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宴每年都设在四月十九,周予吟因那蝶映牡丹也被太守夫人邀请去赴约赏花宴,再加之几位夫人的引荐,也是同着几人一起前去。

    假山流水处皆是搭上了临时的乘凉处,清茶酒香同着花香交汇,如游梦中仙境。

    “太守夫人今日这一身衣裳当真漂亮。”

    “瞧着可不是吗?旁人都说人靠衣装,我倒是觉得是太守夫人将这衣裳的美穿出来了。”

    “阿楠,你又说笑了。”太守夫人受不住两位好友的打趣,也是连忙引回了正事儿,“我这衣裳可是予吟姑娘做的,可不单单时锦舟司的金丝绣花那么简单。”

    “是吗?我瞧瞧。”太守夫人身侧那廋一些的夫人将她的衣袖凑近些瞧了瞧,“当真是不一样。”

    “予吟姑娘有这手艺,怎么不开个绣坊。”另一位稍为丰腴的夫人接过话来。

    “我在城北开了家绣楼,明日便要开张,夫人们若是不嫌弃,予吟恭候各位的来逛逛。”周予吟收到太守夫人的眼神,立马介绍了起来。

    加上这赏花宴,明日开张肯定不少夫人要前来,自然也勾的那些不知情的人也好奇这锦绣楼的本领。

    “那明日我可去你哪儿看看。”

    “予吟等着夫人来,定会给夫人心仪的东西。”

    几人有说有笑的到达了设宴的花园处,几人瞧间她们来了,也是上前打了招呼便也是散去了。

    周予吟也识趣的不打扰太守夫人同旁人的聊天,也是行了礼便散开了。

    角落处一人悠闲的喝着茶,发丝一应挽了起来,发簪间还被别上了一朵分红色的杜鹃花,同她今日桃红色的衣裳浑然一体。

    姜如素居然回来了?

    她身侧坐着共谈的肖夫人,今日也是极为惹眼,形制与旁人相差无几,细看却融合了西羌服饰的一些细节,变得更便为出行。

    几层衣衫的交叠处绣制着鸟雀花团,在袖口还绣着灵动的回文样式,层层叠叠间像是将一丛花束定格在衣间。

    相较之下,虽然同她所制那衣裳算得上平分秋色,但周予吟还是隐隐知道她还是不如,或许是羌人的身份,姜如素总能有更多奇思妙想,显得她有点局限了。

    周予吟心下一紧,却又暗暗的期冀了起来,如今她可是作为锦绣楼的东家来与她这位对手相见。

    她也怀抱了束鲜花,打算同几位去聊聊。才走进那人先是察觉的回过身。

    “原来是这位姑娘,我们前几日见过。”

    周予吟见是点秋,不知怎地有些失落,一来失落这姜如素竟不曾来,这赏花宴于城内商贾而言,是好机会。二来是,姜如素不来都隐隐让她败了下来。

    “近日可是睡得不好?”肖夫人关切的问道,也不忘腾出一块地让周予吟坐下。

    太守家的小姐,两肘撑在桌面完全打不起精神来,看样子怕是下一刻便要昏昏欲睡过去,毕竟是女眷之间的赏花宴,自然较寻常的宴席更为肆意一些。

    “可不是?”小姑娘嘟囔了一下,“总是睡得很浅,怎么睡都困,白天这气温起来又烦闷的心慌。”

    “要不去看看大夫?”

    “都看过了,但还是困,药也苦的不想喝。”

    “那正好咱郢州来了位游医可以去看看。”听着几人闲聊的架势,一位小姐抱着狸奴也凑了过来。

    “游医?郢州城什么时候来了位游医?莫不是一位骗子吧。”太守小姐心下生疑。

    “我可也听说郢州城外来了一位游医。虽说达不到医死人肉白骨的地步,但也算是妙手回春。”肖夫人附和道。

    太守府的小姐自然是不信,但也不怪她,小姑娘年纪最是小,平日也就在府中请来教书先生识些字。

    何况若是真有这样一位神医,他住下的那处宅子怕是连门槛都要消下去一尺,怎么会无人提及。

    那小夫人也不急,手上插花的动作也不停,权当是闲聊。“送柴火的那户刘家人你可知道吧?”

    有人摇了摇头,也有人接着说了下去。“当然知道了,他前几日摔着腿了是吧,上次送柴火的还是他小儿子。怎么?这神医还与他有关?”

    “自然是有关的。”

    那夫人接着讲了下去,昨日是他家进柴火的日子,去后院监工的小丫鬟回来和她说。

    柴火居然那摔断腿的刘老头亲自送货来的。

    那小丫鬟自然也是好奇,分明几日前才听他儿说他摔断了腿连地都下不了,怎么如今便能来送货了,就问那刘老头。

    刘老头说他那日在郢州山下遇到了一位贵人,正巧遇上那神医在山上采摘药材,见他腿脚不便便替他看了下,那神医也不爱说话,留下了一贴方子,交代了服用的剂量便离开了。

    虽然遮着面看不清,但见他穿着便衣,下山的去向是往人家处去的。

    回去的时候,刘老头舍不得钱回家便试着买了两贴药材,煎服和外敷同时使用,不出两三日居然好转了不少。

    刘老头平日总在这几处伐木,四周住的人家也是一清二楚,一来二去就得了定论——这应该是别处云游四海到此处的游医。

    “当真这么厉害?”

