的话就跑了。”她自言自语,“我看他才是演戏,不过我也不稀罕。”

    她冲身旁的侍卫发怒道:“傻愣着做什么?去把地上的玉璧给我捡回来。”

    飓风看着自家郡主嘴硬的样子没忍住笑了,袁姜离睨她一眼,哼道:“笑什么?他不要,我捡回来送给别人不行吗?”

    袁姜离拿着玉璧,用手帕将上面的血迹擦干净,放进袖子里。

    她冲飓风说道:“齐执华知道自己心腹被抓后可有异样?”

    “回郡主,齐执华知道后,想派些人进来我们的军队以假乱真,到时趁人乱的时候,在出面带走他们从山间的密道逃走。”

    她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按兵不动,等着齐执华自投罗网。”

    飓风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

    袁姜离:“你想说什么?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干什么?”

    飓风拱手:“郡主,长公主的手下都被杀了,就剩下一个小侍卫,不过他说什么都不肯走,在那里抱着一个人形傀儡哭着说,这是他的主子。”

    言下之意,就连身为袁姜离的心腹也看不透她,为何非要在去三元川的路上前与长公主撕破脸皮,还要高调地让北堰人知道公主的随从,全部死在了大宛。

    还非得闹得沸沸扬扬,执意让北堰的官都知道此事。

    袁姜离眼里露出戏谑:“自然是想看看长公主和李隆一狗咬狗的戏码了,这次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齐执华又会出什么馊主意给他哥,难道你不想知道?”

    “还有我与齐慕远在北堰与他斗了这么久,旁人虽叫我一声袁大人,可你想想,在他们心中是向着谁的?”

    飓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看着袁姜离,心中有了答案。

    齐慕远还是齐慕远,一个惯会收买人心的丞相,要是自家郡主在大宛有什么不测,也只是因为和长公主撕破脸皮,遭到长公主的报复,好进行下一步,让皇帝把青州拱手让人。

    这不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齐慕远一石二鸟之计。

    “要是让长公主和李隆一狗咬狗,齐慕远知道了,会不会气得直接跳脚。”袁姜离冷笑道:“齐慕远这么会收买人心,引我入计,你说我该不该假装不知,陪他好好演一会?”

    袁姜离眸光暗涌,北堰这地界,水太深,表面上看起来歌舞升平,可背地里各个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齐执华父子,早晚都是要死在自己手里。

    只要不威胁到堂姐的生命,自己还是能保全他们两父子的狗命。

    如果自己在大宛没有受伤,齐慕远势必会狗急跳墙,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受伤,既然如此,那就不如将计就计,用公主府这群人的命,让齐慕远知道这是一条血路,杀鸡儆猴,警告他,这件事,不是他能够插手管闲事,更不是他能够置喙得了的。

    这样的消息,不知远在北堰的齐慕远知道后会头痛成什么样。

    往后朝野上下在提起齐慕远还会夸他是正人君子,温润如玉吗?怕是都在私底下嘲笑他,连一个女子都不肯不放过,真是小肚鸡肠。

    齐慕远多年来苦心经营,才坐到丞相这个位置,而自己就轻飘飘一句话,让他数十年的努力毁于一旦,他一定会恨死自己吧。

    也该让他们父子尝尝这种被人指指点点,身败名裂滋味了。

    齐慕远自以为自己聪明绝顶,却不知自己已经落入圈套,任由摆布。

    袁姜离吩咐道:“温且臣那里就不用派人盯着了,让他自生自灭吧,算是给他的一个教训。”

    飓风领命退下。而她依旧站在原地,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想起那日算命说的话,自己手在沾血,势必亡,若真有这一天,不要让堂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尝因果就好,让她一人承担就行。

    侍卫问她是准备走水路去三元川,还是等飓风回来后在出发?

