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好欺负的！”丁罗拉捉起鬼来天赋异禀，自信油然而生。她在人前不敢张扬，在鬼前可以横行霸道。
穆心竹扫了她一眼，眼珠一转，不知又想出什么馊主意。她面色稍改，语气也缓和下来：“我把你那小皮鞭儿变得漂漂亮亮，让你以后出去捉鬼有面子，你觉得怎么样？”
丁罗拉瞪向她反问：“你当我是傻子吗？”
穆心竹这次也不恼，逗小孩儿似的问：“你不信吗？”
丁罗拉严肃道：“系个蝴蝶结，贴点亮晶晶，我也会！”
穆心竹噗嗤一声笑了：“那算什么漂亮啊！我说的漂亮是指……”话到口边，她又卖起关子来。
丁罗拉可不上当，立马起身要走。穆心竹一把拉住她道：“你借我个手机，我还你个惊喜！”
这年头，手机可不兴乱给。谁知她又酝酿了什么阴谋。
见丁罗拉眼神坚定，穆心竹又争取道：“外面没有记得我的活人，我又出不去，能做什么坏事呢？我不过想在网上买点做鞭子的材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总不能真让我用窗帘做个蝴蝶结！”
丁罗拉有些好奇她会买些什么，最终又能做出什么。但这么大事，她可不敢做主：“你还是去问PC吧。”她不够聪明，但不聪明的好处就是听话，不会自作聪明。
穆心竹见她油盐不进，无奈准备放弃。岂料下楼来的PC刚好听到了她们的谈话，此刻便开口道：“你自己手机是别想了，你都不如手机值钱。用公园的吧，买什么花他的钱。”
公园焦急地从吧台后跳出来喊：“我反对。”
PC：“反对无效。”
穆心竹有些失望，但有总比没有强。她叹了口气，以后少不了听公园骂骂咧咧。
丁罗拉晚上去捉鬼，回到咖啡馆已是午夜。她囫囵洗个澡就瘫在床上睡了。每天工作工作十五六个小时，她早晚有一天会猝死。到那时她也死不瞑目，变成鬼魂，留在这“幽灵咖啡”。她加班这么多都是PC害的，那PC就要继续养她！让他再做个肉身，她可以继续以人的形式活下去……很好很好，就这么定了！
一夜好眠，睁眼又是新的一天。今天是丁罗拉第一天去新部门报道，她有些小紧张。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她是个i人，是社恐，不喜欢接触新的人和事。而且与来捉鬼的客户不同，同事会想了解你的性格，你的喜好……甚至你的家庭。她有太多不能告人的秘密，不希望有人问她。
策划专员的工作可比设计助理难多了。丁罗拉第一天做，就被安排跟踪广告公司的进度。她网上催了几句，没人理。电话催，对方满口答应周末交工。领导来问时，她如实以告，却被领导骂了一顿。
“问好了为什么不早汇报？等着我来问你吗？我不问你就不准备说了吗？他们说周末交就周末交？谁同意的？你有资格做这个主吗？明天就给我全搞出来！我不管你是在边上盯着他们做，还是自己亲自做，明天出不来就都给我滚蛋！”
策划经理三十来岁年纪，头发已经没了一半。他手里的资料一直重重砸在桌上，砸得丁罗拉心惊肉跳。就是在之前实习的小公司，她也没被这样骂过，更别说设计部同僚都和风细雨，很久没人对她喊过。
两旁的同事都在各忙各的，谁也没注意到丁罗拉的沮丧与狼狈。也许是真的很忙，也许是冷漠，又也许是怕看过来后更加难堪。丁罗拉想找个没人的角落清净一下，也不用大哭，清净一下就好。她知道自己不能干，做错事就要挨骂，以她的资质，早该挨骂了。这不是她第一次挨骂，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真正的职场，现在才开始。不是每个领导都是温文尔雅的乔程昱，正是因为稀少，所以才显得珍贵。
忽听得什么重物落地，伴随着一声惨叫。大家循声望去，是刚刚那个盛气凌人的经理被椅子绊倒，摔了个四脚朝天。
小森坐在旁边的桌子上，一脚踩着绊倒经理的椅子，一脚荡在下面闲晃。他笑着对丁罗拉喊：“我帮你报仇！”
他的话，只有丁罗拉能听到。她刚才被骂都没哭，现在却红了眼眶。她不知道小森会来，还以为他每天只会打游戏了。原来，他一直都在暗处守护她。
“别哭了，好丑！”小森又喊道。
丁罗拉抽了两张面巾纸擦脸，这才引起了旁边同事的注意。
