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灵华躺在院子里，底下的躺椅铺着层白色的狐裘皮，她闭了双目，在现实与梦境里沉浮着。
魏川一进来看到的便是此幅场景。
他上前，也没行礼，在旁边捡了个座椅径直坐了，也不叫下人，自个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抿了一口，开口道：“你倒是清闲，今儿个朝堂上可闹疯了。”
三月前，纪灵华要走了那鲛人，此后也不怎么出府，就连早朝也难得看见她的身影。外界传闻纪灵华也败在那鲛人美色之前。
纪灵华双眼未睁，魏川正疑心她是不是睡了，才听她道：“怎么了？”
魏川把扇子当惊堂木，一拍桌子，说书先生附体般讲起来，说是某大臣的小妾跟人跑了，发现那奸夫是另外一个大臣的幼子，可这混账又与别的大臣的女儿订了亲，这让女方父亲不高兴了，扬言要个说法。那位大臣护短，死死护着自家混账儿子。三人互揭对方老底，吵得是不可开交。
纪灵华未开口，静静地听着。
魏川说完，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道：“我从未见过如此荒唐之事。”
纪灵华转了转腕上的珠子，道：“陛下怎么说？”
“哼。”魏川冷冷道：“还能怎么说，只是安抚三位老臣，却压不下局面，要不怎么乱糟糟的。”
顿了顿，魏川还是忍不住道：“灵华，陛下是个仁善的性子，可仁善做不了好皇帝，特别是如今这个局面，陛下他。”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控不住局面，压不下臣子。”
看纪灵华没有反应，魏川站了起来凑在她身前道：“你威望正盛，又有能力，要不我们……这对大家都好。”
纪灵华睁了双眼，看着魏川，“陛下始终会是陛下，若有不臣之心，按谋逆罪论处。”
魏川讨了个没趣，坐了回去，翘着个二郎腿，没了正形。
“我真不明白你。都是陛下的孩子，便是女子又如何，难道你这些年做的努力还配不上那张椅子吗？”
纪灵华没接话，坐了起来，给自己倒了茶水，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嘴角。
“孩子跟孩子可不一样。”
她看着杯子里微黄的茶水，问道：“后来是谁把场面压住了？”
魏川咬了口糕点，皱了皱眉头，这糕点怎得没啥味道，但他也没在意，就着茶水咽了下去，道：“安王殿下。”
纪灵华的手顿了顿，“灵淮？”
“要我说，虽然都是你亲弟弟，但安王殿下，有手段多了，嗯，像你。”
思及记忆中一袭黑衣的纪灵淮，纪灵华有些失神，七年战事，她都记不清什么时候，纪灵淮也长大了。
但听得魏川这话，纪灵华回神，笑道：“什么话，哪有弟弟像姐姐的。”
她感觉手中的茶盖越来越烫，热意顺着指尖一路向上，发凉的身子被这热意一冲，整个人好似身处盛夏与凛冬的交汇处，不适极了。她放下茶盏，低声道：“灵淮确是是个好孩子。”
那边魏川又絮絮叨叨地说起朝中的大臣，其中几个颇有废物之名，连部中有几个人都没搞清楚，也不知怎么当上那个官的。
纪灵华没打断他，她知道魏川不是看不起那些大臣，只是心中有些不得志罢了。
魏远死前给他下过遗命，纪灵华在政期间，不许魏川进入朝廷。
纪灵华知道魏远这是想让魏川成为新朝的中流砥柱。魏川才华横溢，可若是被认为是纪灵华一派的人，那么在新朝，他很难再得重用了。
魏川也知道，所以他也在等，他幼时就跟着父亲学习国事，一心想做君王手中利剑，为百姓和君王荡开一条通向盛世之路，但他突然发现，君王居然连剑也拿不起来，心中未免憋屈。到底少年意气，压不住心中所想。
魏川也并未说太久。略说了几句便停了口，觉得说了也无趣。
二人相对无言，只默默喝着茶。
纪灵华轻咳几声，魏川抬起头来看她。
“说起来，你的身体好似虚弱不少。”
纪灵华掩唇轻咳。
“小毛病。”
