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江宁府
三魂六魄四散开来的王膳泥空留一副躯壳亦步亦趋的跟在胤禛左右，宛如第二个苏培盛。
曾经嫌弃的鸡肋，不曾想原来在自己的潜意识里成了底气。今儿，底气没了。
王膳泥炸得大脑空空。
在开往江宁府的官船上，小月季急的团团转。
登船的第二日，小月季嘱咐船工晚上停泊时弄了几条鲫鱼。当晚，就做了主子喜欢的一道鲫鱼羹。
只可惜王膳泥神思不再吃用上。
登船的第三日。早食时，小月季再次盛了满满一小碗鱼羹放在王膳泥桌前。
“主子，今早才起钓的鲫鱼，您试试这鱼羹？”
小月季一打开鱼羹碗盖，清香，鱼的鲜香灌入精神萎靡的王膳泥鼻息，让人莫名心境愉悦起来。
王膳泥接过小月季递过来的羹勺，小抿一口，鱼和葱的香混合在一起鲜美极了。
小月季见自家主子喜欢，心下松了松，主动道：“主子，婢子听船工说从镇江府走水路，只需两三日即可到达江宁府码头。只是现下天冷了，又是逆水行驶需要六七日才能到。”
王膳泥敷衍的“嗯”了几声。
见此，素来机灵的小月季心下慌慌的。还在西院做粗使丫头时，曾听院里的姐姐们私下议论过之前的王主子：什么暮气沉沉，整日绷着脸，少言少语的，更不提和气、笑容之类的。有不懂事的丫头说，王主子比福晋还严肃。
自从王爷来了之后，主子的模样就像极之前西院姐姐们说的模样。这让小月季很是不安。
要是沉香姐在这就好了，还可以有人商量。
小月季揪着一颗心，望向自家主子，关切道：“主子您要不给婢子说说，婢子帮不上什么忙，但讲出来您自个儿心里或许能松快些。“
闻言，王膳泥……沉默了。
良久。
王膳泥出声：“你初入宫时可曾害怕？”
“您忘了，婢子是王府总管事从牙婆那里买进府的。婢子的身份也进不了宫。”
清宫里的宫女多是从八旗以及旗下包衣选入的。一时，王膳泥都不知该说小丫头命好还是不好？只改口道：“入府时呢？怕吗？”
小月季摇摇头，“能进王府，婢子高兴着呢！”
“为什么？”
“婢子当时只渴望有处可以安稳睡觉的地方，能有几口吃食。”
王膳泥想起初次见到小丫头时的场景，瘦瘦的、小小的一只，“好像第一次见时，你才刚进府不久？”
王膳泥有些不确定。
“婢子老子娘曾对婢子说：幼时村里来了一个游方道士，见了我，说我命里有贵人。这话，婢子在遇见您之前是不信的。”
“你今儿嘴上抹蜜了……”
主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之间，王膳泥不知不觉吃完了鱼羹。
站在窗外通道上的胤禛听见里面传出来的笑声，转身回了自己的船舱。
在王膳泥乘坐的官船由镇江逆流向西往江宁府行驶时，一艘客船从镇江码头出发，向南而去。
客船上，二楼的厢房。
辛谷没了在王膳泥面前的聒噪和喋喋不休，满脸遗憾的看着对面风光霁月的男子，失望道：“你想好了？”
文竹果断落下一子，笑道：“与你对弈，无需多想。”
辛谷无奈道：“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一边说，一边抛了抛手里剩下的白子。
“家祖寿诞将至，无论如何我也得启程返航了。”说完，文竹又对另一边坐着的红发威尔逊道：“神父，你接下来怎么安排的？”
威尔逊：“自是跟在少伯爵身边。”
