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冷,切丽站在院落僻静的一角,穿着一身灰黑色的大衣,未施粉黛。玛利亚在屋里坐着,打扮的像个世俗女子,但却终日拉着窗帘,似乎黑暗的气氛才能让她安心。

    切丽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来丢在地上,布包散了,露出来的是沾血的刀具和绳索,她魔杖一挥燃起一把火来,凶器瞬间被吞噬。

    她又杀人了,五个。

    被害男孩的死状她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回映着,她清晰的记得自己把其中一人的心脏拽出来,一点点切割成片,然后放在手里攥成细碎的肉末。

    污辱我的女儿,我绝不放过。她面对着地上依旧燃烧着的火焰,闭上了眼睛。

    也许这次她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才将五场血案都弄的如此酷烈,若是为了其他的事,她倒是肯给死者一个凄美的死状。

    她想起两年前的事情来了……

    那时候卢修斯马尔福突然对她提了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遗产分配。

    “你打算怎么安排呢?”切丽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跟马尔福家的那段渊源,对财产并无觊觎之心。

    “你这是明知故问了。”

    切丽低头不语,她太了解卢修斯马尔福了,他看的顺眼的人怎样都好,戳他一刀他都毫无怨言,他看的不顺眼的人怎样都不好,做什么都是惹他烦心。这些年他心里只承认女儿,财产一定是全给那小丫头留下了,错不了的。

    “切丽,你帮帮我,有件事情务必得请你去做。”

    “我能帮上什么呢,你的钱自然你随意分配,有什么问题吗?”切丽绞弄着自己的手指,她大致猜到是什么事了。

    果然,他说:“我的夫人,必须得有人跟她谈个明白,否则,家里的长子拿不到财产,她作为母亲是绝不会甘心的,到时候,就要生出许多事端了。我了解她,如果不把她解决好,她会吵的我女儿一日也不安宁的。”

    “你怎么不自己去跟她谈?”

    “我吵不过她,也不想跟她吵,让别人都看着我们夫妻失和,就太难堪了。”

    听完这个理由,切丽唇角就冒出一丝冷笑来:“你们夫妻失和的事情连聋子都听说了,如今倒想起要脸面了?”说完了她就离开了卢修斯的卧室。

    他哪里是怕难堪呢,分明是无力对付纳西莎夫人的吵闹和胡缠,而且他这事做的在外人看来也确实是没有道理——神经正常的人怎么会把家产送给“不相干”的女子。所以他把这棘手的事情丢给切丽。自己安然置身事外。许多年来,他一贯如此。

    当然,切丽最终还是会答应的,尤其是当她收到一对沉重的黄金手镯时,就更加不会拒绝了。

    切丽记得很清楚,那天温度是很好的,夜风凉爽柔和,而她却穿了一件普通的灰色衣裙,裙摆处滚着黑边。摘掉所有首饰,只在耳朵上留了两个不起眼的银耳钉。头发也紧紧的盘好。还戴了一副天鹅绒手套——她担心动起手来,自己的衣物和身体会被抓坏。

    纳西莎就住在郊外的一栋木质别墅里,整天约一群人在家里跳舞玩牌,在切丽眼里那自然都是一群狐朋狗友。

    切丽去的时候正赶上他们一伙人在草地上开室外舞会,她没有贸然进去,而是在外面的一棵大树后静静的观察着,

    她看见纳西莎穿了个低领的礼服裙子,领口围着一圈蕾丝边。居然还是亮粉色的,耳坠子快垂到肩膀上去了,活像耳朵上挂了两条毛虫。都活到人老珠黄的年纪了,居然还这么打扮,简直是惹人笑掉大牙。还有她那个舞伴,骨瘦如柴,腰上都挂不住裤子了。看那阴鸷的脸色就好像有人欠了他十万二十万。伴随着悠扬抒情的舞曲,俩人扭的脸都要贴到一起了,目光碰彼此交错,明显是冲对方放电,而且那男人的手并不老实,正在一点一点的往下移……太不像话了,马尔福家的脸面真是让这个婆娘给丢尽了。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拿出魔杖敲断了大门的锁头,几步走到草地中间。一副赤裸裸的入侵者姿态。

