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溪……卓明溪?”许雯晴一连叫了好几声,“怎么回事啊?卓明溪,你不对劲。”

    我回过神来,握住桌上的酒杯掩饰性地往嘴里送,含糊道:“什么不对劲,别乱说……”

    “………你喝的是我的酒。”许雯晴皱着眉头说。

    我忙去看,手里的玻璃杯里乘着泛着粉色的透明液体,确实是许雯晴的果酒。我略显尴尬地把酒杯放回桌上,立刻解释:“抱歉抱歉,我没注意。”

    许雯晴这个人有一点小小的洁癖,于是我再次强调:“放心,我这段时间没过敏也没感冒,很健康。”

    她手撑在桌上百无聊赖地托着腮,“我知道啊,我不嫌弃你。”许雯晴开始满嘴跑火车,“你都不会跟人说话,不更可能跟人亲嘴,我才不会嫌弃你。”

    我突然就想起来樱花雨下湿漉漉的吻,不由得满脸通红。

    抓了把瓜子放到许雯晴面前,搪塞她说:“别乱说。”

    桌子下面我左手握住的手机里显示的是我和闫程的聊天界面,他这个人,粘人得很。

    我一开始认识闫程认为他是一朵高岭之花,带着满身寒意。随着我和他逐渐相处,我发觉他和我想的并不一样。

    他很喜欢和我贴近,牵手、拥抱以及亲吻,他深爱这些,总是凶狠地...侵略我。我常觉得他似明月,又如修竹,实际上,他像小狗。亲吻时他常常忍不住咬我,轻轻地咬我舌尖,咬我下唇。

    闫程。

    我的小狗。

    许雯晴随意地磕着瓜子,“怎么样啊,今天的席好吃吗?”

    四月下旬的周末,我同事姐姐的婚礼。

    我和这个同事的关系并不密切,更贴切的说,我和所有同事都保持距离。但总归还是友好的,毕竟无冤无仇,没有利益纠葛的话,人们之间很难产生矛盾。

    我们的科室主任以及分管领导都出席了婚礼,我们的礼金不能高于主任,主任也不能高于领导。于是我出席的一场婚礼又变成了我上班的延续。

    我总是认为工作和上班是两码事,我讨厌上班,无工作无关,我只是讨厌上班。

    新娘的同事,也就是我们,被单独地安排到了一个包间,我在科室里年纪最小,很多同事都来了他们的孩子。

    我自发地就和小孩子们混在了一起,坐在小孩堆里比和他们一处更让我放松,哪怕,我本来也不喜欢小孩。

    酒过三巡,同事们都忙着交谈,放肆地抽着烟,酒杯彼此碰撞。小孩吃的差不多了就要了大人的手机跑到外面去玩。我的周围空了起来,我恐惧地觉得剩下的人都观察着我。

    若有若无的目光下,我只能坐在原地,因为我不是小孩子,我在上班了。

    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大家开始轮转着敬酒。即使我杯子里是果汁我也讨厌这件事情,可是我不能表现,只能沉默着甚至挤出来笑脸。

    我随着大流给分管领导敬酒的时候,领导突然问我:“小卓啊,你有男朋友了吗?没有的话,我给你介绍一个。”

    我的声音很平静:“有的。”

    孟主任诧异道:“小卓你不是单身吗?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都没听说过啊。”

    我尴尬地笑笑,不想与他们过多的交谈。可是他们明显不放过我,接二连三地追问:“小卓男朋友多大了,是本地的吗?在哪里上班啊?”

    八卦属于我们这里的社交方式,平淡无奇的生活里大家都会对于新奇的事物产生兴趣。

    我只能搪塞道:“我和他在一起没有多长时间,等以后关系稳定了再和大家说吧。”

    男人们一直在抽烟,我在烟雾里也觉得恍惚,飘飘然的,闫程是我的男朋友......在读高中的,我的男朋友。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把一切全盘托出,可是我也不想否认闫程的存在。

    我确实恋爱了,和我喜欢的人。

    闫程是我一见钟情的人,他说他爱我。

    我相信他。

    我觉得就算永恒的爱不会存在,但是他说爱我的那一刻,他一定是深爱着我的。

    因为他的眼睛,他的心跳都不会说谎。

    那个晚上的月亮、晚风、落花都可以证明,那一刻他爱我地久天长。

    对于我而言,只要是他,只要他爱我,哪怕只有一刻,我都甘之如饴。

    我从不害怕闫程对我有所图谋,钱也好,别的东西也好,我愿意给他。

    孟主任熄灭了烟,“小卓条件好,找对象可得擦亮眼睛,不能找比自己条件差的。”别的同事笑着打圆场:“主任,咱们小卓肯定找不了差的,咱们就等着下回喝小卓的喜酒吧。”

    接近下午三点婚宴才算结束,我带着伴手礼就去了之前和许雯晴约好的清吧。

    我不喜欢一个人的生活,我总喜欢有人陪伴我。很多时候,因为不想一个人,所以我参加了一些我不感兴趣的活动,我讨厌和人交往,却硬着头皮跟人相处。

    我觉得我自己既矛盾又愚蠢。

    许雯晴调岗之后就变得格外忙碌,我和她十天半个月见不到面,她甚至有时候需要间隔好久才会回复我的信息。

    她吃着我抓给她的瓜子,奇怪地说:“卓明溪,你脸怎么又红了......你状态不对啊,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很多话,越亲近的人越无法坦白说出口。

    我攥紧了手指,开口否认:“没有。”

    许雯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

    我和许雯晴认识了将近十年,我们相互理解,相互陪伴,从少年岁月到青年时期,我没有事情瞒过她。

    可是,我该如何启齿,我和闫程呢。

    我和闫程之间不只是六岁的年龄差距,更何况,他还只是高中阶段的学生。我是公|职人员,他是享受国家社会救助的贫困人员。

    我们是对立的。

    可是,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我再次否认:“没有,你别乱猜,我没有谈恋爱。”

    许雯晴和我碰了下杯,“嗯。我知道,你不会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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