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7月6日，天气晴
遇见了一个人。
我并不认识她，但她帮助了我。
脸上还有一只蝴蝶，很漂亮。
好奇。
—————————————————————
文舒嚼着嘴里的饭，食不知味，简直是天崩地裂，自己怎么说出来那种话。
人是铁饭是钢，自己就知道吃。
好好的牌让自己打成浆糊。
她悄悄的观察着眼前的男生，鼻梁很高，双眼皮很深，眼睛笑起来弯弯的，漂亮的浅色眼珠像镶嵌在王冠上的宝石般夺人目光。
是混血吗？感觉有点像。文舒乱七八糟的想着。
不一会，工作的阿姨们也端着碗筷过来，好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围在他们身边，叽叽喳喳的开始聊天。
“娃，你叫啥名啊，从哪来的？”其中一个胖阿姨操着口音问道。
“我叫路景和，从J省来的。”
“诶呦，那怪远的呢，咋跑这来了，在家舒服待着总比这好啊。”胖阿姨打量了一下路景和，气质样貌个个都好，长得跟个外国人一样，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她瞄了眼还在低头吃饭的文舒，恍然大悟道，“是不是来找文舒的！我说你们这些小娃不好好学习，搞啥恋爱，还跑这么远。”
阿姨突然高亢的声音让文舒惊得把自己噎住了，赶紧摆了摆手说：“不是不是，阿姨，他坐错车了，才来这边的，。”又强调了一句，“我们不认识。”
“那你为撒领他吃饭来。”另一个卷发阿姨皱着眉问，“也就姓王的今天吃得早，要不然你领他过来要叫人骂。”
文舒心虚的看了眼食堂窗口，她们口中姓王的那个是这里食堂的管事，但她今天看见王叔开着车离开了，是绝对不会遇见的，才放心带路景和过来。
这会陈姨端着托盘过来了，一屁股坐在文舒旁边，带着维护的意味嚷嚷道：“让不让人吃饭了，一直叨叨叨的没完没了，娃们本来就累，还饿，问这么多干嘛，有啥用，能填饱肚子啊。”
陈姨说完，周围的人声音小了些，都转过去继续吃饭，也不八卦了。陈姨算这里半个管事的，食堂的菜全是她家供的。
路景和吃饭很斯文，但也不磨蹭，吃完就将筷子横放在了碗上。
“还吃吗？”文舒问道，她觉得男生一般饭量很大。
“不用了，我吃的很饱，谢谢。但还是给你添麻烦了。”
文舒知道他指的是王叔，但她觉得没什么，是自己要带他来吃饭的。
“没关系，王叔又不在，我给你开小灶。”
路景和听到女生的话冁然一笑，没有说话，静坐着等文舒吃完。
文舒习惯性的捋了捋刘海，没注意把发卡带下来了，刘海擦着她的脸颊散落，顿时，文舒身子一僵，抬眸与路景和投来的目光相触，路景和的视线回移，使得她呼吸停滞了一瞬。
文舒装作什么事没有一样，移开目光，拨了拨头发，重新把发卡别回原来的地方。
糟糕，不会被看到了吧。
“走……走吧，我吃完了。”她又紧张了，直挺挺的起来，眼神飘忽不定。
“陈姨再见，阿姨们再见。”文舒摇了摇手，看到前面的路景和要转身，又赶忙回头向阿姨们笑了笑。
——
回到店里，文舒让路景和先坐进来等，离班车来还有很长时间，现在外面还是很热，里面好歹有风扇，不至于那么难耐。
为了避免尴尬，文舒打算找点事干。
今天早上来的人多，文舒准备把箱子里还剩的纪念品都包装了，以防等会自己忙不过来。
包装有点麻烦，虽说有专门叠好痕迹的纸盒，只需要沿着缝隙折好就行，但还是得把东西装里面，然后用胶带粘好，每个还要再用丝带绑一遍，不过小件的只用装袋子里就好。
路景和坐在凳子上看着文舒忙上忙下的包装礼盒，他回想起刚刚吃饭时看到的，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便下意识的瞅了眼文舒的发卡。
“我来帮你吧，是系蝴蝶结吗？”见女生的速度慢了下来，路景和顺手接过已经粘好的包装袋，仔细端详了一下。