    在她闯进来的那一刻,那个阴鸷的瘦男人迅速的钻进人群中不见了,她也不去管他,只是伸过手去,把纳西莎从人群中拽了出来。

    “你干什么,我又没有请你?你放开我。滚出去。”她尖叫着抠掉了切丽的手。

    原先还在起舞的人都围拢了过来,切丽才觉得这事情做的是有些莽撞了——混迹在这里的人,一定都是纳西莎的同类,一会争论起来,自己是占不到便宜的。

    于是她飞快的改变了战术,把绷紧的脸放和缓了,“你那么紧张干什么,看你,把我的手套都要抓破了,我今天来就是代你丈夫来看看你。”

    “看什么,看我死了没有?”

    “怎么这样说话,他是担心你钱不够用,让我送钱给你的,”切丽说这话的时候还很亲切的抚弄了一下她那难看的耳坠,然后对周边的人说,“你们看看她,好像吃了烟火炸药似的。”

    众人脸色平静下来,对切丽生出了些许好感。

    “钱呢?拿来给我?”纳西莎绝不是想打发就可以打发的。

    切丽此时没有退路,只得把身上带的一袋金币都拿出来,数额不算小,但她不在乎。

    “行了,钱我收下,你可以走了吧。”

    “你这样就不对了,钱都给你,总该请我坐下来,好好谈点事。”

    “我就知道,你没事是不会来的。你去屋里坐着吧,等我们玩够了,再跟你说话。”

    切丽知道自己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她被安排在前厅离炉火最远的位置上。而纳西莎居然也不跳舞了,而是聚了几个人,摆开了牌局。

    几轮牌下来,切丽看的清楚,这根本不是娱乐性质的纸牌游戏,这是赌博,而且赌注大的惊人。

    这个婆娘就会败家。她的手在裙摆处狠狠的抓了一抓,这时候,旁边突然出现了个男人来殷勤的端上茶水。她接过茶直接就撂倒桌子上了,茶水飞溅的一桌一地都是,男人只得讪讪离开。她点了一支烟来吸,为的就是别再有人烦她。。

    这一幕被纳西莎尽收眼底,她的注意力看似在牌上,实际上目光都盯在切丽身上。看着她坐在椅子上,身材蜿蜒出好看的曲线。香烟在她的指甲间摆弄,白的香烟和红的指甲还有淡漠的表情相得益彰,这就组成一个很有风韵的少妇了。

    这才坐了多大一会儿,就有男人来给她献殷勤了!

    这么多年来,纳西莎一直与她无休止的作对,其中有一个非常关键的原因,那就是嫉妒。切丽太过招惹异性注意了,如果她天生丽质倒也说的过去,可她偏偏又不是太漂亮。她惹眼的地方是风韵,每到一个新的年龄阶段,一种合适的风韵就会自然而然贴合到她身上。就像天热要吃雪糕那么恰当自然。这样女人是注定要招来同性的嫉妒的。这种嫉妒令人羞恼无比但又挥之不去。纳西莎是死都不会承认自己的嫉妒的,她只会从切丽身上挖掘缺陷来发动攻击,这样才能让自己安心好受。

    一直等到凌晨,宾客还未散去。切丽看这婆娘是分明不想跟自己说话,就悄悄的起身离开了。事实上,就是让她说,她还真就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在她眼里这婆娘是听不懂人话的。

    “你找她谈过了?”卢修斯马尔福把洗净的樱桃放在切丽枕边,态度温和殷勤。

    “还没有,只怕谈也谈不通。”

