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宁蒙了一瞬间。

    他怀疑自己是看错了。

    可是下一秒钟,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迟晚往前凑了一步,一手抱着花,另一只手从他手臂之间穿过,轻轻环住了他。

    她站在他面前,只比他胸口高一点,从他的角度看,清晰地看到她耳朵红的快滴血了。

    那是一个简单到不像拥抱的一个拥抱,好像只是虛搂了一下,就连忙松开了。

    夏天衣服穿得薄,哪怕只是短短一瞬间,她的体温仍然轻而易举地穿过薄薄的面料,附在了他身上。

    洛宁后来想过,他当时的表情一定很傻。

    世界杯是大赛,即便迟晚不说,洛宁多少也能猜到她此刻的心理和压力。尽管已经捧起过世界杯的奖杯,可那已经是三年前了。

    他想了一路安抚劝慰的话,却还是不知道说什么。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特别愚笨的人,哄人都不会。

    可是现在……

    她眼神飘忽,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像是做了什么巨大的亏心事,勉强说了句:“我先回去了。”然后转头就跑。

    ……

    等等!

    洛宁的动作快于意识,快步上前,抬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耳根的颜色蔓延到了脸上,她长得又白,皮肤红一点就能看出来。

    “怎么了?”她眼睛眨都不眨,怕他有话急着对他说,再羞也看着他的眼。

    洛宁忽然很想摸摸她的头。

    他笑了笑,举起手中的蛋糕,轻轻地扬了扬。

    哦……只顾着跑,忘拿蛋糕了。

    洛宁将蛋糕盒子递到她手里,在这个一递一握的中间,无意间触碰到了她的掌心。

    不同于第一次握手时的触碰,那个时候的迟晚刚训练完,掌心里带着薄薄一层汗水,握手时她特意提前在衣服上蹭了蹭。但洛宁仍然感受到了她掌心温热的潮意,因此指尖微微泛起一片酥麻。

    而此刻,即便是无意中的一瞬间触碰,他依然感觉到了,这人的手掌似乎满是老茧。

    洛宁不用细看就知道,那是常年握拍留下的痕迹。

    赛场上高高飘扬的五星红旗,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誉,但同时也是别人无法体会的巨大压力。如果只看脸,眼前这个人连稚气都没有完全褪去,仿佛刚步入大学校门不久的学生,谁也想象不到她肩上扛起的责任。

    洛宁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一早就搜索过世界杯的规则,世界杯的参赛名单更是早就公布了,可是前不久沈蔓刚受了伤,而且看起来伤的不轻,恐怕很难如约参加比赛。

    他突然就明白了迟晚眼神里的不安来自哪里。

    〖别怕〗他无声说。

    迟晚一怔。

    他的眼睛告诉她:别怕,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会在。

    很多人都把她当作久经沙场的战士,都会对她说“加油”,却很少有人对她说“别怕”。虽然迟晚不想承认,但是得知沈蔓退赛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开始畏战惧战。

    她开始不自觉地想起那一年的赛场。今天方玉莹欲言又止,她知道她想鼓励她,也想劝慰她,可是方玉莹最终什么都没说,因为她知道,能让迟晚释放心结的只有她自己,说多了怕是反而会增加她的压力。

    但迟晚没想到洛宁能看出她不安的来由。

    他漆黑的眼瞳里倾泄出温柔又小心的关心,倏忽之间有风来,让迟晚莫名有些迷了眼。

    “嗯。”她笑了,狠狠点头。

    黄昏的余晖落在她身上,她的轮廓变得有一点模糊,洛宁看到她缓缓说:“我今天有时间看手机,可以很快回复你。”

    “所以,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或者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发消息给我。”

    她早就察觉到了他提到父亲时那种微妙的情绪变化,但一路上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思来想去,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所以这一路上,他们两个人,都在担忧着对方?洛宁想。