“你会系吗？”文舒有点不确定的问道，她一直觉得男生不太会手工类的东西。
“看了几次，应该会了，你帮我看一下这样对不对。”
说完，路景和便拿起旁边的丝带，手腕晃动，利索的将其绕过包装盒，骨节分明的手打好结后，手指又捏着丝带灵活的翻绕，一个漂亮的法式蝴蝶结立在了朴素的牛皮纸盒上。
文舒心里默默感叹，只看了几眼就会了，好奇的问道：“你还会系这种蝴蝶结。”
“这个是我妈妈教我的。”路景和眼睛一暗，一股忧痛即将要要涌出来，但他控制的很好，又没什么事的抬起头，继续绑下一个礼盒。
文舒舔了舔干涩的下唇，她觉得还是不要讲话了。
两个人配合的很好，不一会就包完了，除去这其中稍微有点沉闷的微妙氛围。
文舒把整理好的东西都放在身后的货架上，擦了擦手，转头就看见路景和看着自己摊在桌子上还没有收拾的作业。
作业忘收了，他应该不会吧……
“这道题错了。”他指了指卷子上的一道题说道。
好吧，看来他会。还正好是她点兵点将的那道题。
“我不会做，算出来了好几个答案，我就随便选了一个。”文舒尴尬的摸了摸脸。
“你算出来了哪些答案？”路景和看向文舒道。
“我看一下啊。”文舒走过去拿起桌上的草稿纸，看了眼念道，“有-1，-2，0，还有1。”
“所以你选了1？”路景和迟疑道，拿起卷子又仔细看了眼，才慢悠悠的说道，“但是题目说，x要比1小。”
文舒凑近看，确实，题目给区间了，估计是自己算了一半就忘记给的范围了，然后就接着错误步骤顺了下去。
“那我算的里面有没有正确的答案。”文舒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路景和的神色。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希望的，这几个答案都是数学题里常见的，不是写这个就是写另外一个。
“-√(3)。”他给出了答案。
哦，还有另外一个常见的答案。
文舒仿佛被伤到了，半天没说话，从路景和手中抽出了卷子，折起来塞进书包，呲的拉住了拉链。
路景和被眼前的举动逗笑了，说：“不改一下答案吗？”他不应该直接说出来，要委婉一点。
“这是我的真实水平，不改了。”文舒语气有点落寞，她跟数学的关系就好比牛听歌，人家对你唱《征服》，你听不懂就算了，还耀武扬威的哞哞叫。
路景和拿过还在桌子上的草稿纸和笔，走到文舒旁边安慰道：“没关系，下一次就做对了。”
看着对方拿着笔在纸的空白处写下刚刚那道题的题目，又递给自己，文舒想了想还是继续解了下去。
“这一步有点问题。”路景和看文舒卡在了一半，“你把公式代早了，而且顺序错了。”
文舒当然知道自己错了，因为她做这种题就是靠猜过程，先把知道的公式写上，然后往里面死代数字，能算出来整数就很好了。
路景和可能是知道文舒哪里不会，就指了指上一步，文舒划掉重新写，试探的看了眼路景和。看他没出声就接着写了下去。
期间文舒写错一步，路景和就出声提醒，她再改，路景和再说。一道题磕磕绊绊的花了二十分钟才算出来正确答案。
这个过程简直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经历者更痛心。
文舒松了一口气，她大概知道这种题的解题顺序是什么了，路景和还帮她排除了一切她能节外生枝的思路，知道这种题用哪些方法是算不出来的。
“你已经大概清楚它怎么算了，我帮你找一道相似的题你再练一练。”路景和拿起手机想要搜一道差不多的题。
因为离得近，文舒瞄到手机上有很多未接电话，路景和看了几眼就划了过去，打开浏览器继续找。
嗡嗡嗡……
文舒还在愁眉苦脸的想题，路景和的手机就响了，他接听后，一个男生大叫着路景和的名字。
“路景和！你怎么离家出走了！二叔他们都找你找疯了……”
后面的声音文舒没怎么听清，路景和就瞥了她一眼，起身捂住听筒出去了。
“他们找我干什么。”路景和面无表情的走到不远处。
