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南方的冬天，还在寒风中萧瑟。陈茹冽单薄的校服外套里面，厚厚的全是带着冷气的棉花。
“陈茹冽！新年快乐呀。”黄媛媛伸手拍了拍陈茹冽上下鼓动的书包，热情地大笑暖了暖冷冽寒凉。
“媛媛？”陈茹冽回头，惊喜地回应道，“新年快乐！”
“你的志愿选了哪几科？别跟我讲是那变态的历史化学生物。”
“本来想选的，可是李艳说‘老师非常不建议你选这个组合’，我就没敢选了。”
“李艳还会说这话？”
“嗯。”
“那我当时第一次预填志愿的时候写了全理她怎么没拦着我？”黄媛媛捂着嘴巴，心虚的哈气在楼梯口舞动，“阿冽，我跟你讲，我第一次预填志愿交表的时候，左手还拿着我40多分的物理试卷去给高鹏易，李艳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收了。”
“你好勇啊。”
“李艳就是偏心，怎么，生物好就了不起了吗，哼。”
黄媛媛架着手，嘴巴嘟起，陈茹冽只好宠溺：“媛媛同学，你生物排全班第三，全年级第九，还想怎么样？”
“那你还不是排全年级第一？”
“等会，你还没告诉我你选啥科目呢！”
“历史化学地理。”
“你没选生物？！”
“嗯。”
陈茹冽平静地接受黄媛媛震惊的情绪，一如她最后一次把志愿表交给李艳时一样。
“李艳……没说什么？”
“说了，她和你现在一样，惊讶，然后是长篇大论的劝说，最后就是没办法的妥协。”
“不是，为啥啊？”黄媛媛站在楼梯口，双手紧紧握住陈茹冽的肩膀，表情难得郑重。
“没有，就是——没有为什么。”气氛中恰好吹来了一大阵狂风，陈茹冽缩了缩自己的脖子，“好冷啊。”
“嗯。”
“你还没和我说，你选了什么呢。”
“物理化学生物。”
“物理化学生物。”陈茹冽在心里默念了好久，总觉得这三个科目的组合好熟悉，“你等会。”
陈茹冽站定在楼道上，眼睛大睁着，就连手指都能传达出震惊：“你他妈选了全理？！”
“对啊。”黄媛媛脸上得意的表情，计谋得逞。她抬头看了一下楼道上的数字，两步并作一步的跑了上去，看着呆滞在原地的陈茹冽，说道：“欸嘿~我到楼层啦，全理班如果有帅哥我第一个跑去和你说哈，拜拜阿冽。”
陈茹冽握紧的拳头在宽厚的袖口里深深藏着，却看着黄媛媛跑开的背影低头无奈的笑笑，你可真行啊，黄媛媛。
六点半的晚霞在天边挂着，紫色的天空与粉色的云朵在窗口里作画，陈茹冽踏入教室的那一瞬，霞光刚好照在她身上。
她往教室里看了看，没什么人，偶尔早到的几位没见过面的同学在自己选定的位置上低头学习，陈茹冽僵硬的笑容在脸上凝固，低着头进了这压抑气氛的空间。
她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把书包里的习题册和资料拿出来，看着零零散散几个人的埋头姿态，妥协的打开了那本化学习题册，开始做题。
时间伴着晚霞消失而向前走着，月亮在黑夜的幕布下显现出了模样，寒冷的空气从窗口涌入，陈茹冽关上了窗，却看见密密麻麻的黑色脑袋，还有颜色不一的笔，在静止的空气里唯一鲜活的摆动着。
铃声伴着班主任的脚步响起，陈茹冽抬头，期待着新班主任的模样。
是个圆墩墩的男老师，左手提着夹着白纸的深蓝夹板，放在讲台上，眼神巡视了整个班级后，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姜境涛”
“大家好，我叫姜境涛。”讲台上的老师顿了顿声，“一般来说，我在学生口中的名字有两个，一个就是姜老师，另一个，就是地理老师。”
这个烂梗在凝固的班级里也掀起了一点火花。
“我不太喜欢第二个名字，我希望大家要不就叫我全名，要不就叫我姜老师，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我将和你们一起接下来的日子，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姜境涛离开讲台，鞠了一躬。
