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市有条河,叫蔺江,水浅无法行船。

    但江边视野开阔,水质优良,这几年迅速成为热门的休闲娱乐商圈。

    随着跨年的风气兴起。

    每到年末,蔺江商业区随处可见年轻人的身影,大家呼朋引伴,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

    下楼后,徐雁北问于观南,“你就不怕有人说我们早恋啊?”

    于观南笑道,“所以,往后你身边不能出现男生呗?”

    经历这么一遭,徐雁北似乎真的看开了很多。

    她耸肩,“我已经无所谓了,倒是你……”

    “我们是同桌,也是朋友,我也无所谓。”

    女生笑了笑,“那走吧。”

    两人走出校门时,雪已经停了。

    许是假期的缘故,冬日的夜并不寂寥。

    马路上,已经有清洁工开始用机器清扫积雪,街上的行人、车辆肉眼可见的多起来。

    “我们怎么过去,坐公交还是打车?”徐雁北问。

    “打车吧,还挺远。”

    于观南将伞塞进背包里,伸手拦了辆车。

    半小时后,车在目的地停下。

    于观南付了钱,站在车门处等徐雁北出来。

    可能是刚才的那场雪仗,手套湿了,他光秃秃的手背透着一股微红的僵冷。

    徐雁北下车后,扯下自己的一只手套递过去,“将就戴一下吧。”

    于观南抿笑道:“不用,一会儿我们去那边喝点东西,里面暖和。”

    蔺江夜景很美,但江风呼啸,一直在外面玩肯定是顶不住的。

    除了大型商场,沿江还有许多小资味十足的店铺。

    “也行,那我请你喝咖啡。”徐雁北说。

    “今晚不喝咖啡好不好?我们喝酒。”

    “喝酒?准备借酒浇愁啊?”

    “如果一杯酒能百愁消,浇一浇也无妨。”于观南笑道:“不过,里面大多是调制酒,想醉都难。”

    徐雁北自小在张永梅的严格看管下,喝酒抽烟这种事想都没想过。

    偶尔,在某些失落的时刻,她也冒出过酩酊大醉的想法,只是从来没有付诸过行动。

    可能是看出了她的为难,于观南解释道:“当然,你不想喝酒的话,里面也有果汁。”

    徐雁北低笑出声,“去酒吧喝果汁,你小瞧人了!”

    于观南眉头一挑:“那就试试看喽。”

    到了酒吧门口,于观南报了预定的电话号码。

    二人在服务员的引导下进去了。

    里面的装修十分复古,进门处就是一个狭长的橡木吧台,身手敏捷的调酒师正在大秀技艺,引得旁边的人不时热烈鼓掌。

    这里没有吵闹的音乐和亢奋的人群,只有嗓音独特的歌手唱着小众的民谣。

    与其说是酒吧,不如叫它清吧或者小酒馆还贴切些。

    这个时候,人还不算多,他们挑了个靠窗的位置。

    刚坐下,徐雁北就窝在了柔软的沙发里。

    “把外套脱下来吧。”

    徐雁北起身照做,于观南接过去,和他的衣服一起挂在身侧的衣架上。

    不一会儿,服务员用托盘端来两杯鸡尾酒。

    “尝一下,看看酒精度能不能接受。”于观南示意她。

    高脚杯的容量很小,大概两三口的量。

    徐雁北举起来,盯着那杯碧蓝色的酒观察两秒,然后仰头,一口喝了个精光。

    混杂着各种果香的液体顺着喉咙下滑,直击胃部。

    徐雁北能清晰感受到它所经过的每个地方。

    下一刻,她五官皱成一团。

    于观南连忙关切道:“是不是不好喝?”

    “好凉……”徐雁北嘶了一声,缓了几秒后,说:“挺好喝的,这酒叫什么名字?”

    看她刚才一饮而尽的模样,于观南就知道她是第一次喝酒。

    于是,打趣说:“它叫傻里傻气。”

    “嗯?真的?”徐雁北瞪着眼睛看他,然后扬着下巴说:“那你那杯呢?”

