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戏看着他沉声道:“温兄究竟想要什么?”

    温且臣看着他说道:“外面都是大宛人的队伍,我要是不用这个借口押你们回来,你们能躲到那里去?”

    凌戏低声道: “那郡主呢?你将她一人关押起来,想谁保护,还是你有私心?”

    温且臣冷冷一声,气道:“我有私心?袁姜离当年对做过的事情,她欺负我的时候,我半条命都没了。”

    凌戏道:“那你打算将郡主如何?”

    温且臣沉声道: “我可以放你们走,前提是袁姜离养好身体才能离开,你知道她的性子的,总爱逞强。”

    凌戏思索半晌,最后点了点头,同意温且臣的条件,毕竟郡主再怎么样也不能没有了命。

    温且臣见他答应,重新拿起杯子倒满水,递给他,示意他喝下去,凌戏皱眉接过来,一饮而尽。

    温且臣平静道:“你们带着她东躲西藏的日子里,她可有异样。”

    凌戏有些不自在道: “没有,我一直都盯着她,没出什么事情。”

    温且臣抬头看着他道:“你这是在气我?”

    凌戏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在气温且臣。

    温且臣盯着腰间的玉璧入了神,平静道:“我会军医去看她的病情若是你不放心,可一同前往。”

    凌戏看着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最后点了点头。

    温且臣:“她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受了委屈也不会说,还是你去看她我放心。”

    温且臣闻言,便让士兵将凌戏带下去,转身独自走出营帐,看着满天星河,心中一片茫然。

    ……

    温且臣静静地看着前方,目光里似乎带着几分挣扎,最终却又归于平静。

    温且臣慢慢走回自己的营帐,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今天晚上像做梦一样,他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被袁姜离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那种绝望仿佛还萦绕在心头。

    温且臣深深吸了口气,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部抛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袁姜离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温且臣突然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身,看着床帐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伸手用力捂住胸口,大口喘息着,额头上冒出冷汗,过了许久才逐渐平复下来,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一夜无眠,天色渐渐亮起来,温且臣睁开眼睛,伸手揉了揉眉心,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想不通,袁姜离明明不爱自己,为什么还要三番五次利用自己?

    温且臣突然想起昨夜自己做的梦,梦里,自己与袁姜离大婚,她脸上带着温柔似水的笑容,却让自己感到毛骨悚然,仿佛随时都会离开自己一样。

    突然感觉到有些讽刺,原来,这就是她说爱我的方式吗?

    温且臣神色莫名,慢慢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推开营帐走出去,来到校场,开始晨练,虽然动作有些僵硬,但比起昨天来说已经好多了,至少不像昨天那样狼狈不堪。

    温且臣洗漱完毕后,回到营帐内,看着桌上放好的早膳,目光落在筷子上,久久没有动筷,良久才拿起筷子,夹起一小块包子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关押袁姜离的的营帐里,弱三居高临下说道:“还以为我们殿下对你有多情深意重吗?,三年前你利用他,羞辱他,如今得到个什么下场?国破家亡的下场,袁姜离你说这算不算是老天对你的报应。”

    她看着弱三一笑:“我从来都没想过,倒是你,害怕我和你家殿下旧情复燃?等你心上人回来后连个正妃斗当不上?可你也看见了,我做了要他半条的命事,他也舍不得杀我。”

    弱三有些恼羞成怒道:“你有什么资格提尹欢?我从来都没想过殿下会娶她,你知道他不会要了你的命,你就能厚着脸皮,当三年前那些事情没有发生过吗?袁姜离你这些年对殿下可有愧疚?”

    袁姜离笑道: “你怕我再一次利用你们的殿下?你放心,我不会了,要不是北堰亡了,我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我对他从来没有一丝愧疚。”

    弱三面色铁青,想拿起手中的鞭子教训这个眼前人,却被士兵拦下,在他耳边低语,袁姜离仔细听,也只听见了温且臣的名字。

    弱三还想拿走鞭子上前。

    凌戏怒道:“弱三你动郡主试试,你觉得你家殿下会不会放过你?”

    弱三被凌戏的话震慑住,身子微微颤抖,袁姜离缓缓从床上下来,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姿态优雅从容,哪里像是阶下囚?

    凌戏上前一步道: “殿下已经让军医来为郡主看伤,若是你还想继续动手,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弱三面色难看,却也知道凌戏说得没错,只能恨恨地瞪着袁姜离,却不敢上前一步。

    袁姜离现在心里五味杂陈,那种感觉很复杂,既开心,又难过,还夹杂着一丝丝愧疚。

    凌戏对弱三怒道:“还不滚?要不要我去温兄面前告状说你想私伤了郡主?”