但这咳嗽好似止不住一般，让人疑心她是不是连肺也要咳出来。
魏皱了皱眉，刚要上前，就看到一道身影出现，在纪灵华身后，拍着她的背部，轻柔但不熟练。
魏川盯着来人，瞠目道：“这便是那尾鲛人？”
许是对“鲛人”二字有反应，那人低头，目光直直地看向魏川。
魏川下意识向后靠了靠、直觉告诉他有危险。
纪灵华缓过一口气来，接道：“是啊，就是那皱鲛人。”
魏川又看着那鲛人，暗暗称奇，三个月前，纪灵华将这鲛人带走，后来便再没人看过这鲛人，大家都揣测是不是纪灵年将这鲛人弄死了，没想到还养得挺好。
纪灵华恢复后，又躺到椅子上，那鲛人也不走，坐在她身侧陪着她。
三人依旧不说话，但气氛和刚才略微不同。
魏川和纪灵华一同长大，情分非比寻常，就是不说话，二人气氛也很融洽。但此时，看着对面的二人，他竟然首次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滚蛋的想法。
但当然，魏川此人是不会有如此觉悟的。他只是暗自称奇，纪灵华生性警惕，看似冷漠，实际更冷漠，很少对人亲近，混账起来叫人想打死她。偏这鲛人能得她信任。说回这鲛人，传说很多，但共同点便是性情暴虐，如今却看上去如此柔和，这难道便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横的怕遇上更横的？
到了晚膳时间，魏川也还没缓过神来，倒不是他大惊小怪，实是纪灵华此人如今确实和从前大不相同，七年战场三年执政早已把她磨得刀枪不入，魏川曾怀疑这纪灵华怕不是注孤生，如今有一人让她另眼相看，如何能不惊奇？
纪灵华看了过来，“想什么？不吃饭吗？”
“哦，吃”魏川随手夹起一块内便往嘴里塞，寡淡的味道，让他皱了皱眉，看着另一旁笨手笨脚拿着筷子的鲛人，他算是明白这桌饭和刚刚那糕点是给谁准备的了。
虽然，这温柔平和的纪灵华着实少见，但魏川对这一桌子寡淡无味的菜还是敬谢不敏，吃了几口便一溜烟跑了。
临走前，他扔下一句，“万事给自己留条退路。”
魏川一进来看到的便是此幅场景。
他上前，也没行礼，在旁边捡了个座椅径直坐了，也不叫下人，自个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抿了一口，开口道：“你倒是清闲，今儿个朝堂上可闹疯了。”
三月前，纪灵华要走了那鲛人，此后也不怎么出府，就连早朝也难得看见她的身影。外界传闻纪灵华也败在那鲛人美色之前。
纪灵华双眼未睁，魏川正疑心她是不是睡了，才听她道：“怎么了？”
魏川把扇子当惊堂木，一拍桌子，说书先生附体般讲起来，说是某大臣的小妾跟人跑了，发现那奸夫是另外一个大臣的幼子，可这混账又与别的大臣的女儿订了亲，这让女方父亲不高兴了，扬言要个说法。那位大臣护短，死死护着自家混账儿子。三人互揭对方老底，吵得是不可开交。
纪灵华未开口，静静地听着。
魏川说完，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道：“我从未见过如此荒唐之事。”
纪灵华转了转腕上的珠子，道：“陛下怎么说？”
“哼。”魏川冷冷道：“还能怎么说，只是安抚三位老臣，却压不下局面，要不怎么乱糟糟的。”
顿了顿，魏川还是忍不住道：“灵华，陛下是个仁善的性子，可仁善做不了好皇帝，特别是如今这个局面，陛下他。”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控不住局面，压不下臣子。”
看纪灵华没有反应，魏川站了起来凑在她身前道：“你威望正盛，又有能力，要不我们……这对大家都好。”
纪灵华睁了双眼，看着魏川，“陛下始终会是陛下，若有不臣之心，按谋逆罪论处。”
魏川讨了个没趣，坐了回去，翘着个二郎腿，没了正形。
“我真不明白你。都是陛下的孩子，便是女子又如何，难道你这些年做的努力还配不上那张椅子吗？”