    袁姜离紧握手中的玉璧,思考良久,才冷漠道:“先回客栈,累了,想回去歇息,至于三元川明日再说。”

    侍卫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领命退下。

    马车轮子转起,碾起地上灰屑,又在一片寂静无声,袁姜离总觉得身旁少了些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风雪将她的衣裙刮得猎猎作响,连发丝都被风吹起,在风中凌乱,她却一点也不在乎,低头看着手中玉璧,目光幽深。

    袁姜离眼底一片猩红,她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温且臣那双含泪的眼睛。

    袁姜离袖口下的手逐渐收紧,五指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是要将玉璧捏碎一般。

    袁姜离或许是爱他的,只是她的爱不对等。

    她无法否认,温且臣在这个世道上是难得的真诚。

    回客栈后,袁姜离没进食就回房睡觉,睡前还吩咐了除了飓风,其他人不能进来打扰。

    然而她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不断浮现温且臣那双眼睛,眼泪不知不觉就从眼眶滑落,滴落在手背上,冰冷刺骨,却不及心底寒意半分。

    她抱着双臂,蜷缩在床上,她有些害怕,但更多地却是期待,想要看看温且臣,究竟会不会来见自己一面。

    窗外寒风呼啸,冰天雪地,连月亮都藏在乌云后面,昏暗不明,仿佛永远也不会露出真容,只能用朦胧月光照亮大地,指引迷途者归家之路,却不能点亮世人内心深处黑暗角落里那盏明灯,为他们指明前进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袁姜离终于迷迷糊糊睡着,然而却没过多久又醒来,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温且臣那双眼睛,对房外问道:“现在几时了?”

    侍卫:“还未到卯时,郡主可要继续歇息?”

    没有听见心中的名字,袁姜离心中一股怒气,推开门看得那侍卫一哆嗦。

    她站在原地,紧紧盯着那侍卫,目光凌厉,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身上散发出来寒意几乎能把人冻僵,令人畏惧不已。

    侍卫紧张说道:“郡主可还要继续等飓风回来在出发去三元川,还是您在等一个...不...不归人。”

    袁姜离怒道:“我何时说过我要等人?”她走入房间,房门一关,震下来一鼻子灰。

    袁姜离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笑容,看着眼前这座空荡荡房间,陷入沉思。

    片刻后,她转过身,看向窗外,眼底一片猩红,似乎随时都会喷涌而出,将面前一切事物吞噬殆尽,化为灰烬。

    翌日一早,袁姜离起了床,看上去心情恢复得还不错,她拿着手中玉扇,准备再去一躺飞鹤观。

    “郡主好久不见。”袁姜离脚步还未踏出客栈门口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女声,顺着眼睛望去,是长公主周清如这货怎么会跑大宛来了?

    长公主带着一队士兵死守在客栈外面,各个披甲带枪严阵以待,看这架势,生怕是别人不知她是北堰的长公主。

    长公主周清如冷笑一声,随后便不客气地命令属下把袁姜离给抓起来。

    长公主拿出一道圣旨居高临下道:“你前些日子将我府里所有的亲信都没有留活口,前夜又押我的随从到大宛的飞鹤观进行屠杀,皇兄心疼我,特地下令,让我活捉你回北堰。”

    袁姜离那双桃花眼泛起笑意,“是吗?不过我还没到被你抓走的时候。”说完,转身便要离去。

    长公主周清如眼神一狠,厉声道:“给本宫拦住她!”袁姜离挑眉,“就凭你们?”她手起扇落,部分士兵便都倒在了地上。

    袁姜离看着长公主,随后一怔,什么皇帝有令,怕不是齐慕远给她出的谋划,这次居然连圣旨都有了,真是身高莫测。

    长公主见她不肯束手就擒,心生一计,让属下将自己的亲信放了出来,让他们去飞鹤观,以便活捉袁姜离。

    袁姜离不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只当是因为齐慕远给了她什么好处,便没有过多怀疑

    “公主还不让开吗?”袁姜离冷笑一声。

    长公主的亲信带着一众士兵将袁姜离团团围住,却迟迟不肯动手。

    袁姜离看着眼前的士兵,冷汗先出,虽然她武功高,可面对这么多人,难免会招架不住,看来齐慕远心很急啊,恨不得现在活捉自己回北堰。

    袁姜离观察着士兵的动作,他们似乎在犹豫不决,因为长公主吩咐过,不能伤害袁姜离的性命,但是她又不肯束手就擒。

    然而,让长公主没有想到的是,袁姜离突然轻蔑一笑,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下,甩出一把银针,飞快的射向士兵,“我只是替公主清理一些祸害,没想到公主不但不感恩,还想杀害我。”

    长公主面色不悦,怒骂道:“我还要感谢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好笑的话?”

    袁姜离漠然道:“公主想给我堂姐下滑胎药一事我还没同你计较,你自己到是送上门来了,你只是没了一些随从而已,何必大动肝火。”

    长公主脸色微变,她从袁姜离的话中听出来了一丝威胁的意味。

章节目录

青灯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负灯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负灯并收藏青灯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