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所有人看到我和闫程之后,都会顺理成章地把我们认为姐弟。

    我和他面对面坐着,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

    他在桌子下面偷偷地用膝盖去碰我的膝盖,我只是平静地望着他的面容。

    我们之间差太多了。

    突然之间又没了食欲,面一口都没有吃,只用筷子去戳碗沿,低着头也不想说话。

    闫程很快就发现了我的异常,他细腻敏感,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发现我情绪的变化。

    他轻轻地碰了碰我的膝盖,“不吃饭了吗?怎么不吃呀?”

    我抬起头对他笑了笑,“也没有很饿。”

    “这样吗?”闫程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困惑,他抓住了我的手,“怎么办呀?卓明溪没胃口了。”

    他抓着我的手轻轻地摇晃,满面的愁容,“怎么办啊,卓明溪,怎么不高兴了呢?”

    这小子干嘛要这,干嘛要故意搞怪逗趣让我笑呢。

    我的情绪本来就容易反复无常,不理我就好了,不关注我就可以了。

    我可以自己调节的,太多次了,我都是这样过来的。

    为什么要这样郑重其事的对待我呢,闫程。

    我的内心控制不住地酸胀起来,“都告诉你了,我没事的。”

    我使劲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握得紧紧的,抽不动。

    他还是那样满面忧愁,漂亮的眼睛只望着我,“别不开心,都告诉我吧。你在想什么都告诉我吧。”

    “那你觉得我年轻吗?”我抬头望着他。

    闫程沉默了一瞬,“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想让你高兴,所以想认真地去思考,到底要怎么说话,才会让你相信。不能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不能满嘴跑火车,我也不会那样。”

    “你就是你,卓明溪很好,对于我来说,你胜过了世间的一切。”

    他低头去看我们交握的双手,“你知道吗,现在,世界就在我的手中。”

    我和他对视着,不知道是在哪里,我看过那样一句话:对视,是没有接触的亲吻。

    喧嚣闹腾的面馆突然变得寂静,我感觉这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我和他两个人。

    我可以相信他吗,他真的把我想的这么重要吗?

    闫程美丽的面容平和,眼神深邃。无形之中,我仿佛听到了天地间,不约而同的声音,那些声音都在告诉我:相信他吧。

    我使劲地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端过来他的面碗,把自己碗里的面分过去了大半。

    “小小年纪哪里来那么多的甜言蜜语。”我对他翻了个白眼,“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吃一点。剩下的都给你,不准浪费。”

    他接过来碗,对我笑了一下。

    我问他:“你初中毕业为什么没有去读普通高中?”

    我之前听说过原因,好像是他不想读大学,想学手艺,早一点就业。

    但别人说的终归是道听途说,我总想从闫程口中知道原因,我相信他,只相信他。

    闫程顿了一下,“高中已经不是义务教育了。我可能确实成绩好一点,也能够接受到国/家一定的补助。但是成本还是太高了。”

    闫程吃好了面,从纸巾盒里抽出了纸,慢斯条理地去擦自己的嘴角。

    “ 我16岁就已经去打工了,就是在我初三的时候。那个时候我的年纪太小,也没有什么学历,能做的都只是一些很廉价的工作。后来我觉得我还是要读书……”

    “这个学校其实也可以的。公立的中专,因为我的成绩,来这个学校学费要比一些普通高中便宜很多,而且我同样也能享受到很多的教育帮扶。这里的学习压力也不是很大,我能有很多属于自己的时间,我可以去兼职,能给自己赚一点收入。高二第二学期学校也会安排实习,更早一点进入到社会,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什么叫你这样的人,你就算能有多一些的时间,可是时间真的属于你吗?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真的,愿意吗?

    我问他:“你们班主任说考本科的事情你怎么想的?”

