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着细雨,细雨打过落地窗,在玻璃上带过细小的水痕,静谧无声。

    温月坐在落地窗旁边的沙发上,看着洛茜嘴巴一张一合,忍不住开始发愣。

    “是不是……看错了?”

    “我朋友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就在露天剧场那边,我这不一下飞机就来找你了。”

    洛茜说着,掏出手机,放在桌上,“她还拍了照片。”

    “你看看——”

    “不会吧。”

    虽然是这么说,可温月还是低头,看向手机。

    看向屏幕的那一眼,她立刻愣住了。

    照片很模糊。

    男人只有一个侧脸,穿着件款式大众的白衬衫,牛仔裤,手腕上的腕表精致。

    可就算这样,她也一眼就认出,这人是陈熙。

    站在男人旁边女孩穿着条露背的玫粉沙滩裙,面容模糊,看着背影眼熟,可仔细想又说不出来是谁。

    温月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眼睛钉在屏幕上,一动不动。

    没有牵手,没有拥抱,并没有可以当做证据的暧昧举动。

    不对。

    她下意识摸到茶几上的水杯,连喝了几口,压住心头的烦躁。

    也许只是乐团的同事,或者是其他朋友。

    隔着屏幕,也能看出两人之间暗流涌动的氛围。

    就像是社交软件上的情侣写真一样。

    她控制不住地回想起,一个月前给陈熙打电话时那道娇软的女声。

    她第一次相信第六感。

    她太明白了,喜欢一个人,就算是不牵手,不接吻,两个人站在一起,爱意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洛茜看出她眼里的慌乱,连忙安慰她,“也不一定就那啥了。”

    她看她眼圈发红,慌乱地扯了两张纸巾给她擦泪,“我就是给你打个预防针,你可别太难受了。”

    温月没说话,抬手擦了擦眼泪,然后点了一下屏幕,把照片发到自己手机。

    “我告诉你啊,你可千万别找他闹去。”洛茜摇晃着她的胳膊,“你先弄清这个女的是谁,然后你再做决定,千万别冲动。”

    “要不我给你找个私家侦探?”她说完,连忙否定,“不行,没人敢接这活儿。”

    温月一瞬间闪过疯狂念头,恨不得买张机票直接飞到LA,直接把照片放在陈熙眼前,问他旁边的女人是谁。

    洛茜那边来了个电话,洛茜“嗯嗯”“啊啊”地应了两句,说了句“马上就回”,然后挂断电话。

    “你先走吧。”温月抬头,眼圈红红的。

    “你可别冲动啊。”洛茜还是不放心,“千万别跟他急啊。”

    “不会。”温月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微笑,“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洛茜连忙安慰了她几句,让她千万别打草惊蛇,但一定要提高警惕,然后给她撂下礼物就走了。

    温月送走洛茜,低头,按亮屏幕,找到乐团这次去国外巡演的名单,按着名字一个个点开对方的社交账号,快速翻看着众人的动态定位,企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一无所获。

    她一直没回陈熙的消息,可能是等不及,那边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她屏住呼吸,下意识清了清嗓子,确定他听不出来异常,才接通电话。

    “怎么不回信息?”

    上来就是质问的语气。

    她心里憋着一股气,“不想回。”

    电话那端的陈熙语气一滞,“怎么了?”

    “没事。”她回过神来,淡淡说了声,“太累了。”

    “你排练刚回来?”陈熙迟疑片刻,问她。

    她看向自己的朋友圈,两个小时前,她就发了动态,定位在中环。

    他根本没看。

    “我看到你消息了。”温月沉默片刻,回复,“我知道了,我会去看爷爷的。”

    “嗯。“他终于满意了,”你不是喜欢叶重的唱片吗,过两天我给你寄过来。"

    “叶重不是在新加坡吗?”,温月突然发问,“你在LA也能买到吗?”

    “嗯……我有个朋友知道你喜欢,特地帮我买的。”

    说谎。

    他在说谎。

    她听他有些含糊地说完,匆忙地挂断了电话。

    外面雨势变大,雨点拍打着落地窗,暗云压迫着港城,她抬眼望去,如同雨势一般,心绪悬浮不定。

    她低头,继续翻着乐团大群的聊天记录,只看图片,匆匆滑动屏幕的瞬间,看到一张图片,她连忙停住动作,一张大合照里,她看到熟悉的身影,玫红色的裙角。

    是乐团的成员,她只记得叫周蔷。

    她反复对比后,几乎是不带任何犹豫的,找到她的社交账号,点了关注。

    -

    和李抒拍摄的第一支视频,是她们去博物馆配合演出的视频,其实原本有沈悦可的镜头,但后来都剪掉了。

    沈悦可自带流量,所以不太愿意出镜,这算是给她们的账号引流。

    合作方给她们提供了一套云水蓝色的唐制汉服,其他的配饰都要用自己的,她干脆把自己那点家当全都翻腾出来了,李抒当时眼都看呆了。

    “这么多,都能开店了。”

