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日吧，还不想去。”她托着腮欣赏那桃枝上的残花，思绪也要跟着飘飞。
“你在躲我？”他纠结良久，终是问出来。
林红绾觉得他这话奇怪，转脸看他，带着茫然：“我为什么躲你？”她稍作思考又问：“你以为我不上学堂是为了躲你？”
范林章侧脸过去，似是在回避她的视线。那晚蝴蝶谷中她告诉杨繁，他们两情相悦。打从听到那句话后，他心上的火烧云就没退下过。回家后，更是彻夜难眠。干脆半夜起身，将这些年她送的物件都一一擦拭了个遍。
片刻，他难为情道：“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阿兄，你愿意为我保守秘密，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我怎会躲你。”林红绾难得敞开心扉一次，说起来略微郑重。
范林章听出她口吻的不同，忍不住目光又被吸引过去：“真的？”
“嗯。这话，我只说一次。”对方灼热的目光，让她感到有点不自在。
“那你在躲谁？还是因为有人没去？”他旁敲侧击。
最后一句不知怎么刺激到了林红绾，她无奈失笑了几声，跟着说话声调猛的拔高：“他去不去跟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他李信一不去我就不去，他去了我就……林章表兄，你这样说话有意思吗？”
范林章没想到一句试探，她反应这么大。看着她暴躁失矩的样子，觉得有点吃味又有点可爱：“我没说是李信一。”
“……”她张口愣住，后问道：除了他，还有谁没去？”
“盛景兄。”
“啊哈，原来是他。”她幸灾乐祸。挨了家法嘛，定是躺床上起不来，活该！
“那么，你到底为何不去？”他不依不饶。
林红绾被问的有点烦，就随口说：“因为功课太累，还是家里安逸，还因为不会骑马，做马车又太招摇…”
“那我明天来接你，可好？”他急忙接道，满眼希冀。
“接我？”林红绾被他突如其来的主动搞的有点懵：“要绕很远的路吧？”
“我愿意。功课…我亦可代你做。”
还有这么好的事？难道这就是被喜的好处？
她正好也不打算去看那个傻子了，闲的无聊…再说，谁找的匪徒来寻她晦气，她也得去探探…就去吧。
“嗯，行吧！”
“绾绾，谢谢你答应。”他喜出望外。
“应该我谢阿兄才是！”她客气。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林红绾就在甘棠絮叨声中起床收拾毕。初夏已近，天气正冷热适宜。层层叠叠的嫩绿，错落晃动的光影，柔柔吹过的微风…林红绾漫步清晨林宅中，那颗渴望自由的灵魂再一次被唤醒。这一刻，慵懒、放松、轻灵。
没错，这就是她想要的平淡生活。
厚重的木门缓缓打开，晨光熹微，青衣少女毫不避讳的伸开双臂，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她拨开飞舞的发带，抬头望望澄亮清澈的天空，洒脱地大踏步迈出来。
“绾绾，早啊！”范林章温润如玉的声线沁人心脾。正前方，他站在一匹白马前微笑相迎。
“早，阿兄！”气氛太好，林红绾也忍不住露出微笑。
大门左侧突兀的一声冷笑，是个女子的声音：“还早？再有两刻，夫子都要点名了！”
她定睛一看，竟是杨家兄妹。杨简儿坐在马上，眼露不屑，杨繁则站在棕黑的马匹前，如冰似霜。
这两人，大早晨是来讨债的？一脸的衰相！学堂就在县令家门，骑马来这儿发什么神经？林红绾拧眉疑惑。
但她懒得跟他们废话，颔首问候，便走到范林章面前，朝他伸出胳膊：“阿兄，有劳了。”
不等范林章应着，杨繁突然开口：“林小娘子，且慢。”
林红绾转头看他，不解，转过身看他：“杨大公子，有何指教？”
这称呼就透着一股浓重的成见。
杨繁停顿片刻，脸色复杂，一看便知内心极为纠结：“近日才知你不会骑马，故……家尊特命我来接送听学。望林小娘子赏脸。”