“要习惯，以后被骂的机会多了。”右边的女生跟她年纪差不多，细眉细眼的，粉底涂得很厚，连嘴巴都涂白了。配上冷漠的表情，有种厌世的感觉。
丁罗拉擤好鼻涕，准备工作。
“别坐着了，去现场盯着吧。”左边的男生对她说，“那群人不盯着不会好好干活的，到时挨骂的还是你。去现场还能轻松些。”
丁罗拉不解地望向他，他相貌普通，但看上去干净斯文，也同她差不多年纪。她们这一排，大概都是刚毕业不久的。
“还愣着干嘛？他摔了本来就心情不好，小心一会儿又来找茬骂人！”
“哦。”丁罗拉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往包里收拾东西，准备逃跑。眼看那经理揉揉屁股就要起来，丁罗拉连忙抱着包冲了出去。
及至进了电梯，丁罗拉才长长吐了口气。生活就是这样，有凶恶的老板让人绝望，也有可爱的朋友、同事让人心生温暖。有时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就能让人走出沮丧，觉得人间值得。
丁罗拉打的来到项目地点，举头望——几个工人在高架桥上换广告大牌上的贴布。三个人吊着绳索停在半空，分头将新的广告布一条条往大牌上粘。下面是不息的车流，不时还有寒风吹动，三个秋千晃晃荡荡，让人看了就揪心。
丁罗拉站在马路边，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催他们。他们已经很辛苦了，十几分钟才贴好一个角，这么大的面积，周末能贴完就不错了。而且他们都吊在天上，噪音又大，自己喊破喉咙人家也听不到。她翻找了一下负责人的电话，打过去，好半天才接。电话那边的噪音也很大，对方大叔操着地方口音扯着喉咙对她喊：“喂？”
“那个，于经理让你们明天就完工。”
“什么？”
丁罗拉加大了音量：“于经理让你明天完工！”
“放tm的狗屁！让他自己来干！这是高空作业，他以为我们会飞随便贴贴就好了？”
丁罗拉把手机远离耳朵，刚挨完领导的骂，还要听粗鲁的包工头大叔骂人，她是做了什么孽啊！而且，她心里也觉得大叔说的在理，这个活儿真快不了，快了要出人命的！
“那，那麻烦您自己跟于经理讲一下。”
“知道了，我跟他讲！”大叔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谁说厂商不好沟通，这不是很讲理嘛！丁罗拉收好手机，回头看看，路边还有几家小吃店。一上午受气又赶路，此刻便觉肚子饿了。她选了一家看起来清爽的，进去点了碗面，又倒了杯热水坐下来喝。
难怪同事说现场轻松，原来说几句话监下工就好了，其他时间天高皇帝远，可以尽情摸鱼。这想法还冒着热气，于经理的电话便到了。看着这名字，丁罗拉眉头凝成疙瘩——实在不想接。但也没办法，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电话接通，她还没来得及说“喂”，那边又劈头盖脸地骂起来：“你是猪脑子吗？去现场是看他们抽烟聊天的？今晚干不完就通宵，缺人手就上人手，人手不够你自己也绑上去。总之明天，我要明天经过那条路的所有人都看到我们的新广告！”
丁罗拉真想哭了，恨不得叫几个小鬼飘上去贴广告。她看着手机想给工头大叔打电话，可想到他的大嗓门，又有些怕。再看看外面大牌的高度，自己绑上去，也不是不行。捉鬼这么久，也能爬高爬低。小森没跟来，她想找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她想到左边指点过她的那位仁兄，不如好人做到底，再帮她一次吧。
她记得他叫什么伟，在群聊里找了一下，找到个群昵称叫梁伟的。工作群要实名制，应该就是他了。再打开头像看一下，是一个动漫里的男人头像。看动画片的，年纪应该也差不多，就是他了！
丁罗拉加他为好友后，来不及打字，直接语音通话过去，也正好确认下是不是他。对方的声音懒洋洋的，丁罗拉一听，就知道确实是她左边那位消极怠工的仁兄。她尽量平和地跟他陈述了一下事件经过，然后默默等待，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些建议。
