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曹家
午时刚过，胤禛回到暂住的别院。
一进院子，胤禛对迎上来的苏培盛道：“她可在歇息？“
“回主子爷，王格格正在游园子。”
胤禛眉头一皱，语气冷厉：“这么冷的天，游园子？”
苏培盛赶紧把自己劝阻时王格格的说辞一词不落的复述了一遍：“格格说，以前总在书上看到富贵人家的别苑如何富丽华丽，亦或是精致典雅，故而想亲自体验一二。”转述完，苏培盛后背的衣襟竟是染上了汗渍。
王格格这话好像雍亲王府是什么破落院子似的。
竟要在这寒冬腊月里，马不停蹄的先游览一番，再作其他。
不敢看主子爷的脸色，苏培盛听出主子爷话里的关切，进而补充道：“主子爷放心，格格披着新送来的狐狸毛斗篷。”
胤禛：“前面带路。”
主仆二人朝后院蜿蜒曲折的花园而去。
不过一刻钟，王膳泥就乖巧的跟着四大爷回了暖气十足的厢房。只因四大爷的一句：“别着凉了，明日还要去曹家赴宴。”
想起刚才，初初听到四大爷说要去曹家，自己欣喜之下居然扑到了四大爷身上。王膳泥懊恼万分，恨不能给自己两耳刮子。要是四大爷以为自个儿引诱他，就冤死了。
王膳泥即刻掐掉这个念头，默念：急急如意令，忘！！！
王氏生存法则之一，适当的失忆是必要的。
只是……
入夜后，主院的东厢房里满室旖旎。
翌日，王膳泥洗漱妥帖后与四爷用完早膳已是接近卯时末。一夜过去，王膳泥依旧记挂着曹家。
此时，离赴宴的时辰尚早，王膳泥便于四大爷打听起曹家，声音甜腻娇作的道：“爷~曹家现今当家人是谁呀？”
胤禛气闷，侧首细看女人两靥生娇菱唇嫣红，竟是与平日一般无二。对缠绵一夜的男人毫无羞怯之意，就像那个娇喘连连泪光点点的女人另有其人似的。
王膳泥杏眼里的好奇就如同小儿的哈喇子——碍人观瞻。时下，见四大爷久不开口，一双深邃的丹凤眼钉在自己脸上，让人坐立不安。
正欲说些俏皮话缓解，四大爷却是突然说起其他：“你口中的那位曹家小公子，今岁入春时才入族学启蒙。”说到此处，四爷眼神晦暗不明，语气凉凉且别有意味的一字一顿的道：“稚龄——六——岁——”
王膳泥：“……”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挖苦我。
而且只差指着鼻子说：好色之徒。
君子芝兰玉树，人皆爱之，本性也。况且，谁能未仆先知曹家那位公子如今正是小儿垂迢呢……
王膳泥一张小脸别的涨红，菱唇启了又合，合了又起。一时竟是找不到合适的辩驳的词来，只两眼直瞪着一身玄青色直裳锦袍的毒舌王爷。
被败了兴致。
少顷，王膳泥才找回语言，颇有些阴阳怪气道：“王爷还有心思关注曹家一无名小辈？妾身都替王爷担心，曹家为了王爷，连夜让人起一座别苑来。”然后，故意“嗳”一声，状似忧愁的朝四大爷扔刀子：“史书上可记载了：曹家为了皇家南巡可是没少造园子。嗯？也不对，毕竟您既不是皇上也不是——八贝勒——”
胤禛黑了脸，厉声呵斥：“不知死活！”
屋里骤然一静，众人噤若寒蝉。
王膳泥怔了一瞬，微微瘪了嘴角，却也不再言语。
胤禛恼怒女人的口无遮拦，又见不得人委屈样，睨了苏培盛一眼。后者秒懂，出声道：“主子爷，外面天寒，马车走的慢。可要早些出门？”
“走吧。”
