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臻醒了吗?妈妈可以进去吗?”

    昨夜折腾得晚,程鸾本想让女儿睡到自然醒,只是眼下老太太催人回京海,她不得不叫铁真真起床了。

    “好的,妈妈。”

    铁真真醒了有一阵,睁眼看到谢端若迟来生日祝福,点开语音只听到一句好敷衍的“安安生日快乐”,可把她气得够呛,这会儿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发牢骚。

    程鸾进来就看到三只散落在地的枕头,床上的主儿悒悒不乐,再看枕芯坑坑洼洼,估计被当成拳击沙袋了。

    她将一樽黄玫瑰放在床头柜,坐在床边招手:“谁惹我孩子不高兴啦?”

    “谢端若!”铁真真本能地爬起来靠近母亲,拿着证据告状,“他居然忘了给我卡点祝福!一定是睡醒才想起来的,太没诚意啦!”

    程鸾瞧着手机屏幕,微信对话框有两笔大额转账,其中一笔具有特殊意义,另一笔则是她女儿的出生年月日,通通都没被领取,再往上是发自早上6点55分的语音,这大概是女儿口中“没诚意的祝福”。

    “那你可就冤枉人家了。”

    程鸾慈爱地看着女儿,“1998年6月1日早上6点55分36秒,你降临到这个世界,端若最有诚意。”

    铁真真闻言一怔。

    还真是……她怎么没想到呢!好吧,又被那个细节怪取悦到了。

    多云转晴,铁真真抿唇进行表情管理,压着心虚沾沾自喜。可怪不得她冤枉谢端若,谁让他不按套路来呢。

    程鸾看她笑话,温柔地说:“生日快乐,懿臻。”

    铁真真窝进她怀里撒娇:“妈妈,我爱你!谢谢你把带到这个世界,辛苦你了。”

    “妈妈也爱你。”很爱很爱你。

    程鸾愧疚地抱紧自己的孩子,极力调节情绪,“快起来洗漱吧,姥姥在等你。”

    这都大中午了,铁真真麻溜地钻进盥洗室。

    衣服是程鸾准备好的,桃粉亮片边嵌几何珠绣蕾丝,绸缎黑裙,没有什么繁复设计的两件套,剪裁十分东方,来自Armani Privé SS 2024。

    这套高定款式偏成衣,瞧着典雅知性,却十分刁钻,身材肤色气质哪一个拖了后腿,就极易穿成庸俗老气。

    生长于膏粱锦绣,至今没有任何衣服能征服铁真真,抑或是归功于程鸾给她梳的花苞公主头,这身衣裙反而被她穿出了七分娇媚来。

    铁真真不想化妆,也不必化妆,佩戴玻璃种满色红春紫罗兰翡翠相得益彰,平安扣、圆条镯,循规蹈矩不是她的个性,蛋面戒指就用求婚钻戒取而代之。

    毕竟,送她的人今天大概要缺席,就当是谢端若这样陪在身边吧。

    四个小时之前消息也该回复了,铁真真重新把人置顶,心虚又暗爽着,打开对话框却不知道说什么,讪讪把转账都领了,心血来潮发个[傲慢]表情,好不骄纵跋扈。

    那边的人似乎很闲,旋即抛了个视频通话过来。

    “终于醒啦,小酒鬼。”谢端若坐在车里,神情揶揄。

    铁真真瞪他,理直气壮地挽回名声:“我昨晚没喝多少!”

    “是吗?那是谁凌晨两点给我打电话?”

    铁真真:?

    不信邪去翻通话记录,首位的确是谢端若,她拨出的,通话时长26分钟,顿时心中大震。

    昨晚她跟谢端若发酒疯了?她跑到谢端若面前吃无关人员的醋了?她怎么可以做这种丢尽脸面的事情!

    完全断片,铁真真崩溃追问:“我昨晚干什么了?”

    谢端若慢条斯理道:“也没什么。”

    “快说!”

    谢端若哑然失笑:“你说爸爸唱歌太难听,让我换着语言给你唱生日快乐歌。”

    好吧,他这会儿嗓子是有点哑,但那也不能唱半个小时啊!她是这么无理取闹的人吗!

    铁真真将信将疑:“没别的了?我有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儿?”

