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就到了十一月,今年的临北还没有下雪。

    这一个月过的甚是平静,日常就是与南街的「如意茶楼」打打擂台,茶楼众人各司其职,沈京元每隔几日便过来给薛莺儿诊脉调理身体,李暮山忙了起来倒是鲜少来茶楼了。

    再就是赵荀心血来潮,每日都要去后院看鹤羽练功,一开始鹤羽很不自在,这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好奇怪啊!

    但是也架不住赵荀每天都看,后来鹤羽是在忍无可忍,说想看可以,但是要付钱,赵荀奔儿都没打一个,朝着鹤羽伸出五个手指,豪气的说:“一套拳5钱!”(备注:100钱等于1两)

    鹤羽本想继续拒绝,赵荀却抢先说道:“反正你每日都要练功的,我还付你钱,一举两得的事情!”

    赵荀说完还将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抬头看向比自己高一头的鹤羽,眉宇间还有些挑衅的意思。

    今日的赵荀穿的是一袭水蓝色的罗裙和淡蓝色的夹袄,简单的发髻上有一支蝴蝶簪子,乌黑的头发垂于肩后,耳环也是淡蓝色的小珠子,小巧玲珑,活脱就是一个大家小姐在无理取闹的样子。

    最后鹤羽耐不住赵荀的软磨硬泡,终于答应每日赵荀可以看他练功,但是,一次5钱!

    有一天鹤羽练刀,坐在旁边的赵荀若有所思,待打完才问出心中疑惑。

    “都说君子用剑,你为什么用刀呀?”赵荀盯着鹤羽的眼睛,问的却是他的佩刀。

    “因为我不是君子。”鹤羽心想:再遇你之前我干的可是收钱杀人的买卖。

    又一天鹤羽打拳,收式后赵荀忽然跑到鹤羽面前。

    “这套拳法很漂亮,你教教我吧!”赵荀直勾勾的盯着鹤羽的眼睛,因为离得太近需要仰起头。

    “不行。”说完鹤羽便闪到前厅去了,回答的快,跑的也快。

    再不跑,鹤羽感觉自己要被赵荀盯穿了。

    十一月中旬,好友沐沉赶到临北,还带来了给赵荀的生辰贺礼,但是比预期的时间晚到了半月。

    “一把匕首?”

    赵荀不可思议的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好友,又看了看匕首,像是在问:只是一把匕首?你怎么没在上边镶嵌个宝石啥的???

    一身游侠装扮的沐沉看着赵荀将匕首抽出来翻来覆去的看,说道:“你可小心些,不要小瞧了这把匕首,此匕首长约六寸,削铁如泥!可是我特地跑了一趟南海寻来的玄铁,又到专门的地方去冶制,这可是我亲自为你打的,你看这儿,我还刻了你的名字!”

    说这便指了指刀柄处,赫然刻着一个大字:荀。

    沐沉见赵荀挑了挑眉,感觉好像已经接受了这个礼物。

    随后沐沉趁热打铁,损了一嘴。

    “而且你看啊,近日我在江湖上听说你那表哥撤回悬赏了,但是我觉得他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有那忽然冒出来的「如意茶楼」,商场如战场啊,若是有什么事,我们来不及出现保护你,这把匕首也能帮你抵挡一阵。”

    “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

    说完,沐沉一个侧身就躲过了赵荀踹过来的一脚。

    在后院练武结束的鹤羽回到楼上,听到赵荀房间里二人的嬉闹声,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这赵荀怎么和谁关系都这么好?

    是的,今天赵荀没来看鹤羽练武,鹤羽反而还不习惯了。

    缙云上楼给赵荀送点心,见鹤羽望着赵荀房门,以为是鹤羽没见过沐沉,所以担心赵荀,便停下来解释一番。

    “不必担心,沐大哥与姑娘自幼便相识了,每年都会来临北几次,每次来就是这样,不和姑娘斗嘴就难受。”

    “嗯。”鹤羽没再说什么,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鹤羽心想:我与你家姑娘也是幼年便相识的!

    这一声“嗯”给缙云整不会了。

    最近这些日子赵荀也不怎么出门了,每天不是要看鹤羽练武,就是指使鹤羽干这干那,缙云感觉她家姑娘是有些喜欢鹤羽的,但是据观察鹤羽好像没这意思。

    今日沐沉的到来,明显感觉到鹤羽的心情不好,因为刚才在厨房准备点心,缙云听见鹤羽将一块地砖踩裂了。

    缙云摇了摇头,往前走到赵荀的房门口,敲门进去。

    “沐大哥,这是你爱吃的绿豆糕和牛舌酥。”

    “姑娘,这是你爱吃的桂花糕。”

    缙云将点心放在桌子上,又在茶壶中续了些水,便说要去做午饭了,寻问二人可有想吃的菜。

    “我都行,缙云的手艺我向来信得过。”

    “又甜又咸,不知道你爱吃什么。”说着,赵荀瞟了一眼沐沉。

    “略略略~”

    前一秒还在嘚瑟,就见赵荀忽然阴森森的望向沐沉说了一句连缙云听了都会打冷颤的话。

    “过几天小铃铛就要到了。”

    沐沉:危!

