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闪电劈在夜空，密集的雷声响彻寰宇，整个威远侯府被笼在骤雨疾风里。
府外的马蹄迸溅，刀剑在雨幕里厮杀。
“杀人啦！快逃啊！”
大门被撞开的下一瞬，喊杀声与求饶声在雷声里此起彼伏。
“夫人不好了！乱贼已经闯进来了，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侍女缙云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浑身被雨水淋了湿透，伸手就要搀林秋晚起来。
喊杀声从四面逼近，屋里的产婆和婢女们也四处逃散了。
窗棂内，林秋晚身下的血蔓延在缎面平纹的白褥上，如刺目的红莲盛开。
“侯爷呢？”林秋晚艰难起身，压住宫缩的阵痛抓住缙云的手问。
“侯爷已经带着老夫人和表姑娘逃了出去。”缙云面露悲戚。
顾千沐带着郑蓉月逃走时就经过正房，她跪下哀求，他却不肯停留半刻。
那郑蓉月一年前孀居于此便与侯爷纠缠不清，心高气傲觊觎正室之位，从来不把姑娘放在眼里，侯爷碍于先帝赐婚姑娘的圣旨在，不好给她正室的名分。
今夜生死关头抛弃了姑娘，分明就是想让姑娘死在这里，好给她郑蓉月腾出位置。
林秋晚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尽。
四年来，她守着父亲的叮嘱，收敛骄纵之性，敬顺婆母，克己持家，甚至对郑蓉月的多番挑衅也一忍再忍，却没想到顾千沐竟狠心至此。
她肚子里的，可是他唯一的亲生骨肉！
缙云心里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赶忙把取来的参片塞进林秋晚的嘴里，又搀起人踉踉跄跄往外走。
“扛过今晚，姑娘再把这笔账和他们算清！”
缙云想让林秋晚打起精神，可此时的林秋晚双腿无力，几乎是被缙云拖在地上往前挪。
这样子，两个人都逃不掉。
“缙云，放开我，你逃吧。”
缙云十岁时被边阗人抢掠，是关北林家杀了边阗人救了她，缙云知道感恩，可林秋晚不是挟恩求报的人。
缙云缓缓摇头，杀气已然逼近，她却从来没想过独活。
“好一个主仆情深啊！”
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一个带着蓑笠的女人从黑衣人里走出来，闪电划过的刹那，她嘴角的讥诮遽然变得清晰。
正是顾千沐青梅竹马的表妹，郑蓉月。
雷声震地，琼宇之上黑云压城，百十人的威远侯府惨叫声逐渐落幕，这天地之间像是被一步步收紧的网，处处都是死局。
无数刀尖相对，缙云的身体挡在林秋晚身前。
“林氏，今夜百人破门杀你一人，你和你肚子里的野种竟然还没死，果然命硬啊！”
林秋晚恍然：今夜乱贼破门，是郑蓉月手笔！
郑蓉月：“十日前皇帝暴毙，三子夺嫡京城混乱，自三皇子在王府里被刺杀后，权贵高门之家自知留在京身家性命难保，能走的都走了，表哥一直不走等到今日，就是为了趁乱杀你！”
林秋晚双手紧紧护住腹部，威胁道：“郑蓉月，我死了，来日我父兄绝不会放过你和威远侯府！”
她是手握关北二十万大军林家的女儿，是宫中贵妃的嫡亲妹妹，是先帝赐婚的威远侯府夫人，郑蓉月胆敢杀她，是谁给的勇气？
郑蓉月被这气势所压，竟在众人眼前不自觉后退一步。
