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来的，不算悄无声息，因为在除夕夜之前，陈茹冽的爸爸就和亲戚们吵了很多次架，亲戚们想去家里吃年夜饭，大家团聚一起显得热闹，而爸爸还有二伯大伯三个人坚持着要在外面的饭店吃饭，这样省事，又可以吃到好吃的饭菜——“至少外面的大厨比家里人做的饭菜好吃吧”。
陈茹冽的耳边一直围绕着叽叽喳喳吵闹的声音，直播课的老师嘶吼着嗓子都敌不过爸爸妈妈在家里尽量压低声音的争吵。陈茹冽很害怕爸爸说的语言暴力有一天会让妈妈离家出走。
但是没有，妈妈每一次的出门，都会提着一大堆东西回家，要不放在客厅的果篮上，要不放在厨房里，要不放在冰箱，要不放在吃饭台。
陈茹冽很庆幸，自己还有妈妈。
除夕夜就这样在大人们的争论下，定在了家里做饭。爸爸虽然嘴上说着不乐意，但是那天下午下班回家的他，坐在客厅里，跟二伯大伯聊天聊着很愉快，脸上激动的红晕跟前几天骂她时候的没差。
陈茹冽独自一人坐在爷爷家的沙发上，刷着手机。
“媛媛，你在干嘛呢？”陈茹冽给黄媛媛发了一条消息。
“我？我在家里等饭吃啊。”
“你不去串门吗？”
“我去串什么门？我跟我爸吗？我爸的老家可是在遥远的西北，太远了。”
“哦，好叭。那你不是很无聊？”
“没有，我后妈带了一堆亲戚进来，我弟在那里又哭又闹，无语了。”
“我就只能在房间里等饭吃。”
“你弟……又是你弟，你可看好你的东西。”
“我现在都锁好门，不让他进。”
“我那个垃圾后妈到时候又要瞎bb一堆那种偏心的言论，想想就想杀人。”
“忍住，忍住。”陈茹冽黑心眼子上了头，“你先多活几年精彩的，再杀了你弟，这样判死刑也不遗憾。”
“他们太不值得你现在就杀人了。”
“有道理，我先考个什么985/211，先把他们气个半死。”
“气个半死哈哈哈哈，说不定还能判的轻一点。”
“阿冽，来，这是你……你该叫他什么呢？”妈妈在门口处喊她，“你奶奶弟弟的儿子，叫表叔，对，来叫表叔。”
陈茹冽放下手机，跑到妈妈身前，礼貌地陪着笑，说道：“表叔好。”
“欸，冽冽啊，都这么大了。”表叔摸摸陈茹冽的头，“小时候百日酒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那时候就这么一点点大，现在怎么长这么大了？”
“对啊，现在差不多有一米六五了吧。”妈妈也笑着看着陈茹冽，“对吧阿冽。”
“嗯嗯。”
“哦呦，1米65，这个身高好啊，不高不矮。”
“对啊对啊。”妈妈回到。
“冽冽在学校成绩怎么样啊？”表叔边朝着屋内走去边问道，“我家那个孩子啊，就是你表弟，他今年在华清附中读书，成绩不怎么样啊，年级都五十名开外了。”
“啊，智星考到华清附中了？在那里五十名开外都能念一个很好的大学了！”妈妈瞥了一眼陈茹冽，“阿冽她啊，在普高读，年级总分能进前十吧，但就是孩子任性选了地理，明明高一的时候生物能考年级第一的。”
“诶呀，孩子自己喜欢嘛。”表叔听到年级前十有些怯场，“那现在地理成绩怎么样呢？”
“就那样呗，肯定是没有年级第一那样好的，才70多分，要是能选生物，这分数不知道要往上提多少。”妈妈骄傲的语气藏不住了，“诶呀，但是孩子也大了，我们也没办法管她的选择不是。”
“对啊，都高二了，也要给孩子一点选择的自由了。”
陈茹冽在旁边听的无聊，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聊天界面，黄媛媛发了好多条消息。
“阿冽，快点理我，我好无聊。”
“我弟是真的吵，他的嗓子是永远不会痛的吗？”
“谁来救救我的耳朵。”
