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宝大会进行的很顺利,宝物一经展示,竞相竞价,都被不同的客人以高价买走。

    在这里呆久了,林寻安快要忘记外面朴素的物价了。

    “这是我们今天的第十八件拍品,九羽草,先开花再长叶,花开百年受冰火夹击不死,谢而变叶,百年长一叶,九百年命至枯萎,需用蓬莱仙水浇灌才能存活。”

    掀起红布,露出一个同样镂空的檀木盒子,盒子里一个青瓷瓶,瓶中插着一株形似兰花的小草,那便是九羽草了。

    “九羽草可入药,专治寒毒火毒,哪怕三魂七魄只剩一魂一魄,也能起死回生。”

    “起拍价——一百五十金。”

    话音刚落,林寻安便敲响面前的铃铛,“两百金!”

    “十八号桌的小姐叫价两百金,哎哟,真巧和我们的这件拍品一个号码。”鉴官拿着小锤敲响底盘。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楼内,伴着鉴官的声音,“一百五十金,一次……”

    “且慢。”二楼传来浑厚的男声,闻声似过四旬,他敲响铃铛。

    “六百金!”

    他足足将价格抬高四倍,让其他人望而却步,后面还有更稀有的宝物,这药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用上的,便是再没人和他竞价了。

    叫价的这个中年男人,林寻安一早便注意到了,他一连拍下好几个珍奇药材,豪气冲天,直接喊出天价,懒与他人争抢。

    林寻安眼看着拍卖锤敲响一次又一次,待到三声敲定,她只能启用第二方案了。

    正规途径拿不到,那就只有走旁门左道了。

    “盯着二楼的那个人,等他的人松懈时就下手。”林寻安假意喝水,实则安排林寻晞盯梢。

    江暄摆弄着敲铃的小木棒,冷不丁地敲响,叮得一声吓到了正在思考如何动手的林寻安。

    “两百金。”江暄冲台上的拍卖师说道。

    拍卖师飞速敲锤,生怕江暄后悔,“恭喜十八号桌的公子,以两百金的价格拍下玄鸟镜。”

    玄鸟镜,上古神器,可视千里景象,但不知何时上面锈迹斑斑,什么也瞧不见了,绯序楼用尽各种办法也没能清除污秽,今日拿出来是想要清库存了。

    “下面是我们的最后一件拍品,一只活的惑妖,只要和她对视,就会被迷惑,进入她编织的假象。”

    一个成人高的展示柜被抬上来,放在拍卖师旁边。

    “惑妖性情温和,肉搏能力弱,但捕捉她时极易被其迷惑,常常丢失目标,极难活捉。”

    “这只惑妖现在被喂下了迷药,三天之内不会醒来的,大家可以放心带她回去。”拍卖师一边介绍惑妖,一边揭开红布。

    说是展示柜,但其实是一个玄铁囚牢,冰冷压抑。

    “嘶——”阵阵倒吸声在大堂响起。

    “啊啊啊——”一些胆小的躲到墙边,挤成一团。

    玄铁囚牢里没有惑妖,赫然是一个人类男童。

    男童身形瘦弱,披头散发,被白色布条扼住喉咙,吊在牢笼上。白布上血迹斑驳,他的衣服脏乱,脚上只有一只烂布鞋。

    林寻安瞧得真切,那孩子的脸上被划满了口子,血肉模糊,怕是连他的母亲都认不出来。

    她取下腰间的百斩剑,微微拔出剑鞘,将林寻晞护在身后,作防御状。

    “封住所有出口,所有人禁止离开绯序楼。”

    坐在二楼雅间观看了全程的段怀源起身,从栏杆向下俯视,命令手下官兵封锁现场。

    十几名身穿侍卫服的人从二楼一跃而下,配合着守在各个大门的侍卫,将楼内想要趁乱跑出去的人挡下。

    “卫江,拿着我的腰牌,把周围的官兵调来,层层封锁绯序楼。”段怀源从怀中拿出腰牌,交给旁边的人。

    “是。”桑卫江接过腰牌,迅速离开。

    段怀源摩挲着栏杆,观察着下面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或惊恐、或好奇、或警惕……

    他转身走下楼梯,来到楼主禾瑛的面前,“麻烦禾楼主配合本官行事,借绯序楼的房间来分开安置楼内百姓。”

    “好,绯序楼上下全力配合段大人。”

    面对突如其来的凶杀案,禾瑛的脸上看不到一点害怕的表情,平静又冷漠。

    不过一刻钟,绯序楼便被官兵包围,任是一只鸟儿也飞不出去。

    二楼雅间。

    王朝朝将窗户打开一个小缝,朝楼内望去,“没想到在这场盛会上会发生凶案,还是在大理寺少卿的眼皮子底下。”

    他放下窗户,转身靠在上面,“刚刚还热闹的大堂,现在只剩下一个带血的牢笼,和来来回回巡视的官兵。”

    “方才太混乱了,看得不真切,那是一个孩子么?”姜姜问。

    “是一个男孩子,约莫八九岁的样子。”林寻安抱剑,靠在墙上。

    “这个时候,他本该在学堂里读书写字,和同窗们嬉戏打闹,而不是——”王朝朝摇头,轻叹一口气。

    江暄侧坐在桌边,右手轻扣桌面,“这不是素城第一次发生孩童被杀事件了,三月前和半年前分别有一个男童和一个女童失踪。”