他说完，也不看她，一副履行公务的样子。是个人都能感觉出，绝非情愿。
林红绾失笑，道：“多谢伯父记挂。不过，有表兄在，就不劳杨大公子费心了。”说着又要去扶范林章的手臂。
“林红绾！你别不识好歹！”杨简儿似是为兄长鸣不平。随后一阵风似得从马上跃下，却小跑到她与范林章之间，站定掐腰，对她怒目而视。
……倒像是故意要将范林章隔开似的。
林红绾有点懵逼：“你……这是要？”
“你既要与我阿兄结亲，就一心一意些，别去勾搭不相干的人！”她气势汹汹的张着双臂，像老母鸡护崽似的将范林章挡在身后。
“简儿！休得胡言！”杨繁斥责，表情有些尴尬还有些欲盖弥彰。
杨简儿钟意范林章？这真是令人意外。
林红绾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杨简儿，突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哦？我怎么没听说？真要结亲，表兄也是我的第一人选。”她伸臂将杨简儿往边上一拨：“就不劳杨二娘子费心了。”看着蜻蜓点水，却拨的杨简儿几步没收住，差点摔倒。
她好不容易站稳，两眼立即变得杀气腾腾，好似气疯了，挥舞着大袖直指林红绾：“你休想！”林红绾有点后悔自己用力过猛，也有点没想到她这么焦躁正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却见杨简儿转身抽出腰间马鞭，兜头便朝自己抽过来。
她看似弱不禁风，鞭子却挥的咬牙切齿。因林红绾完全没有防备，只靠直觉微微偏头，鞭风堪堪擦过林红绾的鼻尖，引的身边人齐声惊呼。
“简儿住手！”
“绾绾！小心！”
林红绾未及闪挪，范林章已挡在了前面，杨繁更是及时拽住了马鞭。
“杨简儿，你想干什么？！”范林章连名带姓呼出，异常愠怒。
杨简儿从未见过他这样疾言厉色的模样，心中霎时委屈，眼泪险些掉出来：“她，她说的什么话！我听不得！”
“我要与谁结亲，干卿何事？你如何就听不得？”林红绾也没了玩笑心思，冷冷问。
她恨恨将马鞭扔在地上，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指着林红绾控诉：“你，林红绾，你不是从小就喜爱我阿兄？明明都要议亲了，还要装懵懂无知！还要霸占林章哥哥！你恶不恶心！！”
她终于红了眼圈，歇斯底里：“走了就留在洛阳啊！为什么还要回来！”
“简儿！住嘴！还嫌不够丢人？”杨繁一把揪过杨简儿，大手强压着她的肩膀，逼她缓冲情绪。
她仍不管不顾，敛起袖子将眼泪鼻涕一拭，使劲挣脱，倔强嚷道：“她这样虚伪，我说句真话 ，又有什么丢人？阿兄你才丢人。还有林章哥哥，你们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才丢人！丢人！”
说完掩面哭着跑开，催马而去。
三人待在原地，直愣愣目送她离去，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
莫名其妙“挨”了一鞭，林红绾破天荒的没心情报复。
她竟也觉得，这个杨简儿说的有些道理。虽然她并没有此种意图，但在杨简儿眼里确实像在吊着这两位……
杨简儿对范林章另眼相看，又晓得她父亲与林朝廷的联姻的打算……最糟糕是林红绾曾口无遮拦的在这两兄妹面前表示了对范林章的好感。
这就有些复杂了，她好心提醒范林章：“呃……你要不要去追她？”
“我？”范林章一惊，结巴：“我我为什么要去？”
“阿兄，其实刚才…”我只是拿你当幌子。她想说清楚。男女之事上最忌复杂。
“时辰不早了，快些启程吧。”杨繁长眉紧蹙，有些没好气。
“上马吧！”范林章朝林红绾伸手。
“林章兄，”杨繁有些不悦，立即出声打断他，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林红绾，说：“我知二位两情相悦。我本无意搅扰。但，如若最后，注定林家要与我杨家结亲…”他顿住，犀利目光转向范林章：“我无法容忍自己未来的妻子与其他男人，如此，亲密。”
