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刚刚吃粉的十几块换来的陈年旧事吗？”陈茹冽笑着看向开车的林放，“怎么听起来你好像个渣男啊。”
“唉……”林放的余光里再一次不知不觉的被陈茹冽的笑脸填满，“年轻时候冲动欠下的债啊。”
“那那个女生现在呢？感情生活怎么样？”
“挺好的，至少在我看来。”
“怎么说？”
“社交平台上，是真的社交平台啊，小红书、微博、抖音这种经常看到她和她男朋友的日常，好像最近一则视频是她要结婚了。”
“真好。”陈茹冽点点头，“那你和她说抱歉了吗？”
“说了啊，当我知道她付出过真心之后，那时候就一直在说对不起。”林放摇摇头，“她只是说没关系。”
“你们都慢慢成长成更好的人了。”陈茹冽眼睛盯着万花筒般的市中心，路口的红绿灯发出急促地声音，催着路过的行人。
“我们都在啊。”林放终于可以扭头，全神贯注看着身边这个占据他所有余光的女孩，“我们都在变得更好，都在慢慢生出小时候没有的勇气。”
陈茹冽的左脸滚烫，林放的目光让她死死地盯着眼前高高举起的红绿灯。她知道林放没说出的下一句话是什么——“这份勇气的名字叫做示爱”。
“林放！变绿了变绿了！”陈茹冽急得嗷嗷叫，指着前面的红绿灯，不受理智控制的扭过头，毫不意外地对上了林放暧昧的眼睛。
“好。”林放心满意足的转回头，启动车。
只剩陈茹冽在慌忙中用冰凉的手汗冷静在黑夜里透出红晕的脸颊。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联系。”林放把行李箱放在陈茹冽的身前，习惯性的在裤子上抹了抹自己的手。
“好。”陈茹冽把自己皱成一团的衣服扯顺了，“你今晚回去也好好休息，明天我再和你说我想拍的vlog类型。”
“我可好好休息不了啊。”林放靠在楼梯上，“我还有个严格的雇主急要我的简历，这可等不得啊，事关我的工作饭碗呢。”
羞涩不知道又从哪里跑了出来，陈茹冽脸红的急切，好好的眼睛此时非要盯着自己的鞋底：“也没有很急……”
“你说什么？”林放俯下身，苹果肌都要顶到天庭上了。
“没有！”陈茹冽站直，清清嗓子，“你今晚好好工作，那个……工作完了就早点睡觉，明天再说。”
“我……我就先走了，那个……太……太晚了。”陈茹冽拉起行李箱就闯进楼里，“晚……晚安。”
林放看着陈茹冽转身打开门，把所有东西一股脑地丢进白色的瓷砖上，露出一点点眼睛趴在门缝上：“那我进去了。”
“嗯。”林放控制不住表情了，“晚安。”
楼梯间的灯光随着他的到来一层一层地亮起了灯光，不知道是因为穿的有点太多了，还是这居民楼灯光的功率有点太高了，怎么出到冰封的土地上都还是暖洋洋的呢。
诶呀，牙齿有点凉了。
林放躲进车里，心上的那个女孩还在到处跑，味道、温度、氛围……车里都是她的踪迹。
刚刚是不是应该抱一下的？
林放突然有点后悔。
陈茹冽把身上所有的东西丢在沙发上，坐在地毯上，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这是什么，心动吗？
她在沙发上到处摸着手机的形状，趴在软乎乎的棉花上面，释放着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能量，对屏幕那边的黄媛媛大吼着：“媛媛！完了！林放怎么这样啊！”
平静的工作室里，阿冽的声音竟然戳破了平衡，黄媛媛的画屏都被吓得划出了道口子。
“咋咋啦，是不是林放这小子，又怎么欺负你了？”
“不是，我今天回华城，林放来接我。”
“嗯。”
“然后，我们莫名其妙去到了一家在地质大学对面的粉店。”陈茹冽的声音降下了尖锐，爬上了低吼，“他说他不记得大学的详细地址了，我也就没继续追究。”
“然后他就说……”陈茹冽愣了一下，“不对不对，我请他吃了一餐粉，他就跟我说了大学里他谈恋爱的那些事。”
“嗯。”
