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绪寻来女侍,医者,女人像一块木头一样,任她们擦拭身体。

    薛季和张绪站在亭子里,气氛很是紧张,

    “她并非太守亲生,被揭发后,逐出太守府,后来……”

    “后来她小妹染上重病,她在医馆跪求数日,直至死在她怀里。这对她一个女子来说,已是不小打击,

    后有被人举报,她曾杀赵括,胡云两名山贼,包括茶楼店主许三娘等数人作证,被捕入狱。”

    薛季说到此处,

    “张兄,这分明是欲加之罪。”

    “薛兄,我要替她申冤。”

    为什么,这一年,她从未给他写过书信,让一切都由她自己承受。

    “好,你我二人以兄弟相称,我定要帮你。”

    他想着,得罪一个小小的太守和拉拢一个未来新贵,显然后者更划算。

    张绪见医者,女侍出门,询问道“她如何?”

    “姑娘已经无碍了,只是心神受损,不愿说话,还需悉心照料。”侍者恭敬,见眼前二位贵人如此心系屋中女子,她也分外留心,

    “姑娘刚才好像喊了一个人名,

    叫张绪。”

    张绪心一怔,薛季点头,“你干的不错,这个赏你了。”

    侍者接过元宝,满脸欢心,薛季见此,有些嘲讽,打发这些没见过世面,用钱最为好使。

    张绪思索片刻,推门而进,

    屋内床头柜上放着熏香,璞玉,木檀梳子。

    侍者替她挽起发髻,她眉目清冷,似有风骨,本应簪青白玉,翡翠,

    却插着海棠珠钗,火珊瑚步摇。

    打扮的越是干净,脸上的伤痕越突兀。

    林云娇背对着他,空洞无物的双眼,望向窗外,与一年前的灵动倔强的她判若两人。

    “你托付我的事……”

    林云娇干咳一声,许久未说话,她的声音变得沙哑,哽咽,

    “不用查了,让先生白忙活了。”

    “弃你去者,不能复得,你又何必徒然一生,至如此?”

    “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可自通,何况我本就是个——

    懦弱无能之人。”

    “刘权率众人欺辱你之时,你镇静自若,抵抗众人,女子中,你坚强自立,怎么是懦弱无能之人。”他从怀中拿出一卷纸,“此书乃是我一字一句寻访宫中奴仆,金吾卫卷宗二百余册,侍者七十四人,亡者一百二十六人。”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下从未忘过应照山上,姑娘对我的托付。”

    “重拾一切,昔日枷锁便如云烟,可轻易消散。”

    林云娇扭头盯着他,模样很是痛苦,“若是先生的至亲至爱死在你身边,而你,一直退让,一直懦弱,甚至忘记,此等痛苦,当你再一次,又一次尝到,你能做到如你所说——

    昔日枷锁皆烟云?”

    林云娇受够了,她根本没有穿越,一切不过是她懦弱的托词,她本就是个废物。

    “我不知道,但你必须做到——

    不枉余氏,二小姐的死,不枉我,薛兄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你从牢狱带出来。”

    还有师父,武当寺全寺一百二十一人之死。

    她从未离开过那个世界。

    泪水止不禁的流下,她的恨意混着血与泪,张绪如同第一次递给她帕子那般,伸手将怀中帕子递至她面前。不同于上次的粗布,这个料子是金陵的锦绣。

    第二日

    林云娇许久没见过刚升起的太阳,她狠狠地将窗户关上,不允许一抹阳光照在自己身上。

    梳洗之后,她看着镜中自己,随后一人独自前往汝南太守府上,

    “扣扣扣。”一拳一拳重重的拍在大鼓上,“民女请冤!”

    府员见此,差遣下人去府上报信,自己则去太守身边请命,“大人,林氏昨日被新科状元和薛家三公子带出,现在正在门口击鼓鸣冤。”

    “是否放她进来?”

    案前,林太守着官服,手持笔墨,因为这事昨夜一宿没睡好,此刻眉目带些疲惫,语气冰冷,

    “她早已下诏入狱,现在让她进来,难道要让所有人都以为本官审出冤屈了吗?”

    府员不知何解,“那下官差人将她赶出去?”

    “你个蠢货,你得罪的起薛家吗?带她从小门进来。”他眼里闪过狠厉。

    府员从小门一路小跑到林云娇身边,她的拳头仍未停歇,一拳又一拳,鲜血染的大鼓一片猩红。

    “你本应该在牢狱钟守一生,如今逃窜出来,不安分守己,来这作乱,你好大的胆子!”

    林云娇冷笑,“民女请冤!”