    她和李抒的头发都足够长,不用假发包,把头发盘了起来,给李抒搭的多宝的发冠。

    她戴了套莲花冠,配了丁香花的银耳环,大气简约。

    当时配合讲解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拍照。

    温月和李抒特地征得了馆长的同意,才把演出的剪辑放了出来。

    面容清丽的两个女孩穿着花样繁复的汉服,低头弹琴,指间摆弄出悠扬的旋律。

    曲音悠扬,仿佛窥见繁花似锦的盛世大唐。

    港城博物馆的官博帮忙转发了视频,在温月的主页挂了一段时间,竟然反响不错,点赞到了前所未有的两万赞,下面几千条评论催她更新。

    洛茜甚至在视频下面直接打赏,十分豪爽。

    李抒发了信息过来,催她抽空想想下期的主题。

    温月低头,打了一行字过去。

    【温月】:下周吧,这周我有事,明天还得请个假呢。

    【李抒】:恩,那下周再策划。

    几乎是同时,手机一响,她收到了一条信息。

    【陈熙哥哥(陈濯)】:明天早晨八点。

    温月连忙回复。

    【温月】:能开到公寓门口吗?我给爷爷买了点东西,想直接放后备箱。

    片刻,那边回复。

    【陈熙哥哥(陈濯)】:可以。

    -

    被急促的门铃声吵醒的时候,温月甚至以为仍然是停留在繁复梦境。

    迷迷糊糊地睡得半梦半醒之间,看见透过窗帘射过来的一抹阳光,猛地惊醒。

    她按了一下手机,没亮。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公寓断电了。

    怪不得定的闹钟没响。

    手忙脚乱地找了充电宝给手机充上电之后,她连忙给手机开机。

    跳出几条未读消息,是陈濯发来的。

    到最后,还打过来一通电话。

    温月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穿着拖鞋匆匆跑到门口。

    透着可视门铃看了一眼,陈濯蹙眉站在外面,面无表情地按着门铃,程松站在后面,掏出手机,好像要给人打电话。

    温月连忙给他开门。

    他右臂搭在门把手上,整个人中心都偏移在这边,她猛地一开门,他脚打滑,整个人差点差点栽了过来。

    程松一愣,两步快走过来,还是晚了一步。

    温月眼疾手快,伸出手扶住他。

    握住她手的一刻,他终于堪堪站稳,慌乱的瞬间,矜贵淡漠的面具出现了一道裂纹。

    她反应太过迅速,抓住他的胳膊,隔着衬衫,她甚至感受到他的肌肉线条,温热有力,她这才意识到尴尬。

    这动作多少是有些越界。

    “那个.......地板昨天打蜡了。”她连忙给他找补,脚在地板上摩擦,“有点滑。”

    她这么说,纯粹是胡说八道,傻子都知道是因为她猛地开门,陈濯才堪堪滑倒。

    程松连忙低头看地板,就装没看见。

    温月抬头看到陈濯眼神闪过一瞬间的茫然,没忍住低头偷笑了一下。

    他挑了下眉峰,看向她,“还挺勤快。”

    她假装听不出他语气中反讽,连忙摇头。

    她生怕他生气,讨好地弯起唇角,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他看了她一眼,眼中的郁气瞬间消散,忽然笑了一下,像是无可奈何地纵容。

    她尴尬得她想逃离现场的氛围中,他盯着她看了两秒,伸出手,精致的表面发着细闪的光:“现在是八点十分。”

    他说完,垂眼看她,带着不可抗拒的压迫,“再晚一会儿,程松就报警了。”

    程松很有分寸地站在玄关处,没说话。

    “不至于吧。”她下意识就回击,“而且,警务处不是失踪二十四小时以上,才能立案……”

    他没想到她居然还敢顶嘴,转头,瞥她一眼。

    她立马怂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呀,晚上停电了,手机也没电了。”

    “而且公寓挺安全的。”她小声嘟囔,“不会出什么事的。”

    言外之意,是他多虑。

    “在几千人住的公寓独居,门口不上锁,不装监控,没有紧急联系人。”他掀起眼皮,淡淡地看着她,眼眸中带着冰寒的凉意。

    “真出事了,躺三天都不会有人知道。”