电话另一边的声音一滞，又紧接着说：“担心你啊，你自己偷偷跑了，二叔都不知道，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
路景和没有说话，看着路边长着的野花互相依偎，笑了一下。
“我来玉海了。”并没有解释离家的原因，路景和低声道，“你来接我吧，我想在叔叔家住一段时间。”
挂掉电话后，路景和静静地站着，树叶的声音窸窸窣窣，垂下来的柳条低眉顺眼，不知道是在安慰旁边的少年，还是在八卦看着笑话。
路景和此时的心像是揉皱的纸，被手紧紧攥着，舒展不开。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窒息的时候。
宴会上，周围人的眼神让他觉得不知所措，接连不断的闲言碎语他更无法选择忽略，刺耳的话不顾自己的意愿，肆无忌惮的扎在他的心上，早已千疮百孔。
明明是在自己家，却显得格格不入，那是他第一次逃跑。他走了很久，直到听不见任何声音，他才停下来。
妈跑了，爸爸也整天待在公司不回家……这种话从小听到大，众人怜悯的神态高高挂起，久而久之，他也渐渐的麻木了。
不管是不是在可怜他，路景和也学会了戴起面具，每天一副温驯的模样，那些人好像才会遗忘揭露他的悲催，转而夸赞他的彬彬有礼。
站在太阳下久了，灼热的气息让路景和更加昏沉，忽的，不受控制般，脸颊悄然划过晶莹的水珠，他不知道那是汗水还是眼泪，落入敞开的衣领，一路往下蔓延。
疲惫不堪。
……
“路景和！外面太晒了，你快点回来！”
路景和转头，看见不远处亭子里的少女从开着的窗口伸出上半身，向他招着手。
独属于北方的季风恰好经过，吹歪了少女本就松垮着的头发，路景和清晰的看到，她的额角，有一只紫色的蝴蝶，静默的栖息着，又仿佛随着少女的目光，飞向了自己。
7月6日，天气晴
遇见了一个人。
我并不认识她，但她帮助了我。
脸上还有一只蝴蝶，很漂亮。
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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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舒嚼着嘴里的饭，食不知味，简直是天崩地裂，自己怎么说出来那种话。
人是铁饭是钢，自己就知道吃。
好好的牌让自己打成浆糊。
她悄悄的观察着眼前的男生，鼻梁很高，双眼皮很深，眼睛笑起来弯弯的，漂亮的浅色眼珠像镶嵌在王冠上的宝石般夺人目光。
是混血吗？感觉有点像。文舒乱七八糟的想着。
不一会，工作的阿姨们也端着碗筷过来，好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围在他们身边，叽叽喳喳的开始聊天。
“娃，你叫啥名啊，从哪来的？”其中一个胖阿姨操着口音问道。
“我叫路景和，从J省来的。”
“诶呦，那怪远的呢，咋跑这来了，在家舒服待着总比这好啊。”胖阿姨打量了一下路景和，气质样貌个个都好，长得跟个外国人一样，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她瞄了眼还在低头吃饭的文舒，恍然大悟道，“是不是来找文舒的！我说你们这些小娃不好好学习，搞啥恋爱，还跑这么远。”
阿姨突然高亢的声音让文舒惊得把自己噎住了，赶紧摆了摆手说：“不是不是，阿姨，他坐错车了，才来这边的，。”又强调了一句，“我们不认识。”
“那你为撒领他吃饭来。”另一个卷发阿姨皱着眉问，“也就姓王的今天吃得早，要不然你领他过来要叫人骂。”
文舒心虚的看了眼食堂窗口，她们口中姓王的那个是这里食堂的管事，但她今天看见王叔开着车离开了，是绝对不会遇见的，才放心带路景和过来。