“你在干嘛啊，为什么不理我啊。”
“刚刚我表叔，就是我奶奶的弟弟的儿子来了，我在那站着迎接他。”
“奶奶的弟弟的儿子？这是什么关系？”
“就是很复杂的关系，我也不知道我妈是怎么知道我该叫他什么的。”
“不过他说，他儿子在华清附中读书，叫——”陈茹冽愣了一下，奶奶姓什么，“叫黄智星。”
“华清附中？好熟啊。”
“是不是林放之前是华清附中的？”
“对。”
“那他俩说不定认识呢。”
“对啊，我很想问一下林放，这个黄智星到底有没有年级前五十，刚刚我表叔说的他好厉害。”
“这种大腹便便的亲戚是这样的。”
“完了陈茹冽，我吃饭了。”
“怎么办，我后妈又要啰嗦了。”
“用食物把耳朵塞起来，别理她。”
“要是她问我成绩怎么办？”
“你就说，还行。”陈茹冽补了一句，“只不过年级前五十而已。”
“哈哈哈哈还得是你。”
“走了。回来再祝你新年快乐。”
“好。”
年夜饭吃的不紧不慢，大人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妈妈们的厨艺，大一些的孩子安静地低头吃着饭，小孩欢脱地跑在大厅里，偶尔妈妈们的叫喊声才会把他们引来吃一两口饭。在吵闹声的背景下，陈茹冽碗里的汤渐渐沉底，底下的汤渣暴露出来，陈茹冽抬头看着欢声笑语的大人们，扭捏地站起身，去向厨房，装了一勺饭。
“吃得这么少啊？”妈妈紧盯着陈茹冽的饭碗，“年夜饭要吃饱一些，才是圆圆满满啊。”
陈茹冽看着妈妈笑着的眼睛，折返回去又装了一勺。
这应该叫“好事成双”吧。
陈茹冽坐在座位上，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菜品，不知道从哪里下筷子。孩子的尖叫声从客厅传来，妈妈们赶紧站起来，走过去，陈茹冽趁这个机会夹了最远的那道菜，自己看了好久的烤鸽子。
年夜饭稀稀拉拉地结束了，爸爸和他的兄弟在妈妈的催促下离开了餐厅，去了客厅聊天，继续高谈阔论他们的股票和工作。
电视里春晚的声音响起，孩子们趴在电视柜前，好奇地看着电视里移动的人们，传出歌声和欢笑声。陈茹冽在厨房里，帮妈妈洗完最后一个碗，妈妈转身从冰箱里拿出水果，陈茹冽用刀劈开，妈妈把水果摆盘，一个小时之后，妈妈终于能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被淹没的人声。
陈茹冽回到房间，拿起手机，一年一度的信息轰炸来自于“新年快乐”这句让人开心不起来的话。
陈茹冽一条一条地消除掉那些红色泡泡，回复了黄媛媛的“新年快乐”：“现在还不是新年呢，今晚0点你再发一次。”
“行吧，你就仗着我喜欢你胡作非为吧。”
陈茹冽的白眼在昏暗的光线里反射出了不小的光芒。
林放：“新年快乐”
陈茹冽回来的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这条消息。
林放竟然给自己发了新年快乐，她有些不敢点开。黄媛媛的话又在脑子里重复播放“林放不会是喜欢你吧”……
那数字2的红色泡泡引得陈茹冽联想，电视剧里那些浪漫的情节，男女主悸动的那句“新年快乐”，在烟火绽放下的五彩光芒，两个人脸上共同散发出的幸福，幻化成陈茹冽脸上期待的思春情结。手指不受控制地往下点，聊天界面出现在她的面前，空荡荡的白□□面上漂浮的两个绿色对话框，陈茹冽仔仔细细地看着：
“新年快乐。”
“高天星星笑灿烂，烟花炮竹耀璀璨。除夕夜宵阖家欢，美酒飘香醉八仙。三百六十天天盼，只为今宵聚团圆。爸妈喜笑最慈祥，祁盼儿孙都圆满。除夕守岁欢歌唱，唱出父母心和愿。祝君千里迢迢守岁情!”
