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们是朋友。”苏晴重重地抿了下唇,她有点不开心,这人和她又没认识多久就问这么隐私的问题,她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你父母没教过你初次见面的礼节吗?”

    梁文月轻啊了一声,眨了眨眼睛,“我没有父母了。”

    她说得很坦然,但苏晴却沉默了,甚至有些后悔说出那句话。

    “你下次注意就好,我没有放心上。”苏晴干巴巴解释着,她向来不会安慰人,想了想又回道:

    “他叫宁非,是我以前认识的朋友,这些天都是他替我遮掩行踪才没被尹家的蛊师找到。”

    梁文月摸着耳垂,若有所思道:“所以柳家庄那条黑色的小蛇是他给你的?”

    苏晴扭头过来看她,似乎奇怪为何她会知道此事,“是,我想去柳家庄查清真相,没想到一到那里,就被追上了,要不是那条小蛇,我现在不可能站在这里。”

    “那不是蛇,是一种与蛇共生的蛊,这种蛊养起来可是最麻烦的,那小子真舍得给你。”意枫思在一旁听她们蛇来蛇去的,没有半分尊重,明明身边就有个能人却不问,简直蠢到家,她实在忍不住开口提醒她们。

    苏晴听了这句话眸光微闪,下一刻神色便恢复如常,继续道:“我跳进水里躲避尹家的追踪,宁非在中途找到了我,将我带进了金乌园躲藏。”

    “那龙虎园的尸体也是你们放的?”

    苏晴:“?什么尸体?”

    她有些疑惑,梁文月接连问出的问题都不是空穴来风,甚至和她的行踪吻合。

    金乌园自成一派,那些蛊师一心只在制蛊与驯兽上,鲜少与人往来,消息也最为闭塞。

    想是她藏身在金乌园时错过了不少消息,现下她对梁文月的戒心放下不少,说起当晚经过时也不再有所保留。

    “那晚黑衣人来袭时,我和宁非在外面也遭到了追杀。我们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在回家的路上他察觉到不对劲,便让我躲在暗处,他出去查看还引走了家里那群黑衣人。”

    “他们走后,我趁机回了家,爹娘哥哥和嫂子都死了,死得很惨......我的第一个想法是去报官,可是越王府位高权重,哪有官吏敢去查,所以我想趁微生嫣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先查到真相,拿到证据到皇帝面前告状。”

    “于是我便混在人群中在宵禁前出城赶去了柳家庄,直等到夜半时分,我才敢露面去调查,只是没想到微生嫣的人竟然追了过来......”

    也就是说苏晴没动尸体,甚至在案发当晚便赶去了柳家庄,这与梁文月所知的时间吻合,可若苏大与苏林氏在苏晴赶到时便死了,那他们的尸体是如何出现在龙虎园的?

    梁文月将龙虎园发现的尸体情况告诉苏晴,“如果不是你的话,那宁非呢?”

    “不会是他。”苏晴的回答很是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迟疑,“他那天花了很长时间才甩掉杀手,受了很重的伤,撑着一口气带我回金乌园后便昏迷了。”

    两人在对话间,四人已经走出了百兽园,意枫思最先上车,梁文月次之,她站在车头俯视着地上的苏晴,朝她伸出手,“我们要出发了,你的证据带了吗?”

    苏晴本就比梁文月矮一些,此时身高差距拉得更大,从梁文月的视角望过去,能看见苏晴纤细的眼睫、茶褐色的眼瞳、青碴遍布的灰败面容,将她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

    梁文月看见,苏晴的长睫抖了抖,梁文月的眼神明明无比温和,却仿佛能透过身体看穿她的想法,苏晴感到不寒而栗。

    她错开梁文月的手,微微一撑便上了马车,“证据都在,而我就是最好的人证。”

    梁文月无声地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身进了马车。

    叶息如来时那般坐在了车头,确保马车内三人坐稳后,才挥动了马鞭。

    *

    巡城司,问讯室内。

    微生嫣被绑在刑讯架上,四周一片黑暗,空气像沼泽一样拖着她下沉,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的听觉被无限放大,起初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慢慢的,开始响起了水滴声,原来是在角落。

    渐渐的,水滴声越来越大,盖过了她的心跳声。

    离她越来近。

    滴答——滴答——

    她耳朵里充满了滴答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就像是在她额骨上滴落一般。

    “啊啊啊啊啊!”

    她快被折磨疯了,微生言迦把她像个犯人关在这里后就走了,无论她怎么喊叫求饶都没人理,仿佛就认定她有罪一般。

    可她又没做错什么,她只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她何错之有?

    都是那群贱民的错,当时直接给她不就好了,她又不是不给钱。

    死都死了,为什么还要牵连到她?

    世上哪天不死人,死几个蝼蚁又有什么损失?

    为何微生言迦非要揪着不放?她不明白。

    阿娘为什么还不救她出去?是不是因为知道她不是亲生的,放弃她了。

    她就知道,就不该跟她来巡城司。

    姓孟的说得果然不错,一旦知道她不是亲生的,阿娘就不爱她了。

    现下想出去能靠得只有她自己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对着黑暗道:“堂兄,你把我关在这里不就是想知道那家人是怎么死得吗?”