    他听了这话面色就冷了一冷。切丽不去看他,径自把手伸进衣服里,扣上了睡觉时解开的胸衣。却没动那盘樱桃。

    “谈不通?不会的。这些年是我在养活她,供她吃喝玩乐,她该知道感恩,不能违逆我的意思。”

    “既然你认定她知道感恩,又何必做这些打算。行了,不要自欺欺人了。不管做什么,只要她从你的遗嘱里得不到好处就一定会闹。你还是好好珍重身体吧,争取比她活的长些,虽然这有点难度。我听说智力低的女人都长寿。”

    “你说的对,她要是死在我前面,那就好了……”

    切丽听着他自言自语,阴冷的气息从每个音节中渗透出来。他不能正面和夫人对峙,心里却时时算计着她。就是这么一个安静和残忍并存的男人,不敢当面打人一拳,却能背后伤人十刀。

    当年费劲心机也要嫁给他的女人果然是智力低下,但寿命是长不了了。

    再帮他一次吧……切丽说服着自己,拈起一颗樱桃放进嘴里,酸涩溢满了口腔,才发现今天的樱桃忘了撒糖。

    谋杀对于切丽来说不仅仅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还是一个有趣的头脑锻炼。就跟报纸后面的那些智力拼字游戏那样让人身心愉悦。

    她并不打算去亲手结束纳西莎的生命,因为她认为不值得为这样一个女人冒这种风险。她决定选择一种更迂回的方式,甚至,她本人根本不用露面。

    那时社会上流行着一种强烈的致幻药剂,主料是罂粟,数量稀少,更因政府的严令禁止而价格昂贵。是堕落浪子和高等妓(和谐)女求之不得的好伙伴。

    它有个很简单的名字,叫tear。据说饮用它的人都会幸福到流泪。“你流泪了吗?”已经成了各个犯罪团体间的流行语。

    切丽轻而易举的联系到了贩卖“眼泪”的毒品供应商,她对任何非法的行径都有一种本能的熟稔。只要她想,就可以把自己搞的很不良,或者说,她天性就是如此。

    “我是不会饮用这种药的,我这个人不太喜欢流眼泪。”切丽静静的看了眼前的这个毒品贩子很久,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这是个特别好看的男人,眉眼处像极了年轻时的汤姆里德尔。让她非常愿意多瞧两眼。

    “那么您要……”

    “我来给你推荐一个客户。只要你让她迷恋上tear,我就答应你……”她把嘴唇凑近男人的耳朵,“她在你这里购买一克,我就加付给你五克的价钱。可不要告诉别人哦,会抢你的生意的。”

    她说完这句话,就看到了贪婪的光芒在那双她喜欢的眼睛里闪动。

    可是,男人的发财梦很快就破碎了,他的确成功的卖给了这个女客户一克tear,但这个女人却在第一次就把整整一克都兑水服用了。

    她死了,死于过度兴奋,她已经开始衰老的心脏无法承受药剂带来的强烈快意,内部的筋络像一根根失去了弹性的橡皮筋那样崩断了。

    “我真是没有想到,”男人在切丽面前懊悔不堪。“我告诉过她的,每次最多服用0.4克,她一定是没有仔细听我讲话,或者是……我说的还不够明白。”

    “没关系的,我这个朋友,脑子一向就不太好。”切丽说的云淡风轻。她真没想到事情居然完成的这么快。本来还想让那个女人染上毒瘾衰竭而死,现在她却早早的了解了自己。

    “我没想让她死掉,我是贩毒的,不是杀人犯。”

    切丽从这话里听出了些许弦外之音,这个男人并不完全是为了不能到手的财富懊恼,也是为了无意中致人死亡而忏悔。颇有些“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意思。如果他是这样的人,那么他就会为求心理安慰把这件事乱说给随便的什么人听。

    “不要再自责了,这些给你。”切丽把两口袋金币放在他手里,“这些也给你。”她慷慨的取下了自己的翡翠耳坠和戒指。最后,她把自己的头倚在男人的脖颈之上,说,“如果你陪我好好的过一夜,那我就给的更多。”