群发的啊。陈茹冽苦笑。
“同乐。”
陈茹冽回了一句。
退出聊天界面，继续消除红色泡泡了。
“阿冽！出来看春晚啊！”妈妈的声音响起。
“茹冽高二了，学习呢吧。”大伯帮着妈妈打圆场，“除夕夜就不用再学习啦，出来放松一下。”
“给茹冽你发红包了！”爸爸的声音和着大伯的一起响起。
“哦！好！”陈茹冽红着脸出来，坐在妈妈身边。
“红包来了”微信的语音适时响起，陈茹冽点进去，抢了两块六毛七。
“下一个是谁了？”爸爸大声问道。
“诶呀，我来我来。”二伯笑着回应道，“我看看发多少合适。”
陈茹冽收到一条来自二伯的私信，一个单独红包。
“200元”
陈茹冽惊讶地抬头看向二伯，二伯眼神慈爱的回以点头，妈妈凑了个头过来，拍着陈茹冽的肩膀，小声说道：“快点给你二伯发点吉利话，说声谢谢。”
“好。”
“好了好了，我发了！”二伯宣布，“看看这次谁能抢到最多钱，下一个就谁发哈！”
陈茹冽抢到七块三毛四。
……
抢红包大抵是除夕夜里最具有年味的环节了——至少是在陈茹冽眼里看来，大家和气欢乐地坐在一起，盯着手机互相交流着，除了并不需要热闹的小孩子们没有参与进来，陈茹冽在这一个环节里，至少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
“阿冽，在干嘛呢？”黄媛媛的语音在亲戚们全走了之后，到达了陈茹冽的手机里，“我家好吵，所以我出门了，竹山桥那里有烟花看，你要出来吗？”
“不了，太晚了。”
“我猜也是，没事，你可以打开视频通话，我给你现场直播。”
“那我需要给主播送什么礼物吗？”陈茹冽笑着回复道。
“送……祝福，哈哈哈在新年炮竹声中祝我们阿冽新年快乐！”
“哇，你这么浪漫的吗？”陈茹冽听着传来的语音，手机那头的黄媛媛有些陌生。
“废话怎么这么多！快点给我打视频电话！”
“你可以先等我冲完凉吗。”陈茹冽发了一个笑哭了表情，“等我冲完凉，我再在炮竹声中祝你新年快乐。”
“快点去冲凉！趁我还没到竹山桥！”
“好。”
23：38，陈茹冽打通黄媛媛的视频电话，黄媛媛被冷风冻得通红的大脸瞬间进入了陈茹冽的眼里。
“你怎么穿得这么少？”陈茹冽开口，“你是跟你后妈吵架了跑出来的？”
“我怎么知道这外头这么冷啊！”黄媛媛的哭腔传来，“要是等会的烟花辜负我现在在寒风里的苦苦等待，我真的会在除夕夜杀人！”
“你……要不，就是，找几张报纸披着？”
“你这样很容易演变成‘烟花杀人事件’啊。在你杀死别人之前，烟花先把你杀死了。”
“你等会，我好像看到个熟人。”黄媛媛的眼睛直直向前方，在黑夜里瞪得发亮。
“谁啊？”
“好像林放，又好像殷途。”
“这两个人，你是怎么混的了的？他们差的还是有点大的吧。”
“陈茹冽~看来林放在你心里的地位很高啊。”
“啊？”
“喂！殷途！”黄媛媛的声音传来，“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
殷途眼中掩不住的讶异，随后升起的害怕，在黑夜里爆发，他退后一步，看着黄媛媛和她手中亮起的屏幕，还有屏幕中放大的陈茹冽的脸。
“你们！你们怎么……怎么在这？”
“不是我先开始问你的吗？”黄媛媛打了打殷途的肩膀，“你姐呢？你们家住的不是很远吗？怎么跑来这里看烟花？我记得乡镇好像是可以在空旷的地方燃放烟火炮竹的呀。”
“我……我……我就是……”
“就是听说竹山桥的烟花很有名，想来这里看看。我姐……我姐嘛，她……她……她在老家放烟花，她说她对这里的烟花不感兴趣，所以就只有我。”
“哦，这样。”黄媛媛笑着问道，“那你们那里的烟花是怎么样的？好看吗？”
“就……就跟平常的烟花一样啊。”
“欸，那你们能自己放，肯定很爽。”
“也还好吧……”殷途有些不耐烦，“你也要等竹山桥的烟火吗？”
“对啊，不然我来这里干嘛。”