这会陈姨端着托盘过来了，一屁股坐在文舒旁边，带着维护的意味嚷嚷道：“让不让人吃饭了，一直叨叨叨的没完没了，娃们本来就累，还饿，问这么多干嘛，有啥用，能填饱肚子啊。”
陈姨说完，周围的人声音小了些，都转过去继续吃饭，也不八卦了。陈姨算这里半个管事的，食堂的菜全是她家供的。
路景和吃饭很斯文，但也不磨蹭，吃完就将筷子横放在了碗上。
“还吃吗？”文舒问道，她觉得男生一般饭量很大。
“不用了，我吃的很饱，谢谢。但还是给你添麻烦了。”
文舒知道他指的是王叔，但她觉得没什么，是自己要带他来吃饭的。
“没关系，王叔又不在，我给你开小灶。”
路景和听到女生的话冁然一笑，没有说话，静坐着等文舒吃完。
文舒习惯性的捋了捋刘海，没注意把发卡带下来了，刘海擦着她的脸颊散落，顿时，文舒身子一僵，抬眸与路景和投来的目光相触，路景和的视线回移，使得她呼吸停滞了一瞬。
文舒装作什么事没有一样，移开目光，拨了拨头发，重新把发卡别回原来的地方。
糟糕，不会被看到了吧。
“走……走吧，我吃完了。”她又紧张了，直挺挺的起来，眼神飘忽不定。
“陈姨再见，阿姨们再见。”文舒摇了摇手，看到前面的路景和要转身，又赶忙回头向阿姨们笑了笑。
——
回到店里，文舒让路景和先坐进来等，离班车来还有很长时间，现在外面还是很热，里面好歹有风扇，不至于那么难耐。
为了避免尴尬，文舒打算找点事干。
今天早上来的人多，文舒准备把箱子里还剩的纪念品都包装了，以防等会自己忙不过来。
包装有点麻烦，虽说有专门叠好痕迹的纸盒，只需要沿着缝隙折好就行，但还是得把东西装里面，然后用胶带粘好，每个还要再用丝带绑一遍，不过小件的只用装袋子里就好。
路景和坐在凳子上看着文舒忙上忙下的包装礼盒，他回想起刚刚吃饭时看到的，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便下意识的瞅了眼文舒的发卡。
“我来帮你吧，是系蝴蝶结吗？”见女生的速度慢了下来，路景和顺手接过已经粘好的包装袋，仔细端详了一下。
“你会系吗？”文舒有点不确定的问道，她一直觉得男生不太会手工类的东西。
“看了几次，应该会了，你帮我看一下这样对不对。”
说完，路景和便拿起旁边的丝带，手腕晃动，利索的将其绕过包装盒，骨节分明的手打好结后，手指又捏着丝带灵活的翻绕，一个漂亮的法式蝴蝶结立在了朴素的牛皮纸盒上。
文舒心里默默感叹，只看了几眼就会了，好奇的问道：“你还会系这种蝴蝶结。”
“这个是我妈妈教我的。”路景和眼睛一暗，一股忧痛即将要要涌出来，但他控制的很好，又没什么事的抬起头，继续绑下一个礼盒。
文舒舔了舔干涩的下唇，她觉得还是不要讲话了。
两个人配合的很好，不一会就包完了，除去这其中稍微有点沉闷的微妙氛围。
文舒把整理好的东西都放在身后的货架上，擦了擦手，转头就看见路景和看着自己摊在桌子上还没有收拾的作业。
作业忘收了，他应该不会吧……
“这道题错了。”他指了指卷子上的一道题说道。
好吧，看来他会。还正好是她点兵点将的那道题。
“我不会做，算出来了好几个答案，我就随便选了一个。”文舒尴尬的摸了摸脸。
“你算出来了哪些答案？”路景和看向文舒道。
“我看一下啊。”文舒走过去拿起桌上的草稿纸，看了眼念道，“有-1，-2，0，还有1。”
“所以你选了1？”路景和迟疑道，拿起卷子又仔细看了眼，才慢悠悠的说道，“但是题目说，x要比1小。”
文舒凑近看，确实，题目给区间了，估计是自己算了一半就忘记给的范围了，然后就接着错误步骤顺了下去。
“那我算的里面有没有正确的答案。”文舒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路景和的神色。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希望的，这几个答案都是数学题里常见的，不是写这个就是写另外一个。
“-√(3)。”他给出了答案。
哦，还有另外一个常见的答案。