    〖好。〗他笑着回答。

    ***

    洛宁回到家换了身衣服,看时间差不多了,拎起提前准备好的礼盒,打车去了酒店。

    洛宁的父亲洛永森在离婚后选择了下海经商,奋斗了几年后如愿拥有了一番事业,娶了新的妻子,又生了个男孩。而母亲文晴在离婚之后重拾画笔,后来陆陆续续办了好几场美术展,很快也生了个女孩。

    洛宁从那时候开始就跟着爷爷过。父母双方除了按时打生活费回来,根本顾不上管他。

    父母在离婚之后各自走向了新的人生,没人记得回头看看被他们留在原地的洛宁怎么样了。

    直到他上大学之后,洛永森听说他考的大学不错,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于是就开始在过年或者自己生日的时候,邀请他来一起吃顿饭。

    洛宁和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多,平时连熟络都谈不上,更遑论亲近了。或许是他性格有几分恬淡,小时候的怨念早已在爷爷经年累月的疏导中散去了许多;也或许因为涵养使然,他不是会对长辈甩脸子的人,于是每次洛永森发了消息,只要他有空,该来他还是会来的。

    洛宁到达约定的酒店时,夜色已经降临。

    洛永森的生日宴席定在一家高级酒店里,洛宁和客户谈合作时,有些客户非常喜欢定在这里。用设计师的眼光来看,这个地方说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但如果硬要说得话,这个地方特别适合彰显经济实力,俗称摆阔。

    他按照洛永森提供的包间号码,轻车熟路地走了过去。

    洛永森每年生日都会请许多亲朋好友,热闹非凡。门开的那一刻,包间里的热闹停了一瞬,像是猜到了来人,所有人齐刷刷回头,目光一致地投向了门口。

    长相极好,身材修长挺拔的青年缓缓走进来,漂亮到仿佛与这个包间里所有人格格不入。

    继母余倩最先回过神,连忙迎了上去:“小宁来啦。”

    洛宁微微点头作为回应,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把手中准备的礼物递给了她,很有礼貌,但也说不上多热情。

    洛永森在看到儿子那一瞬间的欣喜或许是真的,他当着一众亲朋好友的面,笑着对他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洛永森的右手边坐着他的小儿子洛毅,小孩从他进门就直勾勾地盯着他,对上他的眼睛后,又连忙移开了目光。

    洛宁笑了下,坐去了洛永森身边。

    从旁人的视角看去,很是父慈子孝。

    人到齐了,宴席很快开始。

    众人先是举杯,祝坐在主位的寿星生日快乐,这种时候都是众人一起说贺词,洛宁跟着比口型就行了。

    敬完酒,席间上了一条东星斑,个头不大不小,但价格最是惹眼。

    有人认了出来,说:“呦,这条鱼价格可不低吧?”

    洛永森哈哈笑着,挪着转盘把鱼转到那位亲戚面前:“快尝尝,听说这种鱼味道最鲜美,可惜就是个头不大,我问了这家酒店,只有这么大的了。”

    等转盘转回来,洛永森夹了一筷子鱼肉给洛宁。

    主家一动,其他人也纷纷动筷,一条鱼很快被瓜分了个差不多。余倩手快,夹了一筷子刺少肉多的到自己碗里,然后把刺挑出来,再把鱼肉放进洛毅面前的碟子里。

    洛宁盯着自己碟子里的鱼肉,迟迟不动筷子。

    他对海鲜过敏,是大二那年发现的。那次楚逸珩四级顺利通过,请他和林泉吃海鲜,结果那顿海鲜把他们搅得兵荒马乱,吓得两个好友围着他转了一宿,从哪之后,任何深海类的东西都不允许出现在他眼前。

    这事洛宁记得自己以前说过,但显然洛永森没记住。

    看洛宁不动,洛永森问:“怎么不吃?你不会也嫌挑刺麻烦吧?”

    洛永森一边说笑着,一边把他盘里的鱼肉夹走,准备给他择刺,

    虽然不想驳他面子,但洛宁绝对不会硬着头皮把这玩意儿吞了,于是如实对洛永森比了个口型:我,过,敏。

    洛永森显然没看懂:“什么?”