“具体的个人信息以及大家好奇的毕业院校我会在明天上课的时候讲，保留一点悬念。”姜境涛拿起讲台上放着的夹板，“接下来，我要来点名了。点到名字的人站起来，做个自我介绍，让大家认识一下。”
学校的名册一般来说，都是按照考试的成绩进行顺序的排位的，很别扭的是，学号却是按照姓氏，这条规矩让老师们在统分的时候也头大，总是把学号与序号弄混，但是对学生而言，这算是一种荣誉。
输在起跑线上的人，不一定能够成为最终的人上人。
陈茹冽是第8个被点到名的。
“大家好，我叫陈茹冽，来自高一6班。”
“茹冽，这个名字蛮特别的。”姜境涛点了一下，“嗯，请坐，下一个，陈姿秀。”
……
点名完成后，第一节课也就结束了，趁着走廊热闹，陈茹冽走出了教室门，在走廊上透透气。
“阿冽！”黄媛媛拍了拍陈茹冽的肩膀。
“媛媛？”陈茹冽没有想到：“你怎么来了？”
“那当然是……理科班没有帅哥。”黄媛媛做了一个哭脸。
陈茹冽无奈的看了看她。
“你们班怎么样？有几个男生？”
“9个？”陈茹冽回头，认真的数了数，“嗯，9个。”
“9个？！”黄媛媛比知道陈茹冽没选生物还要震惊，“你们班，我呆不下去了，呆不下去了，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黄媛媛戏精上身，捂住脑袋，用力的摁住陈茹冽的肩膀，悲痛欲绝的说道：“阿冽，你在这里，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我以后，可能没办法，再来多看你一眼。”
“你要保重，要听话，知道吗？”
“原来你来我们班是来看男人的？”陈茹冽反握住她的手，恶狠狠的回道，“怪不得我说，你怎么有空上来这里一趟，原来是为了他！”
黄媛媛被陈茹冽的反应吓到了，怎么情景转变的这么快，自己一下子成为罪人了。
“我……我……”
“哈哈，没话说了吧，黄媛媛，我看透你了！”
陈茹冽甩了黄媛媛一个马尾辫，假装离开，要走要走的姿势。
“啥？”
铃声适时的响起，陈茹冽拍了拍黄媛媛的肩膀：“嘿！上课了。”
黄媛媛顺着人流，下了楼。
陈茹冽笑着回到座位。
身边的空位，依然没有人。
地理的学习让本来空间想象能力贫瘠的陈茹冽吃了不少苦，随堂小测的成绩在班级里很平庸，陈茹冽抬头看了一下黑板上写着的月考倒计时，心里有些着急。
黄媛媛的物理成绩一如既往的维持在及格线以上一点点，理科重点班的学习进度是全校最快的，他们受到的关注也是全校最多的，所有的老师都是全校最好的，这让黄媛媛很焦虑。
月考之前，陈茹冽和黄媛媛在周末约了个时间一起在校外吃了顿饭，这是她们开学之后见的第二次面。
“阿冽，为什么物理这么难，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啊！”黄媛媛一把一把地薅着两侧地头发，“为什么班里面的人学的这么快，你知道吗，我问他们物理题，他们跟我讲什么，说用小船过河那个模型做就行，用绳杆问题的模型，我不知道吗！我不会用啊！”
“气死我了，这帮人，清高的要死，好像自己会个物理就上天了。”黄媛媛抚摸着乱糟糟的头发，“我不气我不气，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填完。”
“全理的压力好大啊，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我的事好像都没啥了。”
“你有什么事？”
“地理嘛，就是课本全都会，考试全乱蒙。”陈茹冽低着头，看着刚刚端上来的云吞面，“突然有点后悔当初选地理了。”
“你选地理我也确实是没想到的，生物年级第一选了自己不擅长的地理，说的好听一点是体验生活。”
“对啊，我为什么选地理呢。”
“我为什么选全理啊。”
两个人的哀怨，漂浮在汤汁的上方，一颗颗油泡吃进嘴里，在身体里膨胀。
背着书包，最后离开的时候，黄媛媛打开父母汽车的后座门，朝着陈茹冽喊道：“阿冽，月考加油！”