文竹对此毫不意外，对于辛谷的情况早在一起北上的海船上就了解一二了。
继而询问辛谷：“你真要去福州府找少林寺？”
“北少林看了，怎能不去看看南少林？”辛谷耸肩，语气里都充满了昂扬的兴趣和好奇。
文竹：“到了杭州你们准备走陆路，还是走海路？”
辛谷：“从陆路走，一路上还可以四处看看。”
文竹点头：“那到了杭州，我们找处酒楼好好喝一杯。也算是为彼此践行了。”
“好。”
几日后，客船抵达杭州码头。
文竹站在甲板上看着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码头，感叹：竟真让他等到了。
三年前。
江宁府外五十公里处，一片生机勃勃的荒芜里坐落了一座破败的小庙，放眼望去，入目皆是杂草、树木。
躺卧在破庙里的文竹昏昏沉沉间听见有脚步声传入耳中，想起之前的遇袭，文竹猛的睁开了眼。这时，一个身形清瘦的二十五六的男子抱着一些枯枝烂叶走进破庙。男子见地上的人醒来，步子一顿，语气冷淡的道：“醒了？”不等文竹回答，径直越过人走到一处背风的角落，“哗啦”一声，把枯枝们扔到地上，然后蹲坐在上面。挑拣了一些小枝折成段，堆搭在一起，再在下面放上一些枯叶。用火折子一点，火苗窜起来，从身边拿出一只铜壶悬挂在火焰上面。
不一会，破庙里响起了咕噜咕噜的水沸声。
水开了。
男子扑灭明火，掩住部分火星。又用一片巴掌大、叶面光滑的树叶挽成斗状的小杯，从铜壶里倒出少许的水到小杯里。吹一吹，然后一口饮尽。接着，是一声舒服的叹嗟声。
恰时，一股倒春寒带来的冷风涌入庙里。文竹紧了紧身子，想让自己蜷缩的更紧一些。脚踝处传来的疼痛，迫使心思百转的文竹冷静下来，踌躇的问道：“是你救了我，为何改了主意？”
昏迷前，慌不择路的文竹遇见了男子一行人。遂向他求救，那时男子漠然的眼神文竹记得分明。
难道是后来改变主意了？但当时男子的神色不像是愿意惹祸上身的……
那人仍旧慢吞吞的倒水、喝水，周而复始，仿佛那斑驳的铜壶里倒出来的不是寡淡的白水，而是珍贵的琼浆玉露。
男子对文竹的问题置若罔闻，转头望着对面满眼警惕的人瞧了好一会，良久才石破天惊的道：“你是南大的？回校参加校庆？”
文竹僵住，试探开口：“你——也——是——”
两人全然没有所谓的“他乡遇故知，两眼泪汪汪”，反而是无尽的沉默蔓延在破庙里。
就在文竹试图再次打破沉寂时，男子开口了：“不是，我——故地重游。”
含糊不清的回答，但对文竹来说已经足够震撼了。
“你如何知晓我的来历？”
男子依旧平静无波的道：“你自己说的。”又转头在文竹身上打量一番，再次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们见过，在江宁府。”随后又摇头，改口道：“不对，应该是说在南京见过。毕竟南京与江宁府不同的……”
男子后面的话低入尘埃，微不可闻。但文竹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且震耳欲聋。
这次，男子主动解释道：“在总统府外面。有人插队，你跟人吵起来了。我就站在你后面的位置。”
文竹：“………”
男子低笑一声，接着道：“你昏迷时说梦话了。”然后盯着文竹的眼睛，道：“你说‘该死的校庆’‘南大招鬼……’”
文竹：“………”
暮色彻底暗下来时，文竹坐到了男子旁边的枯枝堆上。
许久之后.