    弱三紧握着鞭子,手指关节泛白,终究还是松开手,转身走出营帐。

    袁姜离看着弱三走出营帐,才收回目光,看向自己身上的伤,她倒是不觉得疼,只是心里有点难受,还有这三年来对温且臣所做过的事情,想起来就让人觉得羞耻。

    另一处营帐内,温且臣见弱三了问道:“我让你去留意大宛的人动静,你为什么私自跑到关押袁姜离的地方去?”

    弱三沉声道:“我们一起回来的,大宛人有什么动静,殿下知道多少,我就知道多少。”

    温且臣闻言,眼神微暗,却也没有说什么,站起身离开营帐,走到校场上,看着正在练武的士兵,微微叹了口气,不知在想些什么。

    温且臣沉默片刻,又对弱三道:“按照我们原来的计划进行,至于袁姜离你不用管,做好自己的本分。”

    弱三不悦道:“殿下,你心里清楚,王爷并没有让我们攻入离京,你这次私自用兵,人也见到了,为何还要孤注一掷?难不成你对她抱有幻想?认为她心里还是在意你的?”

    他口中暗示警告意味,温且臣冷冷将他看了一眼,弱三面色冷下,不再吭声。

    温且臣冷声道:“弱三我该做什么,自有分寸,倒是你注意自己的的言行举止,我和你谁是帅?谁是兵?”

    温且臣转身离开,留下弱三一人在原地,他面色难看,咬紧牙关,双拳紧握,指甲掐进肉里,也不觉得疼,只是他的心里逐渐涌起一股酸涩难受之感。

    弱三心中五味杂陈,独自一人在营帐里呆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拿起桌上的鞭子,狠狠抽向旁边的木桩,木桩应声而裂,断成两半。

    弱三脸色一白,随即咬紧牙关,再一次狠狠挥舞鞭子,木桩上留下一道又深又长的鞭痕,鲜血顺着伤口流出,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一味地挥舞着手中的鞭子,直到鞭子快要断裂时才停手。

    弱三紧握着手中断裂成两半的鞭子,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脸色苍白如纸,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将鞭子扔在地上,仿佛将自己所有情绪都发泄出来一般,跌跌撞撞走出营帐。

    温且臣一碗饭还未吃完,就听见凌戏骂骂咧咧的回来了。

    他掀开帐子冲了进来,指着温且臣骂道:“温兄!你家那个弱三居然还想私自对郡主动刑,若不是我及时赶到......”

    温且臣神情不变,低声道:“我警告过他了,袁姜离可有好好喝药?”

    凌戏一眼都没瞧他:“温兄把郡主押回来给让军医给她看病,却不去见她,明明心里还是关心的,却还要嘴硬。”

    温且臣,盯着凌戏的脸看了许久,走出营帐对弱三吩咐道:“你在这里看好凌戏,我要单独审问袁姜离。”

    温且臣掀开营帐,走进去看见袁姜离坐在桌前,似乎是察觉到有人进来,抬起头,朝他看来,目光清澈明亮,却带着一丝惊讶之色。

    袁姜离声音嘶哑道:“你......你怎么来了。”

    温且臣淡淡道: “我问你,大宛人攻破离京那天,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袁姜离眼前又浮现起袁午幼赴死走入火场的只为给自己逃跑的身影,她用一种诡异平静语气道:“我怎么逃出来的对殿下来说很重要吗?”

    袁姜离这番话,似乎是在嘲讽温且臣,嘲讽他们之间三年来的恩怨情仇,也嘲讽她自己。

    温且臣看见她平静冷漠表情,突然意识到什么,眉头紧皱,脸色难看至极,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两人之间仿佛陷入死寂一般沉默无言。

    温且臣突然开口道: “你怎么逃出来的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在我没找到尹欢前你那里都不许去,找到后我会放你们离开。”

    袁姜离怔怔地看着他,笑道:“好。”

    袁姜离答应后,温且臣才转身离开营帐,留下她一人坐在原地,看着他离去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凌戏看着他离开,站在原地良久,最后还是转身走进营帐里,看见袁姜离坐在桌前,目光呆滞,一副失魂落魄模样。

    袁姜离不语,她自己也不知道,刚才温且臣说那句话时,她心里有一种莫名复杂情绪,好像很难过,又好像松了一口气一般轻松。

    凌戏见状,也不好再问下去,沉默片刻后,忽然想起来什么,神色凝重道:“郡主先养好身体,才有机会找到飓风。”

    那头温且臣从校场回来,他坐在营帐里,心中却始终无法平静,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袁姜离那张脸,以及她刚才所说的话。

    温且臣紧握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只是越想越烦躁不安。

    温且臣睁开眼,看向桌子上的药碗,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突然很想知道,袁姜离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

    弱三冲进营帐低声道:“殿下,我们被大宛人发现了。”

    弱三:“有一千人,我们目前还没有发现敌军大本营,有些士兵也只是远远跟在我们后头,他们在通风报信。”

    弱三欲言又止:“那殿下,袁姜离要怎么处理?”

    温且臣开口道:“带她过来,我有事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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