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岱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示意底下的下属接着汇报。这几日事情多得塞满了他的案牍,他已经几日未睡过一个好觉了。

    忙着和那老太婆抢夺阉贼留下来的剩余势力,生怕眼睛一闭,那老太婆多抢了一点,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朝堂上的势力都快被他和叶筝抢夺完了,至于那宫中,那叶筝养出来的侍中郎宋知蕴竟默不作声地吞下了大半,也不怕打脸充胖子,自己被反噬了。

    还有那个老太婆也是,不知为何就这么看着那侍中郎宋知蕴馋噬那阉贼遗留在宫中的部分势力,竟并未出言阻止,甚至默不作声地在纵容,也不怕养出了另一个阉贼。

    若是叶筝得知许岱心里的想法,定会嗤笑地嘲讽他一番,也不见他馋噬那阉贼的残余势力有半点手软啊,只许官洲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就算了,还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啊。

    两人照例矗在朝堂的最前方,板着张脸听着朝堂上的对奏。宋知蕴身着一袭红袍站立在她们的身后,格外得显眼。

    那侍中郎不知用了何种方式,竟哄得陛下下旨,让她代陛下上朝听政,活脱脱像那阉贼的翻版。

    许党当众就反对了此等祸事,哪知叶党连同已经今非昔比的宋党生生压下了反对的意见,让宋知蕴在朝堂上站稳了脚步。

    宋知蕴心情颇好地站在离叶筝只有一步之遥的位置,仰头望着前方金光闪闪空无一人的龙椅,慵懒地眯了眯眼,龙椅上的视角会不会更好呢。

    宋知蕴歪着头思索了片刻,还是未能想象到坐在上面的感觉,她弯了弯眼角,想象不出来,还是要亲自坐在上面才能体会这种感觉。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权利的渴望,也就是那份渴望让叶筝对她刮目相看,寄以厚望。

    若是一个人连对权利的渴望都没有,如何能够躲过朝堂上的明枪暗箭,活下来一步步往上爬。

    就是她铁定没想到,宋知蕴渴望权利,竟渴望到如此地步,叛经离道到肖想那把至高无上的龙椅上。

    宋知蕴只要一想到她高坐在龙椅之上,低头俯视着众生,谈笑风生风云起,她身体里的血脉就如同滚烫的岩浆般沸腾着。

    仿佛她天生就该肖想那把龙椅,天生就该坐在上面。

    她对此欣然接受了这个足以诛灭九族的想法,并且暗戳戳地付以行动。第一步,先在朝堂之上有着自己的势力,并一步一步抢夺这个朝堂的话语权。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连那样的废物都能坐在那龙椅之上,她为何不行?她自认为比那秦云峥还是好上许多的。

    再说那许岱和叶筝如今都多大了,又能为秦云峥撑几年。

    到时候没有了那两个托孤大臣,以秦云峥那能力那眼光,估计没多久就能把整个皇朝都给整没了。百姓流离失所,何其的悲惨。

    与其如此,倒不如让她上。

    什么乱臣贼子,她到时候就是那救民于水火,铲除昏君的开国皇帝。

    宋知蕴一袭红袍端庄地矗立在那,低眉温和地倾听着朝堂上的对奏,无人知晓她那温文尔雅的面容下藏着是何等的狼子野心。

    就在两党在朝堂上相互扯皮对喷的时候,一身着盔甲,风尘仆仆的士兵,手握着一金色的令牌,头戴一长长的翎羽,竟骑着马畅通无阻地一路驶过皇城大街,看都没看行人一眼飞速纵马直入皇宫。

    抬眼只见一庞然大物向他袭来,险而又险避过快马的行人满脸怒容瞪着那个士兵,朝他吐了口口水,怒骂了几句。

    就见一旁纷纷抚了抚胸膛,和他一般遭殃了的老人并未有半点怒容,他愣愣望着士兵驶向皇城的背影,颤巍巍地抬起手,凝重地喃喃道:

    “八百里急报,边境又要乱了。”

    一声巨大的报字从中门响起,在马蹄的滴答声下,一路嘶吼到了朝堂上。满是血丝的士兵举着令牌,畅通无阻地直冲入朝堂。

    随着那声巨大的声响,叶筝和许岱顿时掀起眼皮,瞥了眼顿时炸开了锅的朝堂,凝重地回头望着一路从边境赶过来的士兵。

    士兵扑通一声跪在了两人的面前,双手奉上那金色的令牌和一封信,叶筝三下五除二地拆开,一目十行地简单浏览完,满脸凝重地递给了许岱。

    士兵含着泪禀报道:“边境急报,外族率轻兵小规模潜入边境,待主将发现异常之时,已经连攻下了边境的数座小城,主将立即令小人返京来报,自己率兵出武威城挡在了外族的必经之路上。”