文竹知晓了男子出现在江宁府附近的缘由哭笑不得，不知该感叹自己的幸运还是同情男子的悲惨遭遇………
原来，他们竟是两年前一同来的这异地他乡。
“公子，安排好了。这是回信。”
文竹同辛谷和威尔逊告别后，随同等候多时的属下乘坐马车进入杭州城。看过属下递来的纸条，对车夫吩咐道：“去鸿运客栈。”
三刻钟后。
文竹推开鸿运客栈里的一间厢房，看见坐在桌旁的男人，又看看桌上的酒水，挑眉笑道：“这是得偿所愿，开始庆祝了？”
男子道：“何来得偿所愿？”
文竹：“你等了快三年了吧？为了今天，不惜大动干戈。不怕被你那好‘伯乐’发现？”
男子放下手中的酒杯，反击道：“怎么？你还有心情操心我。那位大名鼎鼎的雍亲王可是已经在去江宁府的路上了。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小心老底被人挖出来。”
说着，男子又端起酒杯，慢条斯理的又一针往文竹心里扎：“小心回不了南洋。”抬手指了指外面的天色，又往文竹心口摁下一针，“甩掉跟踪的人用了不少功夫吧！而且，我猜你时间不宽裕。如此，我长话短说了。你走之前，帮我牵线自然的出现在她面前。”
一口饮尽杯中酒，男子看着文竹，道：“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回去？”
“哈哈。你自己能不能真的回去还两说呢？”
文竹给自己倒满酒杯，又道：“你知道的，南洋那里……我已经有家了。”
“倘若有一天——”
男子的话还没说完，文竹打断道：“我与你情况不同，她也与你家那位不一样。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
男子见此，只道：“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文竹不愿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既已知道那位雍亲王在调查我了，也应该知道他在等你自己跳出来。而且——”
文竹沉默片刻，才又道：“我见过那位了，她身边的人不少。而且——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什么态度暂时也不清楚。你这样太冒险了。”
男子苦涩的笑笑，道：“你清楚的。从三年前那件事后，我在这里唯一活下去的支撑就是等人，等回家。若是……”
他止了话头，摇了摇头。
是呀，文竹知道的。三年前，男子出现在江宁府前是自尽过一次的。念及此事，文竹也歇了再三劝说的心思，只道：“你既已想好，我只当竭力相助。”
闻言，男子似乎丝毫不意外，举起酒杯，两人轻轻一碰，默契十足。
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宁府码头。
此时，着各色不同补子官服的人正躬身静候江面上的一官船徐徐靠岸。
待官船停泊好，胤禛交代岚风随侍在王膳泥左右待人群散去再离船后率先下了船。
“请雍亲王恭安。”
“请雍亲王恭安。”
…………
两江总督和江宁知府相继上前问安，胤禛免了大家的礼，简单寒暄几句，便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上车前，胤禛扫了一眼江宁织造曹颙。
以前，只知道曹家是老八的拥扈者。原来还出了个名人，想起王氏提起曹家兴致勃勃说不完的话，眼睛里发出的亮光。这曹家也算有点用处。
与四大爷不谋而合的王膳泥此时确是趴在船窗上，偷看这跪安的盛世图。眼睛不闲着，嘴也没闲着，毕竟自个儿是不认识曹家人的。只能根据岚风的指点，在一众官员里来回搜索。