“哦。”
“哦？”
“那你给工头打电话啊。”
丁罗拉心想，我不是不敢嘛，不然找你干嘛！
“他说没办法怎么办？”
“之前比这还多的都一夜完成了，你找他吧。”他简短地回复完，又补充了一句，“别太温柔，凶一点。”
“……”要多凶，像于经理一样骂人吗？
丁罗拉想了一下自己捉鬼时的样子，应该也是挺凶的。鬼都不怕，人有什么可怕的？
她拿起手机，深吸口气，打给工头大叔。
“都说了会尽力的，你们催催催一直催，用嘴干活吗？”
“那个……”丁罗拉一听这大嗓门，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又怂了，“你们加点人手吧……实在不行就通宵，辛苦大家了！”
“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
“……那你是答应了？”
“我能不答应吗？你们都是大爷，什么都是你们说了算，一天一个想法，还不做完就不给钱！太不把我们当人了吧！”
“……”对不起。丁罗拉听了这话心里很难受。工人们顶着寒风登高作业确实辛苦，还要熬个通宵，他们也是人啊。
老板娘端给她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她也觉得不香了。
她靠在桌子边，手托着腮，满面愁容地忧国忧民。贴广告的工人很辛苦，建筑工人很辛苦，挖矿的工人很辛苦……都是万恶的资本家剥削！什么时候人类才不用受这种苦难呢？不过，好像也不全是资本家的问题。很多工作是人类生活水平提高的必然导致的。就像人们要住大房子，所以要有人盖；产品想让更多人看到，所以贴广告；人类消费大，矿产也要提高产量，所以需要的工人就更多……工人们为了赚更多的钱而选择了这些辛苦甚至危险的工作。一分辛劳，一分收获。每个人的社会分工不同，有当大老板的，也有辛苦卖力的。古往今来，向来如此。除了接受，别无他法……不如不要发展了，原始社会也挺好！她知道自己想法幼稚，但她见的鬼多了，真觉得人死如灯灭，这么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
穆心竹扫了她一眼，眼珠一转，不知又想出什么馊主意。她面色稍改，语气也缓和下来：“我把你那小皮鞭儿变得漂漂亮亮，让你以后出去捉鬼有面子，你觉得怎么样？”
丁罗拉瞪向她反问：“你当我是傻子吗？”
穆心竹这次也不恼，逗小孩儿似的问：“你不信吗？”
丁罗拉严肃道：“系个蝴蝶结，贴点亮晶晶，我也会！”
穆心竹噗嗤一声笑了：“那算什么漂亮啊！我说的漂亮是指……”话到口边，她又卖起关子来。
丁罗拉可不上当，立马起身要走。穆心竹一把拉住她道：“你借我个手机，我还你个惊喜！”
这年头，手机可不兴乱给。谁知她又酝酿了什么阴谋。
见丁罗拉眼神坚定，穆心竹又争取道：“外面没有记得我的活人，我又出不去，能做什么坏事呢？我不过想在网上买点做鞭子的材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总不能真让我用窗帘做个蝴蝶结！”
丁罗拉有些好奇她会买些什么，最终又能做出什么。但这么大事，她可不敢做主：“你还是去问PC吧。”她不够聪明，但不聪明的好处就是听话，不会自作聪明。
穆心竹见她油盐不进，无奈准备放弃。岂料下楼来的PC刚好听到了她们的谈话，此刻便开口道：“你自己手机是别想了，你都不如手机值钱。用公园的吧，买什么花他的钱。”
公园焦急地从吧台后跳出来喊：“我反对。”
PC：“反对无效。”
穆心竹有些失望，但有总比没有强。她叹了口气，以后少不了听公园骂骂咧咧。
丁罗拉晚上去捉鬼，回到咖啡馆已是午夜。她囫囵洗个澡就瘫在床上睡了。每天工作工作十五六个小时，她早晚有一天会猝死。到那时她也死不瞑目，变成鬼魂，留在这“幽灵咖啡”。她加班这么多都是PC害的，那PC就要继续养她！让他再做个肉身，她可以继续以人的形式活下去……很好很好，就这么定了！