    他没有拒绝,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次日清晨,切丽在一家小旅店的床铺上睁开了眼睛,实际上她根本没有睡,昨夜折腾的太久了,她这个年龄已经有些承受不来了,她都担心已经也会因兴奋过度死在床榻之上,枕边的这个年轻男人却睡的很熟,手里还攥着她的一条钻石项链——那是昨晚欢愉的报酬。

    真可怜……切丽抚摸着他俊朗的轮廓……你长的这么像他,连欢爱的风格都像他,我都舍不得杀你了,但是……她拿起脑后的鹅毛枕头……我想还是很有必要这样做。

    她压住了男人的腿,把枕头死死的按在了男人的熟睡的脸上……

    很快,那双她喜欢的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

    她把自己给他的项链,戒指,耳环尽数拿走,却把两袋金币留在了他的床前。

    这场计划外的谋杀让她着实的痛苦了一阵子,她甚至有些后悔。与此同时卢修斯马尔福整天不给人好脸色。他不高兴。

    “别给我摆脸色了,行不行,你老婆已经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死于吸毒,这也太不名誉了。你看报纸上都写成什么样子了。”

    “你还在乎这种事吗,就好像你这辈子都在做什么正大光明的事儿一样。”

    “你……”卢修斯被她弄的说不出话来,但他好像马上想起了一件事,或者说他一直就隐约有这么个想法,他走近切丽,手压在她的肩膀上,“女人,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弄什么手段,引诱她吸毒。”

    “是,就是这样,你说对了。”切丽看见了自己的脸倒映在他没有温度的瞳仁里。

    “你怎么能这样干!”原本冷漠的眼睛一下子燃起了火焰。

    “闭嘴!”切丽甩开了他的手,“把你的怀疑收起来,是你老婆自己去吸毒,然后非常合你心意的死掉了。这件事我一点功劳也没有。你可以把你送我的那些礼物收回去了。如果你再废话,我就杀你。”

    “杀我?你别玩笑了。”卢修斯马尔福在女人超过分量的怒火中恢复了常态,摆出一个笑容来,甚至还在她的脸上抚摸了一把。就好像听到她说出杀这个词是件无比可笑的事。

    然后他们的关系就一如既往的持续了下去,切丽没有再多嘴问他的遗嘱。

    现在想来,纳西莎的死状算是凄美了。死前要命的兴奋让她面若桃花,眼底含泪。这个女人,就死的时候最好看。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碎了切丽的回忆……

    门外站得的人让她有些惊讶了……

    “德拉科,是你?”

    “是,知道你和我父亲分开,我才敢过来。”

    在切丽的印象里,德拉科极少涉足她的这座宅院,和他父亲一样,他也不喜欢这里过于肃杀的气氛,还有……他不想见到某些尴尬的场面。

    而这次他也是行色匆匆,仅留下一张照片就告辞了。

    那张被珍妮盛赞的照片在他迈出大门那一刻就被切丽随意夹在了经年不动的书卷里。有些回忆她没有勇气面对,却也舍不得完全丢弃。

    德拉科这一天都是空闲的,走出切丽那让人压抑的庭院,他想去珍妮那里看看。但是马上又为自己如此快的冒出这个念头感到有些不舒服。

    赫敏的肚子变得越来越明显,他也就越来越多的滞留在了珍妮那里。难道就要这样逃避不美丽的情人吗?为什么生命中总有那么多事情不敢面对。他一直痛恨自己不够硬朗的性格,但又没法彻底改变这一点。

    路过一个水塘。他看见一大一小两只燕子相伴贴水划过,尖细的尾巴在水面剪出细腻的涟漪。这场面又勾起他心底的温情来,他决定回家。

    他到家的时候发现大门开着,赫敏坐在门槛上,手里拿了些光亮的贝壳摆弄。没有发现他的到来,直到他把手放在她头上,她才有所反映。

    孕期的慵懒削弱了她敏锐的反映能力,曾几何时,周边任何微小的异动都逃不过她微妙的触觉。如今,她竟对近在咫尺的情人也这样迟钝。

    “你今天回来的这么早?我以为你和切丽会聊很久…”她抬起头来,把贝壳扔掉。好像都没有发现自己竟变得迟钝。

    “根本没有,”他也在门槛上坐了下来。“切丽接到照片后就是笑了笑,然后就放在一边。什么也没说。”

    “那上面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她?”