    “可不是?”

    “来日有缘,定要请游医替我看看。”

    午后的天很是闷热,姜如素搬了个摇椅在树下纳凉,毕竟是个小庄子,也只有几个洒扫的下人和厨娘,这会儿都午睡或乘凉去了。

    院子安静的只听得见风中飒飒的叶响声,渐渐的却又多了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你怎么来了?”晏行丘的出现确实是出乎姜如素的意外,她离开前给他留了事儿,这么快就办完了?

    “程伯说让我来看看你在庄子过的如何?”说着将手中刚切的瓜果放在石桌上。

    姜如素确实没回西羌,离开一来是为了降低对方的防备,二来是芒种花神游街将近,她还得拿出新样式。

    无素绣楼的新样式起先都是在这个庄子里诞生的,比起绣楼里每日琐碎繁杂的小事,庄子上倒是宁静了很多。

    “我还是一切如常,程伯是身子那里不适吗?”

    姜如素偶尔有回庄子的时候,程伯就会每隔三五日来庄子一趟,为她带些要用的要吃的,程伯比起点秋秀萍等人来说,都是西羌人,倒是更为知根知底。

    今日罕见的换了晏行丘来。

    “程伯身子康健,不过程伯给我安排了差事,说是...”

    “说是什么?”姜如素说来还蛮好奇,这位假名商能来编出什么名头,连程伯都给哄骗过去。

    “程伯说我处事果断,还说修楼里会武功的可就我这一个稀罕人才,让我往后跟在你身边保护你。”晏行丘似乎对差事的分配并无过多的计较,似乎让他这位堂堂的商业奇才做这些她也心甘情愿一般。

    “处事果断?”姜如素倒是越发好奇,这位假名商怎么处理了仿制品的小麻烦。

    “当然是我...”

    晏行丘将那日的事又同姜如素复述了一次,期间将他与那余婶的博弈讲的惊心动魄,姜如素都觉得这人去茶楼当说书先生,肯定能上座。

    “然后没了?”

    “当然没了。”晏行丘似乎很是得意,坐在姜如素身侧还不忘再吃两口西瓜,“那余婶后来找到我说,她也是偷偷摸摸干这仿制的小生意,这着实折煞她,往后她也不做了。”

    “行吧,姑且也算你是有些本事。”可这约有本事,晏行丘的身份越是存疑。“不过,我这庄子上不需要你,我也不需你护着。日落前回绣楼告诉程伯,另给你寻个差事。”

    “你这人当真是奇怪,怎就知道不需我?”晏行丘凑近些瞧姜如素,再凑近些姜如素都能从他眼眸中看见满园的夏意,“分明是待嫁的好年岁,身边却连个同岁的少年郎都不曾见过。”

    晏行丘说的不假,绣楼时还分辨不出,为了应对胡搅蛮缠的泼皮,铺子雇佣了看门的打手,除此外也有着不少的男丁。

    但到了庄子上,他倒是瞧出来了。

    “莫不是你怕我?”

    “是你想多了。”

    “那好,我问你,赏花宴你为何不去?为何偏是今年不去。城北新开的锦绣楼可是去了的。”

    “啊?是吗?”姜如素装作一副吃惊的模样,“名字都起好了?”

    “你是想锻炼点秋吧。”晏行丘一语言中。

    西羌曾有一个传言,凡羌人者,若离其族群,七载不归,则终生飘零无依。无论如何姜如素或许都在郢州城呆不久了。

    “你似乎对我很是了解。”姜如素恍然间有了不切实际的想法,既是景州城晏家的人,又对西羌十二部,甚至南水羌极为了解。

    两人初见时的那一句,清晰的印在姜如素的脑海里。他有位七年前的南水羌故人,而七年前的姜如素还未曾离开部落。

    那时南水羌的汉人屈指可数,或许是心理在作祟,姜如素瞧着他颇有些熟悉的眉眼,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渐渐生了不切实际的想法。

    “你方才说你是景州的人?”

    “是啊?”晏行丘回答的很是随意,“我母族便是景州城晏家。我本来就是块经商的料,所以不必惊叹我能将那事处理......”

    “那你可认识晏临江,也是景州城晏家的人。”姜如素自然是没有闲心听他自我夸奖,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

    “晏临江?我自然是认得的。”晏行丘的表情很是自然随和,言辞间是从容不迫的道来,姜如素并未能如愿的看到任何迟疑或者她所预期的破绽。

    “那你可知道他的下落?”

    “下落并不清楚,早些年我还没离开景州城去垣州的时候,听说过这位身为无双谋士的兄长。母亲还总以他为榜样让我多学习。六七年前就不知道他的下落。”

    “那如今呢?”晏临江早年到过南水羌,同姜如素是极为重要的故人,从她离开部落的时候,也只听说他失踪了。

    “我只记得三年前族中有信说,已确认身死。”

    身死......

    居然已经死了吗?姜如素一时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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