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国的飞机上,陆淮安和云绮莳吵了一架,当时,他有一个重要的线上国际会议,云绮莳要他陪着一起规划接下来的巴厘岛的旅行,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怎的就闹出了真火,主要是云绮莳在生气,于是,她方面的关闭了陆淮安的通话渠道,冷着脸不理人了。

    下飞机的舷梯又高又抖,陆淮安寸步不离,想扶她,被她一巴掌拍开。

    “谁敢劳烦你陆总,巴黎七天,线上线下会议一开就是七八个小时,好不容易挤出时间,街逛到一半,一回头不见了人,陆淮安你变了,你心里有了比我更最重要的人和事。”

    “不是的,让你感到冷落我很抱歉,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莳莳我错了。”

    陆淮安手足无措,生怕怠慢了云绮莳,他也在反思自己,是否能给与更多的陪伴。

    要成为京北赫赫有名的商业精英,哪怕陆淮安天资聪颖,也不得不拿出十分的努力,在爱情面前,他还年轻是极大的优点。

    可在商场上,这也意味着他缺少积累和沉淀,斡旋在一群老狐狸之中,若不注意,一不小心就会暴露他的稚嫩。

    云绮莳冷笑。

    “从巴黎到京北,飞机最高飞到四万一千英尺,这或许是人离地球最远的距离,当时我们遇到强对流,机毁人亡的生死之间,陆淮安,你最想见的人是谁?”

    “不是你还有谁”几个字就要脱口而出,可话到嘴边,脑海里浮现的是云妗离开陆氏那天,纤细而萧索的背影,她在京北无依无靠,没了他,她该怎么办?

    在陆淮安的沉默中,云绮莳甩手离开。

    云绮莳并不是一个离不开男人的人,更不会为了一点小事胡搅蛮缠,在巴黎,她和陆淮安忙得不相上下,会在逛街时发现他不在,是因为她让助理小王去通知陆淮安她要回酒店。

    小王不懂云绮莳的借题发挥,云绮莳也不需要她懂,只需要她的忠诚,所以她不会将这样的反常告诉任何人。

    下了飞机,航站楼的贵宾通道外,陆淮安顶着一肚子的邪火等云妗,他提前发了消息,就像过去,他每一次归来,人群中都有盛装出席的人殷切期盼、热情欢迎。

    这天,他没有等到那个人。

    再用电话联系,普通的“很抱歉你拨打的电话无法接听”显得格外刺耳,让他愤怒得砸了手机。

    于是,回国的第一天,迎接他的是后海酒吧喧嚣的音乐。大厅卡座,他拒绝了一群又一群搭讪的人,手里荡着琥铂色烈酒,他问张助理,“她和那个人还没分吗?”

    “……没有,陆总,你觉得云秘和江医生到底哪里不合适?”张助理坏人姻缘显得亏心,但为了钱不得不出卖良心。

    “哪哪都不合适?”

    “那你觉得谁合适?”

    明灭不定的灯光中,嘈杂的音乐仿佛都已经远去,陆淮安双腿交叠靠在暗红色沙发上,在张助理紧追不舍的问题中,几乎脱口而出的答案让他心惊。

    “云妗”两个字在舌尖缱绻,他大概是太年轻,没有在女人堆里浸|淫|沉浮,所以在十年陪伴中,不知不觉让人走进了他的心。

    云妗爱过他,似乎修成正果近在眼前。

    “陆总,你醉了吗?”

    “嗯。”

    张助理在陆淮安的眼睛里仿佛看见细润的微光,他疑惑震惊想要再看,陆淮安已经垂下了眼睑。

    “……她在里面发了芽生了根。”

    “陆总是在担心院子的园艺造景吗?野草嘛,拔了就好。”

    是该拔了,因为陆淮安永远只属于云绮莳。

    陆淮安捂着胸口痛得像是犯了心脏病,在张助理慌乱的惊呼中,他砸掉了手里的酒杯,有一滴烈酒落在他的脸上,像泪痕划过脸颊。

    “不用管我,你按我说的去办。”他咬着牙吩咐张助理,他要江旭阳像他一样痛,没了这个人云妗就会回到他身边。

    对于云妗,他们不合适,但除了爱情,他会给她一切,金钱,地位,权利……那么,她一定还会回来的吧?

    陆淮安被张助理扶着走出酒吧,夜色初临,他蹲在路边阶梯上,抬头看向协和医院的方向,太远了什么也看不见,这一天,于陆淮安,黑夜是那样的漫长。

    ……

    偏远写字楼里再遇云妗,只有张助理知道其中波折。

    那些不分昼夜的跟踪调查,特意安排的投资计划,绕过半城的刻意出现……陆淮安一副风流姿态,是过去云妗最欣赏的模样。

    这一切在简单的一句对话之后,云妗点头踏出电梯,留下一个利落的背影。

    “张助理,那个人呢?我要他,不,他那一家子破落户都滚出京北,现在!”