“何以见得林家就必与杨家？或与范家未可知！”范林章眼底阴云密布，语气少见的冷硬。
杨繁嘲讽一笑：“林章兄果然与我一般天真。”他话说的意有所指，说完，舌尖抵住腮边转了一圈：“我当然乐见其成。只要林小娘子心意坚决，将信物归还予我，并说服家尊和林伯父…二位好事可成。”
这意思，是要她林红绾去闹，去搅？
怎么可能？
她当时能顺利离开洛阳回东海县，也是默认了父亲的要求。回来没几天就过河拆桥，林朝廷怎么会给她好果子吃？倒不是怕性命之忧，只怕财源断绝，与她而言如断手脚。再狠一点，将她逼回洛阳…一切挣扎努力付诸东流。
当时顺从是权宜之计。她是想着如果对方不愿意，这事也成不了……现下…
可好，他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你自己怎么不去？”她还是回呛了他一句。
“哼，你以为我没去？”他气极反笑，眼神里充满挑衅。
林红绾明白了，他挨的家法，说不定就是杨县令对此事的答复。
“信物呢？可以先还我，”他一只手怼到她面前，以退为进：“别装傻。”
难道是那个咬尾龙玉镯……一枚和田玉镯而已，以为就是个接头信物，居然是结亲的信物？！真是寒酸！
她一时还真是拿不出来。记得随口叫甘棠收起来了，等哪天时机合适就随手还他…她没太当回事…要是当时回来第二天就叫人送还便好了！
他不会以为她还像小时，对他倾心不已，于是暗戳戳留着，盼着和他再续“前缘”吧？
杨繁的目光咄咄逼人，她有些招架不住，便错开目光去，带着些心虚答：“改日。改日我让甘棠送过去。”
“既如此，”他顺势一把抓起她的手腕，举到彼此眼前，“林家妹妹今天先跟我走，待两清了，再随各自心意。”
林红绾不悦，欲抽手，他立即锁紧道：“林妹妹，别让杨某难做，别让杨林两家难堪！东海县城，方寸之地，流言一日千里，人言可畏！”
话说的好在理，但林红绾就是极反感这种说教和强迫。
“你先放手，别逼她。”范林章攥住杨繁的手臂，欲拉下。他已听明白内情，底气比之一开始，弱了许多。
杨繁抬眼看他，面上现出因违逆被激起的愠怒。可见范林章平日里应是对他礼让有加，不似今日作风。
“我不去学堂了，可以吗？”林红绾冷冷道。
“不可！”两人同时道。
“我明日再去！”她另一只手轻巧地在杨繁的麻筋上一弹，四两拨千斤——杨繁只感觉一阵酸痛蔓延整条手臂！趁他蜷缩之际，她立刻将手抽回。转身便往回走。
杨繁滞在原地，紧紧盯着她的身影，眼神里既有讶异又渗出些不服。
他迅速回神，疾步上马，马鞭凭空一响，黑色的骏马冲着林红绾疾驰而来。
“杨盛景！”范林章急吼。
林红绾意识到危险，本能回头闪避，仍被杨繁长臂一捞，抱上了马。
范林章眼睁睁看着他抱人绝尘而去，只得上马跟随。
“啊！！”林红绾只喊了一声，便抑制住失控尖叫的冲动。她抓紧对方胸前衣衫保持平衡，防止掉下马去，心中大骂混蛋，口中却极有涵养：“杨大公子，你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杨繁低头一瞥，见她惊魂甫定，两只手将他胸前的衣服揉成一团揪在手里，骨节发白…眉眼含怒，满带威胁！
果然…他暗笑，这种危险的眼神——她早已不是小时候的那个林红绾…他一直怀疑近期的伤人杀人案件都与她有关，父亲却愣是一点听不进去，只不屑她一个小娘子哪来那么大能耐。若再辩析，他就挥挥手叫他闭嘴，且去反省。
人都会变，何况她在那权贵如云，鱼龙混杂的洛阳，必定时时面对叵测人心，尔虞我诈，机变无定…四年，她怎么可能还如白纸一张？
他没有去过洛阳城，但他读史阅世，天子脚下怎会少得了明争暗斗？
他便故意不管她，任她紧贴，心里却一改方才郁闷之气，畅快道：“林小娘子若不愿意，可以跳下去。”
“你以为我不敢？”
他眯眼弯唇：“尽可一试。”
林红绾抬眼睨他，鼻中轻哼，迅速腾出一只手，叉开两指，下一秒快狠准的直戳他双眼。