    “我这杯叫……”

    “叫大聪明。”徐雁北单手撑着脑袋,漫不经心地用竹签叉着桌子上的小吃。

    于观南叹气:“哎,怎么每次我的小把戏都能被你拆穿。”

    “你也知道是小把戏啊。”

    徐雁北喝了两杯后,脸颊开始发热,于观南便不让她喝了。

    “你还是喝果汁吧。”

    “没事,我还可以尝尝别的酒。”

    “别闹,一会儿醉了就看不到烟花了。”

    徐雁北知道那是他的借口,但随着脑袋逐渐沉重,她不得不妥协。

    “好吧,那我歇一会儿。”

    她靠在沙发上,眼睛平视窗外的夜景。

    蔺江对岸灯光璀璨,星星一般。

    “新年有什么愿望吗?”于观南学着她,将头后仰靠着。

    “呃……世界和平!”她声音懒懒的。

    “这是世界共同的梦想,说你自己的。”

    “发财!”徐雁北将头侧向他,“你呢?”

    “赚很多钱!”

    “不是娶个媳妇,养娃当奶爸吗?”

    于观南将手枕在后脑勺,笑:“那要看和谁。”

    “哦……”

    对面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皮也彻底塌了下去。

    室内,中央空调开得足,和外面的天寒地冻相比,完全是两个世界。

    徐雁北睡着了,脸上的两团绯红也越来越明显。

    于观南不太放心,站起来用手试探了一下,直到确定她呼吸均匀才彻底松了口气。

    “笨蛋,酒量比路上的水坑还浅,还嘴硬说什么借酒浇愁。”

    随后,他将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徐雁北身上。

    台上的歌曲换了好几首,于观南都没有心思听。

    他重新点了酒,慢慢独酌起来。

    偶尔,他低头在扣扣群里发发信息,更多时候是观察徐雁北的状态,以免她出状况。

    不知过了多久,徐雁北终于醒了。

    “头还疼吗?”于观南问她。

    徐雁北揉了下眼睛,摇头道:“不疼了,就是还有点晕。”

    “那再睡一会儿,离十二点还有一个小时呢!”

    徐雁北将身上的外套掀开,“不睡了,留你一个人玩手机,挺不好的。”

    “没关系,我也就做了两套试卷而已。”

    徐雁北不信:“骗人。”

    这时,酒吧主持人走上台,拿着话筒说:“为了让各位今晚玩得开心,本店特意准备了几个小游戏,希望大家踊跃参与。”

    奖品不算贵重,是几个限量版的手办和玩具。

    于观南一眼就看中了那个限量版的哆啦A梦。

    今日出来得仓促,他一时不知准备什么礼物。正好,眼下就有一个最合适的。

    “玩吗?”他问徐雁北。

    徐雁北回头,认真读了遍屏幕上的游戏规则:第一局是两人一组调制鸡尾酒。

    “调酒啊?”徐雁北说:“你会不会太高看我了?”

    “试一下呗。”

    就在主持人挑选最后一对搭档时,于观南拉着徐雁北冲了上去。

    脱去校服的二人,身上看不出稚嫩的学生气。

    “好的,这对高颜值的小情侣实在太积极了,那我就将最后一个名额给你们吧。”