“殷途！”远处女声传来，俏皮的跑向殷途，牵住殷途垂下的手，靠在殷途的身边，向黄媛媛打着招呼，“你好。”
陈茹冽在手机那头目睹着这一切，嘴巴与此时的黄媛媛一样，张的能吞下那晚的月亮，看着眼前不可置信的一切。
殷途和校外的女生，谈恋爱了？全理重点班的人谈恋爱本身就很值得陈茹冽惊讶，殷途还是和校外的女生，而且除夕夜两个人单独离家看烟花。
“你……你！你们！”黄媛媛手指着殷途，“你们，殷途，你们……你们……”
“途途，她是？”女生问了一句。
殷途看着女生，又看向黄媛媛，无奈地笑笑：“这是我的同班同学，黄媛媛。屏幕那边的是她的朋友，陈茹冽，也是我姐的好朋友。那天校庆的时候，就是她弹了古筝，你说印象很深刻的那个女生。”
殷途指了指身旁的女生：“这是我女朋友，寅实中学的。”
“你……你好。”黄媛媛向后退了一步。
屏幕里的陈茹冽也虚弱的发出了一声“你好。”
新年第一瓜，这瓜有点太大了。
烟花准点绽放，黄媛媛激动的握住手机，画面还是糊出了像素点，但是黄媛媛的声音清脆响亮，刺破所有的阴霾，传进陈茹冽的耳朵，直达陈茹冽的心上。
“新年快乐！阿冽！”
这是陈茹冽听过的，唯一一个能让自己真正开心的，新年祝福。
不是群发的敷衍，而是真心实意的，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新年祝福
“新年快乐，媛媛！”陈茹冽压低声音说道。
耳朵里烟花绽放，绚丽的色彩在像素点里生硬的变换，陈茹冽心跳的振动让每一小块的像素点连成生动的画面。
这个新年，我由衷的希望所有人，特别是黄媛媛，幸福快乐。
陈茹冽双手合十，认真的祈祷着。
手机里林放的那句准点祝福，静静地躺着，白纸黑字的显不出任何美好。
陈茹冽的耳边一直围绕着叽叽喳喳吵闹的声音，直播课的老师嘶吼着嗓子都敌不过爸爸妈妈在家里尽量压低声音的争吵。陈茹冽很害怕爸爸说的语言暴力有一天会让妈妈离家出走。
但是没有，妈妈每一次的出门，都会提着一大堆东西回家，要不放在客厅的果篮上，要不放在厨房里，要不放在冰箱，要不放在吃饭台。
陈茹冽很庆幸，自己还有妈妈。
除夕夜就这样在大人们的争论下，定在了家里做饭。爸爸虽然嘴上说着不乐意，但是那天下午下班回家的他，坐在客厅里，跟二伯大伯聊天聊着很愉快，脸上激动的红晕跟前几天骂她时候的没差。
陈茹冽独自一人坐在爷爷家的沙发上，刷着手机。
“媛媛，你在干嘛呢？”陈茹冽给黄媛媛发了一条消息。
“我？我在家里等饭吃啊。”
“你不去串门吗？”
“我去串什么门？我跟我爸吗？我爸的老家可是在遥远的西北，太远了。”
“哦，好叭。那你不是很无聊？”
“没有，我后妈带了一堆亲戚进来，我弟在那里又哭又闹，无语了。”
“我就只能在房间里等饭吃。”
“你弟……又是你弟，你可看好你的东西。”
“我现在都锁好门，不让他进。”
“我那个垃圾后妈到时候又要瞎bb一堆那种偏心的言论，想想就想杀人。”
“忍住，忍住。”陈茹冽黑心眼子上了头，“你先多活几年精彩的，再杀了你弟，这样判死刑也不遗憾。”
“他们太不值得你现在就杀人了。”
“有道理，我先考个什么985/211，先把他们气个半死。”
“气个半死哈哈哈哈，说不定还能判的轻一点。”
“阿冽，来，这是你……你该叫他什么呢？”妈妈在门口处喊她，“你奶奶弟弟的儿子，叫表叔，对，来叫表叔。”
陈茹冽放下手机，跑到妈妈身前，礼貌地陪着笑，说道：“表叔好。”
“欸，冽冽啊，都这么大了。”表叔摸摸陈茹冽的头，“小时候百日酒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那时候就这么一点点大，现在怎么长这么大了？”
“对啊，现在差不多有一米六五了吧。”妈妈也笑着看着陈茹冽，“对吧阿冽。”
“嗯嗯。”
“哦呦，1米65，这个身高好啊，不高不矮。”