杨繁一惊，急后仰身躲避。
“你在躲我？”他纠结良久，终是问出来。
林红绾觉得他这话奇怪，转脸看他，带着茫然：“我为什么躲你？”她稍作思考又问：“你以为我不上学堂是为了躲你？”
范林章侧脸过去，似是在回避她的视线。那晚蝴蝶谷中她告诉杨繁，他们两情相悦。打从听到那句话后，他心上的火烧云就没退下过。回家后，更是彻夜难眠。干脆半夜起身，将这些年她送的物件都一一擦拭了个遍。
片刻，他难为情道：“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阿兄，你愿意为我保守秘密，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我怎会躲你。”林红绾难得敞开心扉一次，说起来略微郑重。
范林章听出她口吻的不同，忍不住目光又被吸引过去：“真的？”
“嗯。这话，我只说一次。”对方灼热的目光，让她感到有点不自在。
“那你在躲谁？还是因为有人没去？”他旁敲侧击。
最后一句不知怎么刺激到了林红绾，她无奈失笑了几声，跟着说话声调猛的拔高：“他去不去跟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他李信一不去我就不去，他去了我就……林章表兄，你这样说话有意思吗？”
范林章没想到一句试探，她反应这么大。看着她暴躁失矩的样子，觉得有点吃味又有点可爱：“我没说是李信一。”
“……”她张口愣住，后问道：除了他，还有谁没去？”
“盛景兄。”
“啊哈，原来是他。”她幸灾乐祸。挨了家法嘛，定是躺床上起不来，活该！
“那么，你到底为何不去？”他不依不饶。
林红绾被问的有点烦，就随口说：“因为功课太累，还是家里安逸，还因为不会骑马，做马车又太招摇…”
“那我明天来接你，可好？”他急忙接道，满眼希冀。
“接我？”林红绾被他突如其来的主动搞的有点懵：“要绕很远的路吧？”
“我愿意。功课…我亦可代你做。”
还有这么好的事？难道这就是被喜的好处？
她正好也不打算去看那个傻子了，闲的无聊…再说，谁找的匪徒来寻她晦气，她也得去探探…就去吧。
“嗯，行吧！”
“绾绾，谢谢你答应。”他喜出望外。
“应该我谢阿兄才是！”她客气。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林红绾就在甘棠絮叨声中起床收拾毕。初夏已近，天气正冷热适宜。层层叠叠的嫩绿，错落晃动的光影，柔柔吹过的微风…林红绾漫步清晨林宅中，那颗渴望自由的灵魂再一次被唤醒。这一刻，慵懒、放松、轻灵。
没错，这就是她想要的平淡生活。
厚重的木门缓缓打开，晨光熹微，青衣少女毫不避讳的伸开双臂，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她拨开飞舞的发带，抬头望望澄亮清澈的天空，洒脱地大踏步迈出来。
“绾绾，早啊！”范林章温润如玉的声线沁人心脾。正前方，他站在一匹白马前微笑相迎。
“早，阿兄！”气氛太好，林红绾也忍不住露出微笑。
大门左侧突兀的一声冷笑，是个女子的声音：“还早？再有两刻，夫子都要点名了！”
她定睛一看，竟是杨家兄妹。杨简儿坐在马上，眼露不屑，杨繁则站在棕黑的马匹前，如冰似霜。
这两人，大早晨是来讨债的？一脸的衰相！学堂就在县令家门，骑马来这儿发什么神经？林红绾拧眉疑惑。
但她懒得跟他们废话，颔首问候，便走到范林章面前，朝他伸出胳膊：“阿兄，有劳了。”
不等范林章应着，杨繁突然开口：“林小娘子，且慢。”
林红绾转头看他，不解，转过身看他：“杨大公子，有何指教？”
这称呼就透着一股浓重的成见。
杨繁停顿片刻，脸色复杂，一看便知内心极为纠结：“近日才知你不会骑马，故……家尊特命我来接送听学。望林小娘子赏脸。”
他说完，也不看她，一副履行公务的样子。是个人都能感觉出，绝非情愿。
林红绾失笑，道：“多谢伯父记挂。不过，有表兄在，就不劳杨大公子费心了。”说着又要去扶范林章的手臂。
