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乌云翻滚，阴雨天的街道上人迹寥寥，茶楼内也略显冷清，门口偶有执伞的行人经过。
苍苍正在柜台内整理，鸣珂和莺儿收拾几人吃过的早饭，缙云回身看见赵荀下楼便跟了过来，赵荀说了声不用跟着，便径直走向了「洛神珠」。
赵荀掀帘进入「洛神珠」时，看到鹤羽正站在窗边，身着玄色暗纹长袍，双手交叉背在身后，一把长刀立于身侧。
鹤羽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看到赵荀时，随手将长刀抄起背在身后，看着越走越近的赵荀，持刀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脸上却没有丝毫变化。
赵荀见鹤羽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他，幼时在昭德寺遇见的那个男孩。
“是你要招募我做护卫？”
“是。”赵荀回答的不紧不慢，但语气很是坚定。
“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
“知道”
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谁也没有再向前走一步。
“每月二十两？”鹤羽直直的发问。
“是。”赵荀点了点头，干脆的回答。
“成交。写契书吧。”鹤羽说完欲往外走。
赵荀见状今忙拦了下来。
“等等。先这边请坐，我叫人来写契书。”
说罢，转身掀帘叫苍苍取笔墨来。
苍苍端着笔墨和印泥进来时，就见着赵荀与鹤羽分坐在茶桌两侧，一个端坐在左边，长刀置与身后，一个侧坐在右边，单手托着下巴，一双墨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苍苍喊了声姑娘，说笔墨已经备好，赵荀这才把视线从鹤羽脸上撕下来。
赵荀假意咳了声，随后向苍苍介绍道：“这位是鹤羽，我招募的护卫，每月二十两银子，暂定三个月吧，劳烦苍先生写份契书。”
鹤羽听到这个时间，小声重复了一句，微微抬头看向赵荀。
苍苍见状小声询问赵荀：“商量好了，是三个月？费用是一次性结清还是按月？”
“商量好了，按月结算，你可有异议？”赵荀说着话，目光依然在鹤羽身上粘着。
鹤羽面容平静的回了句没有，抬手示意苍苍可以开始写契书了。
而此时鹤羽的内心活动是：是儿时在昭德寺遇见的那个女孩吗？长相有些相似，但是感觉又不太一样。
苍苍写完契书让赵荀和鹤羽二人分别按了手印，说了句一式两份，双方各自收好，便端着笔墨和印泥出去了，还细心的为二人关上了门。
屋外还淅淅沥沥的下着细雨，屋内静悄悄的，刚才引鹤羽到「洛珍珠」的时候，缙云怕赵荀冷，特意提前在茶桌旁放了一个暖炉。
赵荀将手靠近暖炉，眼睛盯了会自己的手，忽然抬头看向鹤羽，问出了困扰她好几天的问题。
“听说你之前接了重金悬赏要绑我？”
赵荀问的云淡风轻，鹤羽心里却是雷声阵阵。
鹤羽抬眼望向赵荀，眼神中有一丝诧异和转瞬即逝的惊恐，她果然都知道了？那她为什么还要招募我？不怕我借机伤害她吗？这人怎么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你都知道了？”鹤羽面不改色的问道。
“知道啊，而且是特意放消息出去要重金招募你的。”
“你不怕我杀了你么。”
“那你会么。”
赵荀笑盈盈的看着表情严肃的鹤羽，不禁笑出了声：“不逗你了，我知道你不会对我不利的。若是你还有杀心，茶楼现下也没什么人，正式动手的好时机，但是我一进门你就把刀收起来了，我猜，你应该不会想要我命吧。”
