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风车目的地是协和医院,车到后江旭阳付了车费,又寒暄了两句,和司机道了别。

    他回医院有事,不能亲自开车送云妗回去,看见她心不在焉,心思千回百转,转身拿出了车钥匙。

    “我送你回去,车正好停在医院车库。”

    “你误会了,刚才好像看见一个熟人,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闲人一个,哪能让长途奔波还要工作的人忙上忙下。”

    江旭阳心中有异,于是抬头四处张望,但他没有看见什么人。云妗也没解释,她不感兴趣林进为何来医院,也或许是她眼花认错了人,总之都是不重要的东西。

    云妗在网上投了不少简历,和江旭阳确定关系后,她的压力没有那么大,不再盯着头部大集团,而倾向于有成长空间的中小企业,岗位也非文秘,薪资要求也适当降低。

    有了喘息的空间,她更希望职业在未来能有所成长。

    无一例外,这些公司都发来了面试邀请,最早一个在今天下午,云妗要回家休息准备,没有和江旭阳多说,坐上他打来的车离开。

    云妗到家收拾包发现,江旭阳的证件落在她这里,未免他急用,云妗在电话里和他说好,面试完将证件送到医院,交接好后离开,她在医院门口等车再一次遇到了林进。

    此时,医院走廊墙上履历丰富荣誉加身的院长,迎财神般笑呵呵,言语尊敬,林进眉宇间有精英阶层特的矜持和傲慢,他是裴渊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他有这样的资本。

    别说只是一家医院的院长,在C国参加国际矿业大会时,来往的更有各国政要,东方航行旗下矿业公司在C国占据半壁江山,林进代表裴渊和C国总理也能有来有往的博弈。

    但医院的院长并不比C国的总理更好糊弄,不是因为他们权利高低不同,而是裴渊的重视程度。

    因为重要,林进现在不得不打起十分精神,是以在看见云妗时恍惚片刻,眼神难以言说,他匆匆和院长结束了话题,走向云妗。

    “云小姐见过什么特别的人吗?”

    “你在说自己?”

    云妗的语气和态度说不上好,切割的意味十分明显,这并非林进关注的重点,他从云妗的言谈神色中察觉到,一早就出门的裴渊,换了二十四套衣服盛装出门的裴渊并没有去见云妗,或者说不敢。

    “云小姐说笑了,这里打车不方便,你要去哪里,我让司机送你过去。”

    “怎么是让司机,你不行吗?还是说你们又在谋划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在这里碍着你们的眼了。”

    这绝对是在挑衅了,云妗希望林进把她这幅刁蛮的样子告诉裴渊,枕头风好用,信任下属的挑拨离间亦然。

    但她高估了林进的节操,林进的脸上错愕之后,露出了一种极力压抑某种情绪的扭曲神色。

    “好,您还有什么吩咐?”

    “我要天上的星星你能做到吗?麻烦你转告裴渊,人终究只是人,话别说的太大,不是什么他都给的起。”

    云妗脸上隐隐有厌烦,她从林进尊敬到变态的态度中,窥探到了裴渊真实的想法,她无法左右别人,只能让自己锋芒毕露惹人厌恶。

    她始终不信裴渊是真的爱她,但她知道,面子被伤得多了,他也会知道,她和他遇到的其他所有女人并无不同,新鲜过后就会发现,她出身不高,性格倔强无趣,与他并不相配。

    林进有很多话想说,江旭阳在协和医院遇到的刁难,裴渊利用人脉安排他在从中的周旋,以及裴渊迟迟不露面的忐忑……但所有的一切,在偏见面前毫无说服力。

    以为能在云妗面前刷好感,挽回他因为泄露上司隐私被扣的年终奖的奢望,这一刻,随着云妗对裴渊的感情一同幻灭。

    不爱就是不爱,就像星河不能倒转,覆水难以回收。

    罕见的,林进在这一刻有些庆幸,是他替裴渊直视了这一切。

    ……

    云妗面试了五家公司,投简历之前,她看完了每一家的发展历程,各有优点,她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在每家发来邀请时,她都和HR确认了一个问题,“公司在三年内是否有融资计划”。

    只有一家麒麟游戏,它的HR兼营销总监田章和云妗约到咖啡店当面谈,坐下后,简单介绍对方直奔主题,“云小姐是对公司前景有所疑虑吗?”