嘴里直嚷着：“妈呀！”“大地呀”“老天爷呀”………
确认曹颙的位置后，王膳泥一个激动抓住小月季的手左右摇摆，唾沫横飞的喊道：“小月季，小月季，你知道那是谁吗？那是曹雪芹他爹。他真实的爹——”
小月季：“………第一次见主子这么眉开眼笑”。
岚风：王格格这么喜欢一个外男？那个叫曹雪芹的也不知年岁几何？………王爷本就厌恶曹家，这个叫曹雪芹的怕是要艰难了。
船廊上，苏培盛见自家王爷上了马车。一行官员一一启程跟随在王爷的马车后，转身进了王格格的船舱，行礼后，笑道：“格格，您的马车已经在码头候着了。”
王膳泥一秒恢复端庄秀雅，清清嗓子，道：“那我们走吧。”
只是可惜了，四大爷说了他不住曹家的园子。
三魂六魄四散开来的王膳泥空留一副躯壳亦步亦趋的跟在胤禛左右，宛如第二个苏培盛。
曾经嫌弃的鸡肋，不曾想原来在自己的潜意识里成了底气。今儿，底气没了。
王膳泥炸得大脑空空。
在开往江宁府的官船上，小月季急的团团转。
登船的第二日，小月季嘱咐船工晚上停泊时弄了几条鲫鱼。当晚，就做了主子喜欢的一道鲫鱼羹。
只可惜王膳泥神思不再吃用上。
登船的第三日。早食时，小月季再次盛了满满一小碗鱼羹放在王膳泥桌前。
“主子，今早才起钓的鲫鱼，您试试这鱼羹？”
小月季一打开鱼羹碗盖，清香，鱼的鲜香灌入精神萎靡的王膳泥鼻息，让人莫名心境愉悦起来。
王膳泥接过小月季递过来的羹勺，小抿一口，鱼和葱的香混合在一起鲜美极了。
小月季见自家主子喜欢，心下松了松，主动道：“主子，婢子听船工说从镇江府走水路，只需两三日即可到达江宁府码头。只是现下天冷了，又是逆水行驶需要六七日才能到。”
王膳泥敷衍的“嗯”了几声。
见此，素来机灵的小月季心下慌慌的。还在西院做粗使丫头时，曾听院里的姐姐们私下议论过之前的王主子：什么暮气沉沉，整日绷着脸，少言少语的，更不提和气、笑容之类的。有不懂事的丫头说，王主子比福晋还严肃。
自从王爷来了之后，主子的模样就像极之前西院姐姐们说的模样。这让小月季很是不安。
要是沉香姐在这就好了，还可以有人商量。
小月季揪着一颗心，望向自家主子，关切道：“主子您要不给婢子说说，婢子帮不上什么忙，但讲出来您自个儿心里或许能松快些。“
闻言，王膳泥……沉默了。
良久。
王膳泥出声：“你初入宫时可曾害怕？”
“您忘了，婢子是王府总管事从牙婆那里买进府的。婢子的身份也进不了宫。”
清宫里的宫女多是从八旗以及旗下包衣选入的。一时，王膳泥都不知该说小丫头命好还是不好？只改口道：“入府时呢？怕吗？”
小月季摇摇头，“能进王府，婢子高兴着呢！”
“为什么？”
“婢子当时只渴望有处可以安稳睡觉的地方，能有几口吃食。”
王膳泥想起初次见到小丫头时的场景，瘦瘦的、小小的一只，“好像第一次见时，你才刚进府不久？”
王膳泥有些不确定。
“婢子老子娘曾对婢子说：幼时村里来了一个游方道士，见了我，说我命里有贵人。这话，婢子在遇见您之前是不信的。”
“你今儿嘴上抹蜜了……”
主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之间，王膳泥不知不觉吃完了鱼羹。
站在窗外通道上的胤禛听见里面传出来的笑声，转身回了自己的船舱。
在王膳泥乘坐的官船由镇江逆流向西往江宁府行驶时，一艘客船从镇江码头出发，向南而去。
客船上，二楼的厢房。
辛谷没了在王膳泥面前的聒噪和喋喋不休，满脸遗憾的看着对面风光霁月的男子，失望道：“你想好了？”
文竹果断落下一子，笑道：“与你对弈，无需多想。”