    她一愣,没想到他是因为这事生气。

    知道他是关心她,被她说得心虚,再也不敢反驳。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她道歉倒痛快,他反而说不出来什么了,撩起眼皮,眼神落在她身上。

    她还穿着一件杏黄色的开衫,里面只穿了条睡裙,她明白他的意思,连忙回应,“我现在就去洗漱,然后换衣服。”

    她殷勤地给他倒水,他接过玻璃杯,喝了一口,看向她,嗓音清落,“十五分钟。”

    她连忙冲卧室跑,一着急,差点滑了一跤。

    忽然听到后面跟着一声嗤笑,竟然带着意外的痞。

    “慢点。”他轻笑一声,嗓音清落,“地板打蜡,太滑。”

    她有些气闷,听出他话中的戏谑意味,带着股气关上了门。

    洗漱,穿衣服。

    挑衣服的时候,她拿了条陈濯爷爷今年送过来的一件旗袍,苏绣的,天青色,用平针绣了大片的玉兰花,领口上还有小钉珠,素雅大气。

    温月配了条颗颗滚圆的珍珠项链,妆来不及化了,她盘了下头发,套上双高跟鞋,拎着化妆包匆匆跑出去。

    陈濯坐在沙发上,拿着iPad在看文件,她走过去的一瞬间,他抬头,眼神停留在她身上一刻,随即,收回了视线。

    她走到岛台旁,弯下腰,拎起放在那里的几箱补品,西洋参和铁皮石斛,每次去见陈熙爷爷,一般都带点东西,否则也太不像话。

    “你这里……”陈濯蹙起眉,手指停顿在半空,比画了一下,“头发。”

    温月一愣,手在头上摸了摸,她头发不是很齐,盘发后面有一撮毛炸了起来,摸着有点奇怪。

    她干脆把头发拆下来,簪子衔在口中,重新固定头发,抬了一会儿手,开始发酸,陈濯已经起身,把扔在沙发上的外套拿起来,穿在身上。

    她连忙跟过去,手忙脚乱地整理头发。

    一缕碎发垂到脖颈,她才开始有点烦躁,气得跺了一下脚。

    鞋跟尖细,发出一声脆响。

    走在前面的陈濯脚步顿了一下,忽然转身。

    她以为他不耐烦了,一丝委屈冒头的下一秒,他的手忽然按住她的头发,身高带来的优势,几秒,他就固定好了她的头发。

    额间温热,她微怔地下一秒,他伸手擦过她脸庞,抽出她衔在口中的发簪,利落地插在她发间。

    “谢谢……”

    动作自然地,仿佛他只是看不惯来帮忙,她心绪浮动,咽下觉得诡异的心思。

    她手里的东西挺多,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提起。

    陈濯走到她身边,往前伸手。

    温月见状,连忙放下东西,给他开门,然后给他让出位置。

    他没抬腿,转头看她一眼,语气多少有点无可奈何,“给我。”

    她的客套话还没说出来,看他直接伸手夺过手中几个盒子。

    手空的瞬间,他往前走了几步,就落后他一段路,她来不及客套,赶紧跟了上去。

    电梯停在一楼,开门,迎面遇到住在温月楼上的老太太,也是从京市来的,每天雷打不动地出去跳广场舞,看见温月和陈濯一前一后出来,其中领头的老太太眼睛一亮,连忙打招呼:“出门啊。”

    温月点了点头,“徐奶奶,早上好。”

    “新对象?”徐奶奶拄着拐溜溜达达地往电梯方向走,眼珠还是黏糊在他们身上,朝她挤眉弄眼,“和他去见家长去啊?”

    温月被她呛得说不出话,看向站在一楼的陈濯。

    他穿着暗纹的西装外套,西裤没有一点褶皱,手腕露出精致的腕表,拎着几箱东西,显露出浅浅的肌肉线条,眼里没有一丝不耐,真有点像是要和女朋友一起上门见家长的男友。

    他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眼神轻飘飘地瞥了过来,还冲老太太客气地点了点头。

    “不是!”温月急了,连忙解释,“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家亲戚——”

    晚了一步,徐奶奶进了电梯,“叮”的一声,门关上了。

    这老太太特别能说,估计明天就得一传十,十传百地把这事给她宣扬出去,传到最后,不知道谣言要传成什么奇怪版本。

    温月窝火,看向陈濯的眼神带着几分抱怨。

    “你为什么不解释?”

    陈濯淡淡看她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无辜,“我怕越描越黑。”

    她狐疑地看他一眼,总觉得他的语气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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