纪灵华没接话，坐了起来，给自己倒了茶水，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嘴角。
“孩子跟孩子可不一样。”
她看着杯子里微黄的茶水，问道：“后来是谁把场面压住了？”
魏川咬了口糕点，皱了皱眉头，这糕点怎得没啥味道，但他也没在意，就着茶水咽了下去，道：“安王殿下。”
纪灵华的手顿了顿，“灵淮？”
“要我说，虽然都是你亲弟弟，但安王殿下，有手段多了，嗯，像你。”
思及记忆中一袭黑衣的纪灵淮，纪灵华有些失神，七年战事，她都记不清什么时候，纪灵淮也长大了。
但听得魏川这话，纪灵华回神，笑道：“什么话，哪有弟弟像姐姐的。”
她感觉手中的茶盖越来越烫，热意顺着指尖一路向上，发凉的身子被这热意一冲，整个人好似身处盛夏与凛冬的交汇处，不适极了。她放下茶盏，低声道：“灵淮确是是个好孩子。”
那边魏川又絮絮叨叨地说起朝中的大臣，其中几个颇有废物之名，连部中有几个人都没搞清楚，也不知怎么当上那个官的。
纪灵华没打断他，她知道魏川不是看不起那些大臣，只是心中有些不得志罢了。
魏远死前给他下过遗命，纪灵华在政期间，不许魏川进入朝廷。
纪灵华知道魏远这是想让魏川成为新朝的中流砥柱。魏川才华横溢，可若是被认为是纪灵华一派的人，那么在新朝，他很难再得重用了。
魏川也知道，所以他也在等，他幼时就跟着父亲学习国事，一心想做君王手中利剑，为百姓和君王荡开一条通向盛世之路，但他突然发现，君王居然连剑也拿不起来，心中未免憋屈。到底少年意气，压不住心中所想。
魏川也并未说太久。略说了几句便停了口，觉得说了也无趣。
二人相对无言，只默默喝着茶。
纪灵华轻咳几声，魏川抬起头来看她。
“说起来，你的身体好似虚弱不少。”
纪灵华掩唇轻咳。
“小毛病。”
但这咳嗽好似止不住一般，让人疑心她是不是连肺也要咳出来。
魏皱了皱眉，刚要上前，就看到一道身影出现，在纪灵华身后，拍着她的背部，轻柔但不熟练。
魏川盯着来人，瞠目道：“这便是那尾鲛人？”
许是对“鲛人”二字有反应，那人低头，目光直直地看向魏川。
魏川下意识向后靠了靠、直觉告诉他有危险。
纪灵华缓过一口气来，接道：“是啊，就是那皱鲛人。”
魏川又看着那鲛人，暗暗称奇，三个月前，纪灵华将这鲛人带走，后来便再没人看过这鲛人，大家都揣测是不是纪灵年将这鲛人弄死了，没想到还养得挺好。
纪灵华恢复后，又躺到椅子上，那鲛人也不走，坐在她身侧陪着她。
三人依旧不说话，但气氛和刚才略微不同。
魏川和纪灵华一同长大，情分非比寻常，就是不说话，二人气氛也很融洽。但此时，看着对面的二人，他竟然首次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滚蛋的想法。
但当然，魏川此人是不会有如此觉悟的。他只是暗自称奇，纪灵华生性警惕，看似冷漠，实际更冷漠，很少对人亲近，混账起来叫人想打死她。偏这鲛人能得她信任。说回这鲛人，传说很多，但共同点便是性情暴虐，如今却看上去如此柔和，这难道便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横的怕遇上更横的？
到了晚膳时间，魏川也还没缓过神来，倒不是他大惊小怪，实是纪灵华此人如今确实和从前大不相同，七年战场三年执政早已把她磨得刀枪不入，魏川曾怀疑这纪灵华怕不是注孤生，如今有一人让她另眼相看，如何能不惊奇？
纪灵华看了过来，“想什么？不吃饭吗？”
“哦，吃”魏川随手夹起一块内便往嘴里塞，寡淡的味道，让他皱了皱眉，看着另一旁笨手笨脚拿着筷子的鲛人，他算是明白这桌饭和刚刚那糕点是给谁准备的了。
虽然，这温柔平和的纪灵华着实少见，但魏川对这一桌子寡淡无味的菜还是敬谢不敏，吃了几口便一溜烟跑了。
临走前，他扔下一句，“万事给自己留条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