    “嗯……确实有。”谢端若慵懒地看她干着急。

    铁真真抓狂,这臭男人怎么一副回味的样子!

    “你说讨厌酸味,命令我立刻去把这世上所有酸味的东西都消灭掉。”

    铁真真:“……”

    “承蒙抬爱,但是抱歉啊,公主殿下,消灭酸味这事儿恕我无能为力。”

    瞧他说得煞有介事,这也不是个会敷衍扯谎的人,铁真真放心了,傲娇道:“昨晚……我确实喝了两杯酸酒。”

    “你啊你。”男人目光温润,一副家长做派,难免要啰嗦,“现在头晕不晕?”

    “不晕啊。”

    铁真真脑海中蓦地闪烁某些画面,回家后祁明泽命令佣人把她涮干净,她捂着胸抵死不从说自己来,程鸾喂她喝醒酒汤……就是唯独不记得谢端若。

    “没发烧吧?有没有哪儿不舒服?胃难受吗?”

    铁真真摇头,腹诽他婆婆妈妈:“我可好着呢,今晚还能喝!”

    “小酌怡情,可别又喝大了。”

    被唠叨的主儿不领情:“少管我,你那边怎么样?”

    谢端若垂眸轻声道:“嗯……仍欠东风,抱歉。”

    “我可没有催你回来的意思啊,就随便客套客套,不跟你说了,我得去姥姥那儿了。”

    “等会儿,我还有话要说。”铁真真刚要挂断视频,就被谢端若叫住。

    “嗯。”铁真真鼻子哼出个音,唇角失陷。

    不用想都知道他要说什么,一句生日祝福他想重复几遍?没新意!

    事实证明她低估了谢端若的花样,男人笑意玩味地捕捉她的视线,声音低沉:“儿童节快乐,六一宝宝。”

    铁真真羞窘道:“恶心!”

    通话突然被挂断,谢端若对着手机轻笑,脑海中全是铁真真面色绯红娇嗔的模样,不禁逗,可爱死了。

    凌志停在老城区的兴华村三组巷口,鹏城今天高温更甚,所幸兴华三组两道绿木成荫,不断有风对流穿过。

    这条骑楼老街吃食店铺林立,烧腊、糖水、点心、凉茶一应俱全,做的都是老街坊的生意。

    今天是工作日,午休时间已过,又悬着个毒日头,这会儿街上除了三两个推着斗车出摊卖菜的老人,就是来去匆忙的骑手。

    “谢总,那边就是肥仔烧腊了。”周钦在前引路,他们大老远来这儿就是为了蹲陈嘉峰。

    谢端若点头:“去应付应付吧。”

    周钦给上司点了份肥仔招牌,自己随便来碗粉,为了方便盯梢,他们坐在外面的桌子,假装附近写字楼忙完出来觅食的白领。

    苍蝇馆子卫生条件不佳,周钦抽了几张纸给谢端若擦桌子,难为这养尊处优的少东家由奢入简了。

    “不用麻烦,自然点儿。”谢端若闲适地从八宝粥易拉罐里抽出一次性筷子掰开刮木屑。

    这没下过百八十回小馆子都做不出这么自然的前置,常年靠星巴克和轻食外卖解决三餐的周钦突然觉得自己真是穷讲究。

    夏蝉此起彼伏,他们饭吃完了才来了个客人。

    男人约莫四十岁,一身老广打扮,灰色汗衫,藏蓝五分工装裤,踩着双人字拖吊儿郎当停在烧腊店,正是他们要等的陈嘉峰。

    “肥佬,一碗烧鹅濑拼叉烧。”

    肥仔也刚刨完饭,叼着牙签娴熟地斩肉烫粉,张口就是粤韵风华:“咁柒迟先食晏,你老婆仔唔叼柒你啊?”

    “挑。”老婆回娘家的男人翻了身,说话也硬气,“呢个老虎乸有咩好惊啫?走青喔!”

    “哎呀对唔嗨住。”肥仔中午忙晕了,忘记他不吃葱,一把甩回葱盆,照例问他买什么菜回去:“细蚊仔今晚食咩啊?”