鹤羽侧头看了看被自己放在身后的刀，这是下意识的反应，他没注意到。
赵荀追问道：“所以为什么？不管是绑架还是杀了我，对你来讲都不是难事，你之前暗地里跟了我许久，为什么不出手？”
看着赵荀明亮的眼睛，鹤羽感觉自己要陷进去了，肃声说道：“我是跟踪了你一段时间，发现你很善良，便停手了。而且，现下那悬赏令已经撤下了。”
前半段回答很离谱，赵荀是不相信的，至于后半段，是真是假也无法判断。
“哦。反正不管你之前在何处，为何人办事，今后三个月里你就是我的人了。日后你便住在茶楼里，我若外出你便跟随，若不外出，你最好也在茶楼里陪着我，若是你有私事要办，提前与我说就好。”
见赵荀不再追问，鹤羽也是松了一口气，说道：“你放心，我既签了契书收了钱，自会护你周全。”
“所以，你知道发布悬赏的人是谁么？”赵荀换了个姿势坐着，继续说道：“你别误会，我只是在排除，这几天我细细盘算了，想要我命的人数着手指也找不出几个，若是你这里有线索，我也好早做准备。”
鹤羽说，只知道是江南那边发来的悬赏，江湖上有专门传消息的，具体是谁发布的不好查到。
听到这里，赵荀心里便有数了。
屋内忽然静悄悄的，赵荀盯着暖炉不知在想什么，鹤羽盯着赵荀也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听见咕噜噜的一声，赵荀捂着胃口抬头望向鹤羽，问了句：“你用早饭了么？”
鹤羽点点头表示用过了。
“哦。”说完便起身朝外边走过去，嘴里还喊着：“缙云我好饿！”
缙云听见她家姑娘喊饿，紧忙从后堂端了食物出来。
“一直放在灶上温着呢，天气冷，姑娘胃口不好，多喝些热粥。”缙云一边说着一边给赵荀盛粥。
赵荀端着粥看向门外说道：“今日阴雨，估计来的人也不多，关门休息一天吧，下午准备准备，晚上咱们吃火锅！京元晚间也会来。”
鹤羽常年盘踞临北，当然知道沈京元是谁，听赵荀话的语气，赵荀与沈京元之间的关系，好像比自己了解的还要熟捻些。
“好耶！”鸣珂不知什么时候从后堂跑到了赵荀面前，嘴里还说着：“那我和姐姐一会再去采买些食材，我记一下大家都想吃什么！”
“去吧。”
吃完早饭赵荀交代苍苍带鹤羽去他的房间，自己便回房了。
深秋的雨下的不急，就着外边淅淅沥沥的雨声，房间内暗暗的，赵荀抱着手炉团坐在软榻上，望着窗外，思绪回到了十四年前，那是与表哥赵中也的第一次见面。
在去往江南的路上，祖父说他还有个外孙叫赵中也，是自小养在身边的，只是从小纨绔，不思进取，但是心地纯良，因为赵荀长的很像赵中也的娘亲幼时的样子，才把她收留了下来，希望赵荀可以帮助赵中也收心，勤学苦读，日后撑起诺大的江南赵家。
但是事实并不是想象般顺利，不知为何赵中也很讨厌赵荀，甚至几次三番陷害，起初赵荀还辩解，但是赵和明面上虽说是公正，但还是更加偏向自己的亲外孙。
后来十岁的赵荀被送去学堂，结识了镖局的大小姐银朱，茶商士族的小公子王昙瑞，还有游侠的徒弟木沉。
十年间，赵荀成长很快，为人处事，家中内外乃至生意场上都不输赵中也这个男子，甚至更胜一筹，后几年的赵和也对赵荀青睐有加，更是有意将部分产业转到赵荀名下，得知此事后，赵荀当即拒绝，表明不会与表哥争抢一份家业，赵和很满意。
赵荀二十岁时，赵和决定外出云游，将家中事务和生意都交给了赵中也和赵荀，叮嘱他们要互相帮衬。
赵和外出的第二天，赵中也就集结了多位长辈在祠堂逼赵荀离开赵家。
赵荀并不失望，因为这不是赵中也第一次想赶走她了，而且，至少赵中也没有想直接把她杀掉。之前赵和在，怎么说也有养育之恩，如今赵和不在，自己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在赵家十几年，赵荀自己也存了些银钱，简单收拾了一下，又分别给三个好友留下书信，自此便独自一人北上了。
