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俭自与胞姐分别,独自游历中原已三个年头,有那么好几次山穷水尽的时候,都是靠着拉下脸皮使出十八般武艺街头卖弄几分口舌以此讨几个铜板垫肚皮,他一路西行,穿过乌鸡国,来到这衢州城,此时正张罗着招牌,预备讨两口饭吃。

    此时天色尚早,但衢州城仍然非常热闹,街上的人却不少,每月逢七就有赶集,今日廿七,是本月最后的一场热闹。

    背了筐售卖的妇人,牵了娃娃的邻里,还有支开铺子卖豆腐的豆腐潘安,都是相识的乡亲,见了面招呼一声,唠家常声,讨价还价声,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天刚破晓,李银打着哈欠从庙里出来,一路往南走,远远就望见了热闹的人群聚在一处。

    前头人头攒动,时不时冒出几声惊呼,人群中间冒出缕缕轻烟,风一吹就散得无影无踪。

    这又是喷火又是变脸的,惹得人群一阵叫好声。虽说不是什么罕见的招数,但在衢州城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小县,也是十分惹眼的娱乐活动了,她挤了好久都没见到这杂耍艺人的真面目一眼,只堪堪瞄见一身白衣。

    嚯,卖艺地上滚的穿白衣,可真穷讲究。

    直到讨赏时刻,人群才逐渐散去,看热闹的妇人扯过依依不舍的幼童,喝了两口小酒捧场得最大声的男人也装瞎,那装着二两碎银的瓷碗就要伸到面前来了,李银揣手入袖正要不经意间转身,冷不妨一道人影向她飞来。

    “都让让都让让!少爷您这边请。”

    人群自动分散成一条开道,而后是气焰十分嚣张的一群家仆。

    打头的正是两个彪悍大汉,一个穿青褂,打扮成师爷模样的女人正对着“少爷”点头哈腰,十分之狗腿。

    人群寂静片刻,而后是一阵窃窃私语声。

    “这小霸王又来了,不知道这次遭殃的又是谁。”

    “哎你小声,反正还轮不到我们头上。”

    “县太爷也是可怜,惹上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

    “就是就是,整日还装扮得跟个女郎似的,像什么话呦。”

    “可别说了,要让他听到有你好受。”

    “你想给他被当成狗训吗?”

    “怎么了又不是谁都怕他……”

    “按照惯例,怕还得是这外来的先倒霉哟。”另一人及时打断好友的口出狂言,也是怕她乱说话连累自己。

    李银眼眸微眯,她向来只肯凑热闹,不爱惹麻烦,踱着碎步慢慢挪动,想要悄无声息远离人群。

    “少爷你看,今天该当谁受这冤……福啊。”

    那打扮的跟花孔雀似的少爷在大汉的开道下这才慢悠悠向前一步,云纹锦衣,若不是这来者不善的气氛,任谁看了都以为是哪家教养良好的公子哥,一柄洒金玉骨折扇悠悠展开,掩上半张娇花似的容颜。

    嗯?这怎么跟她和戏文里看的不太一样,不是说欺男霸女的纨绔都肥头大耳,一脸衰相么?闲来无事,李银还是打算消磨消磨时间,站定在人群之外,探头探脑地看着热闹,初来乍到,她对山下一切事物都感到新奇。

    “今日,”那双潋滟般明亮的双眼四下扫过,“烟柳来选吧。”

    烟柳,好俗的名字,这出门还怎么还带小老婆,不过也是,耍威风嘛,自然要在喜爱的女子面前,只是不知这般模样的恶徒还能瞧上何等花容月貌的女子。

    眼睁睁瞧着从那富贵衣衫后蹿出一只黄毛大狗,呲牙咧嘴的模样正是应了狗仗人势这句话,“烟柳”挺胸阔步,这里闻闻,那里嗅嗅,最后在那江湖艺人面前停下。

    “少爷您看,就他了?”狗腿师爷凑上去绕着那白衣江湖人转了两圈,回头问道

    少爷看了眼江俭身上的白衣,全场只有他跟自己撞了衫,又瞧他虽打扮朴素却不掩姿容,不由得皱了皱眉:“嗯……就他吧。”

    “带走带走!”