    “男童的尸体在河边找到,那个女童至今未能找到,而凶手更是连怀疑的对象都没有。”

    “这回尸体被明晃晃地摆到大众面前,是凶手的挑衅,还是借悬案逃脱?”林寻安疑惑。

    “这还得看仵作验出的结果,大理寺少卿段怀源也不是泛泛之辈,他知道得肯定比我们多。”

    江暄接着说道,“我们的任务是拿到九羽草,现在四处禁严,买下九羽草的那位商人还未拿到它。”

    “我观察过了,混乱之后,他便一直在房间里没有出来。”林寻晞接下话,“就在我们对面的房间,门口守着两个彪形大汉。”

    “小晞,你有看见九羽草的取物票在谁手里吗?”江暄问。

    鉴宝大会人来人往,为了避免交易纠纷,绯序楼便规定,只认票不认人,拿着票便可从存放处取走对应宝物。

    “所有取物票那人都直接装进怀中了,只是现在还在不在他那里,我就不知了。”林寻晞摇头。

    江暄收回桌上的手,“现在官府正在一一盘问大家,轮到他们时会从我的房间门口路过,那是我们唯一能接触到取物票的机会。”

    他转头看向旁边抱剑的闻子遇,“子遇,你小时候顺手牵羊的本事还在么?”

    “顺手牵羊?没想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堂堂天纪门弟子,还会这项技能呢。”

    王朝朝走到闻子遇旁边,用肩膀轻轻撞他,“回头教教我啊,子遇。”

    “私人技能,概不转教。”闻子遇面不改色,婉拒了王朝朝。

    “砰砰……”房门被敲响,是有人传唤他们去临时审讯室。

    还未到达审讯室,里面便传来了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声,是从小男孩的衣服推断而找到的他的父母。

    临时审讯室是借的绯序楼的花房,四周摆放了各种各样的花卉,一进去便被花香扑了满鼻,氤氲缭绕。

    “坐吧。”段怀源坐在这里唯一的一张桌子前,他双手交叉,手肘撑在桌上,威严而有仁。

    这里有七八把椅子,显然是因为目击者太多了,不能一对一审查,只能混查了。

    江暄随意坐在右手边的椅子上,其他人也纷纷落座。

    “听说你们都是修士,有两位还是天纪门的弟子。”段怀源翻看桌上的宾客名单,问道。

    “是的,我和我的兄弟都是天纪门的,这些朋友都是我们此次下山捉妖结识的道友。”江暄答道。

    段怀源放下名册,拿起另一个本子,上面记录了今天拍卖的情况,“江公子买下了玄鸟镜?”

    “没错,但这与本案无关。”江暄拒绝回答关于玄鸟镜的问题,“我和我的朋友都是第一次来素城,绝不可能会是嫌疑人。”

    “诸位应该都听说过,素城半年内发生了两起谋杀案,男童的尸体在河边找到时,已经被泡到面目不清,身上的痕迹都被抹去了。”

    段怀源继续说道,“传言中女童一直未被找到,但其实她在失踪的第十天就被找到了——在城外不远处的一个破庙里。”

    那个破庙林寻安也曾路过,是一座废弃已久的城隍庙,大门半挂,窗户破烂,黄幡乱飞。

    当时她还奇怪,怎么庙里没有乞丐歇脚的痕迹,原来是因为那里出了命案。

    “据找到她的衙役说,那是一个傍晚,夕阳照在城隍爷的神像前,那个孩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蜷缩在旧蒲团上。”

    “衙役唤她的名字,待她转身,只见她撕咬着生肉,嘴边不时滴血,盯着衙役的眼睛像是绿得发光。衙役吓得呆坐在地上,反应过来后,惊觉香案的桌布里隐隐约约躺着一群死老鼠。”

    “女孩被带回官府,那时大家才知道她的心脏已经没有了,只剩一个被塞满棉花的胸腔。”

    没有心脏却能行走,小姑娘变成了一个茹毛饮血的怪物。

    为了避免城中恐慌,所以将消息封锁,段怀源也是初到此地,翻看卷宗时才知道的。

    “活死人,这已经不是人为能做到的了。”林寻安断言。

    段怀源点头,“没错,我们也怀疑这三起案件都是妖物所为。”

    “三起?”

    “玄铁牢笼里的男尸,仵作验过了,尸体上的痕迹与女孩的一样,同样空荡的胸腔,遍布全身的利爪伤痕。”

    种种迹象都指向素城半年前出现了一只大妖,这只妖前后杀害了三个孩子,剜走了他们的心。

    一个孩子变成了活死人出现在废弃庙宇,一个孩子被扔到了河里,一个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在绯序楼的玄铁牢笼里。

    “有人告诉我,二位很擅长捉妖。”段怀源指向江暄和林寻安,“所以,我想请几位协助我们抓住这只藏在暗处的妖,避免他再残害其他孩子。”

    三年一度的鉴宝大会,四面八方的名人异士齐聚绯序楼,却发生这样的事,对绯序楼的名声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他们初来乍到,是谁向段怀源推荐了他们?

    林寻安和江暄对视一眼,帮助官府捉妖,也算是侧面帮绯序楼早日重新恢复营业,未尝不是另辟蹊径拿到九羽草的办法。

    况且,降妖本就是他们作为修士的职责。

    江暄看向左斜方的姜姜和王朝朝,得到肯定的眼神后,转头对段怀源说:“好,我们会全力配合段大人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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