可下一瞬腰腹传来的痛感逼得林秋晚全身颤抖，那种疼痛几乎折断了她的腰。
郑蓉月的脸上又是畅快的笑。
“你以为你关北林家还不可一世吗？”
“十日前先帝薨，二皇子和皇后娘娘已经拿到玉玺封闭皇宫，而你父兄带兵造反，今日已被诛杀在进京的南郊道，连你姐姐淑贵妃和四皇子也因弑君罪母子俱殁，曾经战功赫赫的林家如今只剩你一人了。”
林秋晚一脸不可置信。
郑蓉月：“半个月前你父带三万关北军南下欲行逼宫之事，二皇子下令诛杀他们，并把他们的尸体挂在南城门上示众。”
“真是可怜啊，你父亲的头颅掉地上被马蹄踩了好几脚，眼珠子都脱了骨，你那断了腿的兄长还爬在地上捡，最后被一起踩成了肉泥，烂肉装在麻袋里挂在南城门上。啧啧！那画面可真可怜啊！”
“轰隆——”
大雨倾盆，林秋晚逼自己冷静下来。
父兄和姐姐他们若是担着罪名而死，来日二皇子登基自可当众诛杀包括她在内的林家九族，郑蓉月又何必在今夜趁乱杀她！
林秋晚笃定：“我不信！我父亲不可能逼宫，长姐更不可能弑君！”
父亲最是忠君，长姐最是绵软无争，他们怎么可能犯下这样的大罪！
郑蓉月嘲笑：“愚不可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不知道吗？”
“皇后娘娘说贵妃弑君她就是弑君！你父亲无旨南下就是造反！他们不认又如何？”
认了又如何？
横竖都是死！
“若你说的都是真的，大可等二皇子登基后将我斩首示众，又何必在今夜偷偷杀我！”林秋晚还有一份理智。
郑蓉月嗤笑：“二皇子登基后，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杀你，可要把乱臣贼子草菅人命的罪名推给大皇子景王，作为二皇子最亲近的威远侯府怎能不死人呢？”
他们既要把罪名安在大皇子身上，又能顺便斩除异己，而杀了林秋晚就是为了撇开他们的嫌疑！
林秋晚此刻浑身冰凉如堕阿鼻地狱，耳边的雷声震得她神魂俱裂。
四皇子即便再小，身上也流着皇家的血脉，他躲不开这场围绕皇位的厮杀，他身后的林家自然不可能幸免。
这一刻天地昏暗，林秋晚只觉盛夏雨夜里砭骨的寒直往骨头缝里钻。
他们以为安分守己就能置身事外，父亲总教他们不争不抢做一个忠臣，可最后换来的却是死无葬身之地！
林秋晚终支撑不住，无力跌地坐在地，泄了心头一直撑着的那口气。
郑蓉月后退一步：“动手。”
黑衣人动作之间，缙云放开林秋晚，拔下银簪猛地转身朝郑蓉月扑了上去。
明知是螳臂挡车，缙云还是孤注一掷。
“缙云……”林秋晚瞳孔剧震！
郑蓉月措手不及，没想到小小奴婢竟有这等胆量，刀刃刺穿皮肉的瞬间，黑衣人的刀锋亦扎进缙云的后心。
缙云银簪插在郑蓉月的心口，她临死也要拉着主人的仇人一起下地狱。
她跌进林秋晚的怀里。
林秋晚颤抖的手放在缙云的后背，摸到了热血汩涌的伤口，霎时眼泪成帘。
她身边最后一人，也死了。
“姑娘……别怕……”热血涌进林秋晚的脖颈，冰冷的雨幕之中，那唯一的温热带着让人绝望的动容。
是啊，一起走，路上也不算孤单。
雷声在云层里翻滚，林秋晚拨动手腕上七彩珐琅手镯的暗扣。
“郑蓉月，跟我一起死吧！”
话毕，淬了毒的银针径直射进郑蓉月眉心，一滴鲜血泛着幽光浸出。
至倒下时，郑蓉月瞳孔里皆是不可置信。
长刀贯穿心肺，林秋晚嘴边依稀露出一抹微笑。
她抚摸腕间珐琅手镯，目光怅然。
犹记当年梅山雪海，那人一身清冷矜贵地给她戴上手镯，送别时温和浅笑的模样。