“之后，就是……就是，我就跟他说‘我们都成了更好的我们’，他莫名其妙的，真的很莫名其妙的靠近我，说了一句‘是我们’。”
“就跟……就跟在我耳朵边吹气一样的你知道吗，就……气氛变得特暧昧。”
“我感觉我都要烧起来了，大冬天的。”
陈茹冽躺在沙发上，白花花的天花板试图抚平着陈茹冽内心的平静，可鲜红拼成的热烈无论用怎样的强制都无法彻底平息，周围的空气抛开平静，迎来喘息。
“林放——原来是这么会撩的一个人啊。”黄媛媛用画笔作出爱情的形状，“阿冽~认识你这么久，我可是第一次见你这种反应呢。”
“对啊，我认识我自己这么久，也第一次看到自己变成这样。”陈茹冽坐直起来，“媛媛你……你和殷途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吗？”
“嗯……怎么说呢，有的。”黄媛媛为那爱情的形状增添着细节，“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殷途在我心里的形象是很内向的嘛，可是某天晚上，在商场坐着的时候，他突然就靠近亲了我一下。”
“我还在调戏他呢，给我吓一跳。”
“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陈茹冽来劲了，“就是这种，我以为自己已经掌握所有的事情，结果林放一开口就把我整蒙了，我一下就什么也不会了。”
“那你……对林放是什么感觉？”黄媛媛描着边，“你们今天晚上不会……已经在一起了吧？”
“没有。”兴冲冲的陈茹冽蔫了下来，“我大概是不会这么快就答应的，林放到底会喜欢我多久还是个很大很大的未知数。”
“而且林放现在变得怎么样了我也还不清楚，既然有可以拒绝的余地那就再等等。”陈茹冽低着头，“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时了。”
“说的也是。”黄媛媛把刚刚画好的简笔画导出来，放到电脑桌面上，“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继续拍vlog，只能这样了。”
“我是不是说过你很适合当博主。”
“嗯，而且明天林放说要帮我拍。”陈茹冽有点苦笑不得，“还说要给我发简历和作品集。”
“林放吗？”黄媛媛吃惊的看着星星月亮点缀的墙纸，“这么积极？”
“嗯嗯。”
“那你们明天？”
“对啊，还没定去哪拍呢。”
“没事，这种事交给林放就行，他都在导演圈摸爬滚打这么久了，跟着团队走过这么多地了，肯定知道哪拍起来好看。”
“那我不就成了甩手掌柜了？”
“诶呀，人林放愿意，还上赶着给你发简历呢，你就跟着他呗。”
“好好好。”陈茹冽站起来，弯身捡起刚刚随着心脏跳动而洒在地上不起的衣服和包包，“那我先去洗澡，明天不知道几点出去拍摄。”
“我还要等林放通知。”
“这你不用急，百分之一百的概率是下午，你睡到自然醒就好。”
“好。”陈茹冽笑着说了晚安，打开行李箱，把行李从混乱变得有序，放进家里小小的衣柜里；把家里简单清扫了一下，灰尘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好多黑条都放进吸尘器里；又把自己浸泡在热水里，干干净净地躺在舒服的床上，让短视频催自己进入着梦乡。
第二天果然睡到了自然醒，陈茹冽习惯性的抓起手机，林放的消息果然排在了列表的最上方：
一份简历、一份作品集。
陈茹冽躺在床上，让手机里的亮光照进自己的眼睛，仔细看着那份简历的字字句句。
这可都是林放这几年过的好不好的依据。
看起来怎么过的还不错啊。
陈茹冽放大手机屏幕：学生会、一堆陈茹冽没听过的摄影比赛的奖项、华城影视中心实习、跟组拍摄、跟拍导演、导演组组长……
跟他那会说的自己完全不一样啊。
陈茹冽皱皱眉头，滑开简历，点进作品集。
50多页的ppt，陈茹冽一页一页往下滑着，风景、人文、角色、细节……林放镜头下的画面总是具有着生命力，特别是落日，陈茹冽发现林放特喜欢拍落日，其次就是光影：光影切割构成的世界，黑白无常。
