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淋了雨的缘故,回家后,夏封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感觉鼻子堵得不通气。

    最后还是稀里糊涂地睡着了,一夜无梦。

    第二天,夏封雪满血复活。

    又一次走到那面矮墙面前,她才想起自己遗忘了什么。

    对了,她和百胜约好一起走。

    他还没到。

    出租车后座,百胜看着手机上显示的通话记录。

    凌晨十二点零一,未接听。

    凌晨一点十五,通话时长三秒。

    凌晨一点十七,通话时长四十三秒。

    懒得骂了。

    手指点在屏幕上,将号码拉黑。

    “前面修路呢,我走另一边到三中侧门行吧?”

    “不用了,就在这儿停车吧,我走过去,谢谢。”

    百胜看了眼时间,比自己平时快多了,不过还是比她迟了点。

    撤回前言,还是很想骂。

    十二点的时候他睡得半梦半醒,没接。一点十五的电话,他懵逼地起来接通,看到来电显示烦躁地挂断,一点十七的电话他接了,抢先开口骂得对方狗血淋头,“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倒是骂爽了,也精神了,抱着被子又熬了一个小时才渐渐睡着。

    六点半的闹钟响起的时候,他有种想死的冲动。

    从床上坐起,他顶着鸡窝一样乱翘的头发,靠着墙,思考人生的意义。

    早起真的值得吗,活着真的值得吗?

    一缕光透过窗帘的间隙落在被子的一角,一小片鸟的影子摇头晃脑地在床上蹦跶。

    百胜向前弯身,伸直胳膊,小鸟的影子便落在他手里,活泼灵动,尖嘴朝上轻盈地唱了两声。

    他抹了把脸,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

    好吧,值得。

    和夏封雪约定在巷子里的矮墙处碰面。

    一拐进巷子,就看见女生背对着他,蹲在地上,抱成一小团。

    他慢步走进,女生没有察觉。

    在看什么呢?

    墙角长着的一簇蘑菇,平平的伞,普普通通的白色,挤在一起向上生长着。

    “看什么呢?”

    “!”

    夏封雪被吓了一跳,立刻起身。

    站在她身后的百胜先是被书包顶到肚子,又被夏封雪踩到脚。

    “你是鬼吗,走路没声啊!”夏封雪叫道。

    “诶哟sorry啦。”百胜说。

    “但是你把我的鞋子踩脏了。”他又说。

    “诶哟sorry啦。”夏封雪学他。

    “你迟到了。”懒得再听他做作的sorry,她指着墙角的蘑菇:“你看,蘑菇。”

    “看到了,可爱得很。”

    “是吧!”

    看吧,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可爱的东西。

    像是晨间的光,唱歌的小鸟,墙角的蘑菇,还有看蘑菇的姑娘。

    夏封雪戳了戳百胜:“你想不想摸摸它。”

    百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想,为什么?”

    夏封雪在他的注视下缓缓微笑说:“一般大树底下长蘑菇,都是因为有狗在这儿尿尿。”

    百胜也笑,一拳捶在她书包上,“滚起。”

    这人破坏氛围真的有一手。

    两人爬上矮墙,无奈地看着下面的黑白双煞。

    夏封雪举了举手里的面包。

    “我来?”

    百胜点点头,吐槽道:

    “怎么感觉好像被山贼劫路一样,每次通过都要收过路费。”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两人这次就从容多了,还敢回头看。

    黑白双煞有了吃食真是不管不顾,根本不追人,第一次太紧张居然没发现。

    一路跑到学校,当然没有迟到。

    这是第二次。

    第三次,两人胆子都大多了,开始实践出真理,摸索黑白双煞行动的底层逻辑。

    最后得出结论,只有食物才能让这俩挪动位置。

    第四次,两人坐在墙上分析了半天,最后百胜主动请缨,跳下去。

    黑白双煞绕着他的腿嗅了一圈,自然地接受了他的存在,白色的那只靠在他的脚上坐下。

    百胜全程僵得像跟电线杆,末了,抬头冲夏封雪比了个大拇指。

    夏封雪一咬牙,也跳下去。

    同样的流程,不过白色那只似乎是找到了喜欢的靠背,没动位置,而黑色那只则趴在夏封雪面前。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两只看起来凶,实际没什么攻击性。