胤禛起身，行至门口，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依然坐着未动的王膳泥。两人无声对峙，片刻后，王膳泥站了起来，嘴上嘟哝：“注孤生。”几个大步，赶在四大爷前，掀了门帘而出，一阵寒风袭来，王膳泥整个人一哆嗦。
“小月——”。
“披上。”冷硬的声音打断了王膳泥的呼唤，与此同时，肩头上多了一件枣红色厚斗篷。男人修长的手指，生疏的系着斗笠的绸带。系好后，替王膳泥戴好兜帽，又自然而然的把女人护在怀里，然后一路行至二门处的马车上。
直到坐在暖和的马车里，手上握着一个镀金镂空的小手炉，王膳泥才堪堪从四大爷突如其来的温柔里回过神。
看着靠坐在车门边，一副冷峻面容的四爷，再看看手上的手炉和身上的披风斗篷。
王膳泥：这哪是史书上那个“薄情寡义，喜怒不定”的雍正帝，分明是一别扭的小傲娇。
………
约莫三刻钟后，马车停了下来。王膳泥撩开青帘的一角，眼前豁然出现一座高大的门庭，门庭上方的挂着一匾额，上书“曹府”二字。两旁的石柱上镶嵌着镀金府扎。石阶下，左右两处各耸立着一座威武无比的石狮子。与往日游览的各地高门大户府门并无二处。
王膳泥收回视线，搭着四大爷伸出的大手，跳下马车。
一落地，朱红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近不惑之年的中年溜须男子着了一身簇新深蓝色补服，外面套着玄色褂子，脚上半露厚底黑面鞋。领着一群老少疾步上前来，一边躬身行礼，一边道：“下官曹颙接驾来迟，请雍亲王恕罪。”
本是自己早了足足一个时辰，胤禛无意横生事端，只道：“本王听说府上园子建的别致，特意前来看看。曹大人无需多礼。”
曹府主事人曹颙心下忐忑，昨日两江总督多克鳄在席上借酒提了一句：“曹府园子别致，堪称江宁一绝。”本以为是那老头借故引雍亲王对曹府不满，正欲说上一二。
却不想，与曹府多有嫌隙的雍亲王竟突然主动说起今日到曹府做客。这雍亲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昨夜府里，大家揣摩良久，却没任何头绪。
难道是因为八阿哥的事？
母亲说的对，不管是为了什么，小心应对就是。为这，本因进了腊月，小年夜将至。府上四处皆是张灯结彩，几处主院更是换上了从洋人那新得的流光溢彩的新式摆件。
现下怕惹了这位王爷的眼，被人借题发挥。只能连夜让人撤进库房深处。今日待客的几处院子更是照着低调质朴布置。
此时，曹颙顾不得多想，领了雍亲王进府，且伴随其左右在府上瞧一瞧看一看。
心下免不了暗骂多克鳄小人伎俩。
众人在曹家男丁们的陪同下沿着长廊走了好几刻钟，胤禛便借口天冷，回到了前院的主客厅。
而此时，两江总督多克鳄和江宁知府江盛等人也陆陆续续到了。
王膳泥除了初到曹府时，粗粗扫了曹家众人一眼，后面只能看到一水的黑亮如漆，油光锃亮的大脑门。然后，随着曹家女人们退往后院二门处的待客厅。
曹家老夫人和主母自是不会纡尊降贵来招待自己一个小格格，所以满脸黑线的王膳泥，跟在一个着银红色袄儿青缎厚背心酱色夹棉裙的大丫鬟身后，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柱子上挂了匾额，匾上的字写的游龙走凤，气势如虹。王膳泥也瞧着甚好，只可惜不识那草书，心中啧啧叹息。
转过长廊，接着便是一座拱桥，廊桥相连处，能看见桥下碧绿的荷叶。而鼻息间却又是一股梅花香，王膳泥新奇的问道：“这附近有梅树？”