    “她说是的,然后我问她是不是在中国拍摄的,为什么笑的那么开心,她就不在说话了,我发现她性格变得古怪了,让我难以接近。”

    “嗯,这也是我对你近日行为的看法。”赫敏的声音突然冷漠了。

    “你说什么?”他来不及掩饰言语中的紧张。

    “古怪,难以接近。就是这样。”她说完就站了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挺着沉重的肚子,走进房间上了楼梯,把表情僵硬的的情人丢在了门槛上。

    他玩弄了一会儿丢在地上的贝壳,才站起来走上楼。他听见卧室紧闭的大门背后发出叮叮咣咣的声音。敲门不开,他就坐在楼梯处等。

    当赫敏打开门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被吓到了,惊吓在他脸上凝结成了一种甚为复杂的表情,复杂到他自己都无法分辨除了惊吓还有什么别的情绪在里面。

    他看见赫敏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女式套装,隆起的腹部把窄小的腰裙撑出一个夸张的不规则圆弧,装饰的褶皱被顶的支楞起来,光亮的面料照出了她脸上的斑点。套装的精致利索无遮无拦的嘲笑着她孕期怠惰慵懒的躯体。

    这让他头疼,他回想着刚刚爱上她的时候,她的小腹平坦的就像花园里刚刚休整过还未栽培植物的新土……

    “我喜欢这件衣服,”她看着他的眼睛说话,“在你家里,从柜子里我把它拿出来,穿上的感觉真好,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细巧的,简洁的,真正的女人。”

    “我想起来了,那是你刚刚到我家的时候,我想赶你走,骗你说我父亲要娶你。你就是穿上这件衣服,迫不及待的让我帮你逃走。你在那种情况下还有心情关心自己美不美?”

    “不,我自己是判断不出来的。是你的眼神,你看我的眼神。告诉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我这样穿很好看。”

    “我当时的眼神是什么样子的?”

    “我说不清,日后这样的眼神也有过无数次,但是,自从我变成现在这样以后,就没有过了。”她说完这句话,靠着楼梯扶手坐在了台阶上,腰间的装饰带子被撑破,两粒纽扣滚落而下,在木质台阶上敲出细碎的声音。

    “我会把那种眼神找回来的。”

    “但现在肯定不会……”她把手伸向他,“我了解你的想法,你不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

    他没有否认这个说法,因为他知道在这种冰雪聪明的女人面前辩解都是没有意义的。她什么都看得出来,然后采取一种柔和淡漠的方式来和他交流。这是个自矜骄傲的女人。

    “我有时候想过,如果你不喜欢我怀孕,那我也许会愿意停止这一切,我重视你,胜过这个凭空而来的孩子。我们应该更爱彼此,这样才对。”

    “别闹了,这怎么能终止呢,”他握住了她的手,“只许有这一个,决不能有第二个。我一直想要自己的孩子,但却没想到会如此消磨你的美丽,如果我早早知道,那我就不会喜欢孩子。就像你说的,我们更爱彼此。好了,把这身衣服换下来吧。听好,你是让我感觉最真实的女人,没有什么能让我不爱你。曾经你让我知道现实原来那么美,现在你让我感受到最美的也有瑕疵。别误会,我是说也许这种状态最接近现实,这是我的收获。”他的手触摸到了情人的肚子,感受到了里面有节奏的律动,温情在他心中荡漾开来,他现在不想抱怨什么了。

    “在我去换衣服之前,我想对你说……”

    “说什么?”