“林红绾！你别不识好歹！”杨简儿似是为兄长鸣不平。随后一阵风似得从马上跃下，却小跑到她与范林章之间，站定掐腰，对她怒目而视。
……倒像是故意要将范林章隔开似的。
林红绾有点懵逼：“你……这是要？”
“你既要与我阿兄结亲，就一心一意些，别去勾搭不相干的人！”她气势汹汹的张着双臂，像老母鸡护崽似的将范林章挡在身后。
“简儿！休得胡言！”杨繁斥责，表情有些尴尬还有些欲盖弥彰。
杨简儿钟意范林章？这真是令人意外。
林红绾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杨简儿，突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哦？我怎么没听说？真要结亲，表兄也是我的第一人选。”她伸臂将杨简儿往边上一拨：“就不劳杨二娘子费心了。”看着蜻蜓点水，却拨的杨简儿几步没收住，差点摔倒。
她好不容易站稳，两眼立即变得杀气腾腾，好似气疯了，挥舞着大袖直指林红绾：“你休想！”林红绾有点后悔自己用力过猛，也有点没想到她这么焦躁正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却见杨简儿转身抽出腰间马鞭，兜头便朝自己抽过来。
她看似弱不禁风，鞭子却挥的咬牙切齿。因林红绾完全没有防备，只靠直觉微微偏头，鞭风堪堪擦过林红绾的鼻尖，引的身边人齐声惊呼。
“简儿住手！”
“绾绾！小心！”
林红绾未及闪挪，范林章已挡在了前面，杨繁更是及时拽住了马鞭。
“杨简儿，你想干什么？！”范林章连名带姓呼出，异常愠怒。
杨简儿从未见过他这样疾言厉色的模样，心中霎时委屈，眼泪险些掉出来：“她，她说的什么话！我听不得！”
“我要与谁结亲，干卿何事？你如何就听不得？”林红绾也没了玩笑心思，冷冷问。
她恨恨将马鞭扔在地上，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指着林红绾控诉：“你，林红绾，你不是从小就喜爱我阿兄？明明都要议亲了，还要装懵懂无知！还要霸占林章哥哥！你恶不恶心！！”
她终于红了眼圈，歇斯底里：“走了就留在洛阳啊！为什么还要回来！”
“简儿！住嘴！还嫌不够丢人？”杨繁一把揪过杨简儿，大手强压着她的肩膀，逼她缓冲情绪。
她仍不管不顾，敛起袖子将眼泪鼻涕一拭，使劲挣脱，倔强嚷道：“她这样虚伪，我说句真话 ，又有什么丢人？阿兄你才丢人。还有林章哥哥，你们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才丢人！丢人！”
说完掩面哭着跑开，催马而去。
三人待在原地，直愣愣目送她离去，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
莫名其妙“挨”了一鞭，林红绾破天荒的没心情报复。
她竟也觉得，这个杨简儿说的有些道理。虽然她并没有此种意图，但在杨简儿眼里确实像在吊着这两位……
杨简儿对范林章另眼相看，又晓得她父亲与林朝廷的联姻的打算……最糟糕是林红绾曾口无遮拦的在这两兄妹面前表示了对范林章的好感。
这就有些复杂了，她好心提醒范林章：“呃……你要不要去追她？”
“我？”范林章一惊，结巴：“我我为什么要去？”
“阿兄，其实刚才…”我只是拿你当幌子。她想说清楚。男女之事上最忌复杂。
“时辰不早了，快些启程吧。”杨繁长眉紧蹙，有些没好气。
“上马吧！”范林章朝林红绾伸手。
“林章兄，”杨繁有些不悦，立即出声打断他，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林红绾，说：“我知二位两情相悦。我本无意搅扰。但，如若最后，注定林家要与我杨家结亲…”他顿住，犀利目光转向范林章：“我无法容忍自己未来的妻子与其他男人，如此，亲密。”
