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跟着衙差队伍前往府衙,一路上朱三从未停止过喊冤,那可怜模样倒真不像是会毒害二姐的渣滓。

    朱三边喊边观察百姓的反应,时刻把控流言风向,一旦对他有利他就会哭得再大声点。

    啪嗒

    一个臭鸡蛋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正中朱三额头,腐烂的鸡蛋流出灰绿色的脓液,朱三没忍住直接弯着腰开始干呕。

    “我才不管他是不是杀人凶手,我妹妹寒窗苦读十数年,去年乡试发挥极好,却叫这个畜生害的成绩作废,又要等三年,科考本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他害了神都多少学子,本就该关进牢里一辈子赎罪!”

    人群里挎着菜篮子的男人恶狠狠地瞪着朱三,手里又捡起一把烂菜叶砸向朱三。

    此人的话如一滴水倒入滚烫的油锅里,人群瞬间炸开,大家都想起了去年神都乡试发生的事情。

    朱三男扮女装混入考场,如疯癫一般大闹考场,将墨水洒在其她考生的试卷上,主考官震怒,将神都此次乡试的成绩全部作废,并将朱三关入牢中。

    他扰乱科举考场,毁了不知多少人的前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要打他几十大板再关入牢中吃一辈子牢饭。

    是朱老家主出面挨家挨户道歉赔偿,又耗费财力人力修建善堂,神都学子若无住处可以在善堂居住读书,衣食起居由朱家出钱。

    这才勉强平息了大家的怒火,并将朱三从牢中接回家。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谁不希望自己家里出个大官,寒门学子想当官,科举是最好走的路。

    为供家中学子读书,家中长辈辛勤劳作省吃俭用将钱省下来,一熬就是十多年,朱三此举和谋财害命没区别。

    往日里大家看在朱老家主的面上,不和朱三计较,现在朱三被神使大人抓捕,要审判他毒杀亲姐一案,朱家护不住他,也是他报应到了。

    “我母亲八十多了,一生执念就是中举,好不容易考上秀才,强撑着身体参加去年的乡试,那是她此生最后一次机会,哪怕不能中举,她也想知道自己的成绩,偏叫朱三害了,我母亲气急攻心没几天就……”

    哭诉的女子眼眶发红,大骂朱三不是东西。

    周围人也被她的难过和愤怒感染,冲着朱三吐口水,拿手里的东西砸他,鸡蛋烂菜叶也好,小石子也罢,实在没有称手的东西,便是脱了鞋袜也要砸他泄愤。

    朱三擦去额头上的蛋液,又有好几个臭鸡蛋砸向他,头上身上都是臭烘烘的味道,他顾不上擦拭蛋液,抱着头躲避。

    砸他的人中很多都是男人,朱三看得眼里直冒火,骂道:“好心当作驴肝肺,我大闹考场是为我们男子鸣不平,凭什么女人能够参加科举,我们男人却不能!”

    “我是想为男人要一个公道!”

    “呸!你朱三是想为我们男人要公道吗,你要是真心实意,就该继续隐瞒身份好好考试,当上男状元为我们男人争脸,可惜你是个肚子没墨的草包,脑子蠢笨还想和人争状元。”

    “可不是,说的比唱的好听,你说着为男人要公道,你在朱家可没少使唤你的姐夫!”

    “你害我们妻主,害我们女儿,到头来还敢说是为了我们。”

    朱三的话引起众怒,男人们并不和他站在一边。

    骑马走在最前面的林听指挥衙差不必守在朱三身边,远远跟着就好,以免被百姓误伤。

    林听望着朱三疑惑愤怒的表情,心中嗤笑。

    朱三哪有水平考状元,他最高的文化水平估计是九年义务制教育,不然至少也能用英语和郭温沟通,而不是拼音。

    在地星靠着降分录取的朱三,没有真才实学,只能耍无赖大闹考场。

    就凭他那点脑子还想煽动百姓随他起义吗?

    他从来没和这里的人接触过,整日幻想着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谁会和他一条心。

    此刻的朱三不由得让林听想起地星的男人,她的家乡别名爱丁堡,其它国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地星的男人打打杀杀四处侵略,搞得地星千疮百孔,除人类以外的动物失去家园。

    浮生界很好,不应该被入侵,不应该被同化成地星那副模样。

    林听在此刻做出了决定,地星的家不回也罢,留在浮生界她既可以选择留在凡界参加科举当官,也可以选择去修真界修炼,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在地星的生活,出生很关键,学习很关键,中考很关键,高考很关键,但大学毕业后她的人生就不关键了,她要凑合着找对象,凑合着结婚,凑活着过日子,凑活着生孩子,孩子还不一定能和她姓……这样的人生她一眼就能望到头。

    在浮生界的生活,她可以有无数种选择,在这里,她是女人,是人,是林听。

    惊堂木拍案,府衙内外安安静静。

    林听高坐在台上,审视着堂下的朱三。

    “草民张修谨拜见大人,状告朱府三郎毒杀其二姐朱博雅,还望大人明察,为亡者做主。”