    李银瞧见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都无动于衷,反而一脸期待好戏的表情,又见那江湖人虽然也一言不发,但双手却是剧烈地摆动着,显然十分抗拒。

    穿着五彩衣裳的霸王看着弱不经风的,但万一是个内里十分邪恶变态之人呢,可怜的人落在他手中,该有多惨谁也不知道,戏文里都是这样说的,有一个词叫人面兽心!她心里十分纳闷,这山外之人怎如此冷漠无情,半天了也没人出来说道说道。按理说初来乍到不应该多招眼,但李银天生生就一副多管闲事的古道心肠,最见不得混不吝横行霸道。虽与师父教过的麻烦不沾身的行事相悖,但她还是滴溜溜转着眼珠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俭此时正思考着脱身之法,原该避开这闹事,来时虽已打听过,却看人来人往,实在没委屈住那一身本领,卯劲要往人群里钻,图个泯然众人。

    他十分反感与权贵纠缠,又得罪不了。看过胞姐在官场沉浮的那几年,他自是知道这种人是多么无知愚蠢又难缠。

    一阵打斗声传来。

    “你又是哪里来大蒜装葱,这儿没你的事,赶紧走开,不然连你一起带走。”

    那女师爷凶神恶煞,还把有模有样地把袖子撸高起来。

    “哎,”一道声音不响但中气十足的女声传来,“打今儿个起你可记住爷爷的名姓,我李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别来日见着我磕头还不知道叫什么。”

    江俭逆着日光抬头看那女子,恍惚间看不真切。身量挺拔,一身旧短打,墨黑的半长发由木簪束起,侧脸坚毅却看得出来稚气未脱,身板笔直利落,一看就是一身正气的好女郎。

    “你哪来的?知道我们家少爷是谁吗?”

    女子看向她所指的方向,沉默一瞬,好似真的很疑惑:“世上居然还有这等怪事,有人狗眼看人低不说,竟还拿狗当少爷?稀奇稀奇真稀奇。”

    “臭丫头说什么呢你,姐妹们把她给我拿下!我可非得整整这身皮包骨不可。”

    李银也不惧,笑嘻嘻摆开了拳脚阵势。

    “你等尽管来,喊一句求饶算我输。”

    “本事不大口气不小,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花拳绣腿是如何招摇过市。”那女子被激怒,显然十分瞧不惯逞英雌坏人好事的。

    两方缠斗,那女子使的双刀千变万化,原还以为是什么拿在手里把玩的小玩意儿,竟在她手里又狠又稳。

    没一会儿却收了武器,看热闹的不解,还是那开客栈的点明了情况:“这位女侠手下留情呢,你别看那边气势汹汹,但这位一点没吃亏,还差点让人见血,想是菩萨心肠不愿伤人性命。”

    周遭听了纷纷点头,随口夸了两句,继续观察战况去了。

    凶狠的仆妇牛一样扑身而来,李银身体板不够壮实,胜在灵敏度远超旁人,再加上天生神力,这样只靠蛮力的远不是她的对手,但多来几个,也算个麻烦事儿。

    思量之间,尽快脱身才好。

    李银不伤人,看她们学艺不精,借着蛮力和巧劲专打那两个大块头妇人的膝下和肩膀,打得人四肢酸软,嗷嗷嚎叫。

    “师爷……师爷,这可怎么办啊。”

    “好俊的身手。”

    未及师爷急中生智,那矫揉造作的少爷摇摇洒金折扇,轻笑夸到,眼眸中是几乎溢出来的感兴趣。

    师爷与旁人两眼相视片刻,就了然主人家的心思。

    “你,你还有你,一起上,手脚干净点儿,别把人弄伤残了,活捉。”

    李银耳朵见,眉毛一皱暗道不妙,还不等英雌救美成功,却给自己惹了天大的麻烦,还要事后时刻准备擦屁股,或许今日就真的要在这纠缠许久,要不是师父三令五申绝不可伤人性命,她也不会如此被动。

    思量间隙看见仍呆愣坐在地上的白衣江湖人,顺手给了他一脚。

    蠢货,这都不知道跑。

    江俭终于回神,李银见他眼睛水灵灵的,透露出清澈的愚蠢。

    “师爷,那白衣服的溜了,追不追?”一个缺耳仆妇注意到轻手轻脚想混入人群的江俭,忙上赶着问到。

    “追个屁!没看见少爷有新玩意儿了吗?”