    洛宁只能拿起手机,把这三个字打在备忘录里,为了方便洛永森看,还特意把字体调大了。

    “过敏啊?嗨呀,这孩子,怎么不早说。”洛永森尴尬了一瞬,又把挑出来的鱼肉夹给洛毅,咧嘴笑道:“来,你哥不能吃,你没事,多吃点鱼对身体好。”

    洛毅垂眸吐出一块鸡骨头,没理他爹,继续埋头对付碗里的鸡翅。

    酒过三巡,客套寒暄结束,众人开始了饭桌上的传统——讨论孩子。恰好洛毅今年刚中考完,直接成了最好的切入口。

    洛宁以前没怎么参加过这类的家庭聚会,一开始还颇为不适,现在倒是渐渐摸出了套路。眼看着洛毅还没吃几口菜,脸色就沉了下来,仿佛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对话,洛宁心里不由得对这位小弟产生了几分同情。

    余倩一边给洛毅剥虾,一边笑吟吟说:“我家小毅中考发挥的还行,上的是一中。”

    一中是b市最好的中学,所有人都默认,进了这个中学就等于进了重点大学。余倩笑容得体,一点也看不出他儿子实际上是托关系给校长塞了钱才勉强进了一中。

    说起这个,洛永森来了精神:“说起来,这孩子也不让人省心,非要去那个什么外语学校,那种学校能教出什么好学生?要不是我在报志愿最后一天给他改了志愿,说必须上一中,这孩子就真要被耽误了。”

    表面是说自己孩子不让人省心,实则明贬暗褒,这样的套路几乎每年都要上演一回,凡尔赛本赛都没这位赛得出色,在座的诸位都习惯了。但洛宁注意到表姑的脸一下子就黑了,看样子是她家孩子就在那个什么外语学校里。

    “说起来,还是宁宁让人省心,没用人管,就考了那么好的大学。”表姑忽然说,“也不知道咱们这些孩子,能不能有一个跟宁宁做校友的。”

    洛宁的大学是名牌名校,是目前洛家这一代孩子里的最高学府,所以每次聚会都会被有意无意地提起。

    洛宁略微一怔,心想这次怎么这么快就轮到了自己?程序走的有点超速了……他刚刚吃瓜还没吃完呢!

    余倩正在剥虾壳的手一顿,险些被虾壳扎了手。她最怕的就是听到别人说这个,洛宁虽然又聋又哑,可是连她也没法否认,洛宁的学历高又长得好,她最担心的就是别人会在背后说,她余倩生的孩子还不如前窝的那个哑巴。

    余倩长得年轻又漂亮,平生最大的自信就是她的容貌。凭借着这张脸,她嫁给了成功商人,又生了个儿子,多了一份仰仗,平时趾高气昂到恨不得横着走。

    可是在她第一次见到洛宁时就被震到了。这样的长相,和他站在一起,连她都要自惭形愧,足以见生母的气韵。

    于是那点自信在每次见到洛宁之后变得愈发薄弱,她猛然意识到,洛永森可不止洛毅一个儿子。

    余倩第一次有了危机感。

    不管余倩的内心戏有多么精彩,面上总是不会表露的,她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洛宁,发觉他只是笑了笑,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无关。

    听见别人夸自己儿子,洛永森当然高兴。但是他在这个时候总是会忍不住想,如果这个儿子是个正常人该多好,所以再多的高兴也只是一瞬间,之后就转为了叹息和遗憾。

    刚才还事不关己,只啃鸡翅的洛毅忽然放下筷子,叫了洛宁一声:“哥,我们一起敬爸爸一杯吧。”

    说完,也不管洛宁,直接端起手边的饮料,站起来对洛永森说:“爸,生日快乐,祝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万事如意。”

    很简单的贺词,没什么新意,可因为是自己儿子说得,洛永森当然高兴,连声说好,端起酒杯跟儿子碰了一下,一下全干了。

    洛毅敬完酒就坐下了,压根没管洛宁是不是还站着,在他叭叭完之后要怎么收场。

    洛宁眼皮轻抬,瞥了一眼这小子,看得洛毅连忙移开眼,不敢再看他。

    洛宁没他小嘴能叭叭,只轻轻笑了下,从容不迫地拿起小酒壶给洛永森重新倒了一杯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倒酒的动作不紧不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使然,洛毅竟然觉得他这个哥哥倒酒时的样子,莫名让他联想到古代文人斟酒时的风度。