到临北的这两年多，赵荀遇见的每个人，至少对她都没有恶意。缙云鸣珂姐弟俩，落魄的教书先生苍苍，悬壶济世的沈京元，还有永安王和侍卫小青雀。
只是有一点大家不知道，赵荀在人前总是言笑晏晏，在人后，却是不喜笑的。
咚咚咚。几下敲门声打断了赵荀的思绪。
“进来吧。”
缙云推门进来，“姑娘，王爷来了。”
赵荀看向缙云淡淡说道：“请王爷上楼吧。”
今日的李暮山穿了一身绛紫色锦缎长袍，曾在阵前厮杀的将军，如今反倒像个世家的大公子，手上还拿着一封信，径直朝赵荀走过来。
“你的杀手护卫到了？”李暮山坐在软塌旁边的方凳上，直戳戳的问道。
“嗯，晚饭留下一起吃火锅啊。”
“你别打岔，这是我的人自江南传回来的消息。”
说着便把手中的信交给赵荀，信中说道，赵中也曾发布一千两白银重金悬赏，击杀赵荀，后不知为何忽然撤了悬赏，多方探查得知，赵中也要活的赵荀。
李暮山见赵荀面无表情的盯着信，以为是被吓到了，直接杀了反倒直白，若是要抓活的，这背后是有何事？
“怕了？”
李暮山对赵荀说话向来都是温声细语的，但赵荀在内心深处，并不欢喜。
“没有，只是想不明白，我离开江南已有近三年，当时该了断的事均已了断，他现在抓我干什么。”
李暮山沉思了片刻，忽然问赵荀：“你祖父外出前可有单独交代你什么事？”
“没有。”赵荀摇了摇头，回答的很干脆。
“祖父外出前只是将我们两个叫到一起，嘱咐了些生意上的事，将家中库房和账房的钥匙都交给了他，还说我们即是兄妹，定要互相帮衬，并没有说其他的。”
说到这赵荀想起来一件事，之前多次随祖父到库房中取东西，侧面架子上里有个不太起眼的小箱子，从未见祖父打开过。
随后李暮山又同赵荀聊了些其他事情，缙云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
“姑娘，王爷，该用午饭了。”
李暮山说还有事要办，就不在茶楼用饭了。
赵荀和李暮山下楼时茶楼里的大家都已落座，鹤羽注意到了赵荀身后的李暮山，同时李暮山也注意到了与茶楼众人格格不入的杀手鹤羽。
心中有事的赵荀并未注意到两人的眼神交锋，将李暮山送至门口时，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话：“还望王爷思虑周全，不要伤及无辜。”
李暮山满脸宠溺，轻轻的拍了拍赵荀的头。
“你放心，你的顾虑我都记下了，这件事关系甚大，我心中有数。”
说完便上了王府的马车，回王府去了。
赵荀望着马车驶离的方向，心里想着，临北城几十年的淤泥，李暮山来三年就已摸的差不多，所以三年前李暮山被削去将军之位，指来这临北城做闲散王爷，到底是功高震主，还是另予重任？
缙云见赵荀在门口久久没有回来，便走过来说：“门口有风，姑娘仔细吹着了。”
“嗯，是要起风了。”说着赵荀便往堂中走来。
缙云跟在赵荀身后不明所以。
而此时鹤羽想的是：这二人举止竟如此亲昵？之前只觉得赵荀与永安王之间的走动频繁了些，以为只是赵荀在此地做生意不得已的应酬！
用过午饭赵荀说累了要睡一会，众人也各自忙着，缙云带着鸣珂和莺儿在后院厨房准备晚上的食材，苍苍站在柜台前边看书，鹤羽坐在前厅的散位上擦拭他的刀。
许是阴雨天气的缘故，赵荀这个午觉睡的很好，醒来已经快到了酉时，坐在床边醒了醒盹才下楼去。
沈京元正好刚进门，苍苍见沈京元手上提着药匣，有些疑惑的问道：“沈大夫这是出诊刚回来？”
沈京元愣了一下，才说：“哦，不是，那个，昨日荀儿说莺儿姑娘身体有些虚弱，让我今日带着药匣过来为莺儿姑娘诊脉。”
听到这，赵荀心中偷笑，沈京元如今说话可是越来越圆滑了，换作的刚认识的时候，想从他嘴里听到些模棱两可的话可是甚难。
