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宋知蕴一脚踹开被她的利刃穿透而过已经死透了的尸体,手抹去溅到脸上的血迹,挥舞着剑朝陈公公袭去。

    随着一袭微风拂过,两人几乎同时出剑,剑光如电,剑尖相交,一时间火光四射。四周交火的众人下意识退避开了她俩,空气中唯有时不时刀刃相碰的刺耳声响。

    陈公公不要命地不断挥舞着剑,剑法凌厉,攻势如潮,竟看都不看往他身上砍的剑,想用以伤换伤的攻势踏入殿内。逼得宋知蕴只得被迫防守,不断抵挡着不停挥舞过来的剑,化解对方的攻势于无形间。

    一时间,她脚步凌乱地被迫向后退,被打得节节败退,双方的战线向殿内压去了几分。

    汗水顺着宋知蕴的脸颊不断滑落在地,瞬间被蒸发了个干净。她的身上各处遍布着被剑划破的细小的伤口。

    这阉贼陈公公的武功居然还不错,和他日常那娇奢的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宋知蕴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陈公公似乎觉察到了宋知蕴的目光,双方有感应般地朝对方劈去了一剑。刺耳的碰撞声在两人胸前响起。

    刀剑相交下,两人皆咬着牙,手臂青筋暴起,剑朝对方的脖颈之处压去。

    陈公公望着宋知蕴脸上的狰狞,头挑衅般地朝宋知蕴身前凑了凑,阴冷的气息喷洒到宋知蕴的面部,他狞笑道:

    “知道杂家这武功是如何练的吗?那时候陛下初登基,年仅八岁,不少宗室根本就不服陛下,皇宫内刺杀不断,就冲着陛下的命去的。杂家就拿着把剑把陛下护在胸前,踉踉跄跄地往殿里跑。跑啊跑啊,这剑便练成了……”

    “再之后,陛下就烙下了个夜里怕黑的毛病,不敢一个人睡觉,杂家就得持着剑立在殿外,充当守门神。”陈公公的话越压越低,越说越阴沉。

    滔天的怒火和恨意在他眼中熊熊燃烧,直刺向了挡在门前的宋知蕴和殿内依旧玩乐不停的秦云峥。

    “杂家对不起任何人,可从来没有对不起陛下。”

    随着他话落,他怒吼一声,通红的脖颈处青筋暴起,剑压着宋知蕴的剑一点点地逼向她的脖颈之处,而后眼中狠辣之色一闪而过,竟带着她的剑直劈向她的脑袋。

    剑光石火下,宋知蕴迅速塌下腰手撑地转了一圈,头顶被削去了一段发,险而又险地避开了那道剑锋,而后单膝跪地,右手手腕一转,持剑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捅入他的腹部。

    陈公公扯了扯嘴角,还未欣喜于终于除掉了一个敌人,就愣愣地望着插在自己腹部的那把剑,轰然倒在了地上。

    宋知蕴矗立在原地喘着粗气,见陈公公瞪大了双眼,血不断从他嘴里溢出,他啊啊啊了半天始终吐不出一句话。

    她缓缓俯身,对着陈公公轻眨了下眼睛,弯了弯眼角,颇为得意地轻声道:

    “既然陈公公跟下官说了个秘密。下官作为交换也告诉陈公公一个吧。其实啊,我这剑法不是在宫里学的,而是在战场上学的。所以啊,平日里最忌讳的就是这种花里胡哨的剑,讲究的是一击毙命。”

    “但是呢,陛下又要求下官别在他殿前杀了你,怕脏了陛下的门楣,下官就只得留你一命了。可废了下官不少时间。”

    言罢,宋知蕴笑眯眯地望着陈公公胸膛急剧上下起伏,被气得浑身抽搐,却始终抬不起身来,最终两眼一翻,竟活活昏了过去。

    这叫杀人诛心。没想到这阉贼竟对秦云峥有几分真心。

    就是真心错付了,她们的陛下可是个冷情冷意的,可以说是不谙世事的残忍。

    她这些话可不是自己编的,不过是把她们陛下所言翻译了一下,顺便添油加醋了几分。

    宋知蕴一把拎起上气不接下气的陈公公,对着一旁还在持剑抵抗的众阉贼党羽高声道:“阉贼已在本官手上,尔等还不快束手就擒,放下武器,饶尔等不死。”

    杀红了眼的众人皆把目光放在了宋知蕴身上,阉党迟疑地望着红衣女官手里已经昏迷不醒的头头。

    一太监抹了把脸上的血,凶狠地瞪着宋知蕴,振臂高呼道:“左右都是死,何不如……”

    话音还未说完,就见一道剑光飞速向他斩去,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个狰狞的头颅重重砸落在地,死不瞑目。

    宋知蕴左手提着陈公公,右手握着还在滴着血的剑,殷红的血几乎溅了她满脸,她缓缓上前一步,锐利的双眼扫过还持着剑的众阉党,沉声道:“还有谁?”