    “这……”

    刁难江旭阳导致他停职并不顺利,江家是地道本地人,家中在医疗系统颇有实力,还另有人作保,帮他疏通人脉。而挑起争端的医疗事故,江旭阳手术操作和术后病人死亡并无因果联系,这意味着他很快就能解决这个麻烦。

    张助理为难,但在看见陆淮安捏成拳头不停发抖的手,盛怒的脸上难掩悲戚,他沉默叹息。

    偏偏陆淮安不信邪,“一定有办法,哪怕不折手段。”

    ……

    江旭阳收到通知到医院配合调查,他从家里出来之前,和父母商讨一番,大致确定事情解决,今天过去是走个流程,然后确定重新上班的事宜。

    到了医院,一切如他所料,他坐在院长室沙发和院长说话时,对方接了一个电话,接着态度变得模拟两可,直到他走出办公室,再没有得到准确结果

    他和云妗约好下班后去看电影,说好云妗先来医院和他汇合,他的本意是解决后告知她这件事,现在却不再是最好的时机,可云妗已经察觉到什么,多次询问。

    江旭阳左右为难,在科室遇到同事,关系好也消息灵通的医生恭喜他复职,他没有多说。

    新来的小护士神色异样,她是院长的外甥女,刚才扒在门外偷听,知道了他复职起了变故。

    她一路欲言又止的跟着江旭阳,送他到医院门口,“江主任你医术高超,又一向与世无争怎么无辜遭灾,你恐怕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或许和女人有关。”

    “谢谢,我心里有数。”

    他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也明白硬碰硬的结果会玉碎,但如果这是一场战争,输赢从来不是由别人来界定,是云妗,是他自己,他们两人一体就足够让觊觎的人痛得发狂。

    小护士楞在原地,她听懂了江旭阳潜在的意思,她钦佩他内心的强大,也羡慕着那个被他如此庇佑着的人。

    云妗下班后打车到医院,在外科科室找到江旭阳,他在同事讨论患者病情,离开遇到一个小护士,她礼貌的朝对方笑时被塞了一手的巧克力。

    “祝你和江主任永远好好的。”

    “额,谢谢你。”

    云妗揶揄的去看江旭阳,素不相识的,她不相信自己突然有了讨女孩喜欢的亲和力。江旭阳被看得失笑,他一扫阴霾,两人并肩离开。

    下行的电梯里早有一对互相扶持的老夫妻,爷爷推着轮椅还牵着奶奶的手,絮絮叨叨抱怨她瞒着受伤导致病情严重,老奶奶笑呵呵的任由他说。

    走出电梯时,江旭阳没有带云妗去电影院,他说住院部外小花园风景好,邀请云妗去看看,实则是坦白他被医院停职的事。

    “原本已经解决得差不多,现在又遇到点小麻烦,不过本身是有人在吹毛求疵,都能解决,只是时间早晚。”

    “我以为你是属蚌壳的。”云妗笑他,却没有上纲上线揪着他隐瞒不放,江旭阳装模作样大吐一口气。

    “呼,吓死我了,谢谢云小姐的大人大量,不过,你没有准备什么搓衣板、键盘、方便面吧。”

    “我当然不会,不过,你是不是要有准备的自觉。”云妗笑而不语。

    江旭阳从她的笑容中感到一种“逃过一劫”的庆幸,云妗会轻拿轻放,不是因为她认可他做得多好,而是这件事没有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

    他甚至能预感,若真到事情解决再告诉她,他的待遇恐怕不会比现在好。追根究底,云妗是一个能独立思考、也经过风浪、受过委屈、懂得权衡的成年人。

    他把她当成娇花,何尝不是另一种不信任?他无比庆幸自己迷途知返。

    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欣赏了流浪猫的后空翻,江旭阳被母亲的电话叫走,出了这样的波折,电影是看不成了。

    江旭阳离开之前提起了另一件事,他们对彼此都很满意,该商量着见家长了。

    以结婚为前提的相亲就是这样,熟悉之后彼此认可就要开始走结婚的流程,婚礼从准备到举行大概半年,期间时间又够互相培养感情。

    “姥姥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想见一见你,安排父母见面后我想带你去见她,可以吗?”

    “……好。”

    小时候江旭阳的父母都忙于工作,他是跟着姥姥长大的,祖孙俩感情深厚,这算不得什么无理要求。

    云妗为难的是她的父母,囿于眼界,他们总是有很多不切实际的妄想,以至于总想狮子大开口。

    在这之前,云妗要先确认是谁对江旭阳的工作动手脚,他没有说是因为他知道她心里有数,她惹不起又甩不开的两个人,只有陆淮安和裴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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