    “哎是是!”

    被训的仆妇心中略感可惜,她倒挺喜欢那小模样儿的,少爷不喜欢她可以来接盘啊。

    目光追随着远去的身影,看见那江湖人在人群之外频频回头,望向混乱斗场中的李银。

    仆妇心中嗤笑一声,这人有点良心,但不多。若真是什么好汉子,也不会把救命恩人抛于水火独自开溜。

    李银见人已走远,不再恋战,几个翻飞,越上街道的摊位借力,矫健的身影好似山野里的猫,连续后空翻惹得人群发出叫好声。

    “抓住她,不能让她跑了!”今招姊见李银要走,忙招呼手忙脚乱的手下拦截。

    场面一度混乱至极,图热闹的看客们此时却不约而同地隔开了李银去时的方向,令那群打手仆妇干跳脚着急,口齿不清地骂着,待人群散去,李银早已不见踪影。

    法却无法责众,李银跑了,抓其他人来示威也没用,今招姊愤然跺脚,却也没丝毫办法。

    “一群愚民,坏我好事!”

    话说缘分到了挡也挡不住,江俭那日受人救助得以逃脱当地有名恶徒的魔爪,但吃饭的家伙什全丢于那处,要他立等回去取来,是万万没有那个胆子的。只待天黑人散时,他再去寻找,希望没有好贪图小利的男人捡了去当破烂卖了才好。

    他一路走一路停,不像是来谋生,倒像来游赏美景般悠闲。这几日走走停停,约莫已行数十里路,天依然渐沉,江俭这才想起似乎已走得太远。

    他左右瞧瞧,已到栗姚县的边缘,了无人烟,只一座破庙隐在傍晚的光影里。

    今夜找到个还算不错的歇脚地。

    半只脚进了那连门都摇摇欲坠的庙宇,看见里面已有生火做饭的人。

    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垂涎着盯着烤架上的鸡,一名身穿短打的女子正在全神贯注烤着肥鸡。

    女子灰头土脸,眼睛却被火光映得闪闪发亮,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

    江俭看着那背对着自己的身影莫名眼熟,一拍脑袋想了起来。

    “恩人!”

    “嚯,这是在做什么。”那乞丐先吃了一惊。

    江俭的眼泪说来就来,此时半跪在李银面前,一脸感激与惊喜。

    “啊,你是?”李银被吓一激灵,手上的烤鸡也差点儿没拿稳。

    “恩人,你前几天救了我,从那个恶霸手下。你不记得了吗”

    “是你啊,你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到这来?”

    “江俭无路可去,行李盘缠尽失,已无处可去了,恩人……。”边说边忘李银身边靠近,低身仰头,身形单薄得仿佛弱柳。火光温暖,映衬着出尘的白衣和出色的模样,尤其是那含泪的双眸,山下的男人是老虎,师父果然说得不错,李银觉得自己有点儿招架不住。

    “你别再叫我恩人了,我素来觉得自己年少轻浮,这样一声恩人恩人的,倒把我喊得老气横秋。”

    “那恩……敢问女侠姓名。”

    “我姓李,单名一个银字。”

    “可是吟诗作赋那个吟字?”

    老乞丐哈哈大笑,猜测到:“是金银财宝的那个银吧!”