    四周一片寂静,唯有众阉党紧张的吞咽声,宋知蕴就这么一步步朝他们走去。他们一步步地往后退。

    一小太监终于受不了了,他把剑往地上一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着。宛若传染病毒般,先是一个,而后两个,三个……

    到最后整个殿前皆跪满了阉贼,哭喊求饶声响彻整个殿前。宋知蕴挺直着腰板站立在最中心,冷酷地指挥道:

    “所有贼人压入慎刑司,等候发落。今日诸位的英勇表现本官自会向陛下禀报。”

    随着一道道命令的下达,望着周身的侍卫压着一干叛党驶向天牢,宋知蕴的腰板终于松懈了下来。

    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接下来的事就不是她该掺和的了。

    “看来今日不需要我等出马喽。终于解决了这个毒瘤,日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许岱伸了个懒腰,感慨了一声,向后挥了挥手,带着一队人马驶向了宫外。

    “明日再审,今日本相要睡个好觉。”

    太傅叶筝并没有理许岱,她挥了挥手示意一干人等退下,缓缓向孤身一人站立在殿前的宋知蕴走去。

    微风轻轻拂过,却吹不起她不断滴落血迹的发梢。宋知蕴似乎这时候才感受到了身上的黏腻,她茫然地眨了眨眼。

    这才有了种自己杀人了的真实感。她握着剑柄的手指微缩,往未粘上血迹的地方探去。

    一人影缓缓站在了她身旁,宋知蕴紧绷着身子刚想进攻,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嘲道:“渍,怎么回事,竟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脏死了。”

    太傅叶筝静静站在离她只有几尺远的地方,冷嘲了几句,见她未有动静,缓缓拿着一手绢抬起手。

    嘴上虽嫌弃,但她手上的动作却极其轻柔,她一点点地擦去宋知蕴脸上粘上的血迹。

    直至脸上没有半点血迹,她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而后望着宋知蕴依旧有些茫然的眼神。

    板着的脸难得放松了下来,竟有丝柔和,她轻声赞誉道:“做得不错 。”

    宋知蕴闻言下意识对着叶筝扬起了笑脸,眼眸重新焕发出了光彩,露出几个白净的门牙。那张脸不似平常的恭敬谦卑,不似刚才的冷漠锐利,竟格外乖巧。

    叶筝突然很想揉一揉她毛茸茸的脑袋,她是那么想的,也就那么做了。

    而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身体一僵,嘴巴张了张,下意识想要吐出些冷言,但望着宋知蕴毛茸茸的脑袋,终究住了嘴并未再言。唯有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

    待此事了结后,她便收她为关门弟子,亲自教导。她不管她的身世是否有异,她就是她的弟子。

    一日为师,终生为母。

    至于万一是的话,同为她弟子的三皇女是何感想,这就与她无关了。

    她怎么知道这孩子的身世,不过是见她天赋异禀一时难耐便收了,再说若论辈分的话,明明是三皇女更占便宜,她身为师傅都还没说什么呢。

    昏暗的灯光下,铁栏杆处随处可见一个个身影蜷缩在角落。空气中弥漫着霉味、血腥味和难以言状的臭味。

    陈公公仰躺在干净的干草堆里,四周一片漆黑寂静,唯有潮湿的墙板滴答滴答地渗着水。

    他来过这慎刑司许多次,数都数不清了,那墙上的每一个刑具他都亲手用过,就是没想到他有一天竟也成为了阶下囚。

    他愣愣地望着漆黑的墙板,腹部的伤口早就被包扎好了。那两个贱人真是假情假意,明明恨他恨得要死,还装作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把他扔进了这间专门关王公贵族的牢房。

    没有刑具,没有枷锁,甚至干净。

    真是天助他也,老天都不忍心看他死。

    陈公公压抑着声音低低地笑着,笑到腹部的伤口崩裂重新喷出了鲜血他也未在意。

    午夜,他算好每一任狱史的换班时间,踉跄地从草堆上爬了起来,伸手在漆黑潮湿的墙壁上摩挲着,接连摸到几处隐藏在草堆里凸起的地方。

    他思索了片刻,按照顺序按了几遍。随着几声细微的哐当哐当声下,一个深不见底可供一人进入的暗道缓缓出现在了他的正下方。

    他钻进了暗道,探出身子用草堆掩盖住了漆黑的窟窿,蜷缩着身子爬向前方,双手不停在地上摸索着,不知按了多少凸起,暗道竟缓缓关闭。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消失在了漆黑的大牢里,毫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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