    言罢,他赤红着眼望着顶上面无表情的两人,一咬牙砰砰砰地对着两人磕了几个头,请罪道:“将军深知未有军令不能行军,但事发突然,情况紧急,她不能弃百姓于不顾。”

    “便未听指令用了兵,将军说,这皆是她一人所为,待此事了结后,她亲自卸甲回京请罪受罚。”

    叶筝闻言瞥了一眼朝堂上那几个嘴巴碎的言官,那些言官本想梗着脖子参上一本,迎面就撞上了两人快要杀人的目光,他们顿时缩了缩脖子,后退半步。

    糟糕,忘了,那大将军这些年之所以能痛快地执掌武威城数万的兵权,不受任何猜忌,可不是因为她在京城有两个最硬的后台吗?

    那位可是在这京城都能横着走,连带着她那长女明梵希也跟着沾光,身为被压在京中的质女,那生活比他们快活多了。

    叶筝见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温和地笑了笑,对着士兵安抚道:“事发突然,将军所行之事情有可原,待此事了结后再论。”

    “行军打仗那是将军该做之事,本相身为文官自是不懂,但粮草军械等后勤必不能出任何差错,本相定会确保这些物资安全地到达将军的手上。”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又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并肩对着众朝臣下达着一系列命令。

    朝堂顿时飞速运转了起来,大量粮草军械和官员分批往边境送,各地紧急招兵,以备不时之需。

    一时间,朝堂各类部门数日灯火通明,几天几夜,朝臣人人加班加点,夙夜泡在官府里,无一幸免。

    宋知蕴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提着酸痛的没有知觉的手臂,握着毛笔就往奏折上批。身侧是太傅叶筝和丞相许岱。

    自那天边境急报后,她都记不得她多久没休息过了。大堆大堆的事塞不进那两人的案牍,就往她桌上塞。

    那桌上的奏折简直就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根本就没停过。她早就数不清她批过多少奏折了。

    她还好,年轻能熬,几日没睡不打紧,她看她身旁那两人的脸色竟比遇刺了的秦云峥还要苍白上几分,脚步虚浮地走几步就能晕过去。她还帮着两人处理了不少政务。

    该死的外族,天天想着入侵她们中原,果然是没爹养的东西。提到就晦气,大将军赶紧把他们打出去。

    她这通宵几日都得掉多少头发啊。不过这个官府大抵是没有闲人了。

    哦,不,有一个,她们暮云皇城的陛下,秦云峥。

    真是悠闲啊,这几日伤都快养好了,还日日躺在床上玩着她送给他的各种玩具。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她都怀疑他知道外族入侵一事吗?

    不过他知不知道也没有什么要紧的,知道了最多也是担惊受怕地做个纨绔子弟。

    真是,废物啊。

    宋知蕴心里对秦云峥的恶意越发地深了,毕竟她们为了他的江山整日操劳,生怕外族一个不小心打了进来,给打亡国了。那皇帝却整日游手好闲,不干正事,日子过得舒心畅意。

    忽而,宋知蕴近来收的一个心腹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她身体一顿,眼中杀意一闪而过,她躬身对着两人行了一礼,悄然而退。

    叶筝疑惑地抬起了眼眸,宋知蕴微微对她一笑,轻声道:“本官去处理些人。”

    夜,宋知蕴懒散地倚在躺椅上,身下是一群太监宫女被捆绑着跪在地上,重重磕着头求饶着。

    不远处一群太监宫女苍白着脸静静矗立在那,宋知蕴轻轻擦拭着锋利的宝剑,干净的镜面反射着她似笑非笑的表情。

    见此起彼伏的磕头声减弱,她这才起了身,随意地把剑锋夹在了一人的脖子上,轻笑道:“是你在粮草上做了手脚?”

    太监颤抖着摇了摇头,刚想开口辩解,就见一道寒光朝他袭来,他张大了嘴巴定格在了这一刻,一个血淋淋的头颅扑通一声砸落在地。

    宋知蕴低头欣赏了下众人的表情,觉得颇为有趣,低笑了几声,血溅到宋知蕴的脸上,她笑得格外的温和儒雅,一进一出杀尽了所有的害虫,留下一地的头颅,她这才轻轻瞥了一眼围观的众人。

    高声道:“如今外族大举入侵,正是皇朝危难之际,本官不允许任何人在任何地方做手脚,知道了吗?”

    “若有人胆敢犯了本官的禁忌,这就是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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