    洛宁双手举起酒杯,眉眼挂着清淡的笑,与还在愣神的洛永森轻轻碰了下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洛永森回过神,连忙跟着一起干了。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成年人,谁能看不出这是洛毅故意整难堪。

    原本热闹的场面忽然就安静了。

    洛毅愣怔怔地看着他这个哥哥用一种无言的方式化解了尴尬,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讪讪。

    他被宠着惯着生活了那么多年,直到有朝一日忽然冒出一个哥哥,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架不住从那之后,他妈妈一改往日的宠溺,天天在他耳边念叨这个哥哥多有出息,叮嘱自己绝对不能输给他。

    洛毅早就烦不胜烦,时间久了,就生出一种叛逆的心,连带着看洛宁都有一种看‘罪魁祸首’的感觉。

    但是在此刻,洛毅看着洛宁平静无波的眼睛,忽然觉得有点没意思。

    洛毅终于隐约明白,他们这群人所在意的,或者不在意的,其实并没有影响到他这个哥哥。所以他的迁怒也好,无处安放的怨愤也好,在洛宁看来只是微微一笑的事。

    洛毅沉默地垂下眼,没有再看洛宁一眼。

    余倩怕气氛尴尬太久,连忙转移话题,开始拿着公筷给众人夹菜,招呼大家吃饭喝酒。

    ***

    迟晚从食堂出来时,恰好碰到了黎捷。

    她本以为黎捷是来吃饭的,没想到黎捷压根没进食堂,而是走到她面前,停了下来,说:“陪我走走?”

    看上去是有话要对她说。

    “好。”迟晚应下。

    黎捷把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个脚印地慢悠悠走着,迟晚跟在他身边,陪着恩师一起漫无目的瞎溜达。

    走着走着,迟晚从兜里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确认没有微信提示,又放了回去,跟上黎捷的步伐。

    如果只看背影,可能谁也想不到这是一名功勋教练,只会以为这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邻家大叔。月光铺洒在地面,迟晚一步踏了上去,抬眼就看到黎捷的头上像是隐隐落了一层清霜,她想,黎指的头发又该染了。

    迟晚一直等着黎捷开口,可是黎捷带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仿佛是带着她来消食的,就是不开口说话。

    迟晚实在憋不住了,指着楼前的花坛边说:“黎指,要不咱坐一会?”

    “嗯。”黎捷终于停下了,跟迟晚一起坐了下来。

    黎捷注意到,她的手机刚才一直放在口袋里,坐下的那一刻,下意识掏出来看了一眼,应该是没看到想看的消息,于是一直捏在手里,没再放回去,

    这是以前绝对不会出现的场景。

    以前她不要说随手拿着手机,手机丢在哪里她都不一定发现。

    如果一个人忽然做出了某一种改变,一定是有某种因素在推动。

    黎捷想到了那个叫洛宁的孩子。

    “你肩膀还疼吗?”

    黎捷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了半天,还是从这方面切入比较好。

    “不疼。”迟晚活动了一下肩膀,如实道:“就是到晚上有点不舒服,但能忍。”

    “嗯,那就行。”

    黎捷又沉默了。

    黎大教练愁啊!他实在没这方面经验,总不能一上来就开审,我今天傍晚在大门口看到你和那个叫洛宁的抱在一起了,你跟他什么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

    毕竟他家孩子刚十二岁,还没到经历这些事的时候。方玉莹虽然已经到了快退役的年龄,但现在还是单身。

    黎捷在心里幽幽叹气,只觉得自己头上的白发又多了几根。

    作为教练,他一直怀抱着严师出高徒的想法,可是这些孩子又是他看着长大的,在平时又难免生出老父亲一般的心态。尤其是迟晚,从小就听话,又有天赋又肯努力,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心思比谁都细。