那大丫鬟笑着道：“廊外树荫外有一处小园子，里面种了些梅树。贵人要是喜欢，可以去走走。”
小一刻钟后，王膳泥到了一处小厅，说是小厅，却也有五六十平米。引路的大丫鬟告退，自去安排茶水点心。
人一走，小月季指着门口的挂帘，小声道：“主子，你看那是苏州绣花挂帘。”
“哦？”
不待王膳泥细问这帘子究竟如何一个好法，小月季已经化身刘姥姥进大观园。
只见人凑到窗边，伸长脖子，眼珠子黏在窗户上，从后面看上去模样实在滑稽。
王膳泥：“看什么呢？”
小月季摆手，唤自家主子：“主子你来看看，这是软烟罗？”
王膳泥学了小丫头的样子，也扒在窗边，伸手戳了戳那层软纱，赞道：“这纱绷窗户不错，透光。”
以前住的西后院，冬日里窗户绷上绸布，屋子里黑漆漆一片。后来搬到了银杏院，王膳泥找了棉纱，亮堂不少。但没有此处的薄纱好看。
“主子，这可是软烟罗！”小月季解释道：“之前乌雅格格从宫里德妃娘娘那里得了一小块，炫耀了好些时候。”
王膳泥用指腹轻点小丫头的额头，笑道：“曹家的富贵，岂容你我怀疑？”
人家正简在帝心呢！
听见一阵脚步声，王膳泥拉了小月季回到小客厅的八仙桌边坐下。那珍贵的挂帘被人掀开，几个红裳绿衣的丫鬟端着菜盘鱼贯入内，端放在桌上。皆是江南名菜。
当然，再珍贵。遇上王膳泥这种土包子，也只有“好吃”二字。
下响，胤禛带着王膳泥回了别院。临行前的各种期待遐想统统变成了橙亮大脑门。
洗漱后，王膳泥舒服的靠坐在软枕上。
处理完事务的胤禛一进内室，见人像只小猫咪一样惬意的舒展四肢，唇角不自觉的弯了弯。上床，搂过缩到最里处的女人，捉住细腻白嫩的手，道：“后日，我就送你去普陀寺。三四日能到。”
王膳泥乖巧的依靠在四大爷的身上，想起今日曹府内挂的彩灯，了然道：“快过年了，您是该回去了。”然后，转身从里侧的另一个软枕下拿出一封信递给四爷，“这封信，本是明日让人送去驿站的。您既要回去，帮我把信带给丁家老二。”
提起丁家老二，王膳泥微侧头看着四大爷完美的下颚线，道：“丁家来信了，丁家老二秋天的时候中了举人。他说，他的恩师保举他成都府下一县县令。”
短暂的沉默后，王膳泥接着道：“丁家确实供他读书艰难了些。这样也好。只是……没想到……他选了那么远的地方。”又是一阵沉默，“嗳”一声。
王膳泥语带笑意：“那里离京城可远了。不过，他说他把家人一同带去。这样也不错。其实……那地方很美的……”声音哽咽住，泪顺着脸颊滑落，咸咸的，涩涩的。
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呢？
那几十平米的小套房还在那里呢！
胤禛捂住女人的眼睛，低头吻上咸涩味的唇瓣。
许久之后，疲惫倦怠的王膳泥缩在胤禛的怀里，道：“你没有想问我的吗？”
………
“恨我吗？”
“不恨。”
“怪我吗？”
“不怪。”
“十三呢？有话要带给他吗？”
深吸一口气，王膳泥摇头，道：“没有。”
这次，胤禛沉默了。
“你回京会有麻烦吗？”
“暂且不知。”
王膳泥抬手摸了摸胤禛的下颚线：“望你一切顺遂。历史上的你是个不错的皇帝。后人有戏言，道你是个勤勉且倒霉的皇帝，前面忙着收拾老子留下的烂摊子，兢兢业业十几年，一遭遇见败家子儿子。白白折腾自己。”
末了，王膳泥道：“如果可以，你回府后问问沉香的意愿。她若想出府，就给她银钱，让她出府吧。她……对王氏……挺难得的……”
胤禛喉咙哽塞，哑着嗓子道：“过了除夕，我来找你。”