    “让我想想,好像是姓苏?堂兄说得可是谏议大夫苏大人家中,谁死了?苏小姐可还活着?”黑暗中她睁大了双眼,嘴角咧起,露出畅快的笑,与她平时矜贵的闺秀样子完全两样。

    “死了也不要紧,苏小姐与我乃闺中密友,到时候我自会去吊唁,不劳堂兄费心。”

    话音刚落,门口的铁门便被打开,晃动的火光跳跃进来,照出微生嫣苍白的脸。

    见到微生言迦,微生嫣得意地勾起唇角,“堂兄,苏小姐应该没死吧?”

    微生言迦擦手的动作没停,也没看微生嫣,公事公办地说:“你身边的侍卫已经招供,这是口供。”

    他身旁的巡城卫将一张画了押的口供拿到微生嫣面前。

    上面白纸黑字将杀人之事写得清清楚楚,不,应该是白纸红字。

    她看得明白,那字是用血写成的。

    微生嫣咬牙,左右现在已经闹僵了,她也懒得虚与委蛇了,于是冷笑道;“堂兄,我家侍卫都是软骨头,可您这屈打成招算得了什么?”

    “大刑之下,没做过的事也都做了。”

    然而微生言迦并不理会她,只自顾自说着:“在柳家庄埋伏的那名蛊师也抓了,这是他的口供,尹明衍已经在来的路上,不久你便能见到他了。”

    微生嫣扫了眼蛊师的口供,在听到尹明衍名字时呼吸急促了起来,“微生言迦,此事和衍哥哥无关,你找他来作甚?!”

    微生言迦抬起头,鸦羽般的眼眸射向微生嫣,“我微生言迦想查的事没有查不到的,你既然不愿意说真相,那便看着我把罪证按在你脸上。”

    “让她们进来。”

    看到苏晴出现在问讯室,微生嫣脑海中绷着的一根弦断掉了,苏晴竟然还活着!

    苏晴竟然还活着?!一切都完了。

    “想不到我还活着吧,微生嫣。”苏晴慢慢走近,在微生嫣面前站定,仇恨地怒视着她,“我就是你见证行凶的人证!”

    “大人,请您为民女做主!”

    苏晴转头跪在微生言迦面前,声音呜咽,“微生嫣向我购玉坠不成,杀我一家四口!我这里有她打赏我的银锭,上面刻着越王府的府印,还有她甩给我的一张作废的易契,求大人明察!”

    微生嫣眼眸几乎喷出火来,恨不得将苏晴千刀万剐,“我怎么不第一次就把你给杀了!”

    “就算你们有证据又怎么样?我的父亲可是夏皇最宠爱的胞弟,他会救我的。”

    她歪着头挑衅地瞪向苏晴,头发凌乱,看着一派疯癫之色。

    却在穿过苏晴看到外面时,目光一顿。

    铁门外,王妃正哀泣地望着她。

    微生嫣:“......”

    “我没错!”她忽然大喊道,泪水流了下来,“我要得只是一枚玉坠而已,那是阿娘的东西,是你们这些贱民偷了她的东西!”

    “那本来就是我的!是我微生嫣的!”

    意枫思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是是是,什么都是你的,都不知道你从什么破烂地方捡的,平白无故占了人家亲娘和郡主身份十几年,得了便宜还卖乖,还什么都是你的。”

    “王妃养个假女儿就算了,假女儿还想害死她的亲生女子,她遇见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你闭嘴!闭嘴啊!”微生嫣怒嚎,几乎泣不成声,“阿娘是爱我的,我才是阿娘的亲生女儿......”

    铁门外的听完全程的王妃微张着唇,心痛如刀绞,终究还是忍不住,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了门口的巡城使,直奔微生嫣而来。

    王妃:“嫣儿...我的嫣儿,娘怎么会不爱你呢。”

    她心疼地将微生嫣搂进怀里,细细理着黏在她面颊上的发丝,“嫣儿,我养了你这么多年,怎么会因为不是亲生的就不爱你了,你千不该万不该杀人,糊涂啊!”

    “阿娘,我知道错了......”微生嫣靠在王妃怀里,泪如雨下,“我不想死,不想死,阿娘,我还没为你尽孝,你救救嫣儿好不好?”

    “这叫为娘有什么办法......”王妃轻拍着微生嫣的背,蹙眉,然而终究是慈母心难抵。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转头去看苏晴,斟酌着开口:

    “囡囡,这人总有一死,你也回来了,何况也不是嫣儿动手杀得人,不如......”

    却见苏晴直跪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二人,此时她已去了易容,眉眼与王妃有六分相似,鼻尖的红痣衬得她清冷出尘。

    苏晴冷笑一声,“你们是母女情深,你养了她十几年,我娘何尝不也养了我十几年?”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既然人总有一死,为什么她就不能死?!”

    她神色一凌,从袖口掏出一把匕首,冲向了微生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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