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纷纷附和,其中一人面露犹豫,朝耶律钰问道:“殿下身体尚未恢复,可要亲自领兵?”

    耶律钰冷声道: “先探出温珩的真实兵力部署,再议带兵这件事。”

    与此同时,温且臣的营地中,斥候再次来报,说已被大宛发现踪迹。

    温且臣下令道道: “立刻开拨,按原定路线撤退。”

    萧子升将他一按:“殿下你如何保证耶律钰会亲自带兵?”

    温且臣声音阴冷: “他是战场上的老将,自然知道兵法中'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所以,他一定会亲自领兵追击,何况他为人又自负,不亲手抓住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二人正要分头行事,又有一人冲进营帐,大惊失色道:“殿下,不好了,那北堰郡主不见了。”

    萧子升听罢,看着温且臣揶揄一笑:“殿下对她情深意长,可算到她还会逃跑?”

    温且臣却无多少惊讶神色,只自顾地穿甲带刀,不理会对方的幸灾乐祸,冷静说道:“当年她为了不受我外祖父的控制,不也想进办法逃回北堰,如今大难临头各自飞,是人之常情。”

    萧子升轻哼一声:“ 殿下果真看得通透,倒是我低估了这位北堰郡主的能耐。”

    话音未落,又一人掀开帐帘,来人面色苍白,凌戏沉声道:“温兄郡主会回来的,她先前不逃,现在更不会逃。”

    萧子升狐疑道:“什么意思?你莫非知道郡主的下落?”

    凌戏不理会萧子升,对温且臣哽咽道:“郡主曾经是你利用过你,你和她相处这么久,还不知她的性子吗?她绝对不是那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

    凌戏眼泪流下:“郡主说了,只要她能活着回来,就来找你,她对你有愧疚,她想将欠你的都偿还上,她不是要抛弃你走。”

    温且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哭,凌戏你也把铠甲穿上,做好准备,是成是败只在今晚。”

    一听到成事两个字,凌戏眼里顿时燃起希望,他急忙擦拭掉眼泪,立即转身出去准备,萧子升也跟了出去。

    五万骑兵在温且臣与萧子升的带领下往南撤退,眼见即将步入那入处山道在夜色遮掩下分成两队,一队由萧子升和弱三带领,缓慢步入山道,一队由温且臣与凌戏余又带领,秘密埋伏在山道两侧。

    待温且臣领兵进入山道时,另一侧早已埋伏好的大宛士兵蜂拥而上,将其团团围住,顷刻间血流成河,而耶律钰却始终没有出现。

    与此同时,弱三那边也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大宛将士拼死抵抗,却抵不过人数上的优势。

    温且臣轻声道:“前面那个不是耶律钰,他躲在后面,拿火石来。”

    弱三迅速点燃火石,扔向耶律钰藏身的地方,霎时间火光冲天,火势蔓延,浓烟滚滚,大宛人惊慌失措,却为时已晚,只见列队当中,一小队人马呈保卫之势,将一普通士兵模样的人护在中央,正是耶律钰。

    见耶律钰位置暴露,温且臣一笑,朝弱三道:“我送你一份军功,能不能拿到,看你自己。”

    说罢,拿起弓箭,以火为令,对面山坡上的人已朝大宛率先冲锋,远处弱三听见动静,与温且臣里应外合,呈反扑之势,命手下骑兵调头,包抄过去。

    萧子升一笑:“所以你的人早埋伏在此,就算我故意拖延时间不来救你,只要你有办法从耶律钰手下逃出,照样可以歼敌?”

    温且臣沉声道:“上战场怎么能不准备?只拿下首领又有何用?不如直接给大宛骑兵致命一击,打得他们再无还手之力。”

    萧子升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完全褪去稚嫩青涩,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男子汉的少年,心中不禁感慨万千,三年前,他还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如今却已然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

    此时,凌戏已率兵赶来,与大宛骑兵展开激烈厮杀,温且臣率兵殿后,一面抵挡大宛人疯狂进攻,一面配合凌戏,将其歼灭殆尽,而弱三那边也已经快要结束战斗,大宛骑兵全军覆没,无一逃脱。

    四周厮杀声震天,耶律钰神色大惊,面色惨白,以为温且臣走投无路只有五万兵马,不曾想竟还有人早就埋伏在此,只等他自投罗网。

    见中晋的兵两侧与前方冲来,唯独来路守卫薄弱,正要突出重围,突然见又一队人马从斜里杀来,耶律钰定睛一看,面露绝望 ,来兵既不是大宛的支援,也不是中晋,而是北堰人!