    如果是其他人,他或许还能用一种严肃地口气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会提醒他们,如果选择现在开始一段感情可能要面临的坎坷,还有可能会付出的代价,让他们自己掂量好。

    可是他面对的是迟晚。

    她现在压力有多大,他作为老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自从那年失利之后,她父亲又……从那开始,她就强加给自己太多原本不属于她的责任。

    当一个人责任心过重时,他又怎么忍心再去苛责她。

    马上就世界杯了,黎捷担心自己一个搞不好,反而弄得迟晚压力倍增。

    迟晚大概猜到了黎捷想说什么。

    “老师。”大多数运动员都叫他黎指导,只有迟晚,时不时地叫老师,“您还记得我多久没拿大赛冠军了吗?”

    黎捷一愣。

    距离迟晚第一次夺得世界杯已经过去三年了。之后每一年的世界杯,她都能参加,可是每一次的冠军都不是她;每一届的世乒赛,她都能抢到参赛名额,可是她至今未曾登顶。

    他没想到迟晚会主动跟他说起这个话题。

    “三年了,我拿过国外公开赛的冠军,拿过国内冠军,唯独大赛冠军,回回都是关键时刻掉链子。”迟晚仰头看天,自嘲地笑了下:“老师,您很失望吧?”

    运动员的时光最经不起消磨和失败,天才被熬成老将,只是眨眼之间。她现在还能称之为年轻,可是比她还年轻的队员比比皆是,真正能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平时比赛还可以,一到大赛就手软。有人说,手软这个说法太好听,说难听点就是关键时刻掉链子。

    好像没办法反驳。

    以前迟晚打死都不会主动说这些,黎捷有点好奇,是洛宁带给她的改变吗?

    “教练和运动员其实是一体,你的成绩也有我的责任,所以,小晚,你有没有对我很失望?”黎捷反问:“或许是我这个老师不称职,才导致你的停滞?”

    最近几年,迟晚一到大赛就压力倍增,她接受过心理干预,可是没有用。作为老师,黎捷有段时间开始怀疑是自己的教学有问题,是他没能及时疏导好迟晚,他甚至想过要替迟晚申请换一个教练。

    “不,老师,这怎么能怪您啊?!”迟晚急了:“明明是我的问题,您别听网上那些人瞎说!”

    “你没有对我失望,我也不会对你失望。只要你一天不嫌弃我这个老师,我就不会嫌弃你这个学生。”

    迟晚湿了眼眶,继续仰头望着天,装作再看星星的样子。

    她平复了一会,而后发现黎捷似乎还有话说。

    “您还有事想说?”迟晚问。

    “小晚。”黎捷想了半天,到底是问出了口:“那个叫洛宁的孩子,是你什么人?”

    迟晚的心一颤。

    她没想到黎捷最终想问的是这个。

    洛宁是她什么人?

    迟晚在今天以前没有来得及细想这个问题。

    但或许是今天薛若雯的出现给了她一种刺激,也或许是方玉莹的退役让她下意识在洛宁那里寻找安慰。总之,她忽然发现,她每次想起这个人,胸腔里都会弥漫出一种不同于寻常的奇怪情绪,她描述不出来,就好像一个远游的人带着一身仆仆风尘回到了家,所有的压力与疲惫,再不值一提。

    直到她抱住他的那一刻。

    虽然只是很短的一瞬间,但她感觉到了自己几近失控的心跳。

    她今天还偷拍了一张他的背影,在回到宿舍后,将这张照片设置成了屏保。她还给他设置了特定的提示音,生怕自己会错过他的消息。

    在那一刻她意识到,尽管分开没多久,但是,她好像是想他了。

    她不知道黎捷是怎么知道的,但是她看到黎捷的眼神,有询问,有关怀,甚至还有一丝紧张,但唯独没有不赞同。

    迟晚笑了一下,眼角有晶莹闪烁,唇角漾出地笑带着这个年龄独有的青涩和甜蜜。

    “他啊。”迟晚轻声说,“他是给我勇气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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