“对啊对啊。”妈妈回到。
“冽冽在学校成绩怎么样啊？”表叔边朝着屋内走去边问道，“我家那个孩子啊，就是你表弟，他今年在华清附中读书，成绩不怎么样啊，年级都五十名开外了。”
“啊，智星考到华清附中了？在那里五十名开外都能念一个很好的大学了！”妈妈瞥了一眼陈茹冽，“阿冽她啊，在普高读，年级总分能进前十吧，但就是孩子任性选了地理，明明高一的时候生物能考年级第一的。”
“诶呀，孩子自己喜欢嘛。”表叔听到年级前十有些怯场，“那现在地理成绩怎么样呢？”
“就那样呗，肯定是没有年级第一那样好的，才70多分，要是能选生物，这分数不知道要往上提多少。”妈妈骄傲的语气藏不住了，“诶呀，但是孩子也大了，我们也没办法管她的选择不是。”
“对啊，都高二了，也要给孩子一点选择的自由了。”
陈茹冽在旁边听的无聊，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聊天界面，黄媛媛发了好多条消息。
“阿冽，快点理我，我好无聊。”
“我弟是真的吵，他的嗓子是永远不会痛的吗？”
“谁来救救我的耳朵。”
“你在干嘛啊，为什么不理我啊。”
“刚刚我表叔，就是我奶奶的弟弟的儿子来了，我在那站着迎接他。”
“奶奶的弟弟的儿子？这是什么关系？”
“就是很复杂的关系，我也不知道我妈是怎么知道我该叫他什么的。”
“不过他说，他儿子在华清附中读书，叫——”陈茹冽愣了一下，奶奶姓什么，“叫黄智星。”
“华清附中？好熟啊。”
“是不是林放之前是华清附中的？”
“对。”
“那他俩说不定认识呢。”
“对啊，我很想问一下林放，这个黄智星到底有没有年级前五十，刚刚我表叔说的他好厉害。”
“这种大腹便便的亲戚是这样的。”
“完了陈茹冽，我吃饭了。”
“怎么办，我后妈又要啰嗦了。”
“用食物把耳朵塞起来，别理她。”
“要是她问我成绩怎么办？”
“你就说，还行。”陈茹冽补了一句，“只不过年级前五十而已。”
“哈哈哈哈还得是你。”
“走了。回来再祝你新年快乐。”
“好。”
年夜饭吃的不紧不慢，大人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妈妈们的厨艺，大一些的孩子安静地低头吃着饭，小孩欢脱地跑在大厅里，偶尔妈妈们的叫喊声才会把他们引来吃一两口饭。在吵闹声的背景下，陈茹冽碗里的汤渐渐沉底，底下的汤渣暴露出来，陈茹冽抬头看着欢声笑语的大人们，扭捏地站起身，去向厨房，装了一勺饭。
“吃得这么少啊？”妈妈紧盯着陈茹冽的饭碗，“年夜饭要吃饱一些，才是圆圆满满啊。”
陈茹冽看着妈妈笑着的眼睛，折返回去又装了一勺。
这应该叫“好事成双”吧。
陈茹冽坐在座位上，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菜品，不知道从哪里下筷子。孩子的尖叫声从客厅传来，妈妈们赶紧站起来，走过去，陈茹冽趁这个机会夹了最远的那道菜，自己看了好久的烤鸽子。
年夜饭稀稀拉拉地结束了，爸爸和他的兄弟在妈妈的催促下离开了餐厅，去了客厅聊天，继续高谈阔论他们的股票和工作。
电视里春晚的声音响起，孩子们趴在电视柜前，好奇地看着电视里移动的人们，传出歌声和欢笑声。陈茹冽在厨房里，帮妈妈洗完最后一个碗，妈妈转身从冰箱里拿出水果，陈茹冽用刀劈开，妈妈把水果摆盘，一个小时之后，妈妈终于能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被淹没的人声。
陈茹冽回到房间，拿起手机，一年一度的信息轰炸来自于“新年快乐”这句让人开心不起来的话。
陈茹冽一条一条地消除掉那些红色泡泡，回复了黄媛媛的“新年快乐”：“现在还不是新年呢，今晚0点你再发一次。”
“行吧，你就仗着我喜欢你胡作非为吧。”