苍苍正在柜台内整理，鸣珂和莺儿收拾几人吃过的早饭，缙云回身看见赵荀下楼便跟了过来，赵荀说了声不用跟着，便径直走向了「洛神珠」。
赵荀掀帘进入「洛神珠」时，看到鹤羽正站在窗边，身着玄色暗纹长袍，双手交叉背在身后，一把长刀立于身侧。
鹤羽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看到赵荀时，随手将长刀抄起背在身后，看着越走越近的赵荀，持刀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脸上却没有丝毫变化。
赵荀见鹤羽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他，幼时在昭德寺遇见的那个男孩。
“是你要招募我做护卫？”
“是。”赵荀回答的不紧不慢，但语气很是坚定。
“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
“知道”
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谁也没有再向前走一步。
“每月二十两？”鹤羽直直的发问。
“是。”赵荀点了点头，干脆的回答。
“成交。写契书吧。”鹤羽说完欲往外走。
赵荀见状今忙拦了下来。
“等等。先这边请坐，我叫人来写契书。”
说罢，转身掀帘叫苍苍取笔墨来。
苍苍端着笔墨和印泥进来时，就见着赵荀与鹤羽分坐在茶桌两侧，一个端坐在左边，长刀置与身后，一个侧坐在右边，单手托着下巴，一双墨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苍苍喊了声姑娘，说笔墨已经备好，赵荀这才把视线从鹤羽脸上撕下来。
赵荀假意咳了声，随后向苍苍介绍道：“这位是鹤羽，我招募的护卫，每月二十两银子，暂定三个月吧，劳烦苍先生写份契书。”
鹤羽听到这个时间，小声重复了一句，微微抬头看向赵荀。
苍苍见状小声询问赵荀：“商量好了，是三个月？费用是一次性结清还是按月？”
“商量好了，按月结算，你可有异议？”赵荀说着话，目光依然在鹤羽身上粘着。
鹤羽面容平静的回了句没有，抬手示意苍苍可以开始写契书了。
而此时鹤羽的内心活动是：是儿时在昭德寺遇见的那个女孩吗？长相有些相似，但是感觉又不太一样。
苍苍写完契书让赵荀和鹤羽二人分别按了手印，说了句一式两份，双方各自收好，便端着笔墨和印泥出去了，还细心的为二人关上了门。
屋外还淅淅沥沥的下着细雨，屋内静悄悄的，刚才引鹤羽到「洛珍珠」的时候，缙云怕赵荀冷，特意提前在茶桌旁放了一个暖炉。
赵荀将手靠近暖炉，眼睛盯了会自己的手，忽然抬头看向鹤羽，问出了困扰她好几天的问题。
“听说你之前接了重金悬赏要绑我？”
赵荀问的云淡风轻，鹤羽心里却是雷声阵阵。
鹤羽抬眼望向赵荀，眼神中有一丝诧异和转瞬即逝的惊恐，她果然都知道了？那她为什么还要招募我？不怕我借机伤害她吗？这人怎么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你都知道了？”鹤羽面不改色的问道。
“知道啊，而且是特意放消息出去要重金招募你的。”
“你不怕我杀了你么。”
“那你会么。”
赵荀笑盈盈的看着表情严肃的鹤羽，不禁笑出了声：“不逗你了，我知道你不会对我不利的。若是你还有杀心，茶楼现下也没什么人，正式动手的好时机，但是我一进门你就把刀收起来了，我猜，你应该不会想要我命吧。”
鹤羽侧头看了看被自己放在身后的刀，这是下意识的反应，他没注意到。
