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颗高大粗壮的树顽强生长在戈壁岩石上,枝叶稀疏,叶片庞大,阻挡着这呼啸而过的风沙。

    树林里,在几块巨大崎岖的石头的遮挡下,竟隐约能看到几个简陋的石头房。

    屋内,一全身覆满黑袍的黑衣人面色凝重地用双手捂着床上一人被箭捅穿的伤口,黑色的血潺潺如流水般喷涌而出。

    床上,一中年女子紧闭着眼昏迷不醒,身上金黄色的盔甲被刀刃砍得破碎不堪,身上各处密密麻麻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最严重的是胸前,插着一根特制的利箭,从前直刺进背部,箭矢上的翎羽在胸前绽放出了一朵朵血花。

    一旁的桌子上,凌乱摆着各种药品,一盆热水、针线和零碎的瓶瓶罐罐。

    “拔。”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黑衣人身后袭来。

    见床上昏迷那人的脸色越发的苍白,黑衣人眼睛一暗,一咬牙竟握着刺穿她的箭,用力一拔,生生把这特制的箭给拔了出来,连带着勾出了一大块血肉。

    血顺着破碎的伤口不断喷涌而出,黑衣人哆嗦着拿起毛巾擦拭着伤口,毛巾被浸湿了就放进热水洗,不一会儿,整盆就变成了一摊血水。

    来来回回叫了几次水,那伤口竟奇迹般地止住了,黑衣人小心翼翼地拿着药膏涂抹在伤口上,而后用纱布包好,眼看着所有能做的都做完了,她这才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舒了口气。

    嘎吱嘎吱的声响从黑衣人身后响起,她浑身一僵,如同火烧屁股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慌忙地对其行了一礼。

    眼前的人长发披露在肩,面上带着一个民间非常普通的黑色面具,几乎遮盖住了她脸上的所有特征。唯露出了一双微眯的杏仁眼,黝黑的眼珠竟如寒潭般冰冷,浑身散发着阴冷和阴鹫。

    她身着一袭布衣,双腿似乎残疾了,坐在一个做工精良的轮椅之上。

    她看都没看黑衣人一眼,病态苍白的双手推着轮椅上前,来到了床前。轻轻瞥了一眼昏迷在床上的女子,良久,她伸手拿起毛巾认真擦拭了昏迷之人脸上的冷汗。

    一旁的黑衣人见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瞥了眼面色并无半点变化的主子,喉咙滚动了一下,视死如归禀告道:“殿下,恕属下无能。属下抵达战场之时,时间已经太晚了,当时情况紧急,属下就只能救下已经身负重伤的明将军一人。”

    被黑衣人称作殿下的人并未对黑衣人的言论发表什么意见,她静静望着床上之人,无喜也无悲,事实上,她竟不知自己应该用什么情绪来面对她。

    她淡淡问道:“她现在什么情况?还会死吗?”

    黑衣人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如今情况算是控制住了,但明将军还未脱离危险,箭虽拔下来了但如今此地药材紧缺,环境恶劣,一不小心伤口一感染,明将军必死无疑。如今只能祈祷今晚明将军能平安渡过。若渡不过,怕是凶多吉少,神仙难救了。”

    言罢,坐在轮椅上的殿下望了明将军一眼,笃定地道:“她不会死在这里的。”她还要带着她杀回京城呢。

    她双手一用力,将轮椅转了个方向,矗立在黑衣人的面前,淡淡地问道:“边境目前局势如何?”

    “外族大军设下圈套诛杀明将军,明将军所率的两万人马几乎全军覆没。此后,留守在武威城里的副将当机立断,立即下令点燃烽火,紧闭城门,严守不出。”

    “那外族攻了几次武威城见攻不下来后,留了一只驻军堵在城门口,分派各小队在边境烧杀抢掠,洗掠而来的粮草源源不断地送往驻军。想着生生耗死我军。”‘殿下’屈指轻轻敲击着轮椅的把柄,脸色异常的凝重。

    她冷冷地低笑一声,阴狠道:“此次他们怕是有备而来的,早有预谋,不似往常那么容易便能击退的。”

    黑衣人见她脸色不太好,轻声劝解道:“朝廷得知消息后,立即派了援军过来,瞧这时日,如今应该快抵达边境了。”

    ‘殿下’嗤笑一声,颇为不屑:“就那两个战场都没上过的将军也想驱逐外族?也不怕有去无回,白白送了装备和人头。那两个老东西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生生作到了朝廷上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如此也就罢了,这是那废物的江山,与本王何干。那两个老东西居然还坏了本王的大事。让秦云峥那个废物多活了些日子。真是……”女子一口气憋着喉咙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抬眸瞥了黑袍人一眼,冷冷道:

    “交给你的两件事都没办好,自己滚下去领罚。”

    “是。”黑衣人这才有种人头终于落地的感觉,她如释重负地对着殿下行了一礼,躬身而退,将独处的空间还给了那两人。

    鲜艳的旌旗在苍穹之下迎风飘扬,高高矗立在战火纷飞墙体斑驳的武威城城楼上。混战过后,空气中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落日的余晖普度众生地洒在战场上,将地上那一片片闪着幽光的血泊映得斑驳陆离。

    刀光剑影的混战刚结束不久,身披盔甲的士兵们纷纷倒毙在血泊之中,浸湿鲜血的残衣裹着模糊的血肉,残尸断臂渗出猩红的余血,引得食腐的飞鸟凌空盘旋,发出阵阵恐怖的鸣叫。

    横尸遍野的战场上,几十名穿着特殊服装的士兵沉默地收敛着战场上的尸首,黯淡无光的眼眸似乎早已经对这无休止的战争麻木了。

    武威城内,原本戍边军大将军明荃的军营被朝廷派下来的这只军队给占领了。

    为首的樊将军面色素然地矗立在巨大的沙盘中央,身下左右分立自官职高低排列站着一堆军官,各个茫然地望着她们此时的主帅。

    诸多将军身上皆负着伤,新鲜出炉的伤口还在渗着血,她们却全然没有觉察。原本按照如今这般进军营论事,军营会十分拥挤,哪知如今,这军营竟还有一分空荡。

    很多士兵连同她们的上级,连武威城的城门都没进,就已经死在了刚才那场城门突围战上,和其余士兵的尸首混在一起,再也分不开认不清了。

    军营里前所未有的沉默,没有人说话,这批临时征召而来的士兵大部分都是新兵蛋子,还未有上战杀敌,封爵得地,迎面而来的就是外族残忍的刀刃,活活咬掉了她们的咽喉,战友血淋淋的尸体生生刻在每个人的脑子里,久久回荡。

    宋知蕴冷着脸,鲜血喷溅在她的脸上,她手上攥紧的剑还滴着血,身上几道血淋淋的伤痕。

    那外族狗贼玩偷袭,在地上装死装尸体阴了她一刀,不过她也报复回来了,捅了那外族十几刀也算报仇了。就是不知如今该如何行事。

    宋知蕴抬起黝黑的眼眸,望着殿上此军的主帅。凭借着自己此趟文官之首这种特殊的身份,她如今与那些副将平起平坐,几乎站在了军营的最前端。

    樊将军手中死死攥紧了此时统计出来的伤亡数据,硬着头皮在沙盘上笔画了许久,这才抬起头,生生抑制着自己颤抖的声线,稳重道:“刚才,突围外族防线,进入武威城一战,我军足足损失了一半的兵力,这还并未加上如今躺在地上,受伤未愈的士兵。”

    面下众人眼神一闪愈发的沉默,一股难以言状的死气蔓延在众人心里。

    樊将军深吸一口气,高声道:“如今加上原先武威城里的原驻军,我们的兵力才勉强能与外族持平。本将军思索了许久,还是决定死守武威城,外族士兵的粮草定不会是无休止的,只待他们的粮草耗尽,自会退兵。我等也算完成任务了。”

    底下如同炸开了锅般,众人听到主帅的命令,左顾右盼,议论纷纷。

    樊将军脸一沉,高声强调道:“这是如今最稳妥的办法。也是最不会出错的办法。”

    众人闻言,眼色一黯,议论的声音一弱,而后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宋知蕴望着眼前这形式,哪里还会不明白,她对着其后的许泽兰使了个眼色,而后自己上前一步,躬身对樊将军行了一礼,高声道:“禀将军,下官有异议。”

    一时间,所有的眼珠子齐齐盯住了宋知蕴。宋知蕴面上并无丝毫变化,她似乎没有觉察出其上樊将军突然变差的脸色。

    她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递给了樊将军,自己躬身不卑不亢解释道:“尔等皆知本官此次的身份。本官自开战至今负责所有粮草军械的押送,数目车数本官一清二楚。”

    “本官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诸位,拼粮草我们不一定拼得过外族。外族一路搜刮百姓,粮草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输送过来,将军您能确定我们带的粮草一定就比那外族多吗?怕就怕在,外族还未撤退,我们先饿死了。”

    “所以,下官对将军提出的意见并不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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