辛谷无奈道：“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一边说，一边抛了抛手里剩下的白子。
“家祖寿诞将至，无论如何我也得启程返航了。”说完，文竹又对另一边坐着的红发威尔逊道：“神父，你接下来怎么安排的？”
威尔逊：“自是跟在少伯爵身边。”
文竹对此毫不意外，对于辛谷的情况早在一起北上的海船上就了解一二了。
继而询问辛谷：“你真要去福州府找少林寺？”
“北少林看了，怎能不去看看南少林？”辛谷耸肩，语气里都充满了昂扬的兴趣和好奇。
文竹：“到了杭州你们准备走陆路，还是走海路？”
辛谷：“从陆路走，一路上还可以四处看看。”
文竹点头：“那到了杭州，我们找处酒楼好好喝一杯。也算是为彼此践行了。”
“好。”
几日后，客船抵达杭州码头。
文竹站在甲板上看着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码头，感叹：竟真让他等到了。
三年前。
江宁府外五十公里处，一片生机勃勃的荒芜里坐落了一座破败的小庙，放眼望去，入目皆是杂草、树木。
躺卧在破庙里的文竹昏昏沉沉间听见有脚步声传入耳中，想起之前的遇袭，文竹猛的睁开了眼。这时，一个身形清瘦的二十五六的男子抱着一些枯枝烂叶走进破庙。男子见地上的人醒来，步子一顿，语气冷淡的道：“醒了？”不等文竹回答，径直越过人走到一处背风的角落，“哗啦”一声，把枯枝们扔到地上，然后蹲坐在上面。挑拣了一些小枝折成段，堆搭在一起，再在下面放上一些枯叶。用火折子一点，火苗窜起来，从身边拿出一只铜壶悬挂在火焰上面。
不一会，破庙里响起了咕噜咕噜的水沸声。
水开了。
男子扑灭明火，掩住部分火星。又用一片巴掌大、叶面光滑的树叶挽成斗状的小杯，从铜壶里倒出少许的水到小杯里。吹一吹，然后一口饮尽。接着，是一声舒服的叹嗟声。
恰时，一股倒春寒带来的冷风涌入庙里。文竹紧了紧身子，想让自己蜷缩的更紧一些。脚踝处传来的疼痛，迫使心思百转的文竹冷静下来，踌躇的问道：“是你救了我，为何改了主意？”
昏迷前，慌不择路的文竹遇见了男子一行人。遂向他求救，那时男子漠然的眼神文竹记得分明。
难道是后来改变主意了？但当时男子的神色不像是愿意惹祸上身的……
那人仍旧慢吞吞的倒水、喝水，周而复始，仿佛那斑驳的铜壶里倒出来的不是寡淡的白水，而是珍贵的琼浆玉露。
男子对文竹的问题置若罔闻，转头望着对面满眼警惕的人瞧了好一会，良久才石破天惊的道：“你是南大的？回校参加校庆？”
文竹僵住，试探开口：“你——也——是——”
两人全然没有所谓的“他乡遇故知，两眼泪汪汪”，反而是无尽的沉默蔓延在破庙里。
就在文竹试图再次打破沉寂时，男子开口了：“不是，我——故地重游。”
含糊不清的回答，但对文竹来说已经足够震撼了。
“你如何知晓我的来历？”
男子依旧平静无波的道：“你自己说的。”又转头在文竹身上打量一番，再次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们见过，在江宁府。”随后又摇头，改口道：“不对，应该是说在南京见过。毕竟南京与江宁府不同的……”
男子后面的话低入尘埃，微不可闻。但文竹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且震耳欲聋。
这次，男子主动解释道：“在总统府外面。有人插队，你跟人吵起来了。我就站在你后面的位置。”
文竹：“………”
男子低笑一声，接着道：“你昏迷时说梦话了。”然后盯着文竹的眼睛，道：“你说‘该死的校庆’‘南大招鬼……’”
文竹：“………”
暮色彻底暗下来时，文竹坐到了男子旁边的枯枝堆上。
许久之后.