赵荀追问道：“所以为什么？不管是绑架还是杀了我，对你来讲都不是难事，你之前暗地里跟了我许久，为什么不出手？”
看着赵荀明亮的眼睛，鹤羽感觉自己要陷进去了，肃声说道：“我是跟踪了你一段时间，发现你很善良，便停手了。而且，现下那悬赏令已经撤下了。”
前半段回答很离谱，赵荀是不相信的，至于后半段，是真是假也无法判断。
“哦。反正不管你之前在何处，为何人办事，今后三个月里你就是我的人了。日后你便住在茶楼里，我若外出你便跟随，若不外出，你最好也在茶楼里陪着我，若是你有私事要办，提前与我说就好。”
见赵荀不再追问，鹤羽也是松了一口气，说道：“你放心，我既签了契书收了钱，自会护你周全。”
“所以，你知道发布悬赏的人是谁么？”赵荀换了个姿势坐着，继续说道：“你别误会，我只是在排除，这几天我细细盘算了，想要我命的人数着手指也找不出几个，若是你这里有线索，我也好早做准备。”
鹤羽说，只知道是江南那边发来的悬赏，江湖上有专门传消息的，具体是谁发布的不好查到。
听到这里，赵荀心里便有数了。
屋内忽然静悄悄的，赵荀盯着暖炉不知在想什么，鹤羽盯着赵荀也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听见咕噜噜的一声，赵荀捂着胃口抬头望向鹤羽，问了句：“你用早饭了么？”
鹤羽点点头表示用过了。
“哦。”说完便起身朝外边走过去，嘴里还喊着：“缙云我好饿！”
缙云听见她家姑娘喊饿，紧忙从后堂端了食物出来。
“一直放在灶上温着呢，天气冷，姑娘胃口不好，多喝些热粥。”缙云一边说着一边给赵荀盛粥。
赵荀端着粥看向门外说道：“今日阴雨，估计来的人也不多，关门休息一天吧，下午准备准备，晚上咱们吃火锅！京元晚间也会来。”
鹤羽常年盘踞临北，当然知道沈京元是谁，听赵荀话的语气，赵荀与沈京元之间的关系，好像比自己了解的还要熟捻些。
“好耶！”鸣珂不知什么时候从后堂跑到了赵荀面前，嘴里还说着：“那我和姐姐一会再去采买些食材，我记一下大家都想吃什么！”
“去吧。”
吃完早饭赵荀交代苍苍带鹤羽去他的房间，自己便回房了。
深秋的雨下的不急，就着外边淅淅沥沥的雨声，房间内暗暗的，赵荀抱着手炉团坐在软榻上，望着窗外，思绪回到了十四年前，那是与表哥赵中也的第一次见面。
在去往江南的路上，祖父说他还有个外孙叫赵中也，是自小养在身边的，只是从小纨绔，不思进取，但是心地纯良，因为赵荀长的很像赵中也的娘亲幼时的样子，才把她收留了下来，希望赵荀可以帮助赵中也收心，勤学苦读，日后撑起诺大的江南赵家。
但是事实并不是想象般顺利，不知为何赵中也很讨厌赵荀，甚至几次三番陷害，起初赵荀还辩解，但是赵和明面上虽说是公正，但还是更加偏向自己的亲外孙。
后来十岁的赵荀被送去学堂，结识了镖局的大小姐银朱，茶商士族的小公子王昙瑞，还有游侠的徒弟木沉。
十年间，赵荀成长很快，为人处事，家中内外乃至生意场上都不输赵中也这个男子，甚至更胜一筹，后几年的赵和也对赵荀青睐有加，更是有意将部分产业转到赵荀名下，得知此事后，赵荀当即拒绝，表明不会与表哥争抢一份家业，赵和很满意。
赵荀二十岁时，赵和决定外出云游，将家中事务和生意都交给了赵中也和赵荀，叮嘱他们要互相帮衬。
赵和外出的第二天，赵中也就集结了多位长辈在祠堂逼赵荀离开赵家。
赵荀并不失望，因为这不是赵中也第一次想赶走她了，而且，至少赵中也没有想直接把她杀掉。之前赵和在，怎么说也有养育之恩，如今赵和不在，自己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在赵家十几年，赵荀自己也存了些银钱，简单收拾了一下，又分别给三个好友留下书信，自此便独自一人北上了。