一夜好眠，睁眼又是新的一天。今天是丁罗拉第一天去新部门报道，她有些小紧张。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她是个i人，是社恐，不喜欢接触新的人和事。而且与来捉鬼的客户不同，同事会想了解你的性格，你的喜好……甚至你的家庭。她有太多不能告人的秘密，不希望有人问她。
策划专员的工作可比设计助理难多了。丁罗拉第一天做，就被安排跟踪广告公司的进度。她网上催了几句，没人理。电话催，对方满口答应周末交工。领导来问时，她如实以告，却被领导骂了一顿。
“问好了为什么不早汇报？等着我来问你吗？我不问你就不准备说了吗？他们说周末交就周末交？谁同意的？你有资格做这个主吗？明天就给我全搞出来！我不管你是在边上盯着他们做，还是自己亲自做，明天出不来就都给我滚蛋！”
策划经理三十来岁年纪，头发已经没了一半。他手里的资料一直重重砸在桌上，砸得丁罗拉心惊肉跳。就是在之前实习的小公司，她也没被这样骂过，更别说设计部同僚都和风细雨，很久没人对她喊过。
两旁的同事都在各忙各的，谁也没注意到丁罗拉的沮丧与狼狈。也许是真的很忙，也许是冷漠，又也许是怕看过来后更加难堪。丁罗拉想找个没人的角落清净一下，也不用大哭，清净一下就好。她知道自己不能干，做错事就要挨骂，以她的资质，早该挨骂了。这不是她第一次挨骂，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真正的职场，现在才开始。不是每个领导都是温文尔雅的乔程昱，正是因为稀少，所以才显得珍贵。
忽听得什么重物落地，伴随着一声惨叫。大家循声望去，是刚刚那个盛气凌人的经理被椅子绊倒，摔了个四脚朝天。
小森坐在旁边的桌子上，一脚踩着绊倒经理的椅子，一脚荡在下面闲晃。他笑着对丁罗拉喊：“我帮你报仇！”
他的话，只有丁罗拉能听到。她刚才被骂都没哭，现在却红了眼眶。她不知道小森会来，还以为他每天只会打游戏了。原来，他一直都在暗处守护她。
“别哭了，好丑！”小森又喊道。
丁罗拉抽了两张面巾纸擦脸，这才引起了旁边同事的注意。
“要习惯，以后被骂的机会多了。”右边的女生跟她年纪差不多，细眉细眼的，粉底涂得很厚，连嘴巴都涂白了。配上冷漠的表情，有种厌世的感觉。
丁罗拉擤好鼻涕，准备工作。
“别坐着了，去现场盯着吧。”左边的男生对她说，“那群人不盯着不会好好干活的，到时挨骂的还是你。去现场还能轻松些。”
丁罗拉不解地望向他，他相貌普通，但看上去干净斯文，也同她差不多年纪。她们这一排，大概都是刚毕业不久的。
“还愣着干嘛？他摔了本来就心情不好，小心一会儿又来找茬骂人！”
“哦。”丁罗拉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往包里收拾东西，准备逃跑。眼看那经理揉揉屁股就要起来，丁罗拉连忙抱着包冲了出去。
及至进了电梯，丁罗拉才长长吐了口气。生活就是这样，有凶恶的老板让人绝望，也有可爱的朋友、同事让人心生温暖。有时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就能让人走出沮丧，觉得人间值得。
丁罗拉打的来到项目地点，举头望——几个工人在高架桥上换广告大牌上的贴布。三个人吊着绳索停在半空，分头将新的广告布一条条往大牌上粘。下面是不息的车流，不时还有寒风吹动，三个秋千晃晃荡荡，让人看了就揪心。
丁罗拉站在马路边，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催他们。他们已经很辛苦了，十几分钟才贴好一个角，这么大的面积，周末能贴完就不错了。而且他们都吊在天上，噪音又大，自己喊破喉咙人家也听不到。她翻找了一下负责人的电话，打过去，好半天才接。电话那边的噪音也很大，对方大叔操着地方口音扯着喉咙对她喊：“喂？”
“那个，于经理让你们明天就完工。”
“什么？”
丁罗拉加大了音量：“于经理让你明天完工！”
“放tm的狗屁！让他自己来干！这是高空作业，他以为我们会飞随便贴贴就好了？”
丁罗拉把手机远离耳朵，刚挨完领导的骂，还要听粗鲁的包工头大叔骂人，她是做了什么孽啊！而且，她心里也觉得大叔说的在理，这个活儿真快不了，快了要出人命的！
“那，那麻烦您自己跟于经理讲一下。”