    原来耶律钰早有预谋,他与中晋太子早已暗中勾结,借道云晋时将温且臣的退路封死,待到晚上撤退时又特意绕行,就是为了能够将温且臣一网打尽,可惜他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还有一个意外——北堰郡主不见了。

    只见那北堰军队为首之人,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神,身穿白色铠甲,手持长枪,负与背后,正是那消失不见的袁姜离。

    耶律钰见状大惊失色,而凌戏在远处见到袁姜离出现,也不由地微微一愣,他记得,袁姜离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人。

    耶律钰见状,内心惊慌不已,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大喝一声:"谁敢伤我!"可是刚说完这句话,只听得"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划破长空,准确无误地射中了耶律钰的右腿。

    耶律钰惨叫一声,单膝跪倒在地,他用佩刀撑住身体,艰难地抬起头,只见袁姜离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杀气。

    只见那袁姜离策马而来,她翻身下马,径直走到耶律钰面前,手中长枪猛地刺进了耶律钰的胸膛,然后用力一挑,耶律钰整个人便如同破布般被甩了出去,摔在地上后便没了气息。

    中晋大获全胜,己方折损不足两千,与北郡一起歼敌十万,袁姜离更是一枪捅死了敌方首领,纵使大宛仍有战力留在离京未曾参与进来,也难成气候。只待广南王斩断其后援从青要山外突的可能,这些留在离京的战力便会被中晋慢慢蚕食。

    天亮时分,厮杀声渐弱,山谷内起了蒙蒙雾气,只余下一部让打扫战场。

    山道里的大宛人尸体横七竖八,血染红了土地,浓重血腥味令人作呕,温且臣走到袁姜离面前,只见她一身银甲被鲜血浸染,长发披散,手中长枪滴着血,眉宇间满是疲惫之色。

    萧子升跟上来开口道:“倒是我小看了郡主,还以为你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袁姜离垂下头,神色黯然:“我欠温且臣这么多,还没有偿还给他,又怎会抛下他自己逃走。”话音未落,袁姜离手臂一软,手中长枪脱手而出,径直向一旁倒去,温且臣眼疾手快上前扶住,只见她额头满是冷汗,脸色苍白如纸。

    温且臣将她打横抱起,带着她离开山道,入夜,袁姜离才醒来。

    袁姜离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被子,她微微动了动,却感觉浑身无力,身上多处伤口传来剧痛。

    她忍不住皱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伤口,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那些伤口都结了痂,此时却仍隐隐作痛,像是有蚂蚁在咬一般。

    袁姜离转头看向窗外,只见天空阴沉沉地,似乎马上就要下雨,她忍不住闭上眼,这几日她率军与敌军厮杀,早已精疲力尽,如今回到京中又经历这场战斗,体力早已透支,如今好不容易能够好好休息一下,却偏偏又下起雨来,当真不是个好兆头。”

    萧子升在她身后沉声道:“我要你了的心腹命,你不想要我的命?为什么还要回来帮殿下?”

    袁姜离勉强扯出一抹笑:“我欠温且臣的,一定会还给他,哪怕是我的性命。”

    她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道:“我是恨你没错,可我现在要你的命有什么用?你一死,广南王势必会疑心我,梗肆不忌惮地屠杀我北堰百姓,现在跟着我的这些人,这些旧臣官员,他们都活不了,要了你的命,只会徒增我的烦闹。况且你死了,齐执华立即对付我,若放你一马,方可牵制齐执华,才会有更多的人活下来,我才有更多机会。”

    萧子升笑了笑,“郡主如今该打的仗也打了,你想杀的人夜杀了,可别忘记我们广南王想要什么。”

    袁姜离冷冷一笑,朝凌戏使了个眼色,不多时,凌戏架只一人前来,那人披头散发,浑身软弱无骨,一露装疯卖傻嘿嘿笑,袁姜离拽着这人的头发往后一拽,让萧子升看清这人的脸,问道:“如何,可还满意?”

    萧子升道:“郡主好生歹毒的心思。”

    被袁姜离拽着的人,正是离京破城之后下落不明,让耶律钰夜不能寐,找破头的孝文帝!“那里,比起你的歹毒,我还差点。”

    袁姜离道:“这算什么,比起你对我们北堰做的,这种事情还差点意思。”

    萧子升淡淡道“彼此彼此,论算计我当真没有郡主一半,毕竟您最喜欢在暗地出手了。”说完拖着孝文帝出去了。

    凌戏看着袁姜离,神情欲言又止,不等他开口,就听袁姜离说道:“你先出去,我有些累了。”

    凌戏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凌戏离开之后,袁姜离只觉得疲惫至极,她闭上眼,在脑海里分析着这一战,经此一役,大宛败局已定,纵使青要山?的老巢还有不少兵力,只要齐执华坐镇青州掀不起风波。中晋局大好,坐拥北堰江山指日可待,唯一的变数就是梁王。

    梁王此人,狼子野心,心狠手辣,纵使拥兵自立,怕只回光返照,叒不及时阻拦,届时局势将会更加混乱。

    袁姜离既不愿意为中晋回青州冒险,又不愿意看见温且臣孤立无援。

    袁姜离想,她或许是时候该为自己打算了。

    就她进退两难之际,一人突然醉醺醺地进来。

    这人满身酒气,走路东倒西歪,一把推开搀扶他的下属,固执道:“不必扶我,你们都退下。”

    温且臣双手胡乱挥了几下,一掩帐帘,对上袁姜离的眼睛,问道:“北堰郡主可是在心里着你的百姓了?”

    不等袁姜离回答,温且臣一步步走来,将她抱在怀里,眼神直勾勾道:“你可知我这三年是怎么过的?”

    袁姜离看着他醉意朦胧的双眼,平静道:“我不知,你可是不想让我回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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