刚睡醒的陈茹冽竟然能用脑子想到这个成语。
陈茹冽拍拍脑袋，坐起来，拉开窗帘——看着窗外洒进来的阳光，给林放回了一句：收到。
脑子里就开始思考今天早餐吃什么了。
这可是个人类永恒的难题。
第一站，林放选在了华城一座很少人知道的村庄里。陈茹冽开着林放的车看到村庄里的景色的时候，是惊讶的。
已经工业化和商业化到极致的城市竟然还有一处与世无争的桃花源净土，建筑是绿瓦的，道路是石板的，中心的湖面上是自由的冰块纹路，小山上的梅花是盛开的，远处的空旷是有蓝天白云飘然的。
陈茹冽停好车，安静地听着林放讲述这里的故事。
“当初综艺选址的时候，导演要求要安静且充满烟火气的村庄，我在各大旅游网站和各种分享平台上搜罗地点，找到了这个地方。”
“但是其他同事找到了更好的地方，就错过了这里。”
“那时候我还来这踩过点，真的很难得的在华城这个地方看见这样自由的地方，孩子们还能自由的跑在村庄里，老人们在门口靠着摇椅感受着生命的活力。”
“唯一一点不好的是，大概就是青壮年们都离开村庄，进了城里打工赚钱。”
“那会也是在这条街，有个小女孩摆出她的画来卖，我一路走过来都能听见大人们议论的声音，说她整天做些不正经的事情，不好好学习就想卖画。”
“可是她画的真的很好，十几岁的孩子在纸上竟然能画出生命的鲜活和凋谢。”
“所以我问她，为什么想把这些画卖出去？”
“她说，家里还有两个弟弟要供，爸爸妈妈在外面打工特别辛苦，她想为爸爸妈妈分担一些。自己的画被老师夸了特别多次，老师还夸她，如果以后能坚持画画，那肯定能赚很多很多钱。”
“既然这样，她就想试试现在就把画卖出去，赚点钱给弟弟上学和生活，让爸爸妈妈不要这么辛苦。”
“我把她的画全买了，问她多少钱。她说一共一百块。”
“我给了她一百块，然后和黄媛媛殷途一起，资助这个女孩所有的学费，直到她大学毕业。”
林放吞了很多很多细节，还有真正想资助女孩的原因。
但是陈茹冽听出来了，这个女孩很像一个人，一个永远留在16岁的青春。
“那这个女孩现在在村里吗？”陈茹冽问道。
“在。”林放笑笑，“我们现在去找她。”
“给你化妆。”林放得意的拍拍自己的黑色背包，“我带了全套化妆产品。”
“有好一些还是和黄媛媛借的，我没有她用的这么齐全，我还第一次知道有脸部颜料这个东西呢。”
“媛媛？”陈茹冽很惊讶，“她知道你要和我出来拍摄？”
“不是，我找其他理由借的，没说我俩的事。”林放有些苦涩。
“不是……”氛围突然变得有点尴尬，陈茹冽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我的意思是，昨晚我才跟她打完电话，她很惊讶对于我们今天要出来拍摄的事情。”
我在说什么！陈茹冽拍拍嘴巴：“不是，是我跟她讲今天我要和你出来拍vlog，她很惊讶，听起来完全不像提前知道这件事的样子。”
终于捋顺逻辑了。陈茹冽拍拍胸口，抬起头看着林放的眼睛。
“好。”林放抬起手，理智还是控制住自己抚摸的冲动，“我们走吧，那孩子应该等了有一会了。”
“好。”
慌忙解释的人本来就这么可爱吗？林放看着旁边努力走路的女孩，怎么她的每一步都踩在了他鲜活跳动的心上，不知道刻下了多少脚印和侧影在温热的喜欢里。
早该这样的。
林放摸摸后脑勺。
“林放哥哥好！”隔着老远就能看见女孩探出的身体，女孩的声音从巷子里遥远清晰地传来，“林放哥哥！”
“欸！”林放张开双臂迎接着女孩飞奔来的身体，“梨梨！”
“林先生，来了。”村长走到林放面前，朝林放和陈茹冽点点头。
“林放哥哥，这个姐姐是谁啊？”陈梨松开林放，指着陈茹冽，“她跟媛媛姐姐好像啊，是不是媛媛姐姐的妹妹？”
“嗯？”陈茹冽默默在心里打着问号，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说自己长得像媛媛。
“不是，但是她和媛媛姐姐也跟亲姐妹差不多了，她是媛媛姐姐的好朋友，叫茹冽，茹冽姐姐。”