    或许是因为这些天的投喂,黑白双煞对两人的态度相当的温和。

    实验之后,两人每天仍然爬矮墙去上学,不约而同地提前几分钟到,每天早上带点吃食做过路费。

    夏封雪倒觉得黑白双煞没那么凶了。

    有天放学后,她突发奇想到矮墙那边看看,黑白双煞竟然在,看见她便摇着尾巴慢悠悠走过来,凑团围在她身边。

    如果感觉没有威胁,她也不是特别怕狗,伸出手放在半空中,过一会儿就会有一个狗头顶上来,手感有点粗糙。

    后来,夏封雪干脆养成放学爬墙的习惯,偶尔给黑白双煞带点零嘴。

    一周下来,黑白双煞胖了不止一点。

    再后来,她才知道百胜每天晚上放学也会带着零食投喂。

    就这样,两人两狗莫名形成了投喂关系。

    “它们是流浪狗吧?”

    又是一天早晨,两人矮墙碰面,齐齐坐在墙上看着墙下,埋头苦干的黑白双煞。

    夏封雪嘴里含着吸管,喝了一口粥,挂在空中的双腿一下一下规律地晃着。

    “应该是,而且看它们这样子,还是双胞胎。”

    百胜咬了一口包子,两颊塞得满满的,说话有些含糊。

    “你这个包子太香了吧,哪儿买的?”

    “财满满。”

    “明天帮我带一份呗,钱转你微信上。”

    “微信上我收不了钱,”百胜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加我支付宝吧。”

    “我没带手机,号发我企鹅吧。”

    “好。”

    等了一会,两人跳下墙,夏封雪摸摸狗头。

    “给它们起个名吧?”

    “小黑小白?”

    “太没新意了吧?”

    “谢必安范无救?我说笑的。”

    夏封雪摸着下巴思索了半天,指白色那只:“北水。”,指黑色那只:“西金。”

    最近背的文学常识里有,百胜挑眉,“黑的叫白,白的叫黑?”

    夏封雪:“缺什么补什么。”

    他试着叫了两声,北水和西金没什么反应。

    他弯腰去摸狗头:

    “慢慢就记住了。”

    北水和西金关系很好,总是凑得很近,尾巴撞一两下,摆动的频率就一样了。

    一人一只,也就并肩靠着,空荡的校服袖子堆到一起。

    百胜看了眼时间,“走吧,到点了。”

    夏封雪轻轻嗯了一声,朝北水西金挥手告别。

    走在上学的路上,她问:“你说我们不在的时候他们都在干嘛?”

    “也许出去遛个弯?”