    “你等着吧,她若是知道你在我生辰送了我一把匕首,你看她不剥了你的皮。”

    缙云紧忙退出战场,奔赴下一个厨房。

    银朱和王昙瑞是同时到的。

    银朱就是小铃铛,是江南镇远镖局的大小姐,比赵荀大两岁,幼时几人同在一个学堂,银朱自幼习武,从小就是大姐大,对于赵荀更是护着。

    王昙瑞与赵荀同岁,是江南茶商王家的小公子,不似一般的纨绔子弟,王昙瑞很有经商头脑,但是在其他方面嘛,只能用开朗乐观来形容了。

    他们二人抵达茶楼时天已大黑,茶楼已经打烊了,但依旧灯火通明,赵荀和沐沉在前厅等着他们。

    “啊啊啊!荀儿!呜呜呜~”

    王昙瑞刚到茶楼门口见到赵荀就直冲进来抱住,把赵荀冲了一个踉跄,这一幕被正在下楼的鹤羽撞个正着儿。

    鹤羽:!

    “哎呀好了,别哼哼唧唧的,起开!”

    “我不!”王昙瑞说这还把手抱得更紧了。

    “哎哎哎!”

    银朱不知何时走到了王昙瑞身后,一把拽着王昙瑞的衣领子就给拎一边儿去了。

    自己则对着赵荀温柔的笑了笑,环抱着赵荀,轻轻的抚着赵荀的后背,说了声:好久不见。

    被冷落的王昙瑞只能哼哼唧唧的去抱沐沉了,但是沐沉多机灵,一个闪身就躲开了。

    但是王昙瑞并没有抱空,他抱到了鹤羽,鹤羽脸都黑了,在胸前伸手一挡将两人隔开。

    王昙瑞:?你谁?

    短暂的寒暄之后,赵荀招呼众人用晚饭。

    饭桌上这四个人那叫一个吵啊,简直就是:分则各自锋芒,合则叽叽喳喳。

    第一次见这个场面的莺儿:局促局促

    习惯了的缙云、鸣珂、苍苍:吃饭吃饭

    怒火马上就要烧起来的鹤羽:平静平静

    饭后就到了茶水时间,几人围坐在赵荀房中的圆桌前,王昙瑞首先拿出了他送给赵荀的生辰贺礼。

    “这是我亲自给你挑的云雾茶!”

    “嗯,不错,有心了哦。”

    听着赵荀的回答,王昙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银朱也拿出了她为赵荀准备的生辰贺礼。

    “之前押镖去了趟塞外,听当地人说有一古法可以缓解头痛,这是方子,我在江南找郎中看过了,说是没什么问题,等京元来了让他再看看,若是他也说没问题,下次头痛的时候可以试试。”

    赵荀接过银朱递过来的盒子,说了声辛苦了,随后又说道:“那我给大家看看沐沉送了我什么吧!”

    “啪!”

    赵荀从身后抽出来一把匕首拍在了桌子上,当王昙瑞还在想赵荀怎么还随身携带匕首的时候,就听见银朱轻声说了一句:“沐沉你完了。”

    沐沉:我可以解释

    银朱:谁生辰礼送匕首!先揍你一顿,你再解释也不迟

    挨完揍的沐沉一瘸一拐的挪到赵荀的软榻上,哎呦哎呦的喊。

    “闭嘴。”银朱瞪了一眼沐沉,又说道:“现在可以解释了。”

    一旁看热闹的赵荀和王昙瑞此时已经笑成一团了,银朱看着沐沉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声。

    “哼!你们还笑,听我说完你们就笑不出来了。”

    “怎么了?”银朱敛去了笑容,忽然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以沐沉的性子,向来是最会哄人的,怎么这次如此跳脱。

    “怕你们担心一直没跟你们说,这把匕首是给她防身用的。”

    听完沐沉的话,银朱看向赵荀,声音有些清冷的问道:“怎么回事?”

    王昙瑞也懵住了:“对啊,怎么回事,谁盯上你了?”