    听到主持人对他们的称呼,于观南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身边的人。

    徐雁北刚好也抬头看他,短暂的对视里,于观南率先将视线挪开。

    即便如此,徐雁北还是看到他脸侧的酒窝深深陷了下去。

    参与者一共分成十组。

    每组配备的东西都是一模一样的,组队的搭档一个负责调酒,一个负责品尝,非常简单。

    吧台的酒保进行了简单的调配演示后,哨声响起,每组人都全情投入。

    徐雁北看着琳琅满目的东西,不知所措。

    坐在对面的人不能说话。

    于观南便用眼神示意她,让她放心大胆地做。

    哪怕兑成一杯毒药他也义无反顾的喝下。

    徐雁北也不束手束脚了。

    当别人都在精心按比例调配,追求色彩搭配、口味层次的时候,只有徐雁北拿起酒杯,将手边的东西一一往里倒。

    白兰地、橙汁、黑麦威士忌,可可酒,树莓糖浆……

    举手投足像极了实验室里,手法生疏的实习生。

    周围人见状,都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于观南。

    于观南则抱着胳膊,笑意盈盈地注视着女生的一举一动。

    那种洋溢在她身上清冷又专注的感觉,在朦胧的灯光下被无限放大,让人舍不得挪开眼。

    最后,徐雁北将摇好的酒倒入玻璃杯,并放上一片小青柠做装饰。

    她举手示意,“我做好了。”

    主持人小跑过来,看着那杯颜色呈暗褐色的液体,眉心紧了许久。

    片刻,他举着话筒,问:“姑娘,你这杯酒叫什么名字?”

    徐雁北一时想不出,求助般看向于观南。

    于观南脱口道,“女巫。”

    主持人和围观群众继而大笑,“原来你也知道这是杯毒药?”

    于观南笑说:“不是有毒,是摄人心魄。”

    “哦……”底下一片起哄声。

    人人都只关注那杯酒好不好喝,只有于观南满眼都是女孩的好。

    他端起那杯酒,众目睽睽下,一饮而尽。

    刚喝下,于观南忍不住咳了两声,哑嗓道:“味道不错,就是太烈了些,好扎口。”

    这时,主持人突然跳上台,大声宣布:“今晚第一个小游戏的首名获胜者就是这对‘女巫’缔造组合。”

    酒吧里的人顿时都呆住了。

    主持人解释说:“没错,我们比的就是谁做得快,喝得快。”

    众人这才发现,游戏规则里并未说明评判标准,要的就是出乎意料。

    游戏本就图一乐。

    在大家的欢呼下,第二轮游戏又要开场了。

    成功拿到限量版手办的于观南将东西塞给徐雁北:“拿好了,咱们共同的新年礼物。”

    “谢谢!”

    徐雁北接过来,垂眸看了两眼后,装进包里。

    忽然,于观南拿起他们的东西,抓起徐雁北就往外跑。

    “快点,距离零点只有五分钟了。”

    绕过人群,徐雁北提醒他:“还没买单呢!”

    于观南回头,坏笑,“咱们今晚逃单!”

    “不行吧?”

    “你别管,使劲跑就是。”

    实际上,他在她醒来前就已经结完账了。

    新年烟花的最佳欣赏地自然是空旷的江边。

    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理到旁边,露出青黑的柏油路面。

    刚出门,寒风扑朔,但二人来不及将外套穿上,埋头直往前冲。

    直到徐雁北回头,并未见酒吧里有人追出来,她便甩开他,停了下来。

    “于观南,你今天骗我多少次了?”

    不知是那杯酒真的太上头,还是冷风太烈,于观南双颊看起来潮红一片。

    他笑着走回来,摊手道:“就是想逗你开心嘛。”

    徐雁北嗤了一声。

    这时,夜空突然发出几声巨响,连地面都在跟着抖。

    徐雁北立马双手捂住耳朵。

    他们离烟花燃放台实在太近了。

    “走远些。”于观南弓着背,几乎贴到了徐雁北耳朵边。

    二人将外套穿好,继续沿着江边小跑。

    四面八方的人不断向江边涌来,一度将二人冲散。

    于观南回头,从人群中一把将她扯回来,护在了怀里。

    一朵朵烟花在浩瀚苍穹炸开,赛金花,如流云,似瀑布……

    身边的人齐齐高呼:新年快乐。

    于观南低头,看着怀里的女生,喊道:“新年快乐,徐雁北。”

    徐雁北被人推搡着,只能依偎在他怀里。

    当第二轮烟花陆续升空,徐雁北仰视着他:“新年快乐,于观南。”

    于观南眼睛里有光影闪动,但眼中有比烟花还绚烂的人。

    他不禁埋头,在徐雁北脸颊边轻轻吻了一下。

    下一秒,他于人声鼎沸中向她表白。

    “徐雁北,我好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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