“茹……茹冽？”这两个字的发音让陈梨读起来有些费劲，“哪个茹哪个冽啊？”
“嘶……这跟你解释起来还有点麻烦。”林放在教育孩子这方面一直都不是很擅长，他求助着看向陈茹冽。
“梨梨，我是如果的如，烈酒的烈，如烈。”
这时候问号换到了林放心里，但是看着陈梨努力地拼着这两个字的脸，他没接着追究。
“那林先生，如烈小姐，我们先进屋聊。”村长摆着邀请的手势，“屋里暖和一些。”
“好，麻烦村长了。”林放牵着陈梨的手。
“不麻烦不麻烦，要说麻烦还是梨梨累一些。”村长回头看着陈梨，“梨梨啊，今天听说你要来，起了一大早就往我这屋跑啊，把她这些天画的那些画，做的手工全搬过来了。”
“屋里都快被填满了。”
村长的脸上是洒满阳光的幸福。陈梨的脸上却是溢出笑容的羞涩。陈茹冽走在他们后面看着，这一刻她好像突然明白了摄像机的意义。
大概是留存住生命里偶然出现的美好，让回忆能慢点褪色。
“如烈姐姐。”林放看到了落后的陈茹冽，扭头做作的大叫，“快点跟上来哦。”
“好！”
陈茹冽放下手机，追了上去。
陈茹冽脸上的妆面，是自己先打上底妆，陈梨再用脸部颜料在她的脸上自由的画画。
“如烈姐姐，你喜欢什么图案呀？”陈梨打开自己的颜料，看着陈茹冽问道。
“嗯……”她之前也没想过林放会带自己来这里，会遇见陈梨，“你可以自由发挥呀，姐姐没想好用什么图案呢。”
“那，我给姐姐画个阳光下的波光粼粼吧，之前媛媛姐姐说我画的好看的。”
“好！”
林放和村长从屋子里商量完陈梨的资助事宜，出来就看见陈梨和陈茹冽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的画面。
村长的大院里阳光洒的刚刚好，陈茹冽坐在阳光里，脸上染上了蓝色的色彩，像是水纹，温柔却热烈；陈梨的侧脸也悄悄地沾上了水彩，她的眼睛成了光芒的中心。
闪啊闪啊，照进林放的心里。
他举起脖子上挂着的相机，拍了一张——好了，这时候相机里又多了一张自己要永远珍藏的照片了。
“唉……”林放的余光里再一次不知不觉的被陈茹冽的笑脸填满，“年轻时候冲动欠下的债啊。”
“那那个女生现在呢？感情生活怎么样？”
“挺好的，至少在我看来。”
“怎么说？”
“社交平台上，是真的社交平台啊，小红书、微博、抖音这种经常看到她和她男朋友的日常，好像最近一则视频是她要结婚了。”
“真好。”陈茹冽点点头，“那你和她说抱歉了吗？”
“说了啊，当我知道她付出过真心之后，那时候就一直在说对不起。”林放摇摇头，“她只是说没关系。”
“你们都慢慢成长成更好的人了。”陈茹冽眼睛盯着万花筒般的市中心，路口的红绿灯发出急促地声音，催着路过的行人。
“我们都在啊。”林放终于可以扭头，全神贯注看着身边这个占据他所有余光的女孩，“我们都在变得更好，都在慢慢生出小时候没有的勇气。”
陈茹冽的左脸滚烫，林放的目光让她死死地盯着眼前高高举起的红绿灯。她知道林放没说出的下一句话是什么——“这份勇气的名字叫做示爱”。
“林放！变绿了变绿了！”陈茹冽急得嗷嗷叫，指着前面的红绿灯，不受理智控制的扭过头，毫不意外地对上了林放暧昧的眼睛。
“好。”林放心满意足的转回头，启动车。
只剩陈茹冽在慌忙中用冰凉的手汗冷静在黑夜里透出红晕的脸颊。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联系。”林放把行李箱放在陈茹冽的身前，习惯性的在裤子上抹了抹自己的手。
“好。”陈茹冽把自己皱成一团的衣服扯顺了，“你今晚回去也好好休息，明天我再和你说我想拍的vlog类型。”
“我可好好休息不了啊。”林放靠在楼梯上，“我还有个严格的雇主急要我的简历，这可等不得啊，事关我的工作饭碗呢。”
羞涩不知道又从哪里跑了出来，陈茹冽脸红的急切，好好的眼睛此时非要盯着自己的鞋底：“也没有很急……”
“你说什么？”林放俯下身，苹果肌都要顶到天庭上了。