    云妗摇摇头,“是我私人原因,需要考虑这个问题。”

    云妗不是最合适的,但却是所有面试者中田章最看重的,并非是她学历最高,当然这也是她极大的亮点,更优秀的是她言谈之间透露出缜密的逻辑,言之有物的内容,极为犀利敏锐的洞察力。

    不能说还是不愿说,田章心底没底,他更倾向于云妗是在考察公司,优秀的人才有挑选公司的权利,他需要争取更大的被选择的可能,原本是没有的,但现在为了画出马上就要上市的大饼……

    “其实有几位天使投资人,一些私募基金公司都接触过我,看发展需要会适当加入投资人。”

    “这样的吗?那很抱歉,我大概是不合适贵公司。”

    “好的,那什么时候签合……等等,你拒绝了?为什么?”

    不用云妗说,田章已经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了“私人原因”几个字,最初他以为是薪资原因,咬牙开出了游戏策划顶级薪资,但云妗依旧拒绝,他费干了唇舌终于知道云妗选择倾向是独资公司。

    为了留人硬画饼的某总监:“……”。

    “其实关于公司研发资金这点,现在我能明确告诉你,全部来自周总游戏开发团队,他们在J国留学期间开发的游戏,在J国也大获成功,现在仍旧周总和团队带来不菲的收益。”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田章改话太快,云妗压根不信。

    为了自证清白,田章邀请云妗到游戏工作室,让她亲眼看了那款游戏,将住在公司日夜颠倒的游戏主程序兼主设计师周总挖起来,拿出J国游戏当月流水,盈利毫不夸张,确实动人。

    云妗无奈,“其实也不用做到这样。”

    “那云小姐是否能重新考虑?我和老田诚挚邀请你加入。”这话是周总问的,有了乌龙,田章根本没报云妗会立即答应的希望。

    “好。”

    田章:“……”

    陆淮安带着云绮莳回国了,云妗在别人的朋友圈里看见照片。

    她收到一条陌生的短信,“来机场接我”,找到工作的好心情一下充满阴霾,陆淮安的一句话,又把她变成了那个卑微求爱却不得的可怜人。

    可她已经决心走出来了。

    云妗忽略信息,走出麒麟游戏所在的写字楼,她突然想去见江旭阳,他回来后就更忙了,找工作这几天,除了每天电话联系,几乎没见过面。

    兴致勃勃出发后,快到医院门口才想起联系他,给他发了消息。

    江旭阳秒回,“先别去办公室,在医院门口等我。”

    云妗奇怪,“你不在?”

    回答云妗的是十分钟后,他提着小蛋糕小跑而来,“我去给你买了点吃的,不是说找到喜欢的工作了,庆祝一下。”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言语的逻辑也很容易让人误会他是特意出去。若这个人不是江旭阳,云妗会怀疑他是否在隐藏什么,但无论是夫妻还是伙伴,信任最重,她相信江旭阳也懂,成年人之间解决问题的方法不会是欺骗。

    江旭阳带云妗到住院部的天台吃蛋糕,打开纸袋才发现,还有一杯奶茶,云妗惊喜又无措,“你怎么买这个,这是小姑娘才会喝的。”

    江旭阳笑她年纪不大倒是老成,他说:“谁又能说你不是小姑娘!喝吧,我看你好像喜欢甜的。”

    夕阳西下的时候,天台上小姑娘的笑容比漫天晚霞更热烈,同时,楼下停着的一辆黑色迈巴赫里坐着的沉默男人,在日渐降临的暮色中,被黑暗完全吞没。

    ……

    云妗正式在麒麟游戏上班,几天内,她熟悉了公司的人员架构和主要项目,说是公司,但更像十个人的工作室,别看庙小,但好歹是运营过项目的成熟团队,各个都身兼数职。

    她入乡随俗,接过了执行策划兼接管剧情策划的工作,工作期间,也摸透了公司附近的环境,这一层除了他们,还有三家公司,除了一家经营南湖的土特产,其余两家都是同行。

    隔壁同行的前台是个嘴藏不住事的女孩,云妗从她嘴里听到了她们公司被人看好要投资的消息,她不以为意,但在第二天的电梯里,见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云妗,你还真是心狠。”

    “宇游戏的投资人是你。”

    肯定句,云妗也在陆淮安张扬自得的脸上看到答案,他价值不菲的高定西装配上修长的身姿,英俊的脸上微笑耀眼,任谁不说一句意气风华英俊潇洒。

    这曾是谁的春闺梦里人?面对他有过无数次心动,此时,云妗心情平静无波,她真的能够确定,爱他仿佛远得像上辈子的事,可分明时间才过去不久。

    这一刻她忽然就懂了过去的陆淮安,他不爱她,勉强不了一点,一如她现在也勉强不了自己去再爱他。

    他们终究走到了这里,分道扬镳,再无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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