文竹知晓了男子出现在江宁府附近的缘由哭笑不得，不知该感叹自己的幸运还是同情男子的悲惨遭遇………
原来，他们竟是两年前一同来的这异地他乡。
“公子，安排好了。这是回信。”
文竹同辛谷和威尔逊告别后，随同等候多时的属下乘坐马车进入杭州城。看过属下递来的纸条，对车夫吩咐道：“去鸿运客栈。”
三刻钟后。
文竹推开鸿运客栈里的一间厢房，看见坐在桌旁的男人，又看看桌上的酒水，挑眉笑道：“这是得偿所愿，开始庆祝了？”
男子道：“何来得偿所愿？”
文竹：“你等了快三年了吧？为了今天，不惜大动干戈。不怕被你那好‘伯乐’发现？”
男子放下手中的酒杯，反击道：“怎么？你还有心情操心我。那位大名鼎鼎的雍亲王可是已经在去江宁府的路上了。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小心老底被人挖出来。”
说着，男子又端起酒杯，慢条斯理的又一针往文竹心里扎：“小心回不了南洋。”抬手指了指外面的天色，又往文竹心口摁下一针，“甩掉跟踪的人用了不少功夫吧！而且，我猜你时间不宽裕。如此，我长话短说了。你走之前，帮我牵线自然的出现在她面前。”
一口饮尽杯中酒，男子看着文竹，道：“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回去？”
“哈哈。你自己能不能真的回去还两说呢？”
文竹给自己倒满酒杯，又道：“你知道的，南洋那里……我已经有家了。”
“倘若有一天——”
男子的话还没说完，文竹打断道：“我与你情况不同，她也与你家那位不一样。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
男子见此，只道：“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文竹不愿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既已知道那位雍亲王在调查我了，也应该知道他在等你自己跳出来。而且——”
文竹沉默片刻，才又道：“我见过那位了，她身边的人不少。而且——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什么态度暂时也不清楚。你这样太冒险了。”
男子苦涩的笑笑，道：“你清楚的。从三年前那件事后，我在这里唯一活下去的支撑就是等人，等回家。若是……”
他止了话头，摇了摇头。
是呀，文竹知道的。三年前，男子出现在江宁府前是自尽过一次的。念及此事，文竹也歇了再三劝说的心思，只道：“你既已想好，我只当竭力相助。”
闻言，男子似乎丝毫不意外，举起酒杯，两人轻轻一碰，默契十足。
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宁府码头。
此时，着各色不同补子官服的人正躬身静候江面上的一官船徐徐靠岸。
待官船停泊好，胤禛交代岚风随侍在王膳泥左右待人群散去再离船后率先下了船。
“请雍亲王恭安。”
“请雍亲王恭安。”
…………
两江总督和江宁知府相继上前问安，胤禛免了大家的礼，简单寒暄几句，便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上车前，胤禛扫了一眼江宁织造曹颙。
以前，只知道曹家是老八的拥扈者。原来还出了个名人，想起王氏提起曹家兴致勃勃说不完的话，眼睛里发出的亮光。这曹家也算有点用处。
与四大爷不谋而合的王膳泥此时确是趴在船窗上，偷看这跪安的盛世图。眼睛不闲着，嘴也没闲着，毕竟自个儿是不认识曹家人的。只能根据岚风的指点，在一众官员里来回搜索。
嘴里直嚷着：“妈呀！”“大地呀”“老天爷呀”………
确认曹颙的位置后，王膳泥一个激动抓住小月季的手左右摇摆，唾沫横飞的喊道：“小月季，小月季，你知道那是谁吗？那是曹雪芹他爹。他真实的爹——”
小月季：“………第一次见主子这么眉开眼笑”。
岚风：王格格这么喜欢一个外男？那个叫曹雪芹的也不知年岁几何？………王爷本就厌恶曹家，这个叫曹雪芹的怕是要艰难了。
船廊上，苏培盛见自家王爷上了马车。一行官员一一启程跟随在王爷的马车后，转身进了王格格的船舱，行礼后，笑道：“格格，您的马车已经在码头候着了。”
王膳泥一秒恢复端庄秀雅，清清嗓子，道：“那我们走吧。”
只是可惜了，四大爷说了他不住曹家的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