“没有！”陈茹冽站直，清清嗓子，“你今晚好好工作，那个……工作完了就早点睡觉，明天再说。”
“我……我就先走了，那个……太……太晚了。”陈茹冽拉起行李箱就闯进楼里，“晚……晚安。”
林放看着陈茹冽转身打开门，把所有东西一股脑地丢进白色的瓷砖上，露出一点点眼睛趴在门缝上：“那我进去了。”
“嗯。”林放控制不住表情了，“晚安。”
楼梯间的灯光随着他的到来一层一层地亮起了灯光，不知道是因为穿的有点太多了，还是这居民楼灯光的功率有点太高了，怎么出到冰封的土地上都还是暖洋洋的呢。
诶呀，牙齿有点凉了。
林放躲进车里，心上的那个女孩还在到处跑，味道、温度、氛围……车里都是她的踪迹。
刚刚是不是应该抱一下的？
林放突然有点后悔。
陈茹冽把身上所有的东西丢在沙发上，坐在地毯上，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这是什么，心动吗？
她在沙发上到处摸着手机的形状，趴在软乎乎的棉花上面，释放着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能量，对屏幕那边的黄媛媛大吼着：“媛媛！完了！林放怎么这样啊！”
平静的工作室里，阿冽的声音竟然戳破了平衡，黄媛媛的画屏都被吓得划出了道口子。
“咋咋啦，是不是林放这小子，又怎么欺负你了？”
“不是，我今天回华城，林放来接我。”
“嗯。”
“然后，我们莫名其妙去到了一家在地质大学对面的粉店。”陈茹冽的声音降下了尖锐，爬上了低吼，“他说他不记得大学的详细地址了，我也就没继续追究。”
“然后他就说……”陈茹冽愣了一下，“不对不对，我请他吃了一餐粉，他就跟我说了大学里他谈恋爱的那些事。”
“嗯。”
“之后，就是……就是，我就跟他说‘我们都成了更好的我们’，他莫名其妙的，真的很莫名其妙的靠近我，说了一句‘是我们’。”
“就跟……就跟在我耳朵边吹气一样的你知道吗，就……气氛变得特暧昧。”
“我感觉我都要烧起来了，大冬天的。”
陈茹冽躺在沙发上，白花花的天花板试图抚平着陈茹冽内心的平静，可鲜红拼成的热烈无论用怎样的强制都无法彻底平息，周围的空气抛开平静，迎来喘息。
“林放——原来是这么会撩的一个人啊。”黄媛媛用画笔作出爱情的形状，“阿冽~认识你这么久，我可是第一次见你这种反应呢。”
“对啊，我认识我自己这么久，也第一次看到自己变成这样。”陈茹冽坐直起来，“媛媛你……你和殷途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吗？”
“嗯……怎么说呢，有的。”黄媛媛为那爱情的形状增添着细节，“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殷途在我心里的形象是很内向的嘛，可是某天晚上，在商场坐着的时候，他突然就靠近亲了我一下。”
“我还在调戏他呢，给我吓一跳。”
“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陈茹冽来劲了，“就是这种，我以为自己已经掌握所有的事情，结果林放一开口就把我整蒙了，我一下就什么也不会了。”
“那你……对林放是什么感觉？”黄媛媛描着边，“你们今天晚上不会……已经在一起了吧？”
“没有。”兴冲冲的陈茹冽蔫了下来，“我大概是不会这么快就答应的，林放到底会喜欢我多久还是个很大很大的未知数。”
“而且林放现在变得怎么样了我也还不清楚，既然有可以拒绝的余地那就再等等。”陈茹冽低着头，“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时了。”
“说的也是。”黄媛媛把刚刚画好的简笔画导出来，放到电脑桌面上，“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继续拍vlog，只能这样了。”
“我是不是说过你很适合当博主。”