    “正是。”对于女侠的称呼,李银很是受用。李银很喜欢这个名字,因为据师父说,这是xx山独一无二的名称,也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姓名得要多高大上,不过是个代号罢了。

    一番交谈,李银对江俭已了解得七七八八。家住江永县允山乡,家中人丁单薄仅有胞姐一位,祖籍原是乡绅人家,却因故变动家道中落,父母幸苦将二人拉扯大,好不容易等到胞姐十年苦读终于高中探花,母亲却得了怪病撒手人寰,体弱的父亲也一根白绫随母亲去了。

    二人听之无不哑然动容,均无言沉默。

    只听柴火在火堆里烧得噼啪作响,李银欲往角落走。

    “看得上这破地方的人也不多,你我三人相聚在此便也是缘,快快坐下,与我小酌两杯。”

    老乞丐不是能受得住这诡异气氛的人,他笑嘻嘻端来两盏烈酒,欲举杯共饮,抛却旧事。

    “您说得对,世界那么大,相聚就是缘,我先干为敬。”她笑吟吟的,原本要直起的脚换成了拿酒碗的手,她咕咚咕咚饮尽满杯。

    夜已过半,可李银仍精神抖擞,不似两个醉鬼,酒品见人品或许有几分道理,那二人一则举杯邀明月,硬拉月光对饮成三人,口中不断的低吟浅唱,偶尔穿插两句引吭高歌。一人安静似乖巧的小兔,只瞪着两只温润的眼盯着酒杯的豁口,白日里那股隐隐的可怜劲儿倒是散了不少。

    李银向来眠短且浅,喝酒也不在行,除却刚开始时热气涌上心头,后半段都是唱半口洒半杯应和着,这挡酒之说也是大有文章在的。

    正昏昏欲睡间,忽闻后方传来异动,撇了两个已经喝到睡着的人一眼,李银猫儿一样呼吸间翻上横梁,屏息凝神。

    神像后方的墙体陡然而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竟有个人扒拉墙体爬了出来。

    那人着急忙慌手脚并用,像是有鬼在后面穷追不舍似的。

    她穿着华贵,珍珠般光滑的丝绸制衣,头上松松垮垮插着跟白玉簪,此时已有些散乱了。

    像是完全没注意到面前两个醉鬼,女子发出神经质的笑声。

    “哈哈……我终于出来了,哈哈!”

    她伸手毫不客气地把李银没吃完的烤囊吞了一大口,又狂饮那剩酒。

    李银从上方看见她乌黑油亮的发顶,艳丽的眉眼隐在秀发下,周身气度不凡,像是贵族人家,皮肤白皙却异常瘦,拿酒的半截手臂几可见皮包骨头。

    见实在没什么东西可吃了,又动手搜刮完全醉倒的二人。

    可两醉鬼皆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身手能有半吊子铜板傍身就很不错了。

    “怎么这么穷……”

    那你是没摸到老娘身上,不然还得给我送钱呢,李银心想。

    皮包骨还是拿走了江俭的小小包袱,即使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服,她极为厌恶地把身上脱了个干净,快速穿上江俭的旧衣。

    李银屏息不动弹,这人身体却不如看起来那样瘦弱,腰腹满是精肉,手臂也充满力量感。她暗暗咂舌,怕有异变,故不错眼。

    那几件华服倒是让江俭当了买了身新衣裳,尽管还是粗布素衣。可与此而来的还有招惹的麻烦,此皆后话,暂且不提。

    皮包骨一走,洪十六就睁开眼起身,越上摇摇欲坠的横梁,也学她的样子半条腿耷拉坐着,嘴里啧啧。

    “你闻到没有?”

    “什么?”

    “麻烦的味道。”

    李银抬眼看他,片刻后又把视线移到真正不胜酒力衣衫不整醉死过去的江俭身上。

    “我不仅闻到了,我还知道小倒霉蛋醒来要哭的。”

    洪十六闻言大笑。

    “哈哈!我这个人生平最怕麻烦。”

    “江湖人还有怕麻烦的?”

    “所以我现在是个乞丐,乞丐是只想着下顿吃什么的,麻烦对我这个乞丐来说就是瘟疫。”

    “洪大哥,那你看起来需要搬家了。”

    “这下不叫我老乞丐了?”