    “我们结婚吧,好不好。”

    “为什么突然提这个,求婚不是男人的事吗?”

    “我知道,可你好像没有这个意思。”

    “我……想,这应该等你生下孩子……”

    “我不想等了,必须现在解决。”

    “那你总得让我考虑一下,我现在想出去走走……”他拨开情人,下了楼梯门口走去,走到大门的时候,感到有种沉重如铁的寒意压在自己背上,他知道,那是楼梯上情人的目光。

    “好,我想好了,”他站在门口这样说,“如果你愿意,我们的结婚,马上。”

    那夜他还是出去了,到了珍妮那里。

    珍妮绝不是一个秀色可餐的女人,她的容貌几乎没有什么值得圈点的地方,她的美在于姿态,尤其是动起来的姿态。

    她的工作不太顺心,显得有些焦躁,正在宽敞的阳台上来回徘徊,手指间一颗香烟袅袅冒着白雾。映在玻璃板上,好像一副富有动感的剪影。

    等她把烟吸够,才从阳台里走出来,在德拉科身边走下,黑色长发遮住半张脸。

    “这么晚怎么又跑来了。”

    “我告诉你一件事情,赫敏提出,现在就要跟我结婚。”

    “嗯,你同意了?”

    “同意了。”他抬眼看着她的表情。“是你让她做的吧,她是不会想这个的。”

    “对,这是我给她的建议。她察觉了你的冷遇,这让她不安,就来找我聊了。”

    “然后你就提到了婚姻?如此说来,婚姻到成了一种捆绑了。你以为一张合法的结婚证明就能让她安心?”

    “你都已经答应结婚了,何必还来问这些。怎么?想反悔?”

    “当然不会,赫敏是我唯一认定的理想伴侣。我只是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好吧,我马上安排跟她结婚。”

    “我给你另一个建议,”珍妮玩弄着自己的头发,“你有必要跟你父亲说一声,也许他的意见不重要,但你不该忽略他。”

    “好的。”他闭上眼睛,“我一定亲自去通知他,希望他别说出什么让我不高兴的话来。”

    一只猫头鹰穿过松林的重重阻挡,把一封信件丢在盛放樱桃的碗里。切丽把滴着红色汁水的信拣出来拆开。是封请柬。有位富商请她参加自己妹妹的生日晚宴。

    这位富商对她也是颇有些暧昧情愫的。

    晚宴设在商人私宅的花园里,当夜幕垂挂下来,灯光齐亮。远远望去,如一团硕大炽热的星云,让朗朗夜空黯然失色。

    切丽坐在灯火之中,身旁是如云的宾客,女客的礼服在草地上摩擦出细碎的声音。

    自从切丽失去了马尔福情妇的身份,她就开始频繁的出现在这类社交场合。以求再得男人的垂青。

    今天她穿了件宝蓝色的收腰礼服,凸显出与生俱来的细瘦腰身和未经哺乳的胸。裙摆流泄在草地上,白檀的香气脉搏跳动的位置缓缓飘溢而出。她对自己的相貌耿耿于怀,但却对个人魅力有着充分的信心。二十几岁的男人只会盯青春洋溢的姑娘,但经历了一些风月的男人,用还是会把目光停在她身上的。

    越过众位女客,看到的是苏珊小姐,她是今晚的公主,如此大的阵势都为了庆祝她的三十岁生辰,她穿着大红色的礼服,领口缀满钻石。这样一件衣服,够的上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

    生日,无非就是出生的那一天,其他的意义也不过牵强附会,切丽冷笑。从没人为她庆祝过生日,她不知道自己出生在哪一天。

    苏珊小姐坐在男人堆里,夸夸奇谈,她仿佛长了一张闭不上的嘴,她讲话的时候牙齿咬的很用力,好像对谁有深仇大恨。这让切丽有些反感。她决定转过头去不再看了,却有几句话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你们看过这本书吗?《汤姆里德尔生平记录》”她把一本装潢精美的书举到众人面前。