“知道了，我跟他讲！”大叔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谁说厂商不好沟通，这不是很讲理嘛！丁罗拉收好手机，回头看看，路边还有几家小吃店。一上午受气又赶路，此刻便觉肚子饿了。她选了一家看起来清爽的，进去点了碗面，又倒了杯热水坐下来喝。
难怪同事说现场轻松，原来说几句话监下工就好了，其他时间天高皇帝远，可以尽情摸鱼。这想法还冒着热气，于经理的电话便到了。看着这名字，丁罗拉眉头凝成疙瘩——实在不想接。但也没办法，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电话接通，她还没来得及说“喂”，那边又劈头盖脸地骂起来：“你是猪脑子吗？去现场是看他们抽烟聊天的？今晚干不完就通宵，缺人手就上人手，人手不够你自己也绑上去。总之明天，我要明天经过那条路的所有人都看到我们的新广告！”
丁罗拉真想哭了，恨不得叫几个小鬼飘上去贴广告。她看着手机想给工头大叔打电话，可想到他的大嗓门，又有些怕。再看看外面大牌的高度，自己绑上去，也不是不行。捉鬼这么久，也能爬高爬低。小森没跟来，她想找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她想到左边指点过她的那位仁兄，不如好人做到底，再帮她一次吧。
她记得他叫什么伟，在群聊里找了一下，找到个群昵称叫梁伟的。工作群要实名制，应该就是他了。再打开头像看一下，是一个动漫里的男人头像。看动画片的，年纪应该也差不多，就是他了！
丁罗拉加他为好友后，来不及打字，直接语音通话过去，也正好确认下是不是他。对方的声音懒洋洋的，丁罗拉一听，就知道确实是她左边那位消极怠工的仁兄。她尽量平和地跟他陈述了一下事件经过，然后默默等待，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些建议。
“哦。”
“哦？”
“那你给工头打电话啊。”
丁罗拉心想，我不是不敢嘛，不然找你干嘛！
“他说没办法怎么办？”
“之前比这还多的都一夜完成了，你找他吧。”他简短地回复完，又补充了一句，“别太温柔，凶一点。”
“……”要多凶，像于经理一样骂人吗？
丁罗拉想了一下自己捉鬼时的样子，应该也是挺凶的。鬼都不怕，人有什么可怕的？
她拿起手机，深吸口气，打给工头大叔。
“都说了会尽力的，你们催催催一直催，用嘴干活吗？”
“那个……”丁罗拉一听这大嗓门，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又怂了，“你们加点人手吧……实在不行就通宵，辛苦大家了！”
“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
“……那你是答应了？”
“我能不答应吗？你们都是大爷，什么都是你们说了算，一天一个想法，还不做完就不给钱！太不把我们当人了吧！”
“……”对不起。丁罗拉听了这话心里很难受。工人们顶着寒风登高作业确实辛苦，还要熬个通宵，他们也是人啊。
老板娘端给她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她也觉得不香了。
她靠在桌子边，手托着腮，满面愁容地忧国忧民。贴广告的工人很辛苦，建筑工人很辛苦，挖矿的工人很辛苦……都是万恶的资本家剥削！什么时候人类才不用受这种苦难呢？不过，好像也不全是资本家的问题。很多工作是人类生活水平提高的必然导致的。就像人们要住大房子，所以要有人盖；产品想让更多人看到，所以贴广告；人类消费大，矿产也要提高产量，所以需要的工人就更多……工人们为了赚更多的钱而选择了这些辛苦甚至危险的工作。一分辛劳，一分收获。每个人的社会分工不同，有当大老板的，也有辛苦卖力的。古往今来，向来如此。除了接受，别无他法……不如不要发展了，原始社会也挺好！她知道自己想法幼稚，但她见的鬼多了，真觉得人死如灯灭，这么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