闪电劈在夜空，密集的雷声响彻寰宇，整个威远侯府被笼在骤雨疾风里。
府外的马蹄迸溅，刀剑在雨幕里厮杀。
“杀人啦！快逃啊！”
大门被撞开的下一瞬，喊杀声与求饶声在雷声里此起彼伏。
“夫人不好了！乱贼已经闯进来了，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侍女缙云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浑身被雨水淋了湿透，伸手就要搀林秋晚起来。
喊杀声从四面逼近，屋里的产婆和婢女们也四处逃散了。
窗棂内，林秋晚身下的血蔓延在缎面平纹的白褥上，如刺目的红莲盛开。
“侯爷呢？”林秋晚艰难起身，压住宫缩的阵痛抓住缙云的手问。
“侯爷已经带着老夫人和表姑娘逃了出去。”缙云面露悲戚。
顾千沐带着郑蓉月逃走时就经过正房，她跪下哀求，他却不肯停留半刻。
那郑蓉月一年前孀居于此便与侯爷纠缠不清，心高气傲觊觎正室之位，从来不把姑娘放在眼里，侯爷碍于先帝赐婚姑娘的圣旨在，不好给她正室的名分。
今夜生死关头抛弃了姑娘，分明就是想让姑娘死在这里，好给她郑蓉月腾出位置。
林秋晚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尽。
四年来，她守着父亲的叮嘱，收敛骄纵之性，敬顺婆母，克己持家，甚至对郑蓉月的多番挑衅也一忍再忍，却没想到顾千沐竟狠心至此。
她肚子里的，可是他唯一的亲生骨肉！
缙云心里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赶忙把取来的参片塞进林秋晚的嘴里，又搀起人踉踉跄跄往外走。
“扛过今晚，姑娘再把这笔账和他们算清！”
缙云想让林秋晚打起精神，可此时的林秋晚双腿无力，几乎是被缙云拖在地上往前挪。
这样子，两个人都逃不掉。
“缙云，放开我，你逃吧。”
缙云十岁时被边阗人抢掠，是关北林家杀了边阗人救了她，缙云知道感恩，可林秋晚不是挟恩求报的人。
缙云缓缓摇头，杀气已然逼近，她却从来没想过独活。
“好一个主仆情深啊！”
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一个带着蓑笠的女人从黑衣人里走出来，闪电划过的刹那，她嘴角的讥诮遽然变得清晰。
正是顾千沐青梅竹马的表妹，郑蓉月。
雷声震地，琼宇之上黑云压城，百十人的威远侯府惨叫声逐渐落幕，这天地之间像是被一步步收紧的网，处处都是死局。
无数刀尖相对，缙云的身体挡在林秋晚身前。
“林氏，今夜百人破门杀你一人，你和你肚子里的野种竟然还没死，果然命硬啊！”
林秋晚恍然：今夜乱贼破门，是郑蓉月手笔！
郑蓉月：“十日前皇帝暴毙，三子夺嫡京城混乱，自三皇子在王府里被刺杀后，权贵高门之家自知留在京身家性命难保，能走的都走了，表哥一直不走等到今日，就是为了趁乱杀你！”
林秋晚双手紧紧护住腹部，威胁道：“郑蓉月，我死了，来日我父兄绝不会放过你和威远侯府！”
她是手握关北二十万大军林家的女儿，是宫中贵妃的嫡亲妹妹，是先帝赐婚的威远侯府夫人，郑蓉月胆敢杀她，是谁给的勇气？
郑蓉月被这气势所压，竟在众人眼前不自觉后退一步。
可下一瞬腰腹传来的痛感逼得林秋晚全身颤抖，那种疼痛几乎折断了她的腰。
郑蓉月的脸上又是畅快的笑。
“你以为你关北林家还不可一世吗？”