“何以见得林家就必与杨家？或与范家未可知！”范林章眼底阴云密布，语气少见的冷硬。
杨繁嘲讽一笑：“林章兄果然与我一般天真。”他话说的意有所指，说完，舌尖抵住腮边转了一圈：“我当然乐见其成。只要林小娘子心意坚决，将信物归还予我，并说服家尊和林伯父…二位好事可成。”
这意思，是要她林红绾去闹，去搅？
怎么可能？
她当时能顺利离开洛阳回东海县，也是默认了父亲的要求。回来没几天就过河拆桥，林朝廷怎么会给她好果子吃？倒不是怕性命之忧，只怕财源断绝，与她而言如断手脚。再狠一点，将她逼回洛阳…一切挣扎努力付诸东流。
当时顺从是权宜之计。她是想着如果对方不愿意，这事也成不了……现下…
可好，他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你自己怎么不去？”她还是回呛了他一句。
“哼，你以为我没去？”他气极反笑，眼神里充满挑衅。
林红绾明白了，他挨的家法，说不定就是杨县令对此事的答复。
“信物呢？可以先还我，”他一只手怼到她面前，以退为进：“别装傻。”
难道是那个咬尾龙玉镯……一枚和田玉镯而已，以为就是个接头信物，居然是结亲的信物？！真是寒酸！
她一时还真是拿不出来。记得随口叫甘棠收起来了，等哪天时机合适就随手还他…她没太当回事…要是当时回来第二天就叫人送还便好了！
他不会以为她还像小时，对他倾心不已，于是暗戳戳留着，盼着和他再续“前缘”吧？
杨繁的目光咄咄逼人，她有些招架不住，便错开目光去，带着些心虚答：“改日。改日我让甘棠送过去。”
“既如此，”他顺势一把抓起她的手腕，举到彼此眼前，“林家妹妹今天先跟我走，待两清了，再随各自心意。”
林红绾不悦，欲抽手，他立即锁紧道：“林妹妹，别让杨某难做，别让杨林两家难堪！东海县城，方寸之地，流言一日千里，人言可畏！”
话说的好在理，但林红绾就是极反感这种说教和强迫。
“你先放手，别逼她。”范林章攥住杨繁的手臂，欲拉下。他已听明白内情，底气比之一开始，弱了许多。
杨繁抬眼看他，面上现出因违逆被激起的愠怒。可见范林章平日里应是对他礼让有加，不似今日作风。
“我不去学堂了，可以吗？”林红绾冷冷道。
“不可！”两人同时道。
“我明日再去！”她另一只手轻巧地在杨繁的麻筋上一弹，四两拨千斤——杨繁只感觉一阵酸痛蔓延整条手臂！趁他蜷缩之际，她立刻将手抽回。转身便往回走。
杨繁滞在原地，紧紧盯着她的身影，眼神里既有讶异又渗出些不服。
他迅速回神，疾步上马，马鞭凭空一响，黑色的骏马冲着林红绾疾驰而来。
“杨盛景！”范林章急吼。
林红绾意识到危险，本能回头闪避，仍被杨繁长臂一捞，抱上了马。
范林章眼睁睁看着他抱人绝尘而去，只得上马跟随。
“啊！！”林红绾只喊了一声，便抑制住失控尖叫的冲动。她抓紧对方胸前衣衫保持平衡，防止掉下马去，心中大骂混蛋，口中却极有涵养：“杨大公子，你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杨繁低头一瞥，见她惊魂甫定，两只手将他胸前的衣服揉成一团揪在手里，骨节发白…眉眼含怒，满带威胁！
果然…他暗笑，这种危险的眼神——她早已不是小时候的那个林红绾…他一直怀疑近期的伤人杀人案件都与她有关，父亲却愣是一点听不进去，只不屑她一个小娘子哪来那么大能耐。若再辩析，他就挥挥手叫他闭嘴，且去反省。
人都会变，何况她在那权贵如云，鱼龙混杂的洛阳，必定时时面对叵测人心，尔虞我诈，机变无定…四年，她怎么可能还如白纸一张？
他没有去过洛阳城，但他读史阅世，天子脚下怎会少得了明争暗斗？
他便故意不管她，任她紧贴，心里却一改方才郁闷之气，畅快道：“林小娘子若不愿意，可以跳下去。”
“你以为我不敢？”
他眯眼弯唇：“尽可一试。”
林红绾抬眼睨他，鼻中轻哼，迅速腾出一只手，叉开两指，下一秒快狠准的直戳他双眼。
杨繁一惊，急后仰身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