“好，媛媛，你也要加油！”
两人挥挥手，朝相反方向走去。
“陈茹冽！新年快乐呀。”黄媛媛伸手拍了拍陈茹冽上下鼓动的书包，热情地大笑暖了暖冷冽寒凉。
“媛媛？”陈茹冽回头，惊喜地回应道，“新年快乐！”
“你的志愿选了哪几科？别跟我讲是那变态的历史化学生物。”
“本来想选的，可是李艳说‘老师非常不建议你选这个组合’，我就没敢选了。”
“李艳还会说这话？”
“嗯。”
“那我当时第一次预填志愿的时候写了全理她怎么没拦着我？”黄媛媛捂着嘴巴，心虚的哈气在楼梯口舞动，“阿冽，我跟你讲，我第一次预填志愿交表的时候，左手还拿着我40多分的物理试卷去给高鹏易，李艳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收了。”
“你好勇啊。”
“李艳就是偏心，怎么，生物好就了不起了吗，哼。”
黄媛媛架着手，嘴巴嘟起，陈茹冽只好宠溺：“媛媛同学，你生物排全班第三，全年级第九，还想怎么样？”
“那你还不是排全年级第一？”
“等会，你还没告诉我你选啥科目呢！”
“历史化学地理。”
“你没选生物？！”
“嗯。”
陈茹冽平静地接受黄媛媛震惊的情绪，一如她最后一次把志愿表交给李艳时一样。
“李艳……没说什么？”
“说了，她和你现在一样，惊讶，然后是长篇大论的劝说，最后就是没办法的妥协。”
“不是，为啥啊？”黄媛媛站在楼梯口，双手紧紧握住陈茹冽的肩膀，表情难得郑重。
“没有，就是——没有为什么。”气氛中恰好吹来了一大阵狂风，陈茹冽缩了缩自己的脖子，“好冷啊。”
“嗯。”
“你还没和我说，你选了什么呢。”
“物理化学生物。”
“物理化学生物。”陈茹冽在心里默念了好久，总觉得这三个科目的组合好熟悉，“你等会。”
陈茹冽站定在楼道上，眼睛大睁着，就连手指都能传达出震惊：“你他妈选了全理？！”
“对啊。”黄媛媛脸上得意的表情，计谋得逞。她抬头看了一下楼道上的数字，两步并作一步的跑了上去，看着呆滞在原地的陈茹冽，说道：“欸嘿~我到楼层啦，全理班如果有帅哥我第一个跑去和你说哈，拜拜阿冽。”
陈茹冽握紧的拳头在宽厚的袖口里深深藏着，却看着黄媛媛跑开的背影低头无奈的笑笑，你可真行啊，黄媛媛。
六点半的晚霞在天边挂着，紫色的天空与粉色的云朵在窗口里作画，陈茹冽踏入教室的那一瞬，霞光刚好照在她身上。
她往教室里看了看，没什么人，偶尔早到的几位没见过面的同学在自己选定的位置上低头学习，陈茹冽僵硬的笑容在脸上凝固，低着头进了这压抑气氛的空间。
她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把书包里的习题册和资料拿出来，看着零零散散几个人的埋头姿态，妥协的打开了那本化学习题册，开始做题。
时间伴着晚霞消失而向前走着，月亮在黑夜的幕布下显现出了模样，寒冷的空气从窗口涌入，陈茹冽关上了窗，却看见密密麻麻的黑色脑袋，还有颜色不一的笔，在静止的空气里唯一鲜活的摆动着。
铃声伴着班主任的脚步响起，陈茹冽抬头，期待着新班主任的模样。
是个圆墩墩的男老师，左手提着夹着白纸的深蓝夹板，放在讲台上，眼神巡视了整个班级后，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姜境涛”
“大家好，我叫姜境涛。”讲台上的老师顿了顿声，“一般来说，我在学生口中的名字有两个，一个就是姜老师，另一个，就是地理老师。”
这个烂梗在凝固的班级里也掀起了一点火花。
“我不太喜欢第二个名字，我希望大家要不就叫我全名，要不就叫我姜老师，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我将和你们一起接下来的日子，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姜境涛离开讲台，鞠了一躬。
“具体的个人信息以及大家好奇的毕业院校我会在明天上课的时候讲，保留一点悬念。”姜境涛拿起讲台上放着的夹板，“接下来，我要来点名了。点到名字的人站起来，做个自我介绍，让大家认识一下。”