    张修谨走到堂前送上一纸状词,跪在一旁的朱三渐渐冷静下来。

    判案讲究人证物证俱全才能定罪,他用的毒是系统给的道具,用完便销毁了,这些人找不到罪证如何定他的罪。

    没有证据,他就没有杀人。

    “大人,您以梦境抓人已是荒谬之举,没有证据便要冤枉我是杀人凶手,您这样断案,恕我不服。”

    朱三眼睛上挑,咬牙切齿。

    “本大人是神使,一双眼睛明辨是非,绝不会冤枉你。”林听起身走到堂下。

    她确实不会断案,也找不到朱三杀人的证据,毕竟朱三不是浮生界的普通人,要审他自然要用特殊办法。

    这么多眼睛都看着她,希望她能找出真相,林听深吸一口气,希望自己的法术不要失灵。

    这世上没有什么证据能比受害者本人现场陈述更可信。

    尸体能告诉张修谨,朱博雅死于毒杀而不是病逝,亡魂则可以告诉所有人,朱博雅是被朱三谋害至死。

    “两年过去,人证物证难寻,朱三,我让你二姐上来亲自与你对峙如何?”

    林听询问朱三的意见,朱三紧张地瞪大双眼,手上青筋暴起,人死不能复生,林听是什么意思?

    此话一出,堂外旁观的百姓也闹哄起来,想见识林听的本事。

    神使大人难不成能让死人出现开口说话?

    林听吩咐道:“来人,请人证朱博雅。”

    立马有两个衙差离开,没一会儿她们捧着一个牌位出现,这尊牌位正是朱家二女朱博雅的。

    朱三冷汗直冒,也许他和郭温看走眼了,从天而降破坏他们计划的女人也许不是凡人,她可能是修真界的修士。

    修士能御水火,有移山倒海之能,想唬住凡人再简单不过。

    朱三想不到其它可能,林听要让朱博雅亲自与他对峙,就要让死人开口,能令死人开口的人除了修士还能有谁。

    只见林听站在牌位前捏了个法诀,一群白色飞蛾从牌位中涌出,飞蛾聚在一起宛若人形。

    林听闭上眼睛不断默念法诀,快变啊,变啊,不会在这个时候掉链子吧。

    穿堂风吹散飞蛾,牌位前静立着一位病弱青年,她披散着长发,白衣曳地。

    “真,真是朱家二娘!”

    “天啊,神使大人把亡魂从地府叫上来了!”

    “博雅!”朱家大娘子朱博容看见朱博雅后,激动地扑向她却直接从她身体穿过。

    她触碰不到她。

    “肃静!”林听差人将朱博容扶到一旁。

    朱三望着已死的朱博雅反倒笑了,如果召唤出来的亡魂真是朱博雅,那他不必害怕。

    从始至终他都是偷偷摸摸下毒,朱博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他挤出两滴泪水,喊道:“二姐,他们冤枉我,我怎么会害你,你病重时我是最难过的人,二姐你是知道的。”

    朱博雅冷漠地望着她,缓缓道:“生前我被你蒙蔽,还当你是我的好弟弟,从未怀疑过你送来的汤药。”

    说到这里她停顿一下,环顾四周,黑白分明的眼睛逐一扫过堂内衙差和堂外百姓。

    “人死后入冥府,枉死之人可观命簿,纵观自己如蜉蝣般的一生,好人坏人一生所作所为命簿都记录在册,恶事做尽之人死后不入轮回,要下十九层地狱受罚直到魂飞魄散。”

    她说话声音轻,但所有人都听得清。

    朱博雅走到朱三面前,刺骨寒意让朱三打颤,她说:“命簿上记载神都朱氏二女朱博雅,寿数二十三,崇文一十二年二月十五被其弟朱三投毒,于两月后毒发身亡。”

    林听问道:“朱三,你还有话要说吗?”

    朱三面色惨白,嘴唇颤抖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哪有辩解的余地,林听搬出亡魂,亡魂又搬出冥府和命簿,已然定下他的罪名。

    “系统,真不能赊账让我买个道具逃走吗?”朱三和系统说话。

    【不能,宿主需完成任务获得积分才能购买道具。】

    系统仍然是那句话,它的口气仿佛在说你不干有的是人继续干,并不在意他的死活。

    “大人,我,我还有话要说……”朱三说话拖延时间。

    他的下一个任务是杀了朱博容和朱老家主,将朱家财产占为己有,完成整个任务可以获得一百积分。

    朱老家主不在场,但现在杀掉朱博容完成小任务,也可以获得二十积分,二十积分足够买个低级的传送道具送他离开这里。

    朱博容就站左侧七步距离的地方,他可以趁着所有人不备,抢走衙差的刀,果断杀了朱博容争取一线生机。

    说干就干,朱三猛地起身抢夺身边衙差的刀,可那衙差反应极快,他不仅没抢到刀还被对方打倒压在地上。

    “你小子想掀我饭碗!”差点被抢刀的衙差用力地将朱三摁在地上。

    她在府衙当衙差,要是被男人抢了刀,她这张脸也算丢干净了。

    林听无语地望着朱三,没见过这么蠢的人,衙差都是练家子,谁给他的勇气去抢衙差吃饭的家伙。

    “本大人还没判你死罪,你这是要做什么,畏罪自杀,还是想杀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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