陈茹冽的白眼在昏暗的光线里反射出了不小的光芒。
林放：“新年快乐”
陈茹冽回来的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这条消息。
林放竟然给自己发了新年快乐，她有些不敢点开。黄媛媛的话又在脑子里重复播放“林放不会是喜欢你吧”……
那数字2的红色泡泡引得陈茹冽联想，电视剧里那些浪漫的情节，男女主悸动的那句“新年快乐”，在烟火绽放下的五彩光芒，两个人脸上共同散发出的幸福，幻化成陈茹冽脸上期待的思春情结。手指不受控制地往下点，聊天界面出现在她的面前，空荡荡的白□□面上漂浮的两个绿色对话框，陈茹冽仔仔细细地看着：
“新年快乐。”
“高天星星笑灿烂，烟花炮竹耀璀璨。除夕夜宵阖家欢，美酒飘香醉八仙。三百六十天天盼，只为今宵聚团圆。爸妈喜笑最慈祥，祁盼儿孙都圆满。除夕守岁欢歌唱，唱出父母心和愿。祝君千里迢迢守岁情!”
群发的啊。陈茹冽苦笑。
“同乐。”
陈茹冽回了一句。
退出聊天界面，继续消除红色泡泡了。
“阿冽！出来看春晚啊！”妈妈的声音响起。
“茹冽高二了，学习呢吧。”大伯帮着妈妈打圆场，“除夕夜就不用再学习啦，出来放松一下。”
“给茹冽你发红包了！”爸爸的声音和着大伯的一起响起。
“哦！好！”陈茹冽红着脸出来，坐在妈妈身边。
“红包来了”微信的语音适时响起，陈茹冽点进去，抢了两块六毛七。
“下一个是谁了？”爸爸大声问道。
“诶呀，我来我来。”二伯笑着回应道，“我看看发多少合适。”
陈茹冽收到一条来自二伯的私信，一个单独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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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茹冽惊讶地抬头看向二伯，二伯眼神慈爱的回以点头，妈妈凑了个头过来，拍着陈茹冽的肩膀，小声说道：“快点给你二伯发点吉利话，说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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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我发了！”二伯宣布，“看看这次谁能抢到最多钱，下一个就谁发哈！”
陈茹冽抢到七块三毛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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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冽，在干嘛呢？”黄媛媛的语音在亲戚们全走了之后，到达了陈茹冽的手机里，“我家好吵，所以我出门了，竹山桥那里有烟花看，你要出来吗？”
“不了，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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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需要给主播送什么礼物吗？”陈茹冽笑着回复道。
“送……祝福，哈哈哈在新年炮竹声中祝我们阿冽新年快乐！”
“哇，你这么浪漫的吗？”陈茹冽听着传来的语音，手机那头的黄媛媛有些陌生。
“废话怎么这么多！快点给我打视频电话！”