    闫程不看我,微垂着眼,手指轻点着纸巾盒,仿佛毫不在意的样子,“我没敢想那么远的事情。”他嘴角牵扯起一个自嘲般的微笑。

    我应该说些什么呢,劝他一定要好好读书,告诉他不要妄自菲薄做人一定要有自己的理想……说这些吗,这些怎么看都不痛不痒,他不需要。

    没关系,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反正会一直陪着闫程的,我始终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个世界不一定有既定的命运。就算有,我相信它也不会彻底的让闫程无路可走,闫程那么好,他值得所有人去善待。

    吃完饭我就和闫程去了附近的理发店。那并不是多么高级的理发店,里面的工作人员都没有穿着白衬衫,也没有带麦克风。

    只有一位理发师,是一个阿姨。今天虽然开学,但是好像生意一般,我们前面没有排队,直接就去洗了头发。

    我坐在一边并不专心地玩着手机,偷偷地在关注着闫程。他洗好头之后,坐在美发椅上,通过镜子和我对视。

    我好像忘记问他要剪什么发型了。

    他应该不会剪寸头吧?虽然他身高颜值都上乘,留寸头也会很好看,但是寸头不太好,摸起来很扎手。

    男生的头发我不是很懂,闫程也是个大孩子了,自己的头发自己做主吧,剪成什么样都可以,脸在江山在,随便折腾吧。

    单位的同事在这时候给我发了信息,问我要文件。我在手机里扒拉着去找,又跟同事对接,忙活了一会儿。再去看闫程的时候,他头发已经剪的差不多了,正在吹干。

    是很清爽的一个发型。他原来的头发有些长,总显得清丽的面孔忧郁和寡淡。现在短了很多,显露出了完整的眉眼,很清爽,有一点斯文。

    剪过了头发,我就重新把闫程送回了学校。之后我就去了健身房,一直在里面待到下午五点,我下班的时间才回到了家。

    这个时间许雯晴应该也下班,我给她发信息。

    “今天上班感觉怎么样啊?”

    许雯晴:“别提了今天开学第一天,教务那边就让我们上交学生的寒假作业。”

    我问她:“是不是很多学生都没写呀?”

    许雯晴发了一个崩溃大哭的表情包,“不是,不是学生没写,是我压根就没布置。”

    “布置了,学生就要写,他们会很烦。他们写了,我就要批改,我也会很烦。所以我压根儿没布置。”

    我问道:“那教务那边收作业你怎么办呢?”

    许雯晴:“我下午直接去班里,我让学生一人掏一张纸出来,咔咔一顿听写,结束之后再让他们同桌之间交换互改。我还让他们抄了两篇课文,然后收上来,滥竽充数的当作寒假作业交了上去。”

    “牛还是你牛!”我给她发了一个竖大拇指的表情包。

    今天实在是太累了,而且我明天要上班,于是决定早睡。九点多我就躺到了床上。临睡前看了一下手机,闫程的家长群里面有几条信息。

    那个家长群的名字叫作:扬帆起航一班最强……确实有符合高中学生的气质。

    发信息的是贾老师,他发了一张图片,里面是一个收纳箱,箱子里面全部都是手机。

    他下面留了言:“各位家长,今日一班学生已全部到齐,手机皆以上交。家长们如果有事需要联系学生,可以给我发信息、打电话。学生方面的问题我也会在群里通知大家。新的学期。孩子们都会更加努力。希望大家都有一个更好的新的一年。”

    下面是很多不同的家长纷纷回应:“谢谢老师,共同迎接更好的一年。”

    我也跟风在最下面接了个龙,“谢谢老师,共同迎接更好的一年。”

    要好好学习哦,笨蛋闫程。

    我早上九点要到达岗位,通勤时间大概要半个小时,所以我一般会在七点半左右起床。每天都是要预留出来时间去化妆和打扮,原因挺简单的,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一个隐形的准则,先敬罗衣,后敬人。

    这天一大早六点半,我就被手机给吵醒了。

    是扬帆起航群里的信息。

    六点半学生开始早读,认真负责、爱岗敬业的贾老师就把学生读书的视频发到了群里。

    我烦躁地揉自己的头发,我有起床气。我气急败坏地把群消息设置为免打扰,重新拉过被子却怎么都再没有睡意。

    扒拉着手机,开始一个个点开贾老师发来的视频。

    几乎是第一眼,我就看见了闫程。他在教室的角落,在靠窗的倒数第一排。

    他不占据在画面里最显眼,最突出的位置,可是我一眼就能看到他,我能看到的只是他。他和其他学生一样穿着白底蓝色条纹的校服外套,捧着卷书深情寡淡。

    忍不住,悄悄地截了图,截好的图片和之前的照片一起存在了那个隐私的相册里。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变态,可是很多事情我控制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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