    “我看过,”马上有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做出了响应,“写的真是太好了,我怀疑作者简直就是里德尔的秘密情人,写的实在太清楚了,尤其是写他在蛋糕房打工的那一段。”

    听到这里切丽哑然失笑……他在蛋糕房打过工,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简直是胡编乱造。老情人的音容悄然滑过心头,在这热烈的场合中她竟感到有几分凄凉——如今这样庸俗浅薄的嘴也敢毫不忌惮的念出他的名字了,他那一世风光究竟震慑了谁?生前万般显赫死后也无非是宴席上的谈资,倒是白养活了一群著书立传的无聊文人。历史不过如此,人生不过如此。

    那边的讨论还没有结束,有一个瘦高的男人接过了话题,“我认为这书是有瑕疵的,居然没有提到里德尔的私生活。这是这是一大败笔。”

    “也许他没有情感生活,都说他是个……不会爱的人。”

    “那他总该有生理需要,对吧?”瘦男人眼里泛出猥琐的光,“一代魔王,怎么可能没有女人陪他过夜?说的文雅一点……就是刚才提到那个词,秘密情人。”

    “我想是这样,”苏珊小姐眨了眨眼睛,“灵魂的分裂也许导致了生理上的异常,所以他不需要女人,因为他根本没有男性功能了……呃……切丽女士,你来了……”

    苏珊小姐本来是准备说完这句话就哈哈大笑的,但是笑声还没有从喉咙里冒出来,就撞上了切丽阴冷的目光。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切丽微微转身,在餐台上拿了杯红酒,饮了一口,她的神色就和缓多了。

    “我说,能不能不这样讨论他,毕竟,他的名字曾是禁忌,那段日子你们经历过的。”

    她的话音刚落,哧笑声就响了起来。

    “女士,他人都死了好多年了,谁还会怕呢,你会怕吗?”苏珊笑着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我从来都没有怕过,”切丽冷冷的拿掉了她的手,“我只是觉得,对于在历史上留下痕迹的人物,不要妄自评论比较好,至少保持点敬意。”

    “敬意是留给成功者的,”苏珊露出富家女特有的骄矜笑容,“汤姆里德尔分明就是一个失败者。他没有成功的条件,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从孤儿院那种下流地方,能养出什么好人来……”

    苏珊小姐的这句话没有说完……她的三十岁生日成了永远的伤心日——切丽把喝剩的红酒都泼在了她的脸上身上,昂贵的礼服被染透,如果处理不当将一文不值。

    “我让你闭上嘴,别说他。”

    讲完这句话,呆若母鸡的众人和颤抖的苏珊小姐,她大步走出花园,裙摆压弯了脚下柔弱的草。

    等她停下脚步的时候,已经远远离开那片灯火辉煌了。夜风吹的她瑟瑟发抖,在月光下,她感觉手心微微有些痒……不禁抬起手来端详……

    下贱的小婆娘,刚才真该打她耳光,竟敢说他男性功能有问题,她以后的男人才有问题!

    不过今天确实是太失礼了,看来跟这位有钱的商人是不会有什么发展了。

    “切丽,你的东西掉了。”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转过身,卢修斯马尔福站在她的面前。

    “你……怎么在这里。”切丽看了看环境,两侧都是已经打烊的商铺,偶有几家还燃着灯火,她是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的,但找不到卢修斯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我是跟着你来的。告诉我,刚才为什么对苏珊小姐无礼?”

    “你也在宴席上?”

    “苏珊小姐给我发了请柬。我身体最近好些了,就应邀了,只是没想到会看见你。”

    这婆娘真是阴险,切丽心中暗怒,她的哥哥请我过来,她却把马尔福弄来,幸好现在出来了,否则肯定弄出尴尬事情。

    “你没有注意到我也是正常的,你的眼睛只盯在那几个显赫的男人身上,那目光,真像酒吧里的脱衣女郎。你就这么迫切的想勾引一个吗?”