“你可以先等我冲完凉吗。”陈茹冽发了一个笑哭了表情，“等我冲完凉，我再在炮竹声中祝你新年快乐。”
“快点去冲凉！趁我还没到竹山桥！”
“好。”
23：38，陈茹冽打通黄媛媛的视频电话，黄媛媛被冷风冻得通红的大脸瞬间进入了陈茹冽的眼里。
“你怎么穿得这么少？”陈茹冽开口，“你是跟你后妈吵架了跑出来的？”
“我怎么知道这外头这么冷啊！”黄媛媛的哭腔传来，“要是等会的烟花辜负我现在在寒风里的苦苦等待，我真的会在除夕夜杀人！”
“你……要不，就是，找几张报纸披着？”
“你这样很容易演变成‘烟花杀人事件’啊。在你杀死别人之前，烟花先把你杀死了。”
“你等会，我好像看到个熟人。”黄媛媛的眼睛直直向前方，在黑夜里瞪得发亮。
“谁啊？”
“好像林放，又好像殷途。”
“这两个人，你是怎么混的了的？他们差的还是有点大的吧。”
“陈茹冽~看来林放在你心里的地位很高啊。”
“啊？”
“喂！殷途！”黄媛媛的声音传来，“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
殷途眼中掩不住的讶异，随后升起的害怕，在黑夜里爆发，他退后一步，看着黄媛媛和她手中亮起的屏幕，还有屏幕中放大的陈茹冽的脸。
“你们！你们怎么……怎么在这？”
“不是我先开始问你的吗？”黄媛媛打了打殷途的肩膀，“你姐呢？你们家住的不是很远吗？怎么跑来这里看烟花？我记得乡镇好像是可以在空旷的地方燃放烟火炮竹的呀。”
“我……我……我就是……”
“就是听说竹山桥的烟花很有名，想来这里看看。我姐……我姐嘛，她……她……她在老家放烟花，她说她对这里的烟花不感兴趣，所以就只有我。”
“哦，这样。”黄媛媛笑着问道，“那你们那里的烟花是怎么样的？好看吗？”
“就……就跟平常的烟花一样啊。”
“欸，那你们能自己放，肯定很爽。”
“也还好吧……”殷途有些不耐烦，“你也要等竹山桥的烟火吗？”
“对啊，不然我来这里干嘛。”
“殷途！”远处女声传来，俏皮的跑向殷途，牵住殷途垂下的手，靠在殷途的身边，向黄媛媛打着招呼，“你好。”
陈茹冽在手机那头目睹着这一切，嘴巴与此时的黄媛媛一样，张的能吞下那晚的月亮，看着眼前不可置信的一切。
殷途和校外的女生，谈恋爱了？全理重点班的人谈恋爱本身就很值得陈茹冽惊讶，殷途还是和校外的女生，而且除夕夜两个人单独离家看烟花。
“你……你！你们！”黄媛媛手指着殷途，“你们，殷途，你们……你们……”
“途途，她是？”女生问了一句。
殷途看着女生，又看向黄媛媛，无奈地笑笑：“这是我的同班同学，黄媛媛。屏幕那边的是她的朋友，陈茹冽，也是我姐的好朋友。那天校庆的时候，就是她弹了古筝，你说印象很深刻的那个女生。”
殷途指了指身旁的女生：“这是我女朋友，寅实中学的。”
“你……你好。”黄媛媛向后退了一步。
屏幕里的陈茹冽也虚弱的发出了一声“你好。”
新年第一瓜，这瓜有点太大了。
烟花准点绽放，黄媛媛激动的握住手机，画面还是糊出了像素点，但是黄媛媛的声音清脆响亮，刺破所有的阴霾，传进陈茹冽的耳朵，直达陈茹冽的心上。
“新年快乐！阿冽！”
这是陈茹冽听过的，唯一一个能让自己真正开心的，新年祝福。
不是群发的敷衍，而是真心实意的，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新年祝福
“新年快乐，媛媛！”陈茹冽压低声音说道。
耳朵里烟花绽放，绚丽的色彩在像素点里生硬的变换，陈茹冽心跳的振动让每一小块的像素点连成生动的画面。
这个新年，我由衷的希望所有人，特别是黄媛媛，幸福快乐。
陈茹冽双手合十，认真的祈祷着。
手机里林放的那句准点祝福，静静地躺着，白纸黑字的显不出任何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