“嗯，而且明天林放说要帮我拍。”陈茹冽有点苦笑不得，“还说要给我发简历和作品集。”
“林放吗？”黄媛媛吃惊的看着星星月亮点缀的墙纸，“这么积极？”
“嗯嗯。”
“那你们明天？”
“对啊，还没定去哪拍呢。”
“没事，这种事交给林放就行，他都在导演圈摸爬滚打这么久了，跟着团队走过这么多地了，肯定知道哪拍起来好看。”
“那我不就成了甩手掌柜了？”
“诶呀，人林放愿意，还上赶着给你发简历呢，你就跟着他呗。”
“好好好。”陈茹冽站起来，弯身捡起刚刚随着心脏跳动而洒在地上不起的衣服和包包，“那我先去洗澡，明天不知道几点出去拍摄。”
“我还要等林放通知。”
“这你不用急，百分之一百的概率是下午，你睡到自然醒就好。”
“好。”陈茹冽笑着说了晚安，打开行李箱，把行李从混乱变得有序，放进家里小小的衣柜里；把家里简单清扫了一下，灰尘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好多黑条都放进吸尘器里；又把自己浸泡在热水里，干干净净地躺在舒服的床上，让短视频催自己进入着梦乡。
第二天果然睡到了自然醒，陈茹冽习惯性的抓起手机，林放的消息果然排在了列表的最上方：
一份简历、一份作品集。
陈茹冽躺在床上，让手机里的亮光照进自己的眼睛，仔细看着那份简历的字字句句。
这可都是林放这几年过的好不好的依据。
看起来怎么过的还不错啊。
陈茹冽放大手机屏幕：学生会、一堆陈茹冽没听过的摄影比赛的奖项、华城影视中心实习、跟组拍摄、跟拍导演、导演组组长……
跟他那会说的自己完全不一样啊。
陈茹冽皱皱眉头，滑开简历，点进作品集。
50多页的ppt，陈茹冽一页一页往下滑着，风景、人文、角色、细节……林放镜头下的画面总是具有着生命力，特别是落日，陈茹冽发现林放特喜欢拍落日，其次就是光影：光影切割构成的世界，黑白无常。
刚睡醒的陈茹冽竟然能用脑子想到这个成语。
陈茹冽拍拍脑袋，坐起来，拉开窗帘——看着窗外洒进来的阳光，给林放回了一句：收到。
脑子里就开始思考今天早餐吃什么了。
这可是个人类永恒的难题。
第一站，林放选在了华城一座很少人知道的村庄里。陈茹冽开着林放的车看到村庄里的景色的时候，是惊讶的。
已经工业化和商业化到极致的城市竟然还有一处与世无争的桃花源净土，建筑是绿瓦的，道路是石板的，中心的湖面上是自由的冰块纹路，小山上的梅花是盛开的，远处的空旷是有蓝天白云飘然的。
陈茹冽停好车，安静地听着林放讲述这里的故事。
“当初综艺选址的时候，导演要求要安静且充满烟火气的村庄，我在各大旅游网站和各种分享平台上搜罗地点，找到了这个地方。”
“但是其他同事找到了更好的地方，就错过了这里。”
“那时候我还来这踩过点，真的很难得的在华城这个地方看见这样自由的地方，孩子们还能自由的跑在村庄里，老人们在门口靠着摇椅感受着生命的活力。”
“唯一一点不好的是，大概就是青壮年们都离开村庄，进了城里打工赚钱。”
“那会也是在这条街，有个小女孩摆出她的画来卖，我一路走过来都能听见大人们议论的声音，说她整天做些不正经的事情，不好好学习就想卖画。”
“可是她画的真的很好，十几岁的孩子在纸上竟然能画出生命的鲜活和凋谢。”
“所以我问她，为什么想把这些画卖出去？”
“她说，家里还有两个弟弟要供，爸爸妈妈在外面打工特别辛苦，她想为爸爸妈妈分担一些。自己的画被老师夸了特别多次，老师还夸她，如果以后能坚持画画，那肯定能赚很多很多钱。”
“既然这样，她就想试试现在就把画卖出去，赚点钱给弟弟上学和生活，让爸爸妈妈不要这么辛苦。”
“我把她的画全买了，问她多少钱。她说一共一百块。”
“我给了她一百块，然后和黄媛媛殷途一起，资助这个女孩所有的学费，直到她大学毕业。”
林放吞了很多很多细节，还有真正想资助女孩的原因。
但是陈茹冽听出来了，这个女孩很像一个人，一个永远留在16岁的青春。
“那这个女孩现在在村里吗？”陈茹冽问道。
“在。”林放笑笑，“我们现在去找她。”