    切丽咬了咬嘴唇,眸子的色彩都黯淡下去了。但她没有理会,只是说:“我掉什么东西了,还我吧。”

    卢修斯递过来一支水晶发钗,“还是去年我送给你的,收好,别再丢了。价格不便宜呢,等到你穷途末路的那一天,还能卖掉换几身体面衣裳”

    切丽抬起头来,正对上他灰蓝色没有感情色彩的眸子,冷漠的要逼出她的眼泪,她想说话,但刚张开嘴,声音里就掺了一星一点的哭意。

    “我不要了,你收着吧。刚才就是因为苏珊小姐嘲笑我的发钗,我才发了脾气。”

    “哦,是这样,”尽管他不清楚事情原委,但知道切丽根本没说实话——她哪里是这般冲动的人。“既然你不要,那我就扔了吧。你都不在意了,总会有男人送你更好的。我要提前对那个男人表示一下同情,不管他对你多好你都会背离抛弃的,你就是一条喂不熟的狗。”

    他把水晶发钗掷在地上,在坚硬的石子路上断成两截。

    “何必这么绝情呢?”切丽努力的让自己的目光盯着地面,她怕一抬头就要哭出来。

    “是你先不顾情份,如果没有我,你怎么会有今天这身穿戴。”

    听到这句讽刺的,嘲弄的质问,她哭意顿消,嘴角反而微微的翘了翘,她抬手,摘掉了发髻上的两根红宝石钗子,弯下腰,轻轻放在了地上。

    然后取下珍珠钻石项链,也放在了地上。

    手指伸进发髻里,解开了发带,头发披散下来,她松开手,发带就被夜风带走。

    最后。她来摘珍珠耳环,样式有些繁琐,她一时没有取掉,索性用了点力气,生生从耳珠上扯了下来,血滴落在雪白的脖颈上,好像凭空爬了两条鲜红的蚯蚓。

    两枚沾了血的耳环被放在了卢修斯马尔福手心里。他心底瞬间闪过一丝心疼,他想抱住这女子,用自己的衣服包裹她裸露颤抖的肩膀,亲吻她一如往昔。他没爱过她,但绝对宠过她疼过她。但他到底没有这么做——这女人现在不值得再对她好。

    “给我留件衣服,我总不能都脱掉还你啊,”她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回头不远不近的看着他,柔云似的金发遮住半张脸,“你说的对,没有你我自然不会有今天的地位,但没有我你都活不到今天,我不欠你什么。还有,不要再用男人这个话题来刺激我的神经,我从来都有比你更强的男人啊,在他眼里,你才是条狗。”

    他没听懂女人的话,而她也不会去解释。

    一路上她都很平静,失声痛哭是进了家门以后的事了。

    玛利亚失眠了,她站在书柜边上,把一本本花花绿绿的书抽取下来。切丽有很多诗集和小说集。尽管她不懂文艺,但她仰慕从事文艺工作的人。

    最后玛利亚相中了一本金黄色的大书,是关于魔药制作理论的。她翻开来,一张照片掉在了地上。

    切丽就是这个时候进的家门,进来就扑在沙发上狠哭,玛利亚听不见她的哭声,但能感受到哭声的震颤,这让她非常不安。

    她把切丽揽进怀里,抚摸头发,直到切丽感觉好一些。

    “上楼,睡觉。”切丽停止哭泣后在纸上写了这一句话。

    玛利亚似乎还有些好奇,但还是很快转身上楼去了。

    等玛利亚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切丽才翻出一张手帕擦拭耳朵上的血迹……

    她发现血迹已经干结了。

    丢掉手帕,她把礼服扯下来随便扔在墙角,这时她发现架子上的书被动过了,一张照片掉在地上。

    她连捡起照片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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