学校的名册一般来说，都是按照考试的成绩进行顺序的排位的，很别扭的是，学号却是按照姓氏，这条规矩让老师们在统分的时候也头大，总是把学号与序号弄混，但是对学生而言，这算是一种荣誉。
输在起跑线上的人，不一定能够成为最终的人上人。
陈茹冽是第8个被点到名的。
“大家好，我叫陈茹冽，来自高一6班。”
“茹冽，这个名字蛮特别的。”姜境涛点了一下，“嗯，请坐，下一个，陈姿秀。”
……
点名完成后，第一节课也就结束了，趁着走廊热闹，陈茹冽走出了教室门，在走廊上透透气。
“阿冽！”黄媛媛拍了拍陈茹冽的肩膀。
“媛媛？”陈茹冽没有想到：“你怎么来了？”
“那当然是……理科班没有帅哥。”黄媛媛做了一个哭脸。
陈茹冽无奈的看了看她。
“你们班怎么样？有几个男生？”
“9个？”陈茹冽回头，认真的数了数，“嗯，9个。”
“9个？！”黄媛媛比知道陈茹冽没选生物还要震惊，“你们班，我呆不下去了，呆不下去了，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黄媛媛戏精上身，捂住脑袋，用力的摁住陈茹冽的肩膀，悲痛欲绝的说道：“阿冽，你在这里，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我以后，可能没办法，再来多看你一眼。”
“你要保重，要听话，知道吗？”
“原来你来我们班是来看男人的？”陈茹冽反握住她的手，恶狠狠的回道，“怪不得我说，你怎么有空上来这里一趟，原来是为了他！”
黄媛媛被陈茹冽的反应吓到了，怎么情景转变的这么快，自己一下子成为罪人了。
“我……我……”
“哈哈，没话说了吧，黄媛媛，我看透你了！”
陈茹冽甩了黄媛媛一个马尾辫，假装离开，要走要走的姿势。
“啥？”
铃声适时的响起，陈茹冽拍了拍黄媛媛的肩膀：“嘿！上课了。”
黄媛媛顺着人流，下了楼。
陈茹冽笑着回到座位。
身边的空位，依然没有人。
地理的学习让本来空间想象能力贫瘠的陈茹冽吃了不少苦，随堂小测的成绩在班级里很平庸，陈茹冽抬头看了一下黑板上写着的月考倒计时，心里有些着急。
黄媛媛的物理成绩一如既往的维持在及格线以上一点点，理科重点班的学习进度是全校最快的，他们受到的关注也是全校最多的，所有的老师都是全校最好的，这让黄媛媛很焦虑。
月考之前，陈茹冽和黄媛媛在周末约了个时间一起在校外吃了顿饭，这是她们开学之后见的第二次面。
“阿冽，为什么物理这么难，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啊！”黄媛媛一把一把地薅着两侧地头发，“为什么班里面的人学的这么快，你知道吗，我问他们物理题，他们跟我讲什么，说用小船过河那个模型做就行，用绳杆问题的模型，我不知道吗！我不会用啊！”
“气死我了，这帮人，清高的要死，好像自己会个物理就上天了。”黄媛媛抚摸着乱糟糟的头发，“我不气我不气，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填完。”
“全理的压力好大啊，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我的事好像都没啥了。”
“你有什么事？”
“地理嘛，就是课本全都会，考试全乱蒙。”陈茹冽低着头，看着刚刚端上来的云吞面，“突然有点后悔当初选地理了。”
“你选地理我也确实是没想到的，生物年级第一选了自己不擅长的地理，说的好听一点是体验生活。”
“对啊，我为什么选地理呢。”
“我为什么选全理啊。”
两个人的哀怨，漂浮在汤汁的上方，一颗颗油泡吃进嘴里，在身体里膨胀。
背着书包，最后离开的时候，黄媛媛打开父母汽车的后座门，朝着陈茹冽喊道：“阿冽，月考加油！”
“好，媛媛，你也要加油！”
两人挥挥手，朝相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