    府员见她如此冥顽不灵,“罢了罢了,太守大人念你是女子,特施恩典,现让本官带你从侧门进去,容你倾诉。”

    林云娇扭头盯着他,脸上伤痕可怖,“自古请冤,皆从正门步入,受天下公正,我何独从侧门入?”

    吱呀一声,漆红大门被从里面打开,正是林太守。

    “尔等随本官进来。”

    林太守遣散众府员,只留他们二人。林太守端坐明堂之上,藐视站着大堂之下的林云娇,

    “本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大牢,却没想到你竟然勾搭上新科状元,所以——

    你就以为你有与本官较量的资格。”

    林云娇久久未语,盯着林太守那双浑浊的眼球,“十几年来,林太守一如往常,卑污下贱之心,丝毫不改。”

    “你好大的胆子,敢辱骂本官?”

    “太守不本就如此吗?”

    “金陵多攀龙附凤之人,林太守得余氏青睐,寒门贵女,下等婚配,便如坊间话本,不得善终。”

    林太守额头青筋暴起,“你放肆!余氏乃是罪臣之女,身份低微,岂能与本官相比?

    在内行止不检,本官许她清名离世,对她已是大恩大德,你休要胡言乱语!”惊堂木重重拍在桌子上,震得他虎口发麻,也似强装镇定。

    林太守拔高声调,林云娇亦不服输,言语嘲弄,“金陵余氏,门生故吏天下便布,余家风骨,比太守高洁千万倍。”

    “而太守却恩将仇报,苛待余氏,视自己的骨肉至亲如行路,狠毒的将怀胎十月的余氏扔在金陵。”

    林太守眼中有着滔天的怒意,蛇有七寸,而林太守的七寸就是余氏,既是他平步青云的梯子,也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你的荣华富贵都是余家所给,也要知道,当余家倒下的那一日,你们这帮吸血鬼必会受到株连。”

    “你恨他们让你离开金陵,实是你无能,无才,无德,不得圣上青睐,只能将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一个柔弱女人身上。”

    “你闭嘴!”他几乎暴怒,冲下台去,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林云娇瞪着眼睛,反手一掌回了过去,“你以为这天下所有女子都任你蹂躏吗?”

    林云娇这一掌让他有了畏惧,不敢继续还手,“她是本官的妻子,就凭你的存在,余氏就应该挫骨扬灰!受尽天下人唾弃,你也绝无翻身之地。”

    “余家虽倒,故交却未死绝!”

    林云娇的声音在空旷的明堂里回荡,

    林太守不可置信一笑,“余家是逆党,这天下所有人都为已,即便是故交,谁敢替一个小小的女子,谏言。”

    “太守大人,你会意错了,我要鸣的是余氏肚子里未出世的太守公子——

    被林赵氏谋害的官员之嗣。”林云娇将一沓供词呈上,“刘权和林赵氏毒害官员子嗣,按本朝刑法,按罪当诛。”

    “也让现在的大公子体验一下,丧母之痛。”

    白纸黑字,写下刘权等人共十二篇供词,“林赵氏贪得无厌,将我们送到庄子,以为可以故技重施,将我们害死,却不想被我抓到了她所有罪行。草民贱命一条,可余氏带草民不薄,我便是拼尽所有,也要为大公子鸣冤。”

    “你之前不拿出来,偏偏赶上新科状元回来,将这些欲加之证摆出来,是何居心?”

    “是不是欲加之证也绝非太守一人可断言。”

    眼见林云娇逐渐占了上风,林太守迂回道,

    “你想要什么好处,才可以放过林赵氏。”

    “我要安然出狱。”

    紧绷的神经一瞬间松懈,“本官原以为你是个义薄云天,却不想你是个苟且偷生的小人。”

    林太守常年沉浮官场,想要释放林云娇并不难,只需揪出些那群土匪的罪证,便可判她无罪释放。

    可笑的是,土匪,怎么会没有罪证?

    她被放离太守府,却并未回到客栈,而是去城外祭拜了余氏母女二人。

    天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脸上疼才发觉,她披着斗笠,独自向远走去。

    雨潇潇,人亦看起来潇洒,

    而这时的林云娇发觉她早已没有了习武之人的道心,

    她只能一意孤行下去。

    青檀幽香围绕,林云娇留给张绪一封信。

    信中有八字:星辰已逝,青山渐远。

    “她走了?”薛季有些不敢相信,他们二人就算是放在金陵那都是风流人物,她同他们一起回金陵,再找个好人家嫁了,一辈子衣食无忧岂不美哉,

    “她一个女子如何闯荡江湖?”

    “人各有命,岂非我等能所干预。”张绪收拾行李,“此行匆匆,怕是金陵已经出了乱子,我还要安置家母,薛兄先走水路,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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