“十日前先帝薨，二皇子和皇后娘娘已经拿到玉玺封闭皇宫，而你父兄带兵造反，今日已被诛杀在进京的南郊道，连你姐姐淑贵妃和四皇子也因弑君罪母子俱殁，曾经战功赫赫的林家如今只剩你一人了。”
林秋晚一脸不可置信。
郑蓉月：“半个月前你父带三万关北军南下欲行逼宫之事，二皇子下令诛杀他们，并把他们的尸体挂在南城门上示众。”
“真是可怜啊，你父亲的头颅掉地上被马蹄踩了好几脚，眼珠子都脱了骨，你那断了腿的兄长还爬在地上捡，最后被一起踩成了肉泥，烂肉装在麻袋里挂在南城门上。啧啧！那画面可真可怜啊！”
“轰隆——”
大雨倾盆，林秋晚逼自己冷静下来。
父兄和姐姐他们若是担着罪名而死，来日二皇子登基自可当众诛杀包括她在内的林家九族，郑蓉月又何必在今夜趁乱杀她！
林秋晚笃定：“我不信！我父亲不可能逼宫，长姐更不可能弑君！”
父亲最是忠君，长姐最是绵软无争，他们怎么可能犯下这样的大罪！
郑蓉月嘲笑：“愚不可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不知道吗？”
“皇后娘娘说贵妃弑君她就是弑君！你父亲无旨南下就是造反！他们不认又如何？”
认了又如何？
横竖都是死！
“若你说的都是真的，大可等二皇子登基后将我斩首示众，又何必在今夜偷偷杀我！”林秋晚还有一份理智。
郑蓉月嗤笑：“二皇子登基后，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杀你，可要把乱臣贼子草菅人命的罪名推给大皇子景王，作为二皇子最亲近的威远侯府怎能不死人呢？”
他们既要把罪名安在大皇子身上，又能顺便斩除异己，而杀了林秋晚就是为了撇开他们的嫌疑！
林秋晚此刻浑身冰凉如堕阿鼻地狱，耳边的雷声震得她神魂俱裂。
四皇子即便再小，身上也流着皇家的血脉，他躲不开这场围绕皇位的厮杀，他身后的林家自然不可能幸免。
这一刻天地昏暗，林秋晚只觉盛夏雨夜里砭骨的寒直往骨头缝里钻。
他们以为安分守己就能置身事外，父亲总教他们不争不抢做一个忠臣，可最后换来的却是死无葬身之地！
林秋晚终支撑不住，无力跌地坐在地，泄了心头一直撑着的那口气。
郑蓉月后退一步：“动手。”
黑衣人动作之间，缙云放开林秋晚，拔下银簪猛地转身朝郑蓉月扑了上去。
明知是螳臂挡车，缙云还是孤注一掷。
“缙云……”林秋晚瞳孔剧震！
郑蓉月措手不及，没想到小小奴婢竟有这等胆量，刀刃刺穿皮肉的瞬间，黑衣人的刀锋亦扎进缙云的后心。
缙云银簪插在郑蓉月的心口，她临死也要拉着主人的仇人一起下地狱。
她跌进林秋晚的怀里。
林秋晚颤抖的手放在缙云的后背，摸到了热血汩涌的伤口，霎时眼泪成帘。
她身边最后一人，也死了。
“姑娘……别怕……”热血涌进林秋晚的脖颈，冰冷的雨幕之中，那唯一的温热带着让人绝望的动容。
是啊，一起走，路上也不算孤单。
雷声在云层里翻滚，林秋晚拨动手腕上七彩珐琅手镯的暗扣。
“郑蓉月，跟我一起死吧！”
话毕，淬了毒的银针径直射进郑蓉月眉心，一滴鲜血泛着幽光浸出。
至倒下时，郑蓉月瞳孔里皆是不可置信。
长刀贯穿心肺，林秋晚嘴边依稀露出一抹微笑。
她抚摸腕间珐琅手镯，目光怅然。
犹记当年梅山雪海，那人一身清冷矜贵地给她戴上手镯，送别时温和浅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