王膳泥：“好。”
午时刚过，胤禛回到暂住的别院。
一进院子，胤禛对迎上来的苏培盛道：“她可在歇息？“
“回主子爷，王格格正在游园子。”
胤禛眉头一皱，语气冷厉：“这么冷的天，游园子？”
苏培盛赶紧把自己劝阻时王格格的说辞一词不落的复述了一遍：“格格说，以前总在书上看到富贵人家的别苑如何富丽华丽，亦或是精致典雅，故而想亲自体验一二。”转述完，苏培盛后背的衣襟竟是染上了汗渍。
王格格这话好像雍亲王府是什么破落院子似的。
竟要在这寒冬腊月里，马不停蹄的先游览一番，再作其他。
不敢看主子爷的脸色，苏培盛听出主子爷话里的关切，进而补充道：“主子爷放心，格格披着新送来的狐狸毛斗篷。”
胤禛：“前面带路。”
主仆二人朝后院蜿蜒曲折的花园而去。
不过一刻钟，王膳泥就乖巧的跟着四大爷回了暖气十足的厢房。只因四大爷的一句：“别着凉了，明日还要去曹家赴宴。”
想起刚才，初初听到四大爷说要去曹家，自己欣喜之下居然扑到了四大爷身上。王膳泥懊恼万分，恨不能给自己两耳刮子。要是四大爷以为自个儿引诱他，就冤死了。
王膳泥即刻掐掉这个念头，默念：急急如意令，忘！！！
王氏生存法则之一，适当的失忆是必要的。
只是……
入夜后，主院的东厢房里满室旖旎。
翌日，王膳泥洗漱妥帖后与四爷用完早膳已是接近卯时末。一夜过去，王膳泥依旧记挂着曹家。
此时，离赴宴的时辰尚早，王膳泥便于四大爷打听起曹家，声音甜腻娇作的道：“爷~曹家现今当家人是谁呀？”
胤禛气闷，侧首细看女人两靥生娇菱唇嫣红，竟是与平日一般无二。对缠绵一夜的男人毫无羞怯之意，就像那个娇喘连连泪光点点的女人另有其人似的。
王膳泥杏眼里的好奇就如同小儿的哈喇子——碍人观瞻。时下，见四大爷久不开口，一双深邃的丹凤眼钉在自己脸上，让人坐立不安。
正欲说些俏皮话缓解，四大爷却是突然说起其他：“你口中的那位曹家小公子，今岁入春时才入族学启蒙。”说到此处，四爷眼神晦暗不明，语气凉凉且别有意味的一字一顿的道：“稚龄——六——岁——”
王膳泥：“……”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挖苦我。
而且只差指着鼻子说：好色之徒。
君子芝兰玉树，人皆爱之，本性也。况且，谁能未仆先知曹家那位公子如今正是小儿垂迢呢……
王膳泥一张小脸别的涨红，菱唇启了又合，合了又起。一时竟是找不到合适的辩驳的词来，只两眼直瞪着一身玄青色直裳锦袍的毒舌王爷。
被败了兴致。
少顷，王膳泥才找回语言，颇有些阴阳怪气道：“王爷还有心思关注曹家一无名小辈？妾身都替王爷担心，曹家为了王爷，连夜让人起一座别苑来。”然后，故意“嗳”一声，状似忧愁的朝四大爷扔刀子：“史书上可记载了：曹家为了皇家南巡可是没少造园子。嗯？也不对，毕竟您既不是皇上也不是——八贝勒——”
胤禛黑了脸，厉声呵斥：“不知死活！”
屋里骤然一静，众人噤若寒蝉。
王膳泥怔了一瞬，微微瘪了嘴角，却也不再言语。
胤禛恼怒女人的口无遮拦，又见不得人委屈样，睨了苏培盛一眼。后者秒懂，出声道：“主子爷，外面天寒，马车走的慢。可要早些出门？”
“走吧。”
胤禛起身，行至门口，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依然坐着未动的王膳泥。两人无声对峙，片刻后，王膳泥站了起来，嘴上嘟哝：“注孤生。”几个大步，赶在四大爷前，掀了门帘而出，一阵寒风袭来，王膳泥整个人一哆嗦。