到临北的这两年多，赵荀遇见的每个人，至少对她都没有恶意。缙云鸣珂姐弟俩，落魄的教书先生苍苍，悬壶济世的沈京元，还有永安王和侍卫小青雀。
只是有一点大家不知道，赵荀在人前总是言笑晏晏，在人后，却是不喜笑的。
咚咚咚。几下敲门声打断了赵荀的思绪。
“进来吧。”
缙云推门进来，“姑娘，王爷来了。”
赵荀看向缙云淡淡说道：“请王爷上楼吧。”
今日的李暮山穿了一身绛紫色锦缎长袍，曾在阵前厮杀的将军，如今反倒像个世家的大公子，手上还拿着一封信，径直朝赵荀走过来。
“你的杀手护卫到了？”李暮山坐在软塌旁边的方凳上，直戳戳的问道。
“嗯，晚饭留下一起吃火锅啊。”
“你别打岔，这是我的人自江南传回来的消息。”
说着便把手中的信交给赵荀，信中说道，赵中也曾发布一千两白银重金悬赏，击杀赵荀，后不知为何忽然撤了悬赏，多方探查得知，赵中也要活的赵荀。
李暮山见赵荀面无表情的盯着信，以为是被吓到了，直接杀了反倒直白，若是要抓活的，这背后是有何事？
“怕了？”
李暮山对赵荀说话向来都是温声细语的，但赵荀在内心深处，并不欢喜。
“没有，只是想不明白，我离开江南已有近三年，当时该了断的事均已了断，他现在抓我干什么。”
李暮山沉思了片刻，忽然问赵荀：“你祖父外出前可有单独交代你什么事？”
“没有。”赵荀摇了摇头，回答的很干脆。
“祖父外出前只是将我们两个叫到一起，嘱咐了些生意上的事，将家中库房和账房的钥匙都交给了他，还说我们即是兄妹，定要互相帮衬，并没有说其他的。”
说到这赵荀想起来一件事，之前多次随祖父到库房中取东西，侧面架子上里有个不太起眼的小箱子，从未见祖父打开过。
随后李暮山又同赵荀聊了些其他事情，缙云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
“姑娘，王爷，该用午饭了。”
李暮山说还有事要办，就不在茶楼用饭了。
赵荀和李暮山下楼时茶楼里的大家都已落座，鹤羽注意到了赵荀身后的李暮山，同时李暮山也注意到了与茶楼众人格格不入的杀手鹤羽。
心中有事的赵荀并未注意到两人的眼神交锋，将李暮山送至门口时，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话：“还望王爷思虑周全，不要伤及无辜。”
李暮山满脸宠溺，轻轻的拍了拍赵荀的头。
“你放心，你的顾虑我都记下了，这件事关系甚大，我心中有数。”
说完便上了王府的马车，回王府去了。
赵荀望着马车驶离的方向，心里想着，临北城几十年的淤泥，李暮山来三年就已摸的差不多，所以三年前李暮山被削去将军之位，指来这临北城做闲散王爷，到底是功高震主，还是另予重任？
缙云见赵荀在门口久久没有回来，便走过来说：“门口有风，姑娘仔细吹着了。”
“嗯，是要起风了。”说着赵荀便往堂中走来。
缙云跟在赵荀身后不明所以。
而此时鹤羽想的是：这二人举止竟如此亲昵？之前只觉得赵荀与永安王之间的走动频繁了些，以为只是赵荀在此地做生意不得已的应酬！
用过午饭赵荀说累了要睡一会，众人也各自忙着，缙云带着鸣珂和莺儿在后院厨房准备晚上的食材，苍苍站在柜台前边看书，鹤羽坐在前厅的散位上擦拭他的刀。
许是阴雨天气的缘故，赵荀这个午觉睡的很好，醒来已经快到了酉时，坐在床边醒了醒盹才下楼去。
沈京元正好刚进门，苍苍见沈京元手上提着药匣，有些疑惑的问道：“沈大夫这是出诊刚回来？”
沈京元愣了一下，才说：“哦，不是，那个，昨日荀儿说莺儿姑娘身体有些虚弱，让我今日带着药匣过来为莺儿姑娘诊脉。”
听到这，赵荀心中偷笑，沈京元如今说话可是越来越圆滑了，换作的刚认识的时候，想从他嘴里听到些模棱两可的话可是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