    “洪大乞丐!”她抱拳。

    洪十六接话:“江湖人四海为家。”

    “那这个破庙得归我。”

    李银掏出救江俭时顺手在恶仆身上摸出的钱袋扔给洪十六。

    “转让费。”

    “看你也穷得叮当响,转让费倒是不必,只是日后遇见,可不要装作不认识才好啊。”

    乞丐虽如此说,却还是笑嘻嘻接下,再不多言,在子时走入了浓重夜色中,跑得比刚才那个皮包骨更像是逃命的人。李银目送他离开,心里闪过刚刚被那个疯女人随意扔在地上的令牌,以她的眼力自然看见洪十六将其收入囊中,至于这之间是否有什么秘密,她倒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

    日上三竿,被洗劫之人泪流满面,紧紧攥着着李银的衣角。

    “这可怎么办,我所有的家当都被那小贼拿走了?我……我……呜呜。”

    李银从前把山头不听话的大胖二胖两兄弟揍狠时两人鬼哭狼嚎,只会抹着鼻涕回去找阿嬷告状去,头回见人哭得如此声情并茂又惹人心软,便耐心蹲下身子看着他哭。

    闲出手来替他擦了糊住眼睛的泪包,手却被捉住了。

    “女侠……我……我实在是没地方可去了。”

    李银认真瞧着他的眼泪,实在是头一回见这么没出息爱哭的人,觉着好玩稀奇,顺口接道:“那你要跟我走吗?”

    “我一人漂泊已久,吃尽苦头,今幸得女侠相助于水火之中,我原终身追随女侠,常伴左右,为您解忧。”江俭放开她的手,倚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正经给李银磕了个头。

    李银听他如此说,心头也软了个七八分,人皆有情人,谁又能对他人的苦难真正做到熟视无睹呢,更何况李银,她向来是个好人,有时候很聪明,更多时候还是个喜爱意气用事的老好人。

    叹了口气,李银正色道:“我很穷的。”

    “我可以卖艺挣钱,我手艺也很好,什么都会做。”

    “那你很有可能吃了上顿没下顿,终日游荡无所事事,有时候我还会使唤你做事,这些你都能忍吗?”

    垂泪之人再拜,字字句句轻声而坚定:“江俭年十四,自懂事之日始无不在河流湖泊中央,如一苇无帆孤舟四处流浪,今得愚恩人已是江俭天大的福气,只要在您身边就不算无所事事,您肯赏脸指使,更是我天大的造化,江俭知您心善如佛陀再世,您所做的一切都是我的方向。”

    即使知道这话半真半假,李银向来不意揣测他人真心,麻烦得很,就算那人是她前几日还真的同情过的备受欺负的人。

    此话如百炼钢也躲不开的绕指柔,她心里有些异动,虽然知道这话能信的不一定有五六,但大家都知道,李银是个好人,好人是不会让人难做的。

    她站定思考一会儿,后扶他起身,想是跪得腿酸,江俭直直倒下,眼见着就要脑门磕地,李银伸手揽住,安抚性给他拍了两下背顺顺气,二人如真正的姐弟般和谐,她眼光瞧见天边聚集多时的浮云散开,露出一片湛蓝的晴空,空中有落单的大雁飞过,过了那片芦苇地,就再看不见踪影。

    自此,她的流浪生活就带上了一个不小的拖油瓶。严肃来算还是个孩子,好在此人还算实用,一手好厨艺不说,处理生活琐事的本事也是了得,为人更是乖顺柔和会看眼色且惹人喜爱。

    小孩子身量已经在抽长期,再过数日便是他整整满十四岁的日子,江俭满怀期待地告诉了李银这件事,并且双眼发亮盯着她,意有所指。会闹的小孩有糖吃。的确还是孩子心性,仍旧是贪图甜食和贺礼的年纪。

    李银暗暗掂量了仅有的几两碎银,行走江湖的少侠总是穷困潦倒上顿不接下顿的。不过现在既然还有两个小钱,便打算着给他订做一身新衣裳,毕竟出门在外人活一张脸皮,这小孩长得又实在太快,上次当出去的衣服换的钱全给他买零嘴,总不能让人好手好脚穿着短上一寸的旧衣出门晃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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