“小月——”。
“披上。”冷硬的声音打断了王膳泥的呼唤，与此同时，肩头上多了一件枣红色厚斗篷。男人修长的手指，生疏的系着斗笠的绸带。系好后，替王膳泥戴好兜帽，又自然而然的把女人护在怀里，然后一路行至二门处的马车上。
直到坐在暖和的马车里，手上握着一个镀金镂空的小手炉，王膳泥才堪堪从四大爷突如其来的温柔里回过神。
看着靠坐在车门边，一副冷峻面容的四爷，再看看手上的手炉和身上的披风斗篷。
王膳泥：这哪是史书上那个“薄情寡义，喜怒不定”的雍正帝，分明是一别扭的小傲娇。
………
约莫三刻钟后，马车停了下来。王膳泥撩开青帘的一角，眼前豁然出现一座高大的门庭，门庭上方的挂着一匾额，上书“曹府”二字。两旁的石柱上镶嵌着镀金府扎。石阶下，左右两处各耸立着一座威武无比的石狮子。与往日游览的各地高门大户府门并无二处。
王膳泥收回视线，搭着四大爷伸出的大手，跳下马车。
一落地，朱红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近不惑之年的中年溜须男子着了一身簇新深蓝色补服，外面套着玄色褂子，脚上半露厚底黑面鞋。领着一群老少疾步上前来，一边躬身行礼，一边道：“下官曹颙接驾来迟，请雍亲王恕罪。”
本是自己早了足足一个时辰，胤禛无意横生事端，只道：“本王听说府上园子建的别致，特意前来看看。曹大人无需多礼。”
曹府主事人曹颙心下忐忑，昨日两江总督多克鳄在席上借酒提了一句：“曹府园子别致，堪称江宁一绝。”本以为是那老头借故引雍亲王对曹府不满，正欲说上一二。
却不想，与曹府多有嫌隙的雍亲王竟突然主动说起今日到曹府做客。这雍亲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昨夜府里，大家揣摩良久，却没任何头绪。
难道是因为八阿哥的事？
母亲说的对，不管是为了什么，小心应对就是。为这，本因进了腊月，小年夜将至。府上四处皆是张灯结彩，几处主院更是换上了从洋人那新得的流光溢彩的新式摆件。
现下怕惹了这位王爷的眼，被人借题发挥。只能连夜让人撤进库房深处。今日待客的几处院子更是照着低调质朴布置。
此时，曹颙顾不得多想，领了雍亲王进府，且伴随其左右在府上瞧一瞧看一看。
心下免不了暗骂多克鳄小人伎俩。
众人在曹家男丁们的陪同下沿着长廊走了好几刻钟，胤禛便借口天冷，回到了前院的主客厅。
而此时，两江总督多克鳄和江宁知府江盛等人也陆陆续续到了。
王膳泥除了初到曹府时，粗粗扫了曹家众人一眼，后面只能看到一水的黑亮如漆，油光锃亮的大脑门。然后，随着曹家女人们退往后院二门处的待客厅。
曹家老夫人和主母自是不会纡尊降贵来招待自己一个小格格，所以满脸黑线的王膳泥，跟在一个着银红色袄儿青缎厚背心酱色夹棉裙的大丫鬟身后，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柱子上挂了匾额，匾上的字写的游龙走凤，气势如虹。王膳泥也瞧着甚好，只可惜不识那草书，心中啧啧叹息。
转过长廊，接着便是一座拱桥，廊桥相连处，能看见桥下碧绿的荷叶。而鼻息间却又是一股梅花香，王膳泥新奇的问道：“这附近有梅树？”
那大丫鬟笑着道：“廊外树荫外有一处小园子，里面种了些梅树。贵人要是喜欢，可以去走走。”