    “是鸠但啦。”陈嘉峰反手挠后背,说随便,攥着钥匙扣的手却挑了一只色泽鲜美的烧鹅,划到指定部位买儿子爱吃的上庄,“再加条广章,同埋鹅肶。”

    搞定熟食,陈嘉峰溜达去阿婆那儿买了把番薯叶,儿子爱吃的芋头糕还没出摊,只能作罢。

    凉茶铺的师奶摇着蒲扇见人吆喝:“陈总,今日咁焗饮啖癍痧降下火啦!”

    “陈咩总啊,执笠晒啦,我宜家唔捞噶。”

    陈嘉峰过去帮衬,也省得回去煲汤,多顺了两包陈皮,被骂了反口说人事头婆孤寒。

    折返肥佬烧腊店粉也做好了,陈嘉峰端到老位置解决午餐,嗦了两口,眼前坐下个格格不入的人。

    “呢度唔搭台喔,唔乖自己揾位坐。”陈嘉峰不拿看正眼看人,丢块叉烧喂狗。

    谢端若知道他认识自己,也不卖关子:“陈总,冒昧打扰,我长话短说,我为您名下专利而来。”

    陈嘉峰头也不抬,斩钉截铁道:“冇得倾。”

    谢端若气定神闲:“磐石市值每天都在脱水,不出一个月必定破产,您确定负担得起3个亿的债务吗?不会有一家公司比汉樾更有诚意,您该知道汉樾撤场意味着什么。”

    这些既定事实陈嘉峰全当耳旁风,把粉嗦得唰啦响。

    没错,不会有一家公司能像汉樾开出个好价格,也不会有一家公司轻易敢从汉樾嘴里抢肉吃。汉樾在科技行业里稳占龙头地位,不是它创新研发能力有多少强,而是靠着不可估量的雄厚财力鲸吞蚕食收之麾下。

    破产债务他砸锅卖铁差不多能覆盖掉,只是苦了明年升初中的儿子,没了学区优势以后的路会走得很苦。

    为什么要把毫无申请量的专利攥在手里,是觉得突然被龙头老大垂涎所以看到了东山再起的可能,是觉得或许这样自己才不是满盘皆输。

    真的能意气用事吗?

    陈嘉峰挫败地想,他可以苦自己苦儿子,和他白手起家的老婆怎么办?家中沉疴垂危的老母怎么办?

    东山再起?痴人说梦!

    “你不想造出自主研发的机器人专用伺服电机吗?”谢端若以对方的初心加码。

    陈嘉峰登时怔住,又继续捧起碗喝汤。

    “造不出。”

    年轻时心比天高,誓要打破国外的技术壁垒,为之专研了十二载,到头来所有的心血付诸东流,他认输了。

    “汉樾拥有迄今最领先的机器人三维视觉技术和十二轴联动机械臂,只要你同意打包出售专利,汉樾会专门为磐石成立联合研发中心,你照样是磐石的CTO。”

    “至于新董事会,汉樾安排两名人员对磐石进行经营管理,五年内,磐石研发决策不受母集团直接影响,这艘船依旧由你掌舵。”

    陈嘉峰眼神戒备,傻子才相信天上掉馅饼。

    谢端若耸肩嗤笑:“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和我父亲的管理理念不同,他向来专权,我放虎归山。”

    但他们父子俩的目标一致,不仅要磐石百分之百的股权和知识产权,更要陈嘉峰手中的专利,陈嘉峰这只虎他不套在手中,但磐石这座山,他要搬走。

    见他有所动摇,谢端若继续说:“不谈公事了,聊点私事吧。你要找的William Tang在我父亲名下实验室工作,你母亲的手术他能做,也只有他敢做。”

    “丢你卤味你查我?!”陈嘉峰突然暴怒,伸脚踹翻一旁的胶凳。

    周钦见状上前,谢端若一个眼色让他坐回原位。

    “抱歉,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作为赔礼,秦家会负责你母亲的治疗,以及你一家老小的落户和你儿子的学籍。好好想一想,要不要拿你手中的股份和专利,换你母亲至少十年的寿命和你儿子的未来?”

    商人稳操胜券,道貌岸然又凉薄:“若你考虑清楚了,两点之前到南湾汉樾酒店找我签合同。”

    他起身捡凳子摆回原位,不疾不徐将一张黑色镀金名片垫在牙签盒下。

    “今天我老婆生日,我赶飞机回家,逾时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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