文舒仿佛被伤到了，半天没说话，从路景和手中抽出了卷子，折起来塞进书包，呲的拉住了拉链。
路景和被眼前的举动逗笑了，说：“不改一下答案吗？”他不应该直接说出来，要委婉一点。
“这是我的真实水平，不改了。”文舒语气有点落寞，她跟数学的关系就好比牛听歌，人家对你唱《征服》，你听不懂就算了，还耀武扬威的哞哞叫。
路景和拿过还在桌子上的草稿纸和笔，走到文舒旁边安慰道：“没关系，下一次就做对了。”
看着对方拿着笔在纸的空白处写下刚刚那道题的题目，又递给自己，文舒想了想还是继续解了下去。
“这一步有点问题。”路景和看文舒卡在了一半，“你把公式代早了，而且顺序错了。”
文舒当然知道自己错了，因为她做这种题就是靠猜过程，先把知道的公式写上，然后往里面死代数字，能算出来整数就很好了。
路景和可能是知道文舒哪里不会，就指了指上一步，文舒划掉重新写，试探的看了眼路景和。看他没出声就接着写了下去。
期间文舒写错一步，路景和就出声提醒，她再改，路景和再说。一道题磕磕绊绊的花了二十分钟才算出来正确答案。
这个过程简直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经历者更痛心。
文舒松了一口气，她大概知道这种题的解题顺序是什么了，路景和还帮她排除了一切她能节外生枝的思路，知道这种题用哪些方法是算不出来的。
“你已经大概清楚它怎么算了，我帮你找一道相似的题你再练一练。”路景和拿起手机想要搜一道差不多的题。
因为离得近，文舒瞄到手机上有很多未接电话，路景和看了几眼就划了过去，打开浏览器继续找。
嗡嗡嗡……
文舒还在愁眉苦脸的想题，路景和的手机就响了，他接听后，一个男生大叫着路景和的名字。
“路景和！你怎么离家出走了！二叔他们都找你找疯了……”
后面的声音文舒没怎么听清，路景和就瞥了她一眼，起身捂住听筒出去了。
“他们找我干什么。”路景和面无表情的走到不远处。
电话另一边的声音一滞，又紧接着说：“担心你啊，你自己偷偷跑了，二叔都不知道，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
路景和没有说话，看着路边长着的野花互相依偎，笑了一下。
“我来玉海了。”并没有解释离家的原因，路景和低声道，“你来接我吧，我想在叔叔家住一段时间。”
挂掉电话后，路景和静静地站着，树叶的声音窸窸窣窣，垂下来的柳条低眉顺眼，不知道是在安慰旁边的少年，还是在八卦看着笑话。
路景和此时的心像是揉皱的纸，被手紧紧攥着，舒展不开。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窒息的时候。
宴会上，周围人的眼神让他觉得不知所措，接连不断的闲言碎语他更无法选择忽略，刺耳的话不顾自己的意愿，肆无忌惮的扎在他的心上，早已千疮百孔。
明明是在自己家，却显得格格不入，那是他第一次逃跑。他走了很久，直到听不见任何声音，他才停下来。
妈跑了，爸爸也整天待在公司不回家……这种话从小听到大，众人怜悯的神态高高挂起，久而久之，他也渐渐的麻木了。
不管是不是在可怜他，路景和也学会了戴起面具，每天一副温驯的模样，那些人好像才会遗忘揭露他的悲催，转而夸赞他的彬彬有礼。
站在太阳下久了，灼热的气息让路景和更加昏沉，忽的，不受控制般，脸颊悄然划过晶莹的水珠，他不知道那是汗水还是眼泪，落入敞开的衣领，一路往下蔓延。
疲惫不堪。
……
“路景和！外面太晒了，你快点回来！”
路景和转头，看见不远处亭子里的少女从开着的窗口伸出上半身，向他招着手。
独属于北方的季风恰好经过，吹歪了少女本就松垮着的头发，路景和清晰的看到，她的额角，有一只紫色的蝴蝶，静默的栖息着，又仿佛随着少女的目光，飞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