小一刻钟后，王膳泥到了一处小厅，说是小厅，却也有五六十平米。引路的大丫鬟告退，自去安排茶水点心。
人一走，小月季指着门口的挂帘，小声道：“主子，你看那是苏州绣花挂帘。”
“哦？”
不待王膳泥细问这帘子究竟如何一个好法，小月季已经化身刘姥姥进大观园。
只见人凑到窗边，伸长脖子，眼珠子黏在窗户上，从后面看上去模样实在滑稽。
王膳泥：“看什么呢？”
小月季摆手，唤自家主子：“主子你来看看，这是软烟罗？”
王膳泥学了小丫头的样子，也扒在窗边，伸手戳了戳那层软纱，赞道：“这纱绷窗户不错，透光。”
以前住的西后院，冬日里窗户绷上绸布，屋子里黑漆漆一片。后来搬到了银杏院，王膳泥找了棉纱，亮堂不少。但没有此处的薄纱好看。
“主子，这可是软烟罗！”小月季解释道：“之前乌雅格格从宫里德妃娘娘那里得了一小块，炫耀了好些时候。”
王膳泥用指腹轻点小丫头的额头，笑道：“曹家的富贵，岂容你我怀疑？”
人家正简在帝心呢！
听见一阵脚步声，王膳泥拉了小月季回到小客厅的八仙桌边坐下。那珍贵的挂帘被人掀开，几个红裳绿衣的丫鬟端着菜盘鱼贯入内，端放在桌上。皆是江南名菜。
当然，再珍贵。遇上王膳泥这种土包子，也只有“好吃”二字。
下响，胤禛带着王膳泥回了别院。临行前的各种期待遐想统统变成了橙亮大脑门。
洗漱后，王膳泥舒服的靠坐在软枕上。
处理完事务的胤禛一进内室，见人像只小猫咪一样惬意的舒展四肢，唇角不自觉的弯了弯。上床，搂过缩到最里处的女人，捉住细腻白嫩的手，道：“后日，我就送你去普陀寺。三四日能到。”
王膳泥乖巧的依靠在四大爷的身上，想起今日曹府内挂的彩灯，了然道：“快过年了，您是该回去了。”然后，转身从里侧的另一个软枕下拿出一封信递给四爷，“这封信，本是明日让人送去驿站的。您既要回去，帮我把信带给丁家老二。”
提起丁家老二，王膳泥微侧头看着四大爷完美的下颚线，道：“丁家来信了，丁家老二秋天的时候中了举人。他说，他的恩师保举他成都府下一县县令。”
短暂的沉默后，王膳泥接着道：“丁家确实供他读书艰难了些。这样也好。只是……没想到……他选了那么远的地方。”又是一阵沉默，“嗳”一声。
王膳泥语带笑意：“那里离京城可远了。不过，他说他把家人一同带去。这样也不错。其实……那地方很美的……”声音哽咽住，泪顺着脸颊滑落，咸咸的，涩涩的。
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呢？
那几十平米的小套房还在那里呢！
胤禛捂住女人的眼睛，低头吻上咸涩味的唇瓣。
许久之后，疲惫倦怠的王膳泥缩在胤禛的怀里，道：“你没有想问我的吗？”
………
“恨我吗？”
“不恨。”
“怪我吗？”
“不怪。”
“十三呢？有话要带给他吗？”
深吸一口气，王膳泥摇头，道：“没有。”
这次，胤禛沉默了。
“你回京会有麻烦吗？”
“暂且不知。”
王膳泥抬手摸了摸胤禛的下颚线：“望你一切顺遂。历史上的你是个不错的皇帝。后人有戏言，道你是个勤勉且倒霉的皇帝，前面忙着收拾老子留下的烂摊子，兢兢业业十几年，一遭遇见败家子儿子。白白折腾自己。”
末了，王膳泥道：“如果可以，你回府后问问沉香的意愿。她若想出府，就给她银钱，让她出府吧。她……对王氏……挺难得的……”
胤禛喉咙哽塞，哑着嗓子道：“过了除夕，我来找你。”
王膳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