“给你化妆。”林放得意的拍拍自己的黑色背包，“我带了全套化妆产品。”
“有好一些还是和黄媛媛借的，我没有她用的这么齐全，我还第一次知道有脸部颜料这个东西呢。”
“媛媛？”陈茹冽很惊讶，“她知道你要和我出来拍摄？”
“不是，我找其他理由借的，没说我俩的事。”林放有些苦涩。
“不是……”氛围突然变得有点尴尬，陈茹冽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我的意思是，昨晚我才跟她打完电话，她很惊讶对于我们今天要出来拍摄的事情。”
我在说什么！陈茹冽拍拍嘴巴：“不是，是我跟她讲今天我要和你出来拍vlog，她很惊讶，听起来完全不像提前知道这件事的样子。”
终于捋顺逻辑了。陈茹冽拍拍胸口，抬起头看着林放的眼睛。
“好。”林放抬起手，理智还是控制住自己抚摸的冲动，“我们走吧，那孩子应该等了有一会了。”
“好。”
慌忙解释的人本来就这么可爱吗？林放看着旁边努力走路的女孩，怎么她的每一步都踩在了他鲜活跳动的心上，不知道刻下了多少脚印和侧影在温热的喜欢里。
早该这样的。
林放摸摸后脑勺。
“林放哥哥好！”隔着老远就能看见女孩探出的身体，女孩的声音从巷子里遥远清晰地传来，“林放哥哥！”
“欸！”林放张开双臂迎接着女孩飞奔来的身体，“梨梨！”
“林先生，来了。”村长走到林放面前，朝林放和陈茹冽点点头。
“林放哥哥，这个姐姐是谁啊？”陈梨松开林放，指着陈茹冽，“她跟媛媛姐姐好像啊，是不是媛媛姐姐的妹妹？”
“嗯？”陈茹冽默默在心里打着问号，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说自己长得像媛媛。
“不是，但是她和媛媛姐姐也跟亲姐妹差不多了，她是媛媛姐姐的好朋友，叫茹冽，茹冽姐姐。”
“茹……茹冽？”这两个字的发音让陈梨读起来有些费劲，“哪个茹哪个冽啊？”
“嘶……这跟你解释起来还有点麻烦。”林放在教育孩子这方面一直都不是很擅长，他求助着看向陈茹冽。
“梨梨，我是如果的如，烈酒的烈，如烈。”
这时候问号换到了林放心里，但是看着陈梨努力地拼着这两个字的脸，他没接着追究。
“那林先生，如烈小姐，我们先进屋聊。”村长摆着邀请的手势，“屋里暖和一些。”
“好，麻烦村长了。”林放牵着陈梨的手。
“不麻烦不麻烦，要说麻烦还是梨梨累一些。”村长回头看着陈梨，“梨梨啊，今天听说你要来，起了一大早就往我这屋跑啊，把她这些天画的那些画，做的手工全搬过来了。”
“屋里都快被填满了。”
村长的脸上是洒满阳光的幸福。陈梨的脸上却是溢出笑容的羞涩。陈茹冽走在他们后面看着，这一刻她好像突然明白了摄像机的意义。
大概是留存住生命里偶然出现的美好，让回忆能慢点褪色。
“如烈姐姐。”林放看到了落后的陈茹冽，扭头做作的大叫，“快点跟上来哦。”
“好！”
陈茹冽放下手机，追了上去。
陈茹冽脸上的妆面，是自己先打上底妆，陈梨再用脸部颜料在她的脸上自由的画画。
“如烈姐姐，你喜欢什么图案呀？”陈梨打开自己的颜料，看着陈茹冽问道。
“嗯……”她之前也没想过林放会带自己来这里，会遇见陈梨，“你可以自由发挥呀，姐姐没想好用什么图案呢。”
“那，我给姐姐画个阳光下的波光粼粼吧，之前媛媛姐姐说我画的好看的。”
“好！”
林放和村长从屋子里商量完陈梨的资助事宜，出来就看见陈梨和陈茹冽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的画面。
村长的大院里阳光洒的刚刚好，陈茹冽坐在阳光里，脸上染上了蓝色的色彩，像是水纹，温柔却热烈；陈梨的侧脸也悄悄地沾上了水彩，她的眼睛成了光芒的中心。
闪啊闪啊，照进林放的心里。
他举起脖子上挂着的相机，拍了一张——好了，这时候相机里又多了一张自己要永远珍藏的照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