    “就…南街,那个「如意茶楼」,总跟我对着干,我觉得他们老板是想吃了我的茶楼,跟沐沉通信的时候提过一嘴。没别的事儿。”

    说完还瞪了沐沉一眼,这一眼沐沉是明白的,之前沐沉和赵荀仔细盘算了,怀疑「如意茶楼」的老板曾青是赵中也的人,但是此人也一直没有什么动作,无法做下一步的判断。

    银朱常年在外押镖,对江南的事儿也是知之甚少,王昙瑞只会赚钱,其他的事也不往心里去,或许瞒着是对的。

    银朱狐疑的看着赵荀:“真的?”

    “真的,对家他们顶多是看上了我的茶楼,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是沐沉大惊小怪了。”

    赵荀越是说的云淡风清,银朱越是不信。

    转头看向了沐沉,发现沐沉已经在软榻上躺平了,像是感受到了银朱的目光,说道:“荀儿说的对,小铃铛你就不要管了,而且荀儿招了个护卫,武功很强,不在我之下,放心吧。”

    说起护卫,银朱才想起来晚饭时桌上有个少年自始至终一言未发。

    “那个玄衣少年?”

    “嗯!很好看吧!他打拳也很好看的!”说到鹤羽,赵荀可来劲儿了。

    没等赵荀继续说下去,银朱眉心蹙了蹙,又问了句:“是护卫吗?我见他身上多是戾气,虽然刻意隐藏,但在他的眼中还是可以看出来,他执刀,不像是护人,倒像是杀人。”

    听到这,沐沉从软榻上抬头和赵荀对视了一眼。

    沐沉:你自己解决。

    赵荀:不仗义!

    沐沉:小铃铛常年走江湖,见的人多了,这点事还能瞒得了她?

    赵荀:。

    稳了稳心神,赵荀将来龙去脉和猜测与银朱和王昙瑞说了一遍。

    最先暴躁的是王昙瑞:“你这表哥真是不识好歹,若是当年你不离开江南,如今还有他什么事儿!”

    本以为以银朱的性子,肯定会说等回去就暗地里将赵中也绑了着实揍一顿!

    但是银朱却说:“这两年我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押镖,但是赵家的事,我师兄也跟我提过一些,有些商户早些年是碍于你祖父的面子,与赵家的生意往来也多由赵家把持,自从你祖父外出云游后,你也被赶出赵家,这些商户可就按耐不住了。”

    赵荀不知道这些事,自从离开了江南,赵家是何变化都与她无关了,也从未刻意打听。

    “那这和赵中也要绑我什么关系?”

    “赵中也做生意是把好手,但却过于重利,这两年一直有商户暗中集结准备找机会脱离赵家。”

    “确实,祖父早年提醒过他,叫他刚柔并济,但是他很不赞同,他认为只有手腕强硬才能使他人臣服。”

    “所以赵中也在找一样东西,据说是赵家旗下商户的秘闻,有了这些东西,就没人敢想脱离赵家了。”

    银朱说完喝了口茶,直直的看着赵荀。

    赵荀:?

    银朱也愣了:“师兄说,赵家库房有个箱子,从未打开过,赵中也没有钥匙,便猜测是你祖父临行前将钥匙交给了你。”

    “你师兄是怎么知道,赵家库房里有个一直没打开的箱子?”许久未出声沐沉问道。

    “师兄不知道荀儿当年为何离开,本是念着我与荀儿的交情,在酒楼遇见赵家的管家喝多了,便提议送他回去,途中那管家许是喝蒙了,什么话都说,先是说了些赵中也不放权,园内园外什么事都要过问,又说赵家库房中有个箱子没有钥匙,赵中也猜测里边是众商户的秘闻,不敢贸然毁掉,将整个园子翻了也没找到钥匙,便猜测是赵和交给荀儿了。这应该就是起因了,是这次押镖回去师兄跟我说的,本想着过来提醒荀儿提防着,没想到这王八蛋已经动手了。”

    赵荀思考了片刻:“我想起来了,前些年好像是有过这样的传闻,据说那些商户之所以全听祖父的,是因为祖父手中有他们的把柄,祖父听说后也不管流言,没过多久就没人传了,表哥怎么会忽然想到这些呢。”

    “什么表哥!他不是你表哥!”气的王昙瑞叉着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所以他只是想知道钥匙的事,那直接来找我要就好了,为什么一开始重金悬赏杀我,又不杀了,还派了一个人来给我生意捣乱呢?”

    银朱转了转手中的茶,担忧的看向了赵荀:“或许他认为,你祖父还留了别的东西给你。”

    “他可真闲啊。荀儿当年离开,马车都是半路租的,能带走他赵家什么。”沐沉悠悠的说道。

    “总之,要多加小心,你那个护卫可靠吗?”银朱还是很担心赵荀的这个护卫。

    “放心吧,没问题。”

    赵荀对着银朱笑了笑,想着年前正是生意上忙的时候,赵中也这段时间应该会消停点,过了年得寻个法子将赵中也引到临北来,与他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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