    随着北水西金适应名字的推进,数数日子,也到了运动会的时候。

    校艺术节和运动会本来是一起办的,艺术节和运动会开幕式混在一起表演,极大压缩了校艺术节的时间。

    不过因为上次艺术节风波,两校约好错开时间,三中的艺术节就和运动会分开,期中前后开,艺术节一天,运动会两天,而运动会第一天上午照常是开幕式。

    这可把学生乐坏了,平时被迫压缩时长的开幕式也可以好好筹办起来,大多数班级都开始提前排练。

    一班是重点班也不例外,文艺委员唐舒摩拳擦掌,四处游说,得到班主任王玉涵和体育老师的同意,争取了体育课一半时间的支配权,用来练舞,甚至还请来音乐老师指导。

    这次开幕式大家都挺兴奋的,群里热火朝天地讨论,最终定了个有点难度的舞。

    这支舞对于有一定舞蹈基础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初学者来说就比较难了。

    开幕式全班都得上,而绝大部分人是没学过跳舞的,其中一小段副歌部分比较难,很多人苦哈哈地表示学不来。

    最后协商,干脆只让少部分人跳副歌。

    会跳舞的当然得有,乔温露学了八年爵士,自然位列其中。

    肢体协调学得快是必要条件,女生嘛,要胆子大一点能撑住场面的,夏封雪和另一个女生被选中了。

    男生嘛,要个子高一点酷一点的,班里校篮队的三个上了俩,百胜和安铭都在。

    本来李诚礼也是符合条件的,奈何他体态不好,跳起舞来动作到位,可是总有种诡异的不协调。

    唐舒挑挑拣拣,包括她在内,勉强凑够了男女各八个。

    这八个人要练副歌的舞蹈,而且需要配合,体育课需要给全班教舞,暂时抽不出来时间,唐舒就提议平时回家多练练,周末的时候一起排练。

    周五早上第四节是体育课,大课间刚跑完操,体育老师只让他们跑了半圈热身,就宽容地宣布解散了。

    考虑到报了项目的学生还要联系项目,舞也没练太久。

    百胜身为体育课代表安铭的好哥们,自然被予以重任,三千米,4*250接力,还报了个三级跳远。

    太阳热辣,男生组拿着水瓶当接力棒先练了一下,随后凑到一起安排顺序。

    第一位和最后一位的位置争执了一下,最后决定李诚礼首位,百胜末位。

    “嘛去?练走啊。”李诚礼喊。

    百胜摆摆手,“跑不动,歇会儿。”

    “屁,我信你个鬼。”

    “实话,我去练跳远。”

    李诚礼看向跳远的沙坑,目光一扫,立刻露出嫌弃又不屑的表情。

    “你小子,你去是跳远的吗?”

    夏封雪坐在操场最后面的座椅上,打了一个哈切。

    昨晚没睡好,现在有点睡眠不足了。

    乔温露作为班里唯二正儿八经学过舞蹈的女生,和唐舒一起讨论舞蹈动作,只剩她一人坐在树荫下偷懒。

    睡意朦胧的目光落到前方的沙坑,就听耳边啪的一声响。

    她浑身一哆嗦,扭头去看,百胜站在她前侧方。

    手伸出来,作枪形对着她。

    百胜打响指的方式很独特,中指和食指摩擦相碰发出声响,夏封雪觉得很帅,一直很想学,可怎么也学不会。

    出于炫耀的目的——她猜的,99%的可能性——百胜每次打招呼要吸引她的注意力都用这招。

    挺帅也挺贱的。

    “怎么不练?”

    “太晒了,一会儿那片云飘过去遮住阳光了我再练。”夏封雪指着天。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百胜老神在在地摇摇头。

    夏封雪很礼貌地摊开手前推,示意“请”。

    百胜展了展身子,站在起跑线上,摆好姿势。

    夏封雪站在他身侧,很上道地高举右手,果断挥下。

    转眼间,百胜已经飞跃进沙坑,压下身子半跪着。

    他站起身,拔出陷进沙子里的腿抖了抖。

    “十一米三,厉害的呀!”

    “必须的呗。”

    终于等了一会儿,太阳被云遮了一半,夏封雪上场了。

    她的成绩倒是中规中矩,不过她体育神经不错,再练习练习,提上二三十厘米,就能拿上个名次。

    临下课的时候,唐舒把两人叫住。

    “副歌部分我们还得练,我问过其他人了,有些人有补习班不方便,周天下午你俩有空吗。”

    夏封雪思索了一下。

    她是模型社的,过段时间有个机器人比赛,要求学生团队自己研制一个机器人,并且可以完成一系列动作任务,题材不限,可以肆意发展想象力和创造力,先是市内选拔,再是省内,最后是全国。

    这个比赛含金量挺高的,难度也比较大,夏封雪入选参加了。

    指导老师宋荣的意思是他们努把力争取省提名,作品可以和其他省同台竞争,就算得不了国奖,也是很有价值的经历。

    所以现在每周六周天她们这些人都来学校讨论研究。

    宋荣没有强制要求,他一般周六在,周天就是学生自由探讨,有空就来。

    上午大家都起不来,基本是下午来,和跳舞的时间撞上了,不过应该能调节的。

    夏封雪:“周天下午我们有社团活动,